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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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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动了歪心思,花言巧语将画骗到手,就来献给皇上,如今真悔不当初,原是想争些台面,却反而丢尽了脸,都是自作自受。韵妃娘娘比臣妾好上百倍、千倍,风头早已远盖弥甚,臣妾还有什么可瞎企盼的?”
她表面大加恭维,却仍是不愿从自己嘴里说出夸奖沈世韵之言,不少语句暗含另一层深意,如“不食人间烟火”,即骂她是个小妖精,“换作另一个男人”,指她背地里与李亦杰勾搭。“仙女下凡”指的则是自己。但福临思路哪像她这般迂回百折,自不会想到那许多,只当她诚心改过,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温言道:“既是如此,你当初怎不对朕明言?此事由朕处理,只当私下里互开玩笑,也没什么严重,何苦闹到太后面前,将小事惹成了大事?”贞莹哀声道:“臣妾时已骑虎难下,不敢出尔反尔,若再改口,只恐犯下欺君之罪,又怕给皇上讨厌。何况您提议时,臣妾不敢逞强,确是拒绝过的,可您又不准。”福临听她说得委屈,又好气又好笑,倒也不忍再骂她,道:“那算什么‘欺君之罪’了?你就是想得太复杂。不论哪一位爱妃多才多艺,都是令朕欣喜之事。另外朕花过一番大力才说服太后,取消对你的处罚,一切到此为止,你今后时常引以为戒便是。”贞莹俯身道:“多谢皇上恩典。”福临笑道:“别谢朕,要谢就谢韵儿罢。要是没有她的新作,先哄得太后气消了一半,朕也没那么容易说得上话。”贞莹道:“是,臣妾与韵妃妹妹作比更是相形见绌,惭愧万分,不瞒皇上说,臣妾已内疚得卧床数日不起,今方大病初愈,就急着往吟雪宫亲自道歉致谢,又担心诚意不足,想请皇上同去,替臣妾说几句好话。”
福临道:“怎么,你生了病?哎,朕连日忙于向太后求情,摆平这桩祸事,委实不知,却不是跟你赌气,有意不来探望。你……现下感觉怎样?”贞莹捅下这么大的篓子,百官看她必然失宠,人人懂得见风使舵,自无人再费心向皇上禀报弃妃诸般起居状况。贞莹觉出他关切出于真心,也觉自得,微笑道:“承皇上金口相询,什么病也好了。还要劳动皇上四方奔走,替臣妾收拾烂摊子,臣妾更是无地自容。但仍想当面求得韵妃妹妹谅解,才能解开这个心结。”福临笑道:“难得你是个有心人,刚好朕也正要去吟雪宫,就与你同行好了。其实你还是与韵妃接触不多,了解尚浅。她不仅善解人意,更且宽宏大量,定然不会怪你。但你二人能成为朋友,倒不失为美事一桩。”贞莹只听得首句,心下苦笑:“你当真‘正要去吟雪宫’,还说要修建大坝,果然是骗人的。”自嘲道:“不会怪我……对啊,大人不计小人过嘛。”
第十六章(12)
片刻工夫行至吟雪宫门前,遥遥望见肃容凛立的守门侍卫,贞莹心里打了个结,暗叫:“失算!倒忘了这茬儿。他们一出声通报,不正给了沈世韵可乘之机?”但既不能拉着皇上钻树丛,也不便抢先他一步进门,暗中塞给几人封口费。左右为难之际,却见一众侍卫对皇上点头微笑,口中不发一言。贞莹一时又惊又喜,胡乱猜测:“难道是苍天助我,令他们突然哑了?唔,定是沈世韵平日施压得紧,这些侍卫敢怒不敢言,也都盼着她倒霉,因此故意创造机会,好教皇上看她现原形。据此观来,除沈世韵乃是众望所归,本宫正是替天行道。”她愈觉推想有理,忍不住露出微笑。进宫时福临不经意的说道:“朕与守门侍卫早有约定,令他们见朕时不可通报,是为给韵妃一个惊喜,你别误会是对你不敬。”贞莹听了,虽与设想不符,于进展却也没多大影响,心道:“惊喜,惊喜。沈世韵,今日要教你唯惊而无喜。”
