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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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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服饰,位阶仅在陆黔之下,真猜想不透,以他如此平庸的武艺,怎能做上山寨二把手,但此事与己无关,不必细想。擒贼先擒王,能擒到二大王,或也能稍起威慑。一剑削向他小腿,同时伸手抓去。冷不丁背上挨了一鞭,陆黔冷声道:“李大帅,你又犯老毛病了。我先前没提醒过你?”长鞭顺势卷上济度脖子,将他身子拽起,向旁甩出。李亦杰见陆黔护着二寨主,自己也升起了做为主帅的责任心,脚底急奔,在济度落地前托住了他。却已是体力不止,摇摇晃晃。陆黔在后紧追,一鞭抽出,喝道:“躺下来罢!”李亦杰双腿本已绵软无力,再经他狠辣攻势,屈膝扑倒。陆黔一脚踏上他胸口,冷笑道:“李亦杰,你这可服气了么?以为学了魔教的功夫,就可以在本大王面前耀武扬威?别说是你练得这等半生不熟,便是魔教教主亲至,我也打得他满地找牙。你们,是要骨气还是要命?”

李亦杰内有真气膨胀,外有脚踏其胸,两方压榨,苦不堪言。济度忙道:“要……要命!”陆黔冷笑道:“很好,天堂有路你们不走,也不怪本大王失了待客之道。带着你们的残兵弱将,夹着尾巴赶紧给我滚下太行山去,终生不得进犯,听到没有?”济度道:“听见了,听见了。”陆黔冷笑一声,向阵中打个呼哨,道:“大家停手!李亦杰已然认输,咱们青天寨以慈悲为怀,放他们一条生路。”

李亦杰捂着胸口,艰难爬起,眼前仍在阵阵发黑,看到互相搀扶着走出的下属,默计此役损折过半,清兵四方征战,或许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下山时被各将领嘲讽几句,已经成了微乎其微之事,所虑却是无法向沈世韵交待。但如坚持不走,不过是将众人性命彻底送光,于事无补。刹那间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哀。众将对他连一眼也不屑看,各自扶持着行走,李亦杰独以剑尖驻地,蹒跚下山。

清兵威风而来,萎靡而去。陆黔站在广场上,神威凛凛,命众匪清点死伤人数,抬下尸首。又令人摆设宴席,庆贺此战大捷。那独臂青年叫道:“陆大寨主武功高强,天下无敌!”众匪齐声高呼,既赞陆黔,也是叫给尚没走远的清兵众将听。陆黔哈哈一笑,坦然受拜,道:“众位弟兄,你们跟着本大王,我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区区清兵算得了什么?早晚有一天,咱们定要攻入紫禁城,也寻那真龙宝椅坐上一坐!”这话更是说得士气高涨。

陆黔转向那独臂青年,道:“嘉华,你刚才中了李亦杰一掌,不碍事么?”那青年名叫程嘉华,正是程嘉璇失散的嫡亲兄长。他少年时爱慕陈家表妹香香,双方长辈已有代其互许婚约之意。不料变起仓促,陈香香偶遇魔教小姐楚梦琳,被她易了容貌,不幸落入官兵手中。沈世韵正全力剿灭祭影教,得知她真实身份后,不但不放人,反而将计就计,利用她诱引反贼现身。游街途中,程嘉华与姑父孤注一掷,带了陈府家丁拦劫囚车,争战中寡不敌众,还是没能将人救出。此时祭影教反贼忽然出现,将他带走,从他口中问出大致经过后,便将他抛下不管。程嘉华求江冽尘设法施救陈香香,却遭当场拒绝。他满腔愤恨不甘之下,就怀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态,投奔当时日渐崛起的青天寨,并拜大寨主为师。他曾得崆峒掌门传授过武功,可算其半个徒弟,适逢陆黔忆及弑师圈套,与崆峒掌门斗气,破例收他为徒,又封他做了二当家。沈世韵以魔教名义灭陈家庄,没能轰动江湖,却令程嘉华信以为真,从此与祭影教结下了梁子。他出身书香门第,从小熟读古籍,对统管治理有相当心得,在山寨中也担任着军师角色。青天寨能在六年间发展鼎盛,其中有他一份不小的功劳。

第二十三章(6)

