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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公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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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虽然在江湖甚而官场中都历练丰富,但是对于黑衣童子眼前所打出的这一掌奇怪物件,却是以前所不曾见过,怔得一怔,已失了先机。
    曹羽首先觉出不妙,暗忖不好!身形乍闪,飘身而出,来到了厅外。其他四人亦先后冲出。
    五个人先后来至厅外,但只见明月光字,夜凉如水,却已失去了对方黑衣童子的踪影。
    曹羽冷笑一声,肩头轻晃,跃上了屋顶,其他四人也先后自不同角度跃起,相互在附近察看一周,依然是不见对方丝毫踪影。
    一行人转回大厅时,才发觉那一排宫纱吊滴溜溜地直打着转儿,灯下站岗的四名官兵一个个瞠目结舌,敢情早就被人给放倒了。
    曹羽打量着,只气得脸色发黄,却是一言不发。
    郭都卫过去察看了一下,回头道:“是被人点了穴了。”
    显然是黑衣童子方才来时所为,五个人谁也没有再开白说话,心里的那股子窝囊可就不用提了。
    郭元洪随即施展手法,把被点了穴的几个人给解救了过来,一行人转入花厅。
    花厅里兀自弥漫着仍未消逝的彩烟,五位声势显赫、身手杰出的大内高手,竟然会在对方一个不见经传的哑巴少年手里吃瘪至此,传扬出去,势将落人笑柄。
    曹羽一肚子别扭,一句话也不说,径返住处休息去了。
    ※※※
    夜店,青灯,再加上丝丝秋雨,给人无限凄凉的感觉。
    公主朱翠如今是真正的凄凉了。她伫立在窗前,怅望着轩窗外的雨丝,一行芭蕉被雨水刷洗得绿油油的,“老福林客栈”五个字,分写在五个油纸灯笼上,串成一串,在夜雨里分外显眼,不眠的蝙蝠只是来回穿梭地飞掠着,衬以长巷外老是敲个不休的梆子声,这调调儿确实太寂静了。只是呆呆地向窗外看着,脑子里像是一团乱丝,要想在这么多的纠缠里清理出那乱丝的头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即陷入到这种莫名、无奈的困境里,心情的愁苦,早已使她颊间失去了笑靥,那双惯于微微向上挑起、代表喜悦的双眉,也很久再也不曾挑动了。
    整整一天,直到现在为止,她不曾吃过一点东西,“忧愁”竟使她忘记了饥饿,直到这一阵梆子声,才使她觉出了腹中的真空。
    过去几天以来,她每常在夜深人静之际步出屋外,在这个专卖夜点的小馄饨摊子上来上一碗什么,一碗素面滴上点辣椒油,就着两条藕片糟小鱼,似乎很有个味道,最能合她的口味。今夜,她却有些懒得动了,只是禁不住那阵老梆子声声催人,似乎在催促她非去不可的感觉。
    “去吧!一个人再闷下去,可真是要病了。”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她懒洋洋地由衣架上拿起了一领披风,拉开风门,顶着迎面的小雨,步出了屋门。
    长巷口,一列梧桐树下,支着两大块油布篷子,半里半外地摆着六七张桌子,十来条板凳,这就是“老吴”的面摊子。
    老吴这个山西大汉,围着个油布围裙,脸上红得发亮,正在巷子里冒着雨敲着梆子。打量着他的座头儿,已有五六个客人,别看他的生意寒酸,不论天气阴雨,就算是腊月里下雪的天,也照常有客人照顾他的生意。老吴的面摊子,这附近五十里内外,硬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朱翠一走进摊子,老吴的梆子也不敲了。
    “大姑娘好呀!”老吴嘻着他那张生满了黑胡子的嘴笑道:“我就是等着你来哩。”
    朱翠在一个冷座上坐下来,老吴拾起抹布,先使劲儿地抹了一阵桌子:“味道可好啦,我特别给你留下了两只没敢拿出来。”
    朱翠点点头,递上半个微笑道:“谢谢,那敢情好,我肚子倒是有点饿了。”
    老吴嘿嘿笑了两声,挺了一下肥大的肚子:“我给大姑娘下一碗雪菜肉丝面,再弄两条小鱼,来上两酒驱驱寒,怎么样?”
