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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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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为保护臣妾周全,力抗强徒,现已不幸罹难了。”程嘉璇忍不住又想开口,看了玄霜一眼,终于忍住。顺治惊道:“胡为死了?建业镖局在朕登基初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朕是有所耳闻的。而在官匪相争中,一向是两不相帮,独善其身,且与官府也有多桩生意往来,还算安分勤恳。又怎会来招惹上家财主?”沈世韵道:“并非是他们想与皇室作对,臣妾与之交锋时,从未表露过身份。”顺治道:“那就更奇怪了,若是寻衅滋事,还有据可循,但他们怎会专门针对你一人 ?'…99down'”沈世韵道:“还不是因为七煞至宝中的绝音琴。皇上真是独具慧眼,随意为臣妾买一件礼物,就选得了世间至宝。看来这江山,您注定是能坐稳了的。”
顺治沉吟道:“七煞至宝?朕记得曾听你说起过,集齐宝物即可坐拥天下。那么这群江湖豪杰,为的自然也是篡权了?”沈世韵道:“您无须介意过甚。这七煞至宝虽说的确有几分神奇,但也不过是些毫无思想的蠢物。真要守住帝王大位,还要以个人能力居为上乘。草莽群寇企图以七煞至宝改朝换代,本就是痴心妄想。臣妾寻此仅为令他们彻底归降,不敢稍起反念。”从衣袖中取出银盒,道:“这断魂泪,也是从建业镖局那里得来的。回宫后找个能工巧匠,开凿玉石即可。不过盒上有些机关,须得小心在意,听说镖局里为这个盒子也死过些人。”顺治颔首道:“不错,百姓看重七煞至宝,咱们就依着他们的路子来,这主意果然高明。只是没有想到,见利忘义原是人性常情,建业镖局竟也不能免俗,为宝物铤而走险,真令人失望至极。”
沈世韵道:“其实这也怪不得建业镖局。他们不是贪赃,而是怕死。绝音琴是总镖头一早讲好,要献给青天寨的礼物,如逾限期,镖局就将遭灭门之祸。”顺治闻言甚怒,道:“青天寨这一伙匪徒,朕待其忍让已久!不但不复出兵剿灭,还特许他们自立山头,不必定期入京朝贡,简直比旧时划地封王的待遇更高些。朕已经退了一步,他们却不知足,反而得寸进尺。朕也不是会一路迁就到底,现在竟还敢公然行凶,再不教训,愈是不晓天高地厚。若此,回京后就召集人马,即日发兵太行山!”
沈世韵好言劝道:“青天寨由一伙毫不起眼的草寇,六年间逐步壮大,直到发展为雄霸一方的强盗帮派,其中必有独到过人之处。咱们假如当真大举进攻,要拿下青天寨不难,只恐我方损折必多,难抵边疆滋扰,非为良计。眼前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试想土匪之所以起兵谋反,无非是想求个立得住脚的身份。如能说服他们归服朝廷,再许诺降将全数赦免,想做官的就入朝为官,想要卸甲归田的也不勉强,还可以做做好人,赏赐些银两予其路上花费。众匪得知投降能够活命,免去后顾之忧,自会肯降。”顺治道:“你指的是招安青天寨?”沈世韵道:“正是。青天寨倘能收归,遂可依序编入军队,再出战也会是我大清不小的助力。当年大宋宣和年间,梁山泊水寨多大的声势,百名首领,万名喽啰,最后还不是受了朝廷招安?日后四方平乱,同样是战绩卓绝,荣功显赫?理有共通之处,现强与青天寨硬碰硬,不外乎两败俱伤。朝廷有爱才之心,容许他们走上正道。对于这些误入歧途的人才,与其杀之,不如任之。这就叫做‘取其才,尽其用’。”
顺治听得不住点头,道:“说得很对,那你打算派谁前去?”沈世韵道:“臣妾举荐李亦杰李总兵。他在宫中一待六年,白吃白喝,除定期教玄霜练武外,没办过几件实事。偏又自尊极强,总觉得其余官员瞧他不起,不如封他一个将军名位,正好藉此机缘,让他立下这一桩功劳,培养处世信心。再者,他身为武林盟主,料理青天寨作乱,本为份内之务,四海群侠心下也能多些崇敬。巩固了他的武林地位,于咱们拉拢民心亦甚有利。”顺治道:“还是你想得深远。原来你早已将一切安排周到,有你帮忙,朕真是什么都不用愁了!”