程嘉华答道:“谢师父关心,胸口还有一点疼,待会静坐调养些时,想来也就没事了。就凭那个李亦杰,还不足以伤我。”他在人前称陆黔为大寨主,而私下交谈时,却是师徒身份。陆黔微笑道:“别的没学会,先说起大话来了?临敌时你尽可羞辱对手,但千万记住,永远不要小视了敌人。李亦杰武功在你之上,更何况那一掌用上了魔教内功,他虽练不纯熟,所含阴劲仍是非同小可,你还是尽早去运功调息,如有不适,要立刻提出。一旦震伤脾肺,那就麻烦了。晚上的庆功宴,你自加考量,如果身体吃不消,可不必出席。”程嘉华道:“是。这一战咱们赢得漂亮,众弟兄都辛苦了,弟子身为二寨主,不到场勉励,总有些说不过去。”陆黔道:“是啊,你也跟我一样,行事死撑面子。随便你了!记着别勉强就行。”

李亦杰无精打采的下了太行山,自忖有负厚望,不愿回宫复命,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跟随济度进了一家酒馆买醉。几杯酒下肚,李亦杰长叹一声,道:“简郡王,上山前你一直瞧我不起,觉得我是个借裙带关系向上爬的人,那时我还不服。没成想任务办成这般……一败涂地,再辩已是徒劳,我在你心里的窝囊印象怕是定格了。但眼下咱们不该互相责怪,应当痛定思痛,琢磨如何向皇上和韵贵妃娘娘回禀,才能将罪过减到最轻,总得先统一了口径……”济度与他这次出生入死,话里的冷嘲却分毫不减,道:“难道李将军每次打了败仗,首先想的不是弥补缺失,而是狡辩脱罪?这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你是主帅,众位将官事事遵依你的命令,才弄得个满盘皆输,我也能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担心什么?”

李亦杰听他前半句教诲,本是羞愧得面红耳赤,听了后半句,气往上冲,不悦道:“简郡王,你教育我时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这边,却怎地明知故犯?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祸福与共,你怎能将罪过全栽到我身上?凭良心讲,你们听从过我的命令没有?”济度一拍大腿,道:“你听我说,此计大妙!你从没统率过兵、打过仗,缺乏经验,那也怨不得你。皇上只能怪自己挑错了人,不可能再追究什么,这是咱俩同时脱罪的极佳借口哇!”李亦杰摇了摇头,道:“那陆黔是强盗头领,说的不少话都是存心辱我,但仔细想来,却也发人深省。生而为人,就该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从细微处而论,首先该有勇气,有担当。你说的也很对,错误不宜掩饰,而应正视,青天寨不除,武林与朝廷总无宁日。最好还是想个法子,从根本上解决症结。”济度灌了几口酒,冷笑道:“想赶在面圣之前降服青天寨,也不是没有办法。事在人为,就看人是否肯为。”李亦杰喜道:“真有方法?那你也不早说?是什么?”济度道:“此事成与不成,关键就在于……”抬起一根手指,缓慢上移,举到李亦杰鼻梁,道:“你。”

李亦杰奇道:“我?”看了看四周,确认身后并无他人,仍是难以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我?”济度道:“不错。你们武林中人,最讲究的是言出如山,一言九鼎。不论是英雄,或是枭雄,都是一样的,是不是?”李亦杰怔然应道:“是——”仍不明他意下何指。济度道:“那就好了。刚才在太行山上,陆大寨主曾亲口许诺,只要你李大帅将令师妹送给他为妻,他就会依言归顺。咱们即刻动身,前往华山,接到人后再与他旧事重提,或许还来得及。”

李亦杰大怒,拍案而起,道:“这是什么话?你竟要我为了一己荣华富贵,出卖师妹?我虽无法对雪儿有情,却不可对她无义!此话往后再也休提!”济度劝道:“我知道她是你想保护的师妹,但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与平定乱世的大业相较,两者孰轻孰重?古有昭君出塞,霸王别姬,雪儿姑娘若知晓自己身系重责,以她一人,能换取百姓和乐,定会深明大义,做出牺牲。退一步讲,她能帮到你这个情哥哥,也一定是欢喜的。你还没有问过她的看法,就在这边忙着回绝,是否太操之过急了?再说我看陆大寨主的样子,对雪儿姑娘是诚心爱慕,让她嫁过去,想来也不会受委屈。”