    朱翠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就改成茶吧。”
    “好!”吴胖子说:“那就来一碗西湖龙井。”
    说着他就转过身子张罗着去了。
    朱翠脱下了身上的缎子斗篷,里面是一身湖青色的八幅风裙,脚下是同色水面天青的一双缎子弓鞋,虽说是她特意避人耳目,挑最不起眼最不花俏的穿着,奈何大家如王族出身,毕竟是透着不凡,莫怪乎七八双眼睛都直了。
    吴胖子一面下面,嘴里还不闲着:“噢!我倒是忘了,大姑娘你找着你娘了没有?”
    朱翠摇摇头,说了声:“没有!”
    越不想说话,对方的话还是越多。
    端了两盘卤菜来:“正格的,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可是不大好!这两天地面上可是不大安静。”
    朱翠拣了一片藕,慢慢送入嘴里,一面细细地嚼着,乜过眼睛来:“有什么事吗?”
    “赫!敢情可大啦!”两只眼睛左右瞟了一下,把头向前凑了凑,吴胖子压低了喉咙:
    “我给你说这些,大姑娘你可别害怕,要是害怕,我可不说了。”
    朱翠心里微微一动,只听见那边灶上“噗!噗!”连声,敢情是面开锅了。
    吴胖子赶过去把面盛在碗里,又为一位客人打了酒,切上菜,这才又转回到朱翠座头上。
    “是这么回事,”这一次他也顾不了对方怕不怕了:“听说汉阳府最近来了一伙子厉害的土匪,嘿!可厉害啦!”
    朱翠用眼睛表示了她的疑问。
    吴胖子压低了嗓子道:“南城的胡九爷,你听说过吧!论财势,嘿,在汉阳不数第一也数第二,你猜怎么着?唉!一只胳膊叫人给活生生剁啦。”
    朱翠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呢?”
    吴胖子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听说叫什么“快乐帮’的人。”
    “你说错了!”接口的是另一桌子上的客人:“不是快乐帮,是‘不乐帮’呀!”
    说话的是四十上下的一个中年汉子。
    一身宝蓝的夹袍子,白净的面皮,捋着两只袖子,里面是白绸子的汗褂,显然又是一个体面的人物。
    吴胖子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惊喜地道:“是常爷,你老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招呼一声?”
    姓“常”的脸上含着笑,打着一口冀省的口音:“是你这里来了贵客,哪会瞧见我?”
    一面说,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早已上上下下把朱翠打量了一个够,脸上愈加地现出稀罕之色。
    吴胖子赶忙过去招呼着,一脸笑道:“常爷真会说笑话,这位姑娘是外来的客人,就住在对面街头上的‘老福林’客栈里,嘿!我这就给您上酒,唷!说到菜,您可是来晚了,好菜都没有了,给您凑合着切个小拼盘吧。”
    姓常的一脸带笑道:“随便你呀,我只是一个人闷得慌,想来喝上两盅,先弄壶好酒来吧。”
    吴胖子答应了一声,酒倒是现成,菜也现成,很快地就上来了,杯箸显然不同一般,像是专为姓常的所准备好的。
    朱翠方才在与这个姓常的一照脸的当儿,就觉出对方器宇不凡,不像是个市井之流。
    双方眸子再次交接之下,姓常的倒是挺有礼貌地欠下身子:“大姑娘你好。”朱翠微微点了一下头,轻应了声好。
    吴胖子嘿嘿笑着走过来,向着朱翠道:“姑娘你或不认识,这位常爷就是世袭镇武将军常老爵爷的公子,人称常小爵爷,他的府第就在头里,呶,就是那个大铁门,可气派啦。”
    朱翠心里微微一动,“镇武将军”常威她是认得的,一向是自己家里的常客,倒是他的儿子,眼前这个人,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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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节
    据她所知,常威为官清正,他这个将军之职,亦为父亲所节制,自己母女此次落难,原计划到他这里暂避一时,后来想到距离大近,又怕株连他全家大小,才临时改了主意,真是想不到竟然会在吴胖子的小面摊里碰见了他,双方如论及本是世交,只是眼前却不便明言,再者目下捉拿都阳叛王一家大小的流言,早已尽人皆知,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官场中只有利害而无道义,更不能不特别小心。朱翠心里这么思念着,情不自禁看了对方一眼。