踏入内府小园,没走几步,就听到一连串的吵嚷撞击声,原来是两个丫鬟正在打架,贞莹暗自窃喜,心道:“这才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没教养,教出来的丫鬟也个个下贱。”走近一看,却正是洛瑾与茵茵。两人扭作一团,都一个劲儿的拉扯对方头发,用指甲互相抓挠。洛瑾虽是身形瘦小,动作却极灵活,但见茵茵挨打的多,还手的少。自己的丫鬟打架也罢了,偏生处于下风,贞莹心浮气躁,立时便难以容忍,快步上前喝道:“都停手!在皇上面前动武,还有没有规矩了?到底怎么回事?茵茵你说!”她担心福临爱屋及乌,于洛瑾有所偏袒,因此抢着询问茵茵,只盼她能言善辩,将局势有利一面引向自身。哪知茵茵不识大体,仍是不断挣扎着要冲向洛瑾,嘴里叫着:“那是我的东西,我怎会认错?你把耳坠还给我……”洛瑾淡淡一笑,从她旁侧绕过,福了福身道:“皇上吉祥,娘娘吉祥。还是由奴婢来说罢,我刚才正在园中修枝,看到茵茵姑娘在附近,就想同她打个招呼。没想到她突然对我大叫一声,扑了上来。奴婢自省或是平素秉性骄横,待宫中姊妹过于苛刻,才会令茵茵深有看法,总想着要揍我一顿。”茵茵叫道:“什么叫‘对你大叫一声’?你不要避重就轻!我所指是你戴的那个耳坠!究竟是你在角落捡到的不是?我跟你说了,那是我的东西!”洛瑾晃了晃脑袋,两根手指抚摸着耳坠,满不在乎的笑道:“我几时说过耳坠是捡来的?这个啊,是我娘留给我的,一对两只,几日前才有一只不见了。”茵茵也用二指拉起耳坠,大声道:“如果是你娘的遗物,我怎会也有一只,而且式样跟你一般无二?难道还是凑巧的不成?”洛瑾笑道:“我的耳坠刚刚不见,你这边就戴起了一只,我也觉得不似巧合。”茵茵怒道:“你说我偷了你的耳坠……?”洛瑾笑道:“没凭没据的,我可不敢胡说八道冤枉人。不过要是你做贼心虚,自己承认,那是最好不过。”
福临见二人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再看茵茵左耳戴一只耳坠,洛瑾右耳戴一只,虽能明确看出两只耳坠是一对儿,却无法轻易判定谁是真正主人。贞莹听她提起这个“偷”字,吓得寒毛倒竖,厉声道:“茵茵,你说耳坠是你的,本宫怎地从没见你戴过?教你的规矩都踩在脚底了?好的不学,倒学起偷东西了!还不快把耳坠摘下来?”她思前想后,觉得唯有茵茵所窃是另一名婢女之物,才绝无可能是她这主子指使,既能为己脱罪,哪还顾及丫鬟是否受了冤枉。茵茵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贞莹,眸中满溢悲伤。贞莹被她质问的眼光盯着,倒也稍有愧意,转开视线望向一旁。
茵茵吸了吸鼻子,大声叫道:“对,我就是贼不假,我偷的是皇上的画像,与此同时弄丢了耳坠。画像可以物归原主,但我只是想拿回我娘的遗物啊!”贞莹急道:“画像的事,本宫已向皇上解释清楚了,你不必多说。”一边给她连使眼色,茵茵会错了意,以为她暗示自己顶罪,连忙补充道:“这都是奴婢胆大包天,自作主张,娘娘毫不知情,万岁爷只怪罪奴婢一人就是了。”贞莹只听得欲哭无泪。福临心想:“贞妃告诉我,她是用花言巧语从韵儿那里骗来的画像,茵茵却说是偷的,将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表情又如此惊慌,一定是给她逼出来的。这种人品……也没什么好说了。”洛瑾故作惊喜,叫道:“哎呀,我就奇怪嘛,近日将宫中角角落落都翻遍了,到处也找不到那幅画像,原来是给你拿去了。那是韵妃娘娘几日几夜不眠不休,通宵达旦的心血,想要献给皇上的。她都准备再花个几天工夫,重新画一幅了。”福临心里涌过阵阵暖流,道:“那幅画朕看过了,韵儿的心意,朕自能理会得。她画得传神,无真情所不能成,代朕向她说一声感谢,再劝她别太辛苦,平日多注意休息。”洛瑾笑道:“这句话分量太重,我可传达不起。奴婢是个小人物,怎敢代表皇上?要说娘娘就在里间,您何不亲口去对她说?那可更有意义得多啊!”
