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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3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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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定要弄清,转头望向那一座寂寞的墓碑,也缓缓跪了下来,轻声道:“韵贵妃娘娘,好久不见了啊……在那边的世界里,您也一定是……同样的威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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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地带,一个青年默默前行。不修边幅,衣衫破旧,下巴上胡子拉碴。眼底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知有几日未曾好生休息。腰间悬挂着一把佩剑,黑漆表面结有几层锈迹,似乎是有几分年头的古物。任何人见到他,脑中第一念头都会闪现出“羁涯苦旅”四字。而那青年脾气似乎很是古怪,从不与人交谈,一味闷着头直走,脸上透出的是满腔冷酷,正是阻止人轻易靠近。白天赶路,晚间在客栈中匆匆歇宿一宵,第二日也是早早付清房钱,继续上路。此时正值战乱年代,街上便是随处可见如此这般的流浪汉,也是毫不稀奇。因此百姓最初免不了好奇一瞥,紧接着谁也不会再对这种人多看一眼。自然无人能知,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正是现下江湖中的头号人物,武林盟主李亦杰。

李亦杰用下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总算将边关新兴起的战乱尽数平定。而京城中新掀起的惊天变故,他却是一无所知。心中记挂的唯有一事,眼神表面的空蒙下,隐藏的却是更深的迷惑。就如远远看去平静无波的海面,直到最深处,才能见漩涡汹涌。李亦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愿天地万物,都趁早离了他远去,别来打搅才好。可说是他有生以来,从未看过这等恐怖的情形,从未经过这等挫败,从未面临过如此艰难的抉择……看着天色已晚,就近寻了间客栈。他并不讲究排场如何奢华,只需一个简单的落脚之处,不至于露宿街头即可。付过银子,没同店主多说一句,径自进了房间,倒头便睡。

第四十章(3)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不知到得几时,眼前又闪动起那一连串混杂着血雨腥风的刀光剑影,以及那一场对话,那个可能彻底改变他一生的提议。有几个时刻,他梦中的自己竟然浑身浴血,生出了三个脑袋,个个张着血盆大口,青面獠牙,七八条胳膊从背上穿出,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抬手一挥,面前血光一片,活脱脱正是个新生的魔物。面前那面容模糊的女子似乎同自己渊源颇深,正极力想说着什么。他本想抬手搀扶,伸出的手掌却化为利爪,一声惨叫后,那女子全身鲜血淋漓,在他眼前炸做飞灰。只是这破碎的却不是飘散的烟尘,反而成了片片飘散的花瓣。李亦杰心中乱做一团,忽然张开双眼,醒了过来。面前所见,是头顶灰蒙蒙的天花板。额头早已是冷汗涔涔,大口大口的喘息,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魂将何往;辨不清这一切究竟是残存的梦魇,还是真实的罪恶。

还没等缓过这口气来,耳边忽而又听得嘈杂呼救之声。这一次更为真实清晰,犹如响在耳畔。细加分辨,不如说正是自这间客栈中传来。他仍旧睡在榻上,翻了个身,拉紧被子,想以枕头蒙住耳朵,阻挡住一声惨似一声的垂死挣扎。倒当真是躲到何处,都逃不脱纷争。本不愿理会,但作为武林盟主,又是素来自命正义的江湖豪客,要他见死不救,也实在是十分困难。稍一恍惚,忽然分辨出几声剑气激荡。这若不是剑术有精深造诣的高手,也击不出这等凌厉剑气。如今看来,这一趟混水,他纵是想不淌都不成了。叹一口气,按了按腰间长剑,翻身下地,推开房门查看。

那客栈一楼经营酒菜生意。透过围栏,只见下端到处都是翻倒的桌椅,每一道剑气到处,便崩裂为更多细小碎块。店中横七竖八的瘫倒着不少人,看样子都是这店中的伙计,东倒西歪,哀嚎声不绝于耳。客店正中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头发乱蓬蓬的遮住面目,见他是站在一张方桌上动手,周围人近不得他身侧,便先被他挥出的剑气扫得飞了出去。不仅破空声清晰可闻,就连每一式挥出,空中带起的森然白光也看得一清二楚。李亦杰暗暗吃惊:“江湖中数得清名姓的高手,我也大致听说过,几时见过这样的人物?难为的又是年纪如此之小?”有几人仓促间逃到二楼避难。那店老板一见李亦杰,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哀求道:“客官,您快些回房间躲起来,这样的热闹可不是好瞧的啊?”