李亦杰怒道:“不要说了,我不会拿雪儿一辈子的幸福去换取功名利禄。我李亦杰就算再浑,也浑不至此!这种事情我不会做,也不屑做!”济度见难以说得他动,冷哼一声,也站起身道:“那么李大帅就抱着你的高尚节操,死守一辈子罢!且看它是能给你填饱肚子,还是能给你裹衣御寒?反正万岁爷怪罪下来,受罚的是你,不是我。我在替你想办法,你还不领情?我倒想问问你,什么是你师妹的幸福?在华山绝顶,面壁终老就是幸福?你之所想,未必是她之所愿,我倒觉着陆大寨主有些话说得挺对!”说完仰脖将一壶酒喝干,酒壶在桌面重重一敲,转身而去。

李亦杰端起酒碗,陷入沉思,仰头喝一大口,脑中逐渐昏沉。他在众人面前,始终是直言相告,心口如一,论到扪心自问,所爱也确是沈世韵无疑。南宫雪是一起长大的小妹妹,要说毫无感情,自是不实,但也只是兄妹之情。她被罚面壁思过,自己当时正跟着胡为,进宫探望沈世韵,随后就在吟雪宫定居。他认同这惩罚过重,却从没去找过师父求情,确是不假。自语道:“当真是我做错了?雪儿以韶华妙龄,困居崖顶决计不会快乐,但嫁给陆黔,难道就是她的归宿?”

心口忽如大锤重击,冷汗也要流了出来:“不错,我哪有立场替她做主婚姻?陆寨主也是一表人才,武功不弱于我,又懂得疼惜她,雪儿为何就不能爱他?六年前……六年前雪儿不也正是为了让他免于凌迟之苦,将他击下山崖,这才受到师父责罚?难道他二人确已两情相悦,只是我一人夹在当中,剃头挑子一头热?如果她知道陆大寨主还活着,且仍对她念念不忘,要娶她做夫人,她是否会欣然应允?”想到南宫雪极有可能已然移情别恋,胸口就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继而又想:“李亦杰,你果然自私,不爱雪儿,还不准她另爱别人 ?'…99down'你何能之有,让她一世对你矢志不渝?她找到了爱人,你不仅不该难过,还应该祝福她才是。做师兄的,不能阻碍师妹……寻找真正的幸福!”握紧了双拳,许久才痛下决心,向店小二要来纸笔,打算写信向师父说情,并让他速遣南宫雪前来京城。语句编排诸多不满,每每词不达意,心酸难抑。重写了几遍,才算满意。

程嘉璇直等到李亦杰走出酒馆,才从角落中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倔强之色。她一早就待在此处,听到了李亦杰和济度的全篇交谈,后来见他果真动念将南宫雪送给陆黔,只为讨好沈世韵,却还要假惺惺的说放她寻找幸福。心道:“我本还觉着李师父宽厚正直,玄霜耍鬼整他,我也曾代为不平。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好不要脸啊,白费了我的同情心!”噘了噘嘴,起身离开酒馆,四面望望不见了李亦杰踪影,也没在意,顺路前行,转入摄政王府。

多尔衮一见她进来,立即遣退侍从,指着桌前位子,道:“坐。”也不同她客套,头一句便直奔主题,问道:“这次你跟随祭祖,可有探得线索?”程嘉璇低声道:“义父料事如神,韵贵妃的目的果真是七煞至宝。女儿亲眼见到其中两者,唯憾天资愚钝,未能得手。现都给她带回宫中,秘密封藏,防守严备,我前往打探几次,总寻不到机会,又不敢贸然行窃,暴露了自己。”多尔衮道:“这也不怪你。想那韵贵妃效率真是出乎本王意料,当年和硕庄亲王合江湖友人相助,陆续拖了十余年,才找到三件宝物。此番祭祖短短数日,韵贵妃竟能连得其二,她刚进宫时,本王就看出她不安分,现在视来,果然是个劲敌。”程嘉璇道:“青天寨与建业镖局也曾插手搅和,出动大批人手强抢硬夺,韵贵妃处于重重包围之中,仍能安然无恙,的确是不容小觑。断魂泪与绝音琴皆是间接从古墓取得,可惜没能见到索命斩。推算起来,藏在冥殿中的可能性还是最大。此外,断魂泪已嵌入盒盖,韵贵妃正与皇上商量着寻找巧手匠人,开凿取宝。”多尔衮道:“很好,这是上天赐予的良机!本王只须寻个心腹去充当工匠,其后来个偷梁换柱,不费吹灰之力,断魂泪就到了本王手里。”程嘉璇道:“断魂泪是上古至宝,灵气充盈,定与寻常石头不同,万一露了马脚……”多尔衮道:“要以假乱真,容易得很,你不用担心。当年本王正是以一块仿造的假断魂泪,摆布得那些江湖高手为我所用,自相残杀,掀起无数血雨腥风。许多人到死,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详情参阅《繁音醉》)