贞莹向茵茵递了个眼神,意示询问宫中情形。茵茵低声道:“奴婢和几位公公都盯着,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没见那个人出来呀。”贞莹心生疑窦,随即恍悟:“是了,洛瑾这鬼丫头在玩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把戏。”果然福临道:“朕还是不打搅韵儿,改日再来不妨。”贞莹走上前,轻轻挽住福临一臂,道:“皇上难道忘了,您还要替臣妾向韵妃妹妹说情,怎好轻易过门而不入?”福临拍了拍额头,笑道:“不错,得亏你提醒,朕确是说过的。”贞莹大喜,以胜者的得意眼神扫向洛瑾,故意捏腔拿调的道:“我说洛瑾啊,本宫跟皇上一齐进去,不打紧罢?”洛瑾笑道:“这个自然。皇上请,娘娘也请进。”向后退开一步,手臂一摊。贞莹一步不慢的跟在福临身边,不给洛瑾稍留报信之机。
进入殿内,第一眼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大厅,此景正中贞莹下怀,得意洋洋的走到内室,本想尖叫一声以应景,却看到理应正“同野男人寻欢作乐”的沈世韵坐在床沿里侧,捧着一块海蓝色锦缎刺绣,面露温柔笑颜。身上衣袍穿得整整齐齐,不似匆忙披起。后背倚靠着廊柱,洁白的纱帘垂在她身侧,轻轻飘荡,衬托出一派非凡的仙子气质。贞莹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仍难置信所见属实,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定格在角落的一个背影处。那人蹲在地上,姿势半晌不变。贞莹轻巧的走上前,绕到正面,透过他举手侧目的缝隙不住偷看。那人忽一抬头,四目相对,贞莹更是吃惊的失声叫了出来:“胡为?怎会是你?”胡为咧开嘴,对着她无声的笑了笑。贞莹又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胡为站起身,将手中的一块抹布随意搭在臂上,打了个千,笑道:“卑职给皇上和贞妃娘娘请安,皇上万岁,娘娘千岁。我在干什么,娘娘难道看不出来?卑职是在擦灰啊!子曰:‘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居室环境实该特别在意。不过您有专门的奴才伺候着,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也可想见。”贞莹不在乎他讥讽,急问:“以你的身份,怎会做这种下等活儿?吟雪宫的规矩就这样上下不分?”胡为像是听到了新鲜事,笑道:“那依您看来,以卑职的身份,该做什么活儿?”贞莹道:“你是宫中的带刀侍卫,就该时刻保护主子安全。脏活累活,则应交与下人收拾,这才算是分工合理。”胡为笑道:“韵妃娘娘又非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之中,用得着那么警惕?在我们这里,诸般事务并没具体分工,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谁看到了,就自觉去做,相互合作,减轻旁人负担,从没人有偷懒耍滑的念头。这方属‘治之至也’。”福临听得连连点头,抚掌道:“说得好!朕朝中的重臣要能都具此类‘天下为家’的豁达胸怀,也不致争权夺势,纷乱日起。你这个侍卫,可很有些见识啊。”胡为笑道:“多谢皇上夸奖。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卑职是受韵妃娘娘教导,示范得好。”沈世韵点了点头,道:“回皇上,臣妾告诉他们,每临大事务须团结一心,而对于日间小事,则不必斤斤计较。”