李亦杰看着他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心头便感不屑,同时又生出一股保护弱小的侠义之心,道:“那小子是什么人 ?'…99down'你们怎么惹到他了?放心,凡有不平之事,我便是要管上一管!今天既然给我撞上,就不能置之不理。你只管跟我说来。”那店老板忙道:“嘘,小声点……给这小瘟神听见,那可了不得。”又低声道:“那小子来店中吃饭,叫上酒菜。我们见他穿得破烂,当他是个骗吃骗喝的小叫化子,本想直接赶他出去。但他却一口咬定自己有钱,态度很是傲慢。想来客人是衣食父母,倒也没有将生意拒之门外的道理。于是咱们好脾气的开门响应,按着他的吩咐,给他端酒送菜。谁知等他酒足饭饱了,我们去向他讨要饭钱,他突然一脸讶异,说什么钱袋前一刻还在身上,这会儿就没了,准是半路上给人摸去的。这种无赖,我们是见得多了,哪里肯去理他?现今官府无能,也不必动那一套。但他要是不肯付出钱来,就不能踏出这个店门。那小子突然嚣张起来,大叫着说‘你们这就是一家黑店,我的钱袋要不是在外头被偷的,那就是给你们店里养的贼偷去的。小爷我没让你们赔钱,已经仁至义尽,还敢向我讨起饭钱来?且看谁再敢给我啰嗦一句?’客官您看,这不是成心大耍无赖么?我们自然不买账,那小子就突然动起手来。谁都不是软柿子,咱们也找了店里几个伙计出来对付他。谁晓得这小子功夫硬是要得,大伙儿上去,没一个是他对手,反而给他打得这般鼻青脸肿,又砸了我的店,客人都给吓跑啦……”

李亦杰对他嫌贫爱富虽有不满,但见那少年为着一件小事,竟要逞凶出手,更是不忿,喝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待我去教训他!”奔到走廊的栏杆前,便要纵身跃下。那店老板急得拉着他衣袖,急道:“客官,这去不得——去不得呀!”李亦杰在他阻止之隙,凝神观察那少年剑法,却觉身手颇为眼熟。将一件暗器在手中掂量两下,便向他射了出去。既要阻止他杀伤人命,同时又避免击中要害,出手方位、立道都要控制得分毫不差。那少年头也不回,全以耳力听出暗器声作响,反手挥剑,激射出的剑气扫中暗器,竟将暗器反响弹回。而他也同时从桌上跃下,对准暗器来路,打算好好教训那个胆敢干涉他的人一通。他这一转头,遮在脸前的头发自动滑到两边,露出张英俊清秀的面容来。见到二楼站立的李亦杰,微微一怔。李亦杰看了他,更是愣在当场,许久才试探着唤道:“玄霜?……是你?”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相见告终后,下一幕,便是李亦杰与玄霜坐在二楼雅间推杯换盏。认出那少年竟是玄霜后,李亦杰便向那店老板保证,玄霜所需的一切费用都记在自己账上,包括赔偿砸坏的桌椅,以及出钱给那些重伤的伙计医病。那店老板表面连连道谢,但一想起李亦杰竟认得这等凶徒,想来也同是一条道上的人,对他印象凭空转坏不少。

李亦杰望着面前一副穷困潦倒之状的玄霜,见他不言不语,只是一杯一杯的灌着酒。终于在他再次端起酒壶时,先一步按住他的酒杯,道:“打算就这样,一直装聋作哑下去?我请你喝酒吃肉,作为回报,你至少应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罢?你怎会如此任性,同一家小店的掌柜也大起冲突?”

玄霜哼了一声,道:“稀罕么?谁叫你请我来着?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又不用你解围,谁叫你的侠义之心无端泛滥?你根本不必多管闲事,你瞧那店主表面道谢,脸上却尽是鄙夷之色,定是在想,你同我是一丘之貉,连你也一道骂进去啦。你当好人做好事,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可不是吃力不讨好?”