    这位常小爵爷要说是“小”可也不小了,总在三十七八、四十左右,军功世家出身,器宇自有其开朗不同凡俗之一面,白皙的脸上洋溢着“慷慨激昂”,给人以正直公义的印象。
    “还没有请教姑娘贵姓?是本地人么?”小爵爷的一双眸子瞬也不瞬地盯向朱翠。
    朱翠微微迟疑了一下,才吐出了一个“朱”字。本来她想随便编上一个姓的,可是不知怎么一来,还是说了实话。
    果然这个姓,使得常小爵爷惊了一惊。只见他脸上立刻浮起了一片笑容。
    “这是国姓呀,”常小爵爷含着笑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朱翠摇摇头。
    吴胖子在一旁接口道:“这位姑娘是来打听她娘消息的。”
    话才出口,却被朱翠略似责备的眼神儿给制止住了。
    “怎么?”吴胖子一头雾水似地:“是这么回事吧。”
    朱翠没答理他,却把眼光移向雨地。
    常小爵爷笑了笑,举杯自饮了一口,却把一双眼睛移向了吴胖子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吴胖子愣了一下,想起来才道:“哦,不是爷提起,我还几乎忘了,刚才跟这位姑娘正说到那帮子叫什么快乐不快乐的土匪,爷您就来了。”
    常小爵爷点点头道:“这件事我最清楚,不是快乐是‘不乐”不乐帮。”
    “不乐帮”三个字一经出口,立时使得那位落难公主缓缓移过头来,情不自禁地注视过去。
    常小爵爷微微一笑,注向朱翠道:“姑娘可听见过?”
    朱翠摇摇头:“没有!”
    常小爵爷道:“这话也是,别说姑娘你,就是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过,江湖上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帮子怪人。”
    朱翠杏目瞟向吴胖子,果然后者提出了疑问。
    吴胖子迫不及待地拉过一张竹凳子坐下来,道:“爷,您还是说个清楚……什么叫不乐帮,这是一帮子什么样的土匪?”
    常爷哼了一声道:“你刚才跟朱姑娘说得不错,南城的那个胡九,真的是叫人把胳膊给剁下来啦。”
    吴胖子翻着眼,咽了口唾沫道:“这可真是……这事我也是听人说的,听说不只是胡九爷一个人,还有……”
    “还有东楚钱庄的侯三,大元米号的赵子方……”常小爵爷一口气说出来:“就连我们汉阳府知名的金狮大镖头左庄,也在几天前遭了毒手,横尸在美人庄,哼哼,这一下子,汉阳府可有得好忙的了。”
    吴胖子听到这里,就像一尊泥菩萨也似地呆在凳子上了,半天吭不了声。
    “老天爷!”过了老半天,他才吐出了这么一句。
    常小爵爷隔座举杯,向着另座上的朱翠道:“姑娘远来寻亲,单身在外,要多多保重,我敬你一杯。”
    朱翠道:“常先生请不要客气,谢谢您!”以茶代酒,她也喝了一口。
    常小爵爷放下酒杯道:“朱姑娘金枝玉叶,不像是寻常人家。”
    朱翠心里一惊,表面却丝毫不现惊慌,摇摇头,浅浅笑道:“常先生抬举了,事实上我惯走江湖,倒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
    常小爵爷“啊”了一声,像是有点不相信自己这双眼睛似的,那双充满了费解的眸子,只是在对方身上转动不已。
    “常先生!”朱翠直言不讳地道:“你刚才说到的那个不乐帮,莫非是传说中来自南海那个不乐岛的一群人?”
    “这个……”常小爵爷摇了一下头,道:“我倒是不清楚了!怎么姑娘也听说过?”
    朱翠点点头道:“听过一点。”
    常小爵爷哼了一声道:“这帮子人也未免太无法无天了,居然目无官府,公然勒索,真是太不像话了。”
    朱翠道:“常先生可以说得清楚一点么?”
    常小爵爷道:“详细情形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过我知道这两天官面上很紧,听说……”
    下面的话“呼之欲出”却又临时吞在了肚子里,顿了一下,他又接下去道:“姑娘也许不知道这些匪人作案的手法实在毒辣得很。”
    吴胖子连客人都顾不得招呼,伸长了脖子专心的在听。小面店里其他的几个客人,也都听出了神。
    常小爵爷似乎后悔有此一说,为了不使这么多人失望,只有一道其详了。
    “是这样的,这些上匪听说每几年就要出来作一次案,叫作什么……不乐之捐……”冷笑了一下,他又接下去道:“他们作案的手法,是先找到一些有钱的人,然后开出价钱,定下日期,到时候对方照给也就罢了,要不然就杀人家性命,名叫‘不乐之捐’,真是荒唐极了!”