贞莹冷哼一声,道:“有此想法固然是好,但近日宫中可不大太平。据闻韵妃妹妹在寝宫遇刺,一干侍卫束手无策,还亏得有个陌生男人及时相救。胡先生,请问为何有这许多外人可轻易闯入吟雪宫,累得韵妃受伤,这可都是你的失职!”福临一惊,几步跨上前坐在沈世韵身边,握起她的手,急问:“韵儿,你……你受伤了?伤到哪里,快给朕看看!”刺客之事虽在**广为流传,但众嫔妃出于妒忌,谁也不愿主动提起情敌。众亲王耳目虽多,却连皇帝的安危也不在乎,正巴不得乱中浑水摸鱼,只暗中在府邸四周加派人手,也无一人禀报,因此福临直到此时才初次听到消息。沈世韵道:“些微皮肉之伤,已不碍事了,多谢皇上关心。”福临这才舒一口气,道:“你别忙着客气,先前可有看清刺客相貌?此番朕定当下旨严查,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揪出来!你想想,近日是否与人结过仇?”沈世韵眼光斜斜的扫过福临背后,落在贞莹脸上,向她抬了抬眉,这个小动作只有贞莹看到,见她七分浅笑微带三分薄怒,心下一慌,暗想:“要是她反咬一口,指证是我,那可百口莫辩!”不由心惊胆战,沈世韵收回眼光,看回福临,微笑道:“刺客之事,纯属一场误会,是别有用心之人以讹传讹,以致于此。”贞莹刚想打断,又担心惹恼她趁机报复,只好闭着嘴一言不发。
第十六章(13)
又听沈世韵叹道:“臣妾心知皇上忧心国家大事,依臣妾看来,以平民百姓开刀绝不可取,他们的地位实力,均弱不足道,但求吃饱穿暖,便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即使偶有动乱,也不会对中央皇室构成多大威胁。若然压迫过甚,倒显得残暴无德,落人话柄。真正棘手的该是那些身负绝艺的武林人士,自以为能担负起救世济民的重任,打着‘为民请愿’的旗号四处起义,屡禁不止。朝廷每年出兵镇压乱党,国库中也是一笔巨大花费。”福临道:“是啊,而且他们又十分顽固,软硬兼施仍收效甚微,好不容易劝降的,又都是些没本事的软骨头。就没什么好法子么?”沈世韵道:“臣妾未进宫前,曾与此类人有所接触,见他们讲究的是‘忠、孝、义’三道,即为人臣之忠、为人子之孝、为人友之义。此三者若失,定会受众人唾弃,而与此相关,则是他们严守等级高低,身份尊卑,不敢以下犯上,对自己决意效忠之人,事后倘有愚行,也只会冒死进谏,却绝不致背叛。例如帮派众将皆忠于帮主,大小群会忠于各自首领……”福临道:“照你所说,这些思想是几千年来根深蒂固。可他们又不忠于朕,岂不是终无扭转之可能?”沈世韵笑道:“皇上别急呵,臣妾还没有说完。江湖各派虽归属不同,但大局立场不变,皆是听从武林盟主管辖。他做出的决定,众人一律遵从。只要能说服盟主归顺,不愁旁人不紧跟着他的脚步。况且人有从众之心,意觉独自孤掌难鸣,即有降念,亦不敢特立独行。有了武林盟主带的好头,一见归顺乃大势所趋,必不敢再生反心。但须说服一人,同时也即降服了数千草莽之众。”