第二十三章

程嘉璇点了点头,又提醒道:“不能小看这盒子,它上头有些厉害机关。建造古墓的那位前辈好像是个用毒高手,韵贵妃的侍卫胡为就是摆弄盒子时,不慎中了一箭,当场殒命。不过他因六年前洛瑾姑娘遭遇不幸,早已心灰若死,无异于一具行尸走肉,或许让他这样死了,反而是种解脱,他苦候多年,终于又可以和洛瑾见面了……”叹口气道:“义父,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首先还得派人再去古墓里搜,但看韵贵妃能力,绝对有本事将七煞至宝找齐,女儿仍待在她身边,是要我多给她制造障碍,阻挠她寻宝,还是从旁加以援助,等到集齐之后,再顺手牵羊?”多尔衮沉吟道:“此二法各有利弊。如今七煞至宝的传闻在江湖中渐已张扬,盯着它的不只本王一人。阻挠韵贵妃容易,就怕其余帮派浑水摸鱼,从中得利。但如反过来帮她,将来万一有个闪失,可就成了与人做嫁,心甘情愿将大好河山拱手让给韵贵妃。此前一番运筹帷幄,岂非尽付笑谈?这样,你先静观其变,待本王考虑几日,再给你答复。”

程嘉璇道:“是,女儿明白。还有要事向您禀报,我发现吟雪宫中另有个不简单的人物,智谋心机超群绝伦,不在一众老奸巨猾的权臣之下。只因年龄太小,以前咱们都忽略了他。”多尔衮奇道:“年龄太小?你说他是谁?”程嘉璇道:“便是韵贵妃的亲生儿子,多罗凌贝勒玄霜。”接着将他在客栈中所说如实转告。多尔衮皱眉道:“这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他怎会坦然说给你听?凌贝勒不过五岁上下罢?即是以韵贵妃年纪,能有那般算计,已足令本王堪忧,现再换成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终难使人信服。你伺候他多年,应当也有些了解,你说他平时的表现怎样?”程嘉璇道:“说起玄霜,的确让人难以捉摸。女儿依您吩咐,去向他套近乎,他也来者不拒,真的当我是最知心的朋友,似乎什么事都不瞒我,但也从没真正信任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有时我们互许交易,他给我开出的条件,也极为幼稚可笑。”多尔衮道:“他要你做什么?”

程嘉璇道:“要我帮他完成功课。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几分像一个符合年龄的小孩。可我总也弄不懂,他既然将内外大事都探查分明,眼界长远,又怎会跟我做这些低级游戏?我想其中也不排除些装疯卖傻的成分。他表面好学上进,见贤思齐,在权贵眼前就装扮出一副德礼兼备的假象,连皇上也被骗过去了。他可是韵贵妃的独子,这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多尔衮道:“要说那几句话是你编造的,也委实不像。莫非是韵贵妃故意教给他,借你之口,来探本王口风?你当时如何答他?”程嘉璇道:“女儿只是含糊应付,应该没露什么破绽。他说识破了我身份,那时我措手不及,还当真吓了一跳,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成心套话。这小鬼头惯常坑蒙拐骗,十句话里倒有九句是假,仅剩一句也模棱两可,不了解的还真会上当。女儿跟他形影不离,要找到揭开他真面目的证据,想也不难。”多尔衮颔首默许。

忽听玄霜的声音幽幽叹道:“小璇,我跟你走得这么近,你竟然只想着算计我,还骂我坑蒙拐骗,哎!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程嘉璇惊得从椅上跳起,惶然四顾,道:“你……凌贝勒?是你么?你在哪里?”玄霜道:“我?我不就站在你身后?”程嘉璇急转回头,梁顶黄芒一闪,一个人影跃入殿中,在她肩上轻轻一拍,挪开几步,转向多尔衮行礼道:“玄霜给太皇叔请安。”

多尔衮以往确是忽视了玄霜,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他,道:“凌贝勒造访府中,怎地不先知会本王,却去做起了梁上君子?”玄霜淡淡一笑,直起身展开一柄折扇轻摇,道:“本来么,我可以说是捉蛐蛐玩儿,误闯入太皇叔王府,这理由不但说得过去,而且一举两得,既保全了我自己,又能昭显顽童天性,小璇提供的消息自然就站不住脚。她是潜伏在吟雪宫中的密探,一旦失了您的信任,对我们也是大为有利。”多尔衮道:“不错,那你又为何不这么说?”玄霜道:“很简单,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我不想让您质疑小璇。她虽是您的义女,可侄孙知道,太皇叔铁面无私,一视同仁。她这次办事不力,以后的日子想必就不会好过。相识一场,我想给她留一条后路,不愿让她太过为难。她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程嘉璇咬咬嘴唇,胆怯的眨了眨眼。