李亦杰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先说说你自己罢,你怎会弄得这么狼狈?以你现在的武功,没几个扒手能从你身上摸走钱袋罢?”玄霜忽然放声大笑,从衣衫中取出个钱袋丢在桌上,道:“谁说我没有钱?只是不愿付给那群仗势欺人的家伙罢了。你可不会以为,我当真弄到那般落魄,连一顿饭也吃不起的地步罢?不过,我不想欠你的人情,用了多少,自己拣着拿去罢。只是你要做烂好人,多赔给人家的那些,别想找我报销,我可不给你做冤大头。”

李亦杰看了那钱袋一眼,重新推回玄霜面前,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有钱,何必再跟人家纠缠不清,倒像凭空闹一场也是好的?直接给了他们,不就是了?吃饭付账,那是天经地义啊。大家素不相识,又不是专门对付你。再说就算说到欺人,怎么也轮不到人家‘仗势’罢?”玄霜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这钱袋不管是当真被偷了,还是我有意赖账,他们对我的态度,以及处理的手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行走江湖,这种事你看见过的还少了?我正是为证明这一点,才同他开个玩笑。故意换上破衣烂衫,好教他们形成先入为主的观念,接着我观察他们神情,在你有钱的时候,一个个拿你当大爷伺候着。一旦没钱,那就是路边烂泥塘里的臭狗屎,人人可辱。像这些个钻进钱眼里的畜生,我今天就非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不敢再瞧不起付不起账的穷光蛋!不过话说回来,这套衣服穿在身上,还真是浑身都不舒服。现在遇上你,我也没必要费心隐匿形迹。赶明儿就到城里逛逛,寻几件好衣服换上。”

李亦杰想起方才那店主向他转述时,对待穷人的明显鄙夷态度,不得不承认他所言诚然非虚。好在他下手虽重,总算都留有几分余地,并未致人死命。自己曾经的徒弟武功高强,不论是何人所授,做师父的终归欢喜。苦笑道:“你这个教训,给的也够狠了。可别将人家吓出毛病来,以为付不起账的都是像你这样的高手,恐怕下次再见着一个叫化子,他们才真正要去供奉起来,当座上宾伺候着了。”玄霜又是大笑不止,道:“好极!妙极!小爷我还当真是造福于人!”李亦杰笑道:“可是当了一群流浪汉的老大,也没什么威风。”

玄霜叹了口气,忽然摆出一脸恭敬之色,道:“李盟主,请你收留我好不好?让我加入你的武林盟,好不好?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也不会成为累赘!”李亦杰哑然失笑,道:“看你这副样子么,让我猜猜,是不是又跟皇上闹别扭了?这么大的孩子,还真叫人不能省心。到时回宫,我帮你跟他求几句情,也就是了。”

玄霜突然大怒,拍案而起,道:“你以为我是视做笑话,随便说说的么?该死的!我分明是认真同你商量,为什么要当我在开玩笑,随便敷衍我?我在你眼里就是天生的笑料?还是迷了路的白痴?我操他妈的,老子到底算做错什么,要让你们这样对我?什么叫你替我求几句情?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还是以为人家会有多买你的账?自己什么都不是,还在自命清高,简直就是个小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再也不用回皇宫了,谁也不必再来搭一把手,好心将我送回去了,你听懂没有?哼……谁会稀罕!不回就不回了,无事一身轻,正落得自由!有什么了不起的丁点屁事,照我看还及不上芝麻绿豆大小!”

第四十章(4)

李亦杰只因对状况不明,仍是未加深想。还当他又是同顺治起了口角,这半大孩子,同长辈闹脾气也极属寻常。估摸他是寻思着上回溜出宫一年,是皇上派人迎他回宫,事后对他态度也立即大转弯,见这计策管用,便又来故伎重施。但要想赌气,也不能总是将同一招用个没完。心里根本没当成一回事,暗想反正自己正要回京城,且先带着他同行,劝得他气消了,再带他回宫便是。想了想露出笑容,道:“你说不会给我添乱,这会儿没来由大发脾气,又怎么讲?你既然要加入武林盟,就该承认我这个盟主,理应敬重于我,这是最起码的规矩。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像你这样指着鼻子骂,哪个帮派敢收留你?”