贞莹听她侃侃而谈,福临在一旁不住点头,哪像对着自己时愁眉紧锁,一脸的苦相?心有不服,冷笑道:“你说得轻巧,寻常人已经讲不通了,武林盟主岂不更老派得厉害?哪能轻易就给你说服?”沈世韵淡笑道:“可武林盟主并不是个老头子。本宫邀请李盟主到宫内商谈和解,颇费了一番口舌,终于将他说服。如今他已答允规劝下属。我还自作主张,封了一个官儿给他做,皇上不反对罢?”福临大喜,道:“你竟然说服了盟主?这……这是造福万年的大好事啊!韵儿,可真有你的。”贞莹插口道:“那是什么官职?要让他身居要位,功高盖主,由内部造反,赛似蛀虫,令人防不胜防。”沈世韵笑道:“你不用担心,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他就是想反,也没有造反的资本。”福临又是宽心,又是疑惑,问道:“这么低的官职,他……你又如何说得他动心?只怕他是另有图谋罢?”沈世韵笑道:“皇上尽管放心好了,他答允相助,绝不是为了高官厚禄,您想,他已是盟主,武林当中万人之上。真要封他官职,在宫中除了皇位,好像也找不出更大的。而且臣妾与他商议合并兵权,加以利诱。祭影魔教在朝廷份属乱党,在江湖中同样声名狼藉,为武林公敌。我就骗他说借兵与他剿灭魔教。表面看来,是我们为百姓做了好事,也能令众人对朝廷重新定位,然就根本而言,咱们收获的尽是能以一当十的大英雄,只借些弱兵蒙混过去,也就是了。此举虽有些冒险,究竟是稳妥多于弊端。那个闯宫的刺客正是魔教杀手,前来刺杀李盟主,现下自然是死了。”
福临大喜,道:“韵儿,朕每与人论及治世之道,还是同你最起共鸣。有你在身边帮忙,辅佐政权稳固,朕复何忧!”沈世韵乖巧的笑道:“皇上的江山,便是臣妾的江山,此尽属份内之事。”这话若是出自另一位重臣口中,势必令人怀疑有篡权之心,但既是沈世韵所言,福临只当作“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更是喜欢。贞莹心下怀愤,想到确曾在窗下偷听得她口称“武林盟主李亦杰”,倒也不算扯谎。转念又想:“沈世韵满口胡言,事实如何,也不能全凭她一语定夺。”装出笑脸道:“是啊,妹妹为商谈和解,还当真是下过一番苦功,谈得不亦乐乎。李盟主接受劝降,以后也就是我们大清的好朋友了。本宫与下属刚还看到他在你房内,怎么不请出来拜见皇上?”沈世韵道:“协议既已达成,外人过多进宫不便,本宫与李盟主亦是多日未见,想来是姊姊看错了。”贞莹冷笑道:“我手下的宫女太监会看错,难道本宫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再者一次看错,难道还会次次看错?我们可是夜以继日的在你宫外守着,见到你二人纠缠不清,也不知有多少次。”
沈世韵笑道:“敝处简陋,难为姊姊有心,每日光临。不过既然到了,为何不进来坐,而甘愿在外头吹冷风?”贞莹冷笑道:“吹吹冷风,倒也不错啊。至少不会像某些人:内火旺盛,肝肺燥热!你说房内只有你和胡为二人,除了他,还有谁能证明?”她盛怒之下,也不管此话是否合乎逻辑。沈世韵仍是处变不惊,悠然道:“姊姊要是不信,大可请进一搜。”贞莹冷哼道:“你以为我不敢么?”笔直走向大床,正是她一进房就以目光锁定的重地,不暇顾虑皇妃仪态,弯下腰探头查看。遂又转身在室内四处搜寻,翻箱倒柜,连绝无可能藏得下人的碗橱中也逐一查检,又踮起脚向一个青瓷花瓶中张望。瓶颈细长,将光线尽都遮蔽了,瓶底黑黝黝的瞧不清楚。洛瑾把玩着辫梢,好整以暇的瞧着,笑道:“真不得了,能钻进这个花瓶,首先得有多高明的缩骨功?李大侠这武林盟主可真是当之无愧了。”贞莹正找得满头大汗,灰头土脸,听了洛瑾讥讽更是气往上冲,脑中灵光一现,叫道:“我知道了,原来都是你这个死丫头捣鬼。你故意同茵茵打架,弄出响动,好提醒他逃跑,是不是?”