沈世韵微笑道:“皇上过奖了,只是有一件事委屈皇上。返程途中,须得弃车乘马,改行小道,暂避一时以求周全。”顺治不快道:“朕身为真龙天子,却要给土匪让道?天下间焉有是理?”沈世韵道:“眼前兵力尚未完备,真要短兵相接,难持必胜把握。如今先忍得一时之辱,想到日后收服了青天寨,仍是让他给咱们俯首称臣,何等畅快?眼前得失,不妨看得宽些。”
玄霜趁两人商议的功夫,一扯程嘉璇,带着她溜出房间,来到走廊角落,道:“我额娘决意招安青天寨,可是耍了招漂亮的一石二鸟之计,你看出来没有?”程嘉璇沉思道:“韵贵妃一路上吃了青天寨不少的亏,以她心性,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因此要荡平青天寨,一泄私愤,二来也解除了威胁朝廷的大祸患,果然高明!”玄霜微微一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额娘选中青天寨,是觉得他们尚非恶贯满盈之徒,还有教化改邪归正的希望。青天寨实力很强,降服之后,替朝廷铲平各方大小帮派,根本不在话下。而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下一步就是利用他们,剿灭祭影教。等整垮了最大的两股恶势力,到时聚居小卒不战自愧,唯以我大清独尊!”程嘉璇道:“韵贵妃娘娘深谋远虑,将大清江山视为重中之重,也难怪皇上这么喜欢她。”
玄霜一挑眉,道:“没有这么简单,或许额娘起初确是诚心辅佐我皇阿玛,但待时日一长,给她享受到了权利的快感,野心膨胀,极致无穷,她必然不再甘心充当帝王背后的女人,渴望独揽大权。等她将亲信培养完毕,指日就是一场宫廷政变,到时又不知会死多少人,流多少血……”见程嘉璇微微瑟缩,笑了笑道:“你不用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古来身为男儿,登基总比女子名正言顺得多。我才不让他们这么轻闲。等得稍有风吹草动,我也来横插一脚,皇位只有一个,这许多人竞争,你说最后会是谁‘成者为王’?”
程嘉璇惊道:“贝勒爷,你……您已是未来储君,皇上如此器重你,又那么偏爱韵贵妃,令出如山,你何必再冒这个险?再说对着自己的亲父皇逼宫退位,流传出去,那是要遗臭万年的!就算你当上了皇帝,所有百姓都来指摘你,我想你也难以心安……”
第二十三章(2)
玄霜冷笑打断道:“未来储君算什么?这个名号说起来就是个笑柄!即便是真正的太子,进止稍有不慎,也是动辄即遭废黜。宫里整日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行动全无专由。你再想想,依诏继位的皇子凭的是祖宗的本事,另有何功勋值得后人称颂?特别像我这种情况,旁人一定都说是仗着我额娘跟皇阿玛亲近,才给我捡去这个便宜,对我的命令必不心服,这也是乐观估计,几天前皇阿玛在沈家祠堂亲口答应,会立我为嗣皇,近日却再绝口不提,世事旦夕生变,不可不防。反之只要登基后深有作为,让众人对你治理心服口服,百年后再行褒贬,多少大逆不道的罪过也被功劳掩盖了。即使再提起篡权夺位,也定当置于微末之处,顺带一笔,足可忽略不计。”
程嘉璇听他一脸高深的说这番话,心脏狂跳,暗想:“这小鬼头当真了得!以前义父觉得他年纪小,从没重视过他。这样看来,他对于我们日后夺权也会是个阻碍,还得提醒义父的是……”玄霜忽道:“行了,这些话我既然敢跟你说,就没指望再保密。回京以后,你尽可如实禀报给你义父,这些要紧情报,他一定会有兴趣听。”程嘉璇这一回可就真的慌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贝勒爷,您……您这是从何说起呀?”玄霜有意吊她胃口,双手拢在胸前,在走廊中来来回回的兜起了圈子,好一会儿才道:“你进入吟雪宫当差,应该也是出于摄政王授意。对七煞至宝关切异常,想来也是为此。包括接近我,都不过是一种计谋而已。可叹我玄霜也沦落到被人利用!”
