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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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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今番是注定坐不稳了!本王念在叔侄一场,外及多年的君臣之谊,本想留你一条性命,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也怪不得本王无情!”猛然从桌旁站起,便向顺治走去。
沈世韵惊道:“慢着!王爷怕是给气糊涂了罢?你现在杀了他,咱们到哪里去找玉玺?若不见玉玺,如何能使百官臣服?”她下意识的惊惶阻止,竟连自己也摸不清真正心意。多尔衮冷笑一声,道:“就算有了玉玺,那些人也不会安稳!单说你跟凌贝勒,难道便能心甘情愿尊我为帝?先宰了这小子,我自己去找。将皇宫里每一块砖瓦都掀开,不信还找不出来!就算实在不成,请人重新打造一个,也就是了,又有什……咳……咳……”还未等真正向顺治动手,忽感全身一阵酸软,腹中隐隐生出绞痛,头昏脑胀,眼前浮起无数金星闪烁,不得不蹲了下来,情形才稍有好转,额角却仍是滚下大滴大滴的汗珠。
沈世韵蹙眉道:“喂,摄政王,你这是怎么了?”她唯恐是多尔衮有意装神弄鬼,不敢走近他身前查看,同时心中也暗暗巴望着,他是当真着了什么不知明的道儿。那么这一盘情势大为有利的局面,就再不会有人来同自己争。多尔衮也道是沈世韵所为,道:“韵贵妃,你……你做了什么?”沈世韵没等解释,突然身子也是一阵发寒酸软,跌倒在地,勉强靠着桌角,才能支撑住身形,嘴唇发白,额角冷汗直冒。
顺治看着两人的突发症状,紧接着自己也出现心悸,双腿软得无力支撑,仰天栽倒,面前一阵天旋地转,恰好跌入了身后本来放置的高椅内。头颈后仰,微靠着椅背,脸色既是凄苦,又有几分释然,轻声道:“朕不知道,你们又在弄什么名堂。不过既是……同时中招,或许是你们同样自食其果,是不是?罢了,今日一起归西,倒也痛快。”
多尔衮见他也同样中了毒,才打消对他的疑心,但对自己竟会在不知不觉间中人阴招,仍觉分外不甘。尤其是刚才如能出手,或许已可制顺治死命。他自忖已是处处谨慎,即使正以严词威逼,却仍是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致有人在窗外弄鬼而不觉。那人显然是正在殿内,却不知藏在哪一个角落。双眼费力的四面转动,忽然一眼见到玄霜依旧笔直站立着,仅以一副侧脸朝向众人,面色没显出半点异常,双手抱肩,一副得胜者的傲然姿态。忽然间恍然大悟,嘶声道:“你……凌贝勒……是你?”方才他同自己斗口,如今看来,也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伺机下毒。
玄霜缓缓转过身来,也不否认,笑容如沐春风,带给人的却只有瞬间置入冰窟的森然冷意,微笑道:“跟您合作得久了,耳濡目染,也学到一点您的手段,可不要怪我擅自‘偷师学艺’啊?盟友间本就只有利用的关系,利益一旦用尽,随时都可以背叛,这可是太皇叔您自己说的?哦?”
第三十九章(46)
多尔衮对于自己竟然栽在玄霜手上,简直羞愧得恨不能一头撞死。虽说他对这个孩子,历来都是高看一眼,但也不过是将他放在同等对手的角度进行衡量,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棋差一着。道:“你到底是何时动的手?”玄霜笑了笑,道:“老实说,我什么都没做。”多尔衮怒道:“不……不可能……那为何仅有你一个人没有中毒?可别扯什么你自小百毒不侵的鬼话蒙人!”玄霜叹了口气,手掌轻扶额头,道:“这倒真是个不错的理由,可惜先给你用去了,我可不想落得个拾人牙慧的陋名。确切说来,是我跟你们谈判之时,什么都没有做。韵贵妃不是叫人带我去换衣服么?所以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在衣服上洒下了魔教秘传的‘安息香’。这种香料无色无味,能在不知不觉间令人中招,等那人有所意识之时,已然中毒极深。刚发作时会觉四肢酸软,另外,还伴有一点轻微的腹痛。咳……王爷,您方才情绪太过激动,又对我大吼大叫,呼吸加剧间,恐怕吸入了更多的气味,所以眼下也要属您中毒最甚,那腹痛嘛,也会尤其强烈些。不过想来您身经百战,不会连这一点疼痛都忍不下。唉,其后毒性侵入腑脏,痛楚也会更为加剧。到得某一阶段,突然停止,同时也将四肢百骸间的力气尽数抽空,就会觉身体软得像一张没有生命的白纸,在全然脱力的状态下死去,故名为‘安息香’。”
这番话说来并无多少狠厉威胁,然而眼睁睁等死的滋味,总是最为难熬。要将全身力气抽空,听来也极为可怕。沈世韵急道:“玄霜,本宫……我好歹是你的额娘,我争权夺势,为的全是你,你现在给我解药,局势便是掌握在咱们手中。其余人……尽可任由宰割,你……听话,听话好么?”玄霜冷冷道:“别拿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话。你这个母亲,我早已经不承认了。你喜欢争权夺势,别拿我做幌子。要我做你弄权的傀儡,更是绝无可能。”多尔衮哈哈大笑,道:“瞧见没有,韵贵妃,人家不买你的账哪?”沈世韵怒道:“这没良心的畜生……哼,只会说风凉话管什么用?有本事,你倒是说服他去啊!”