洛瑾笑道:“贞妃娘娘,奴婢冤枉啊,分明是你们茵茵不分青红皂白,先扑上来打我,奴婢出于自卫,这才还手。大家都是奴婢,身份大同小异,算不得以下犯上罢?哎,这年头还真是世风日下,做小偷的被发现了还敢打人,再不设些严刑峻法,好生整顿一番,可行不通了。”贞莹怒道:“你给茵茵看那个耳坠,她脑袋笨,看了必然发疯,还不都是你这鬼丫头设计好的?”洛瑾笑道:“茵茵脑袋笨,这又怪不得奴婢。您愿意派个笨人替自己办事,也不知算不算您的代表。”贞莹大怒,又不知如何还口,惟有不去理她,走到一旁,用手指在窗框轻轻拂拭,仔细感受有无微温,或是想凭空看出一个脚印。洛瑾插口笑道:“您别看啦,李盟主这么高的轻功,跳一扇窗还用得着借助窗框?再说这吟雪宫里里外外,早给您的人团团围住,即是侥幸出去了,也逃不脱外头的天罗地网。”贞莹经她提醒,斩钉截铁的道:“不错,他不可能逃得出去。既然如此,理应仍躲在这间屋内,甚至就在我们中间!”洛瑾笑道:“贞妃娘娘,您这是在断案么?要不要同皇上说说,给您在刑部寻个差事?”贞莹装作没听到,环顾一圈,走到胡为面前,皱眉道:“本宫还是越看你就越觉可疑。许多时候,人会被眼睛所欺骗,忽略了最为可信的第一直觉……”
洛瑾笑道:“您想说李盟主精通易容之术,假扮成胡为的样子么?别说笑话啦,一个是武林至尊,一个是鸢肩羔膝;一个是总兵头目,一个是小喽罗;谁会存心降损身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说胡为假扮李盟主,那还有些可信性。您要是想说胡为就是韵妃娘娘的新欢,也请您作个对比来看,皇上这般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尽可坐着喝茶,再看胡为这般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只好蹲着擦地。换作是您,难道不爱皇上,反而选他?”她说话捏腔拿调,高低起伏,就如唱戏词一般。贞莹不悦道:“那也难讲。说不定偏有人品位特殊,专门喜欢他……他这样的。相貌再丑的男人,也总能娶到老婆,就是这个道理。”胡为躬身道:“多谢娘娘错爱,卑职可实在不敢当。您是皇上的妃子,卑职就是动一个念头也是亵渎。”福临大笑道:“是极,是极!胡为,朕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想要些什么赏赐,尽管提!”胡为笑道:“卑职忠于皇上,不敢要什么赏赐。只求您常到吟雪宫走动走动,好教我与洛瑾多多感受皇恩浩荡,我们这两个俗人受了圣光普照,也有脱胎换骨之望。”福临笑道:“朕一眼就看得出,你是变着法儿要朕来瞧韵妃。这一点花花肠子,须瞒朕不过。”贞莹看这几人其乐融融,真有亲如一家之感,胸口仿佛有团火要烧灼开来。胡为陪着福临说笑了阵,悄悄退到一边,向贞莹打个手势,引着她来到角落,低声道:“不是卑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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