玄霜怒道:“又来装腔作势,扯什么见了鬼的规矩……”见李亦杰神色严肃,终于还是将一连串的咒骂咽了回去,道:“好罢,我听你的就是了,那你也要答应我的要求。”李亦杰道:“这个嘛,还要看你路上的表现。其实,我们并不是一个结构紧密的联盟,凡是武林正道,形成统一的一个整体,而武林盟主,便是管理这江湖上众多帮派的。本来是各自分散,但近日为共同对付七煞魔头,也是为避免力量薄弱时,受到袭击,因此才将大家在京城总舵统一集中。有人愿意出一份力,我正是求之不得。”玄霜哼了一声,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也就是你了。不过,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最好是趁早收敛着些。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要是还琢磨着送我回宫……你不是帮皇上找回他走失的儿子,别人背地里都只会说你是个自作主张、多管闲事、自以为是之人!你也不希望被冠上这一通名号罢?很多事……你不懂得,真的。”

李亦杰听着他老气横秋的说话,一笑置之。等他转身离席,这一边的思绪才沉寂下来,脑中立刻又为另一边烦恼占据,这正是一路上困扰他的最深重忧患。虽已极力克制,却总是不自禁的想起那段对话。眼中的景物扭曲模糊,回复了当日战场上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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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才令他明白所谓的“夷为平地”、“血流成河”等词绝无夸张。江冽尘甚是自得,看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掌心,如同在欣赏已成战果一般,挑衅道:“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魔的力量。顷刻之间,可以让你的哪怕是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于本座自身,却无半分损耗。你却拿什么来跟我斗?你纵然拼上性命,也不过是我手中消亡的齑粉罢了。”以及自己软弱无力的质问:“你自认为强横无匹的……魔的力量……就只是用来杀戮和毁灭的么?毁了整个世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江冽尘道:“你错了,魔真正的追求,是以他自己的方式统治整个世间,奈何总有些出头鸟自以为有几分本事,便来叫嚣反抗,不杀何以立威!你所说的杀戮和毁灭,都不过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的一种手段而已。所谓魔的力量,则是能够确保它得以实现的工具。你现在可以继续对我嘴硬,但你能否骗得过自己?现在你还以为,你可以阻止本座?”

李亦杰看着他血红未褪的双眼,似乎是一层无形的压力,不禁后退了一步。然而不论是天生的尊严,还是对武林,对江湖正道的信念,都令他绝不会束手待毙,向一个新生成的怪胎投降,极力壮起胆子,咬牙道:“别太嚣张了!有道是人定胜天,又怎会输给区区魔物?就算我的武功不如你,但汇集所有武学高手之力,便付出再大损伤,在所不惜,我就不相信,还不能封住你罪孽的野心?拥有信念,足可无坚不摧。为了维护武林的公道,正义,许多人宁可献出生命,并不是如你所想的一般不堪一击!”

江冽尘冷声大笑,道:“李盟主,怎么到得此时,你还在跟本座扯什么信念无敌之类的玩意儿?那已算不得自欺欺人,根本就是愚蠢至极。许多事是凡人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到,以为献出性命就无所不能?也不问问你们那条命能值几个钱?所谓的信念,不过是编造出来自欺欺人的把戏。没想到,你就是个连事实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魔就是魔,作为凡人的你们,是永远都不可能打败我的!除非……”似乎一时欲言又止,掉头就走。

李亦杰下意识脱口问道:“除非什么?”随即暗骂问得糊涂,哪有人会主动来教导对手,如何打败他的法门?还想说几句话掩饰,忽听江冽尘若有若无的说了一句:“西北雪山之中,最深处的山洞内,有一处血池。凡人成魔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换血……”李亦杰追问道:“换血?在血池浸泡过后,便会成魔?”江冽尘冷冷道:“没有什么。你不是想打败我么?好,勇气可嘉!三个月,本座就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为求公平,这三个月内你尽管努力的练功,本座不会去找你和一应亲眷的麻烦。但在三个月之后,你须得让我痛快才成!”李亦杰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许久仍未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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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这惊人提议,李亦杰的头又疼了起来。这几日他确是犹豫不决,但成魔之念,在他脑中所占的分量极其微小。每经想起,都将自视为荒谬,迅速扫除脑海。然而随着一日日接近京城,那念头竟然逐渐扩大,需要他左思右想一番,才能以反对念头将之压下。但这份决心,却是越来越不够坚定了。即使自己落得万世唾骂,只要能剿灭这魔头,足能抵得功过。但他是否真能有这般高尚?又怎能舍下世间留恋的一切?