程嘉璇心里瓦凉,想起洛瑾即是被韵贵妃当场揭穿后,次日就投井自杀,看着玄霜洞悉一切的高深表情,敏锐的感到距自己死期或许也不远了。但她正是活得有滋有味,不愿就此离开人世,心底尚在垂死挣扎:“这小鬼头对我很够义气,或许只是想借机牵制我,未必想要我死,否则他直接告密也就是了,没必要再来吓唬我。他刚才还说政变时定加相护,那也就是说……哎!怎么没想到他或许只是试探我?自乱阵脚,岂非等同于不打自招?”手伸向腰间长剑,立刻想到杀他灭口绝无可能,收紧拳头,踌躇难决。
玄霜背靠廊壁,叹了口气道:“你别紧张,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在背后给别人使坏。鬼鬼祟祟做小动作的,我最瞧不上眼了,竞争原应各凭本事。放心,只要你还记着咱们的约定,这件事我就仍旧装作不知。顺带告诉你一句,你的目的,几年前我就已经发现了,这么久以来,还不是始终守口如瓶?就凭这个,你还信不过我?”程嘉璇真觉莫名其妙,不敢相信一场大灾难就这样解决了。听玄霜谈论政见,心思深沉,全不似五岁孩童,本已准备着重提防,没料到他最记挂的还是让自己代劳耽下的功课,一时间真拿不准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玄霜又道:“我言而有信,已经答允你的事,决无反悔。不过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那人的来头绝不会小,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你难以接受,到时可别哭鼻子。”程嘉璇对自己的痴情深信不疑,道:“不会的!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会一直爱他,一生一世永不变心。”玄霜叹道:“你又何苦给自己套枷锁?旁观者清,我觉得单从性格来说,你们已是不般配的。你心性淡然,最欢喜默默无闻的隐埋在人群中,谁也别来注意你。而他恰恰相反,锋芒毕露,出尽风头,渴望站在巅峰,受万众世人瞩目膜拜。跟他待在一起,你怎么办?”程嘉璇咬着嘴唇道:“我不要紧的,反正他喜欢怎样,我总归迁就他便是。就算咱怎样违逆我的心意,我也不在乎,只要他开心就好。”
玄霜无奈道:“你这是什么话?他为人高傲到了极点,需要的该是个能时刻跟他针锋相对的女孩,或许还能勉强压制些他的嚣张气焰。你一味退让,他就根本不会拿你当人看。哼,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我待你这样好么?”最后一句说的甚轻,程嘉璇并没听见,自语道:“他嚣张也很好啊,为什么要压制?不管他怎样对我,我都始终会用最温柔体贴的态度对待他,不跟他吵一句嘴,也不会反驳他一句。只要他肯搭理我,能记得住世上还有我这个人,那也足够了。”玄霜气道:“你……简直没有道理好讲了!”愤愤地跺了跺脚,快步下楼。程嘉璇望着他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苍凉苦笑。
第二日顺治在客房中转达更换路线一计,众将听闻缘由,尽皆义愤填膺,磨拳擦掌。济度道:“岂有此理!咱们是皇家部队,竟要对一群土匪低头服软?传扬出去还成什么话?皇上,此事就交由微臣解决,青天寨要是胆敢作乱,我就抄家伙跟他们干,打他个落花流水,夹着屁股滚回老家去!”玄霜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现今咱们的主力留在京城,还不适合跟青天寨起正面冲突。兵法中有句重要古训,即是‘不打无准备之仗’。咱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完满,赢得彻底!待日后铲了他们太行山大本营,换作他们跪地求饶,这个场子还怕讨不回来?”他大部分照搬沈世韵原话,其中也加了些江湖上的俏皮俚语。沈世韵道:“不错,众位将官为朝廷,甘愿抛头颅、洒热血,这份心意皇上与本宫领了。此番咱们本就是微服出行,不宜大动干戈。凡有志报国之士,待回京后可赴李将军处报名请随。”顺治也赞同她观点,众将虽不服气,无奈也只得作罢。
返京途中,一路无事。几日后抵达皇宫,沈世韵服侍顺治梳洗更衣,又宣旨召李亦杰觐见。韵贵妃当初与皇上出宫祭祖,李亦杰是在几天后才得到通报,据说随行的有几个武官,想到她没带上自己,虽在意料之中,却还是阵阵失落。但等听到沈世韵刚回宫就召见他,立刻欣喜如狂,心道:“韵儿果然还是想着我。莫非她离京以来,几日没见着我的面,终于念起我的好来?古人云‘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脸上发起烫来。那太监带着他一路前行,在乾清宫门前停步,道:“李将军,皇上和韵贵妃娘娘便在里间等候,奴才就不进去了,李将军好运。”李亦杰满心欢愉全被沮丧替代,既传他到乾清宫见面,所谈必是公事,想到刚才的自作多情,暗生自嘲。定了定心神,举步入内。
殿中宽敞空阔,只顺治、沈世韵与玄霜三人坐在椅上,旁杂的使唤宫女均已遣退。李亦杰在这股威严笼罩下,不禁有些紧张,表情也是蓦的一肃,走上前行礼道:“末将给皇上、韵贵妃、凌贝勒请安。”
顺治微笑道:“免礼。李卿家,你从前就是韵贵妃的朋友,她孤身前往长安,一路上承蒙你照顾,朕也很感激你。咱们就算是自己人,朕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是武林中人,应该清楚江湖时局,为祸最大的两方**组织,那是何门何派?”李亦杰恭恭敬敬的答道:“是太行山青天寨与祭影魔教。”顺治道:“正是。这两股势力为祸多广,触犯众怒,朕一再容忍,他们却变本加厉,这次微服出巡,更是公然向皇家挑事上门。真是不除不足以平民愤!朕想派你……”李亦杰大喜,道:“不瞒皇上说,末将一直怀有平定逆党的心愿,多年以来,始终未逢机遇。今日皇上的这道命令,对于末将不亚于久旱逢甘霖,下得及时……”沈世韵截口冷笑道:“李卿家说这句话,莫非是在指责皇上与本宫办事拖拉,减了李卿家的豪情?”李亦杰忙道:“不……这,这从何说起?”