多尔衮转头道:“凌贝勒,你还是别在胡闹了。现在给你占得一时优势,但你想过在宫内散布的大军没有?就算你能解决我们,你又有什么本事去一一收服他们?本王知道你现在武功不错,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但要解决训练有素的战阵,却也不是凭着一人之力所能达成!咱们……咱们仍是……不,仍是咱二人合作,你额娘将你视作傀儡利用,别去睬她便是,本王先前即使过河拆桥,可也没忘了给你一个台阶下。如今情势互换,你也不能没有良心哪?”玄霜道:“很遗憾,我跟你不同。魔教的宗旨即是:斩草除根,不择手段。你放过我,可我未必会同样的放过你。你说对抗军队,正提醒我了。现下的八旗将士,该是只认兵符,而不认主人的罢?”多尔衮听他开口拒绝,已自不快。但毕竟获救的希望还系在他身上,不敢过于得罪,没好气道:“是,你问这个干什么?”玄霜温和一笑,道:“那就是了。你交出统领的兵符给我,我就考虑跟你互换解药。”
多尔衮怒道:“你……你要兵符?这……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小毛孩子,也懂得行军打仗?要什么兵符?”玄霜道:“还有一点你没有说。这兵符正是你赖以生存的根本,迫不得已之时,还能用它来做一笔买卖。同时你想同皇上公开叫板,在宫中站稳脚跟,也全仰仗手下的军队。你是怕交给我之后,你就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多尔衮怒道:“是又如何?你这提议也未免太过荒唐!本王怎可能将兵符交给你?”玄霜淡淡道:“你自己想想,这安息香之毒转眼便会发作,究竟是让你保有兵符,之后到阴间再去享用呢,还是索性交给我,等着解毒后东山再起呢?况且,大清能否守住这层屏障,想来也不在你的关心之列罢?”
沈世韵忍不住轻声嗤笑,道:“王爷,本宫劝你还是交了罢。再拖下去,恐怕死状也不怎么好看。”多尔衮冷笑道:“要你瞎起劲什么?还指望这兵符最后能进你的腰包?没听见凌贝勒亲口说么?他根本不认你这个妈。”沈世韵还待开口讥嘲,玄霜忽道:“他说得不错。你也别太清闲,倒要来五十步笑百步。我知道你也藏有兵符是罢,不知是从谁那边骗来,还是……索性偷窃得来?”沈世韵道:“你……小崽子胡说八道!”玄霜叹了口气,道:“随你怎么说罢。看来两位的态度都坚决得很,也好,我从来不喜欢勉强人,那不再逼你们了就是。就让咱们坐下来,静静地等着毒发,顺便欣赏一下,三位临死时悲惨的表情。”说着当真拖过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一副欣赏好戏的神态。多尔衮与沈世韵虽然各自不愿服输,但在这般无形压力之下,似乎再多抵抗都是徒劳。终于多尔衮先行取出兵符,狠狠甩在桌上,道:“兵符在这里了,尽管拿去。”
玄霜道:“哦,还是王爷深明大义。喂,你还要坚持么?”沈世韵冷冷的道:“自古便无长辈向小辈妥协之理。你这该死的小子,有什么值得嚣张?要本宫向你低头,妄想!”玄霜道:“好啊,有骨气!”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在手指间旋转掂量着,一会儿抬起头,道:“韵贵妃,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仍不肯交出兵权,这瓶子里的解药,可就全归摄政王了。”多尔衮此时是巴不得沈世韵不交,正好借毒药除去这对手。玄霜见他脸上不自禁地浮现出自得神色,一眼即知他打的是何心思,有意补充道:“太皇叔,您别得意太早。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你该知道解毒时须得服用适当剂量,也不能一股脑儿的全灌下去。此中原理,讲究的是以毒攻毒,否则对应解去了安息香之毒,那解药本身的毒性仍会残留在体内。同时因为这一种毒未经专门研究所得解法……换句话说就是无药可解,所以过量服食解药,与服毒无异。同样是死,还不如静等安息的好些,您以为呢?”