回京路上,玄霜果然没再找过麻烦。李亦杰曾旁敲侧击,费尽了心力,玄霜却始终守口如瓶,对他离宫的缘由不曾透露半点。李亦杰百般无奈,同时自嘲般想道:“还真叫守得滴水不漏,堪比金钟罩、铁布衫。要是去练防御功夫,管叫敌人气闷得摸不着北。”但玄霜越是避讳不说,李亦杰就越是好奇。虽然表面不再追问,但心里仍未压下一探究竟之念。

这一天到达京城,玄霜似比几日前更加沉默,李亦杰一面留心着他的情绪,一面环望四周。他内功精湛,耳力也极为灵敏。到了武林盟总舵大门前,忽觉一股气劲猛向自己逼来。当即全身戒备,手按剑柄,另一手扣了几枚暗器。悬而代发之即,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竟是南宫雪。李亦杰硬生生收住手上攻势,问道:“雪儿,你怎么……”南宫雪二话没说,先扯着他的衣袖,对着他仔细打量,急急地道:“师兄,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啦?一走就是一个月,也不知大家有多担心你……为了找你,武林盟里都快闹翻天了!”李亦杰微感歉仄,道:“对不住,雪儿,因为……有一些私事要办。”南宫雪面色倏然一沉,冷冷的道:“去边疆平乱么?眼下江湖上都传遍了,说李盟主自告奋勇,代朝廷同偏邦作战。我们又不知你究竟到了哪里,如何寻法?却不知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下次再要逞这种无谓的英雄,索性也别再回来了!你该知道,做了武林盟主,就该一心为公,再没有什么私人的时间,也没有私事允许你去办!”这一番疾言厉色,仿佛方才的片刻温存都是他幻觉发梦。

李亦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曾告诫过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再犯这样的疏漏。到时,我自己去给大家赔个不是罢……”玄霜吹了一声口哨,道:“枉你归心似箭,一回来就给骂得狗血淋头。堂堂盟主,倒像专程赶来给人家做灰孙子一般!好心没好报,果然不错。”南宫雪这时才注意到玄霜,吓了一跳,道:“你……你怎会在这里?怎么跟我师兄在一起?”

玄霜冷哼道:“怎么了,我在这里,是碍了你南宫女侠高贵的眼还是怎地?那你尽可明说啊,不必给我递眼色。告诉你,我实在很笨,看不懂你的暗示。你不是没生嘴巴,我既不是没生腿,也不是不会走路,不会死赖在这里惹你讨厌。你师兄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更不是幽灵僵尸,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南宫雪给玄霜一通抢白,哭笑不得,为着李亦杰之事,积聚心头的火气也立时消去大半。李亦杰问道:“雪儿,我离开的这一个月,城中情形……还好罢?”

南宫雪苦笑道:“看来朝廷封锁消息,这一项工作的确到位。也亏你问得出口。不但不好,简直糟糕透顶……”一眼瞥到玄霜在侧,那几句话竟有些说不出口,目光不住朝他脸上瞟去,希望他能自觉些,主动回避。然而玄霜偏就是天底下第一号不识相的,回了她一个白眼,道:“那天的事,是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尚且无所顾虑,难道还怕亲耳听你再复述一遍?你尽管说好了,我倒不相信,你嘴里还能喷出墨汁来?”南宫雪叹了口气,想到玄霜遭此剧变,难免性子突转乖僻,对他也有几分同情。尽量避重就轻,道:“一个月前,宫里发生了一场规模极大的政变。几乎一大半的王公贵族都曾参与进来,他们带兵包围乾清宫,要逼皇上交出传国玉玺……”李亦杰“啊”的一声惊呼,道:“那……那皇上现在怎样?他没事罢?”

玄霜不屑道:“瞎紧张什么?你见到这里有半点国丧的迹象没有?哼哼,人家是真龙天子啊,有皇天庇佑着,还怕几个乱党不成?”南宫雪不愿详述经过,简略说道:“韵贵妃也参与了此事。你知道,前些日子她召集我们在宫中密议,而今……果然依言施行。还曾草拟出一份遗诏,要逼皇上签字。也即是说……‘不交出玉玺就死’之意。后来……”向玄霜瞟了一眼,见他并无异色,定了定神,续道:“后来摄政王与凌贝勒也前来逼宫。三方僵持着,这才拖延了时间。最终上官耀华突然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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