    “老天爷!”吴胖子又叫了这么一声:“难道官府都不管?”
    “这些子酒囊饭袋!”小爵爷想是多喝了两杯酒,更加地放眼无忌:“不是我骂他们,这些衙门里的东西,平常见了老百姓,厉害得不得了,真要遇见了厉害的人,他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哼!”喝了一口酒,他放下杯子:“不过我听说‘不乐帮’的人都有一身好功夫,这也就难怪了。”
    放下了杯子,常小爵爷发觉到太多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便推杯站起来,由袖子里拿出了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这位姑娘与各位座上朋友的账,由我付了。”
    吴胖子一怔道:“爷,您这就走?外面还下着雨呀。”
    “不要紧!”向着朱翠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起身外出。
    雨地里立刻过来两个人张开伞迎着,小爵爷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去了。
    朱翠继续吃她的面,其他各人却有些受宠若惊站起来,在常小爵爷步出之时,一齐哈腰称谢。
    吴胖子拿起银子,自语着:“太多了,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呀!”再追出去,淋了一身雨也没追上,回来之后一个劲儿地摇着头,脸上却堆满了笑意。
    “这位爷一直就是这个样,最体谅我们穷人了!得!各位算是白饶了一顿,反正爵爷请客,我再给各位加点菜。”
    “用不着。”朱翠站起身来道:“我自己的钱我自己付,见了面请你代我谢谢常先生吧。”说罢,留下钱,冒雨而出,一径地走了。
    ※※※
    朱翠出了吴胖子的面铺不远,即见一个打伞的长衣人由暗处迎过来。
    双方尚距离甚远,那人即深深哈下腰来道:“姑娘好,我们公子请姑娘过府一谈,我这里侍候着您哪!”
    朱翠眼珠子一拿,即见一隅墙角下,先时曾在面铺遇见的那位“常小爵爷”正倚立在墙下,身侧一人为他高高撑着雨伞,正在远远向自己含笑点头。
    依照平常习性,朱翠是决计不会答理的,只是今天情形特别,显然她了解到这位小爵爷必有什么话要向自己说,再者,她也有心观察一下镇武将军的近况,因为这位将军到底是自己父亲的心腹爱将,刻下自己家人现正在危急落难中,如能得他在适当时机加以援手,自是有益无损。略一思忖,她也就不予拒绝,便在那人伞下,一径步向常小爵爷立处。
    常小爵爷笑嘻嘻地道:“方才小食摊上谈话不便,我看姑娘此行似有难言之隐,如有在下能效力之处,在下很愿为姑娘尽力。”
    朱翠见他面色诚恳,微微一笑道:“常先生太客气了。”
    常小爵爷欠身道:“舍下就在附近,姑娘如不见弃,请来舍下一谈如何?”
    朱翠艺高胆大,自忖即使他心怀不轨,却又能奈自己何,只是一个姑娘家,尤其像她这种出身,自有其一分矜持。
    微微一笑,她即道:“那么就烦头前带路吧。”
    常小爵爷如果够细心,只这一句“头前带路”,就可看出对方不同凡俗的出身,当下他道了声请,随即导引着朱翠一径步向那所耸立在巷口的巨宅之中。一个小厮立刻打着灯笼迎过来,带着二人穿过了一条长长的箭道,步向回廊,廊子里两列宫灯,照耀得异常明亮,几个高悬的鸟笼子都罩着黑色的笼衣,一些盆景摆设得更是浓淡适宜,醒目的黄菊,似乎一直在强调着秋天已然来临。
    带路的小厮一直导引着来到了侧院的花厅,行礼退下。
    常小爵爷伸手推开了空花雕刻的门扇道了声:“姑娘请!”
    朱翠迈步进入,并无忸怩姿态。
    双方落座之后,一个俏丽的丫环献上了香茗,退下。
    将军府第自然有其庄严宏伟的气度,然而这一切看在那都阳公主的眼中,却又极其平淡了。
    她始终保持着一份雍容和高洁的气度,在在使身为居停主人的常小爵爷心中纳罕,他可能有生以来第一次和贵为“公主”的异性接触,是以对方的气质仪态,是他前所未见,也就难怪他深深为对方的绝世风华和气度所震惊了。
    “我想你必然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朱翠平视着他缓缓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常小爵爷先是一呆,随即轻轻咳了一声。
    “是……不是的……”他反倒有些拘束了:“刚才在小店初见姑娘时,即觉出姑娘你有异寻常,吴胖子又说到姑娘此行是在寻找令堂,是以……我才动了好奇之心。”
    朱翠淡漠地笑了笑:“我什么地方又有异寻常了?”