多尔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火转向沈世韵爆发,喝道:“愚蠢的女人!还不快把兵符交出来!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还想上战场当女将不成?”沈世韵哼了一声,但她此时的坚持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终于无可奈何的将兵符取了出来,放在桌上。满不情愿的用手指推动,距玄霜站立一侧又接近了些。多尔衮急道:“行了,现在你总该交出解药了罢?”
玄霜叹了口气,将兵符拾起,反复查看,似是先要确认无误,其后又如小孩子嬉闹一般,将兵符夹在指间旋转玩弄。折磨了两人半晌,忽然叹一口气,犹如自怨自艾一般,说是自语,音量却放得使室内之人都能清晰可闻,道:“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有些人始终学不乖?我还以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你对我这不讲信用的性子,应该已有一定了解才对。为什么还要相信我呢?为什么又不懂得,我不过是纸老虎,随便威胁几句,何必信以为真呢?”这几句话说来令多尔衮与沈世韵险些气毙当场。
玄霜还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回到顺治面前,道:“皇阿玛,刚才儿臣已经问清楚了,八旗军只认兵符,不认主人。换句话说,只要有了这兵符,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调遣大军。”顺治连看他一眼也是不愿,冷冷的道:“那又如何?朕没有这种兵符,你威胁再多也是无用。”玄霜笑道:“是啊,正因皇阿玛没有,所以儿臣不正是给您送来了么?”有意将兵符在他面前旋转,道:“不过呢,我做任何事,都要讲求等价交易。有些东西他们拿得出手,而您却没有,反之亦然。眼下如果你愿意交出玉玺,先前的承诺依然作数,同时这兵符,我一并作为礼物送给你。今后在宫里,他们两个就再也威胁不到你了。咱们一切好商量,外头那些个阿猫阿狗,用不用我一并代您摆平?”
多尔衮惊怒交加,道:“你疯了?这兵符怎能……怎能交给他?”玄霜道:“太皇叔,你既然可以忍心交给我,那么不论我转赠何人,你都无权干涉。你还有闲心考虑这些,倒不如认真想想,怎样才能求我将解药给你?”
顺治看着他在眼前大展威风,轻叹一声,道:“无论怎样看,这都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因此朕实在应该答应你,是不是?说来可悲,在所有人的眼里,朕的价值都只有‘玉玺’二字而已。相比之下,你倒比他们厚道些。”玄霜已按捺不住兴奋,道:“那还等什么?皇阿玛,快些给我啊!”此时他这副亟不可待的神情,要说会上前抓着顺治衣袖摇晃,众人也不会称奇。顺治双目合起,半晌才又张开,道:“朕早已说过,只要朕活着哪怕一刻,就不会把玉玺交给任何人。这兵符,朕不会要,另外……那安息香的解药,朕也不需要。但他们两个……你还是给他们解了毒罢。策划这场政变,为的就是要做人上人,别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也算是朕的最后回馈,从此……再不相欠。”
玄霜握着兵符的手指根根收紧,似乎仍想据理力争,最后却只是摇头叹息,道:“好罢,就便宜你们了。”拔开瓶塞,将两粒丸药倒在掌心,作势正要朝前递出,忽而手掌一转,恰好以双指夹住,反向弹出。顺治还没回过神来,已觉有物送到喉咙,不等反应,便先吞了进去。玄霜笑道:“人家越是不要解药,我就偏要给他。唉,我是不是个坏孩子?”见着耍弄得两人也够了,将解药同样弹出,道:“服下后还需休养半个时辰,毒性才能全消。”
第三十九章(47)
多尔衮默默将药丸咽下,道:“凌贝勒此举,是有意向皇上卖好,软硬兼施,没错罢?但你仍是拿不到玉玺,还在得意什么?”玄霜道:“王爷哪只眼睛看见我得意了?我要做什么事,难道还须得一一向你解释清楚?我瞧您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止安息香,我还有许多种玩意儿,可以让你体会个够。”多尔衮道:“都是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是不是?魔教是大清朝的死对头,你用他们的东西,想来接管皇位,恐怕是不大说得过去。”玄霜道:“谋反便是谋反,要什么响当当的口号?”