顺治笑笑,道:“李卿家,韵贵妃只是喜爱说笑,你不必慌张。待会就劳烦你取了朕的符诏,到太行山跑一趟……”李亦杰道:“末将领旨!指日之内,必当平定青天寨,提寨主人头向皇上复命!”顺治笑道:“你误会了,朕指的不是剿灭,而是招安。”李亦杰一怔,道:“招安?青天寨匪徒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屡次与朝廷作对。现在权以招安了事,那不是太便宜了他们?”沈世韵沉下脸,道:“眼下是用人之际,李卿家就只惦念着狭隘的‘有仇必报’不成?就算处死青天寨贼众,枉死者也无望复生。倘能将他们收为己用,才是真正的因势利导。放眼当今整个天下,人人自求私利,你也别再抱着你老古董师父那套嫉恶如仇的空洞理论不放了。”李亦杰心里一凉,没想到沈世韵竟有如此绝情之言,但想到她山庄遭灭,确有非常苦衷,仍然劝服着自己理解她,道:“青天寨尚可招安,魔教几个头目更是难得的人才,你也打算凭此招安他们?你的大仇……难道也从此不报了?”
沈世韵听他提起身世,心下只感恼怒,脸色更显阴沉,道:“两者互有本质差别。青天寨是匪,打家劫舍,不过自求安生。但祭影教却都是些丧尽天良的魔头,饶其一人,无异于戕害天下苍生。你以为本宫连这点是非之心也无?至于我家大仇,我自然刻骨铭记,不用你来费心提醒。”李亦杰咬牙道:“好,那你为何先找上青天寨?从作恶程度来说,魔教都要远远超出,为何不先灭祸首?”沈世韵道:“魔教早晚必除,李卿家究竟懂不懂得循序渐进?如若万事仅凭一己私愤,行止毫无章法,早就被别人侵吞殆尽了。”
李亦杰背上已布满了冷汗。玄霜起身上前,道:“皇阿玛,儿臣自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但在家国危难之时,同会一往无前。儿臣奏请随李将军一同出征,平定贼寇。”顺治道:“你还太小,不到上战场的年纪。不过有这份忠心,殊为不易,不愧是朕的儿子!等你再大些,定然又是我清廷一员出色大将!”玄霜道:“等到儿臣长大,五湖四海在皇阿玛治理下,一定已是国泰民安。儿臣即是终身不获战绩,也是心满意足。”顺治抚掌笑道:“好,好啊,朕的儿子果然是会说话!”