玄霜偷眼瞧她,忽又显出些幼童的调皮,手肘搭在她肩上,狡黠的笑道:“小璇,你可真听话,我关照你将消息通报给摄政王,你果然传得有模有样,不曾删改一字。乖,这是爷赏你的!”从衣袋里取出一颗糖,抛了过来。程嘉璇顺手抄住,脸色更见难看。玄霜大摇大摆的走到她先前位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道:“太皇叔,我这个人口风最紧,比如小璇的来历居心,我早都一清二楚,这些年来,可从没漏过一次嘴。”多尔衮见他一副吊儿郎当态度,心里已暗自动怒,道:“那么贝勒爷是向本王讨好处费来了?”

玄霜微笑道:“不敢。只是侄孙一向不喜给人蒙在鼓里,两人好端端的谈话,一见了我,立马装做若无其事,跟我寒暄天气,装腔作势,令人作呕。我更厌恶身在局中,一举一动都给人指指戳戳,像取笑猴儿戏一般看我表演。我所求是身在方外,掌控全局。打个比方,我知道小璇定会出卖我,所以提前下手,先劝她来向你告密,这样一来,是她遵照我命令办事,而非受她出卖,推算起来,我还是那幕后的策划者,要的正是这份感觉。所以回宫后我不怪她,不罚她,还要奖赏她。太皇叔,您有意夺宝篡权,侄孙绝不干涉。只唯一有个请求,就是你们下次商议计划时,要许我一道加入,不得避让隐瞒。我在皇阿玛面前,便仍会乖巧伶俐,不该我说的,一句都不会多说。敢问太皇叔尊意允否?”

多尔衮始终双眉紧锁,一言不发的等他说完,才淡淡道:“凌贝勒说得很诱人,就怕内里没这么单纯罢?本王要是不答应呢?你预备怎样?”玄霜道:“太皇叔抬举了,您是皇亲国戚,手握重权,看不起我一个小孩子,没凭没据的,侄孙又能怎样?不过听我简要分析几句:您如答应与我合作,彼此结为盟友,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多一人的智慧,总是更多一分力量。前些日子,皇阿玛亲口答应,这几天就册封我为太子。侄孙将来登基为帝,如我是您一边的人,您把持住我,等同于手握大权,这无冕之王您也可以做得更长久些。此正乃双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美事。如若不然,我须得整日防范,不能高枕无忧,您也日思夜想着要将我拉下皇位,两者互相牵制,时日一久,只能是个鹬蚌相争的局面。内忧外患本已极多,您何苦再添上我这个对手?侄孙一旦认真起来,虽不能撼天动地,一点微小作为总还是有的。您要是看不清其中利害,我只会深感失望,觉得您不够格与我合作,那么此事自作罢论。丑话说在前面,侄孙为人没什么缺点,只有一个毛病,就是心眼太小,有恩未必还他,有仇却是必报!但我不会背地里给人捅刀子,小璇的事和您的计划,我仍会守口如瓶。日后如何,大家各凭手段。”

多尔衮默然许久,才道:“凌贝勒口才倒绝顶一流,软硬兼施,本王不得不佩服。只是宫廷角逐,内部早已四分五裂,多方势力并存,你到底算哪一党派的?”玄霜道:“对,我额娘夺权野心不比您少。但谁说做了她的儿子,就必须参与她的阴谋?便是女子三从四德,所究亦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没听说过子幼从母之说。我是看在小璇份上,欣赏您的作为,这才大胆妄言,求谈合作。侄孙一向认死理,只做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在此之间,即使碰得头破血流,也绝不更易原定抉择。”多尔衮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些真实笑意,道:“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果敢性情,倒有些像本王年轻的时候。不过,口头上几句漂亮话,人人会讲,你又有什么本事,自信能令本王动心?”

程嘉璇见气氛终于趋向和缓,两人似乎隐有些相互欣赏之意,也觉放松不少,笑道:“李将军率军招安青天寨,在太行山损兵折将,铩羽而归。这件事总不能长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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