两人正争执不下,门外忽然传来连声惨呼,接着“咚”的一声,一团人影撞进殿门,接着就重重栽倒在地,大声惨呼道:“万岁爷……万岁爷饶命!”几人定睛看去,见那人竟是福亲王,身上五花大绑,虽极力挣扎翻滚,仍是动弹不得。沈世韵愕然道:“福亲王?你怎地……”话音未落,福亲王背后又走出个人影,显然方才正是他将福亲王推了进来,随后便向顺治施礼道:“皇上,此番动乱是筹谋已久,牵扯众多。现将参与者一众贼党悉数带到,听凭皇上发落。微臣救驾来迟,还望恕罪。”那人赫然正是承王上官耀华。做个手势,紧接着英亲王阿济格、牛录额真祁充格等一干领头者双手都捆缚在背后,垂头丧气地走上殿来,背后一群兵将密密麻麻跪倒大片,宫外齐整一列,尽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将领。此时曙光微曦,伴随着殿门大开,一束光线洒入进来,瞬间遍布整间殿宇。
多尔衮算过千般变局,始终未料到这一种情形,沉声道:“承王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上官耀华冷冷道:“住口!你二人阴谋篡位,罪不容诛。眼下从众党羽皆已认罪伏法,唯余你二位元凶首恶,还不向皇上认罪求情?”玄霜看得稀奇,绕开桌子,走到上官耀华身前,随意敲了敲他衣袖,笑道:“哟,承王爷,好威风哪?几时改的队伍?”上官耀华挥手甩开,脸上仍是冰山般的冷淡,道:“圣驾尊前,岂容嬉笑。你给我严肃些。”另一边福亲王仍在大声喊冤,叫道:“皇上……老臣是被逼的!这一切……都是韵贵妃要我干的!老臣是一时受她蛊惑,才犯下这等滔天大罪来!请皇上饶命!”一面将头磕得咚咚做响。
沈世韵一眼扫过,对眼前情势一目了然,只恨有心无力,愤然道:“福亲王,你竟敢背叛本宫?不想活了么?”福亲王向她望去一眼,目光中有几分乞怜,道:“韵贵妃,您不要怨我。要怪……要怪就怪我这个瞎了狗眼,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认下的畜生儿子,怪不得人人说他就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刚才……我自作主张,拦下一份飞鸽传书,原来是夏庄主给您的信。他说不愿帮着您跟皇上作对,取消先前交易,又说李盟主亲自前往边关平乱,定能扭转局势。这小王八蛋听见了,觉着娘娘大势已去,立即站去敌营……不不不,转换阵营。突然在我身后敲了一棒,威胁我的人都须得听他指挥。一面专拣软柿子捏,率军先讨伐几个实力较弱……不不,是在他眼中实力较弱的党派,使他们臣服之后,加以威逼利诱,劝得英亲王等人都来自行归降……我是千错万错,不该错信于他……”这一番话说得语无伦次,沈世韵却听得分明,冷冷地道:“够了,福亲王,背叛就是背叛,不论何种原因,无须狡辩。倒是你承王爷,往日跟着本宫,你可没少出点子,是我手下不可或缺的军师。怎么一朝投靠皇上,就翻脸不认人了?板着脸扮僵尸同谁置气?”