第二十三章(3)
李亦杰苦笑道:“玄霜小小年纪,已这般出类拔萃,真乃人中龙凤。长大后定是栋梁之材,这都是皇上和韵贵妃娘娘教导得好。”沈世韵冷笑道:“其中也少不了你李卿家的功劳啊,你不趁机请赏么?”李亦杰道:“末将不敢。”玄霜哼了一声,巳斜着视线瞟他一眼,重回椅上端坐。
顺治道:“好,李将军,朕现任命你为主帅,率领众王将相、八旗下正红旗军队,备齐珍品佳肴,前赴太行山。青天寨肯受招安最好,如果执意顽抗,就当场剿灭,再不宽赦!李将军,你听清楚没有?”李亦杰双手相抵,缓慢抬至胸前,垂首一字字的答道:“末将,领旨!”沈世韵道:“很好,你这就去罢,我们恭候捷报。”
李亦杰满怀愁苦的走出乾清宫,带上众将赶路。位高者对他心存鄙夷,想他从无带兵作战经验,现在却借着韵贵妃的关系,当上统领,自己等人在马上厮杀半生,都是用鲜血拼出来的功绩,现在还要受他差遣,如何能服。虽然懒得成心刁难,对他却都是爱搭不理,更有些看他出丑的私心。下级士卒作战,讲究一个兵将相熟,与新任主帅向来不睦,也将李亦杰的命令当作耳旁风,队伍歪歪扭扭,哪还见得太祖爷初创满洲八旗时的雄姿。这一路李亦杰受尽排挤,被众人视若无物,却还要背负着沈世韵变得自私冷酷的沉重打击,一边思考着韵儿怎会如此,难道仇恨果真能将人心完全吞噬?
太行山就位于京城左近,不一日就已抵达。李亦杰站在山脚,抬头仰望,见山体由多种岩石结构组成,山脉连绵,东侧有明显断层,许多地段形成千尺崖壁,地势易守难攻。他做武林盟主,也不过是原地动动嘴皮子,发号施令,从没真正领兵作战过,心下不自禁的有些惧怯。济度看穿了他心思,轻蔑的冷笑一声。这反而激起了李亦杰傲气,道:“简郡王,这山路不长,我估计着咱们再行半日,也该到峰顶了。你说到时是怎么办好?”
济度冷笑道:“还能怎么办?不肯归降就打得他服输啊,李大帅怕了?”鄂硕怪声怪气的道:“早听说李大帅和青天寨陆大当家的是旧识,莫不是顾念情谊,狠不下心来对他动手?”李亦杰正色道:“我与陆黔早已互失恩义,绝不会为了往日结交而对匪首容情,你尽可宽心。”济度道:“原来李大帅就是这么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君子?”李亦杰故意不理,道:“我正是做好了迎战准备,这才一本正经向各位将军请教战术。给我几条实际些的建议,不比冷嘲热讽更为有用?”济度道:“还商议什么?李大帅,我等都是在战场上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人,不像你‘朝里有人好办事’。至于御敌策略,我们就是一部活兵书,战术满盈在胸,必要处可随时调出取用。反正自有人替你铺路,等着拣现成的就行了,用不着假情假意,瞎操这份心。”李亦杰强压着火气,辩道:“但青天寨绝非等闲……”众将已经不再理他,自行绕开上山,独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李亦杰前额冷汗直流。心中反复冲击,暗想:“宫里每个人都瞧不起我。我一定要借此机会,平了青天寨,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待会跟陆大寨主谈判,只要他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就尽量答应他。相比之下,皇上想来也更希望我说服他们投降,而不是大打出手。如能应和着他心意,韵儿也会高兴。”主意一定,心里舒坦了许多,举头望见队伍已行出甚远,提一口气,运起轻功急赶。没几步就追上了走在最前的济度。鄂硕笑道:“李大帅,你跑得够快呀!”李亦杰想到自己奔了这段长路,本身却无气喘,看来轻功也没拉下,还以为露这一手,众将终于有所折服,笑了笑,刚想谦虚几句,济度在旁冷嘲道:“别是临敌时逃跑太多,练出了一门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绝技罢?”李亦杰气得连翻几个白眼,无力再争,只在心里憋着一团火。
一路上李亦杰忍气吞声,总算相安无事。日头正午,众人终才攀到山顶,都已是汗流浃背。李亦杰四面环视,见顶峰好大一片广场,两侧各插一根高耸入云的长大旗杆,上悬帅旗,迎风招展,猎猎生威。眼前筑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挂着一块刻有“青天寨”的黑木金漆招牌,楼阁巍峨,规模不低紫禁宫城。旗杆相对处,平行列着两队人马站岗把守,笔直挺立,手握长枪,眼神直视前方。不见有人抓过一次痒,擦过一把汗,通泛说来,一个多余动作也不曾有,显见得平时训练有素,气势令人望而生畏。李亦杰心道:“无怪乎青天寨是当今武林的第一黑帮,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侧过头道:“简郡王,请你上前喊话,请陆大寨主出来详谈。”济度冷笑道:“你在差遣谁哪?李大帅,莫忘了你是主帅,我们都听你的号令。如何商谈,全凭你来做主。”李亦杰心道:“这一路上,你们可曾有一句听过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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