    “这……”常小爵爷微微一笑:“姑娘也许自己并不觉得,一个出身高贵和羁身风尘世俗的寻常女子,无论从哪一面看,都有所不同的。”
    在他说这几句话时,一双眼睛很炔地已再次打量了对方一下,最后目光却落在了朱翠手扶椅搭的那纤纤玉手上。
    朱翠立时心中升起了一些愠怒,然而她的不悦在自己眼睛接触到手腕上所戴的那只碧绿的翠镯时,立刻为之冰消。真是一大疏忽。她深深地自责着,寻常人家女儿,岂能戴得起这华丽贵重的饰物?
    是昨夜她私下打点清理时,发现到母亲昔日所赠送的这只锡子,一时爱它光泽,就戴在了手上,原是藏在袖子里,一不注意,却又自腕上溜了出来,对方的一双眸子,偏偏就注意到了。
    “如果我的判断不差,”常小爵爷面含微笑道:“姑娘只凭手上这只翡翠镯子,就只怕万金而不可得了。”
    朱翠微微一笑:“寻常人家女儿,不见得没有一两件家藏至宝。”
    “不错!”小爵爷紧接着一句道:“只是姑娘身上这袭碧湖青的苏缎宫帛,就非寻常人家所可购置了。”
    朱翠往身上瞧了一眼,知道自己显然又疏忽了,她自忖所选穿的衣着,已是自己行囊里最最朴素的了,却不知落在对方这个颇精鉴赏的行眼中,一样地露出了破绽。
    微笑了一下,她反问对方道:“你以为呢?”
    常小爵爷呵呵笑了几声道:“由此看来姑娘非只出身望族,多半还是官宦之家,因为就我所知,只有一、二品的大臣,才能恩蒙圣上赏赐,得能衣着这类进贡的宫缎,这么看来,姑娘的出身也就可知一二了。”
    朱翠心里暗暗吃惊,忖思着好险,如果对方换在官府当差,今天自己岂非又得面临险境了。
    她心里惊讶,表面却并不显著,微微一笑道:“莫非你请我来这里,只是在刺探我的身世么?”
    常小爵爷摇摇头回答道:“那倒不是,姑娘不必见疑,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只是好奇而已。”
    朱翠道:“我也有些好奇。”
    常小爵爷怔一怔,道:“姑娘的意思是?”
    朱翠道:“是关于你方才说的‘不乐帮’的事情。”
    “噢!”常小爵爷一笑道:“我也只是由衙门里的几个管事嘴里知道而已。”
    朱翠道:“令尊职掌襄汉军权,这地方西卫精兵,当在令尊管辖之中,有什么风惊草动,料难逃过贤父子耳目之中。”
    常小爵爷又是一惊。
    朱翠浅浅笑道:“果然那个不乐帮如此横行,汉阳府的几个捕役如何能是他们对手?只怕令尊这个将军府也要协调着拿人吧。”
    常小爵爷先是面色一变,随即恢复镇定。
    “姑娘有此一番见地,足见非比寻常了,”常小爵爷拱了一下双手道:“还请以真实身分来历赐告,才好继续说话。”
    朱翠哈哈一笑道:“常公子不必多疑,我们终究是萍水相逢,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呀,莫非你还疑心我有什么意图居心么?”
    “那……倒不是的……”半天,他的脸色才恢复了镇定,看了对方一眼,喃喃道:“姑娘说得不错,这几天汉阳府风声很紧,除了不乐帮这干匪人之外,另外琐事也不少。”
    朱翠冷笑道:“朝廷的锦衣卫已大举出动,想必是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常先生竟然当是琐碎的小事,这显然是语出不诚了。”
    常小爵爷霍地站了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姑娘你到底是谁?”
    “你太激动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使得常小爵爷立时压制住他的冲动,缓缓地又坐了下来。
    朱翠微微一笑,接下去道:“你以为这件事外面还不知道么,那是因为这批北京派下的鹰爪子太招摇了,地方上早就传说开了。”
    常小爵爷苦笑了笑道:“姑娘听见了什么传说?”
    朱翠一笑道:“是关于鄱阳王被擒的传说。”
    常小爵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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