此时她说得再多,都不难看出一副妒妇心思。众人一齐策划谋反,而今都落得个待罪之身,唯有这最鬼道的小子倒算立下功劳。场中无一人心服,但他们既来充当降将,恳求赦免,也不敢再多言寻衅,便唯有沈世韵毫不避讳,言词中有意将上官耀华往日地位抬得极高,从中挑拨,往往这一番说辞,不论真伪,最易搅乱帝王心思。史上不少名至实归的忠臣良将,都正是给背后的奸邪小人歪曲是非,而君主听信谗言,最终都没落得好下场。沈世韵这一番话,虽不能立即令顺治处置上官耀华,便是在心里存下猜忌,也算有所成效。
顺治一语不发,视线却落在上官耀华脸上,似是在等他开口辩解。上官耀华倒也不负众望,上前一步,说道:“皇上,罪臣先前确曾参与韵贵妃等人同谋不假,都是一时鬼迷心窍,怨不得旁人。而今思来,悔之无极,是以立时制服叛乱余党,带他们前来受降,以期戴罪立功,向皇上尽表忠心。但盼万岁皇恩浩荡,再给我等罪臣一次改过自新之机。罪臣余生,都将奉献给大清,弥补此番肆意妄为之罪过。如若皇上盛怒难消,罪臣等亦是死有余辜。”这番话说得极是圆滑得体,不似福亲王急于置身事外,一进殿就将罪过全推给沈世韵,仿佛自己本是天大的忠臣,全乃受人诱骗,才犯下这等重罪。说得简便些,便是错不在我,您只管惩罚首恶便是,可别冤枉了我这老好人。皇上则想:你若能恰如其分,何必再去参与?人家又没将刀搁在你脖子上,逼你谋反,还不是心中同有贪欲?犯了错又不承认,难保下次不会再犯,是以心里自然存着疙瘩。而如上官耀华一般,承认罪过全在于自己“鬼迷心窍”,并说眼前的行动便是将功赎罪,再加上人家当真救驾有功。步步铺陈而来,皇上便算再要罚他,也下不出手。不仅如此,为给众人加以示范,还应嘉奖他一番,才算于理相合。
顺治点了点头,显然听来也是极为受用。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算你过去的立场有所偏差,至少一经认清,便能毅然退出。还须得顶着给同伙迁怒的压力,一心为朕效忠。能做到这一点,也算不易。总比明明犯了错,依然死不悔改,还在满口诡辩,诬赖他人的好些。承王,朕对你还有些印象。是在一年前,福亲王将你视作人才,郑重引见给朕,料不到你也会受贪欲所惑……也罢,你还年轻,多少老成持重者,都曾过不了这一关。这一次临危救驾,同从前的功过足以相抵。朕再看你日后的表现。”上官耀华大喜,道:“多谢皇上宽恕!臣定当誓死效忠!”
沈世韵冷笑道:“说得好听啊,什么誓死效忠,真令人感动。只怕事到临头,又不知承王殿下见着风势,会朝哪一边转舵。皇上,可要臣妾找人给你说说,你这位忠心耿耿的臣下,过往东来西往的种种事迹啊?”顺治道:“够了,朕不想听。朕曾说如果你及时收手,朕还可以网开一面,可惜……你已陷得太深……”沈世韵尖声道:“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的同情我!是啊,现在你是赢家,所以你可以趾高气昂。但你以为能够高高在上的羞辱我么?不错,到得最后关头,我输了这一局,但你我应该都很清楚,要不是我的下属出了叛徒,我必然是赢定了的!哼,连大内侍卫也一时束手无策,凭什么承王能够轻易说服他们归降,皇上,您不觉得可疑么?本宫大不了便是一死,有何足惜?但是上官耀华,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本宫会记住你,即使到了黄泉之下,我也会日夜诅咒你不得好死,永无宁日!”
上官耀华冷冷道:“韵贵妃,您是身份高贵的娘娘,不要学泼妇骂街来诅咒我。既然你注定失败,是否便已证明,皇上才是真正的承天命所归者?你扪心自问,责任是否全盘在我?如若当真是你计划周全,滴水不漏,又怎会因我一人背叛,便令你功亏一篑?难道你在计算变数之时,不懂得将下属易盘归结在内?若是如此,也只能说明是你自身有所欠缺,怨不得我。”
顺治对两方争端视而不见,向侍卫吩咐道:“通知宗人府,将汤少师无罪释放。之后让他立即到乾清宫来见我,朕有些事同他谈。”待那侍卫领命而去,又道:“牛录额真,朕也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从前先帝在位时,你是他手下的一员能臣,去年编写《太宗实录》,你更曾担任总裁官。替朕去调查清楚,这份遗诏中的内容是否属实。”立即便有人上前给祁充格松绑。
祁充格诚惶诚恐的接过遗诏,从上到下迅速扫了两眼,道:“回皇上,这份遗诏必定是假,恐怕是有人着意伪造……”视线向沈世韵瞟了过去,似乎还在犹豫着是否该揭穿她。顺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朕知道遗诏自然是假。如今朕只想查明,其中那些讳莫如深之言,究竟同朕的身世有多大干系。你先查明是何人所写,再顺藤摸瓜,问他消息究竟是胡编乱造,还是……如果有真凭实据,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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