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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生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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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顺酝曜彀鸵荒ǎ矸刮也换丶页粤耍藿愫脱嗝枚按蚵榻易蛱煊怂墙裉觳缓猛疲换岫思宜的闶悄腹稾只进不出了。她老公把轮椅车一转,默默走了,自始至终没什么话,但柳东感觉他脸上有一种从容,那种听天由命或者成竹在胸的从容。李八妹儿吃饭时他始终在看一本书,《人道与佛缘》。
李八妹儿点燃一支烟,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迟早的事。”然后又说,“我不知道啥子是报应,但是老天爷知道。我只有一个肾了,那一年他爸肾衰竭,我的肾想捐一个出去,组织不配型,另一个肾衰竭患者的亲属也想捐肾,结果和我的老公公配上型了,我的呢,反正又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是大家合适了……我丈夫那一段折腾得最厉害,我在医院坐以待毙他在社会上花天酒地,我跟他说我的肾虽然没有直接捐给你爸,但是我把心是掏给你们家了,你猜如何?他照样花天酒地地直到有一天从天上掉下来,我在医院里守他几天几夜,他那些相好一个没来,他要是不残,可能我还会要他,嫁鸡随鸡嘛那首先要是只好鸡嘛。逼你呀,人家活生生逼得你良家妇女嫁鸡随狗了。”
“谁逼你了?那个退休工程师?”
“他敢!可到处都有人逼你,我的家人,朋友,市管会还有他妈的税务局,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哎,你那个女儿还真是不错,上学了吧?”
柳东支支吾吾的,说找一个合适的学校不容易,教学质量好,离家近,收费还不能太黑。李八妹儿说一看你就是个老实人,才下岗不久吧?怎么孩子她妈也不管她,中午让她跟你这儿吃盒饭?是离了吧?柳东说,哪里,被火葬场烧了。李八妹儿说,噢,烧了也好,一了百了。
大生活16(2)
好些天下来,李八妹言传身教,教给柳东很多卖水果的路数——长得好看又大一点的梨,你就硬要把它说成是苍溪雪梨,运输起来比偷渡太平洋还难,稍一碰皮就一筐一筐地烂,所以它贵呢;但凡是哈密瓜,你就要说成是喀什的最新品种,就连俄罗斯总统普京那种角色也是开国宴时才舍得切开那么一两个;龙泉驿的马奶子葡萄,必须说成吐鲁番的你才有卖点;这个荔枝,内行都晓得是泸州的,但是对外行,你就得咬定它是从福建空运来的,你比杨贵妃都有口福唐朝时哪有飞机?甘肃的土苹果,你不说成是日本的原装红富士,你娃一万年都卖不成好价钱,你咪西咪西看是不是日本原装?简阳市的小西瓜,它不是台湾来的那你说它是哪儿来的?海峡两岸不能直接通商它只好走私进来,海关都睁只眼闭只眼算球了,卖一船西瓜赚几个小钱你未必还把台独搞成了?买你妈个破潜艇你连图纸钱都不够;芒果嘛,肯定是非洲的噻,你不研究地图你搞不懂经度纬度这些名堂,你以为是场合不是场合就敢随便长芒果?这个椰子真被你说准了,海南岛的,泰国那边的椰子不敢进了,闹禽流感嘛;这种香蕉咋会是西双版纳的呢?泥石流把路早就冲垮了,好几万大兵正在抢修,这个香蕉是阿根廷的,阿根廷除了马拉多纳还出香蕉,马哥全凭这种香蕉才吃成球星的,氨基酸之丰富;这个不叫苹果叫蛇果,美国人都吃不起只好出口给我们,绝对的绿色食品美国根本没有害虫,所以不打农药,害虫和农药都出口给墨西哥了,是贵嘛,它是贵噻,坐船来的,风险好大哦,泰坦尼克你晓得噻;这个血橙确实是江津的,你太有眼力了(其实这血橙是资阳的),江津血橙是才引进的,所以还没有遗传变异,味道之纯,资阳的货你去问问行家哪个敢进?这种小番茄,这叫反季反遗传基因,纯高科技,西昌的,西昌是出卫星的地方,国家一年砸过去好多个亿,掰下个角角生产点小番茄简直小意思,种籽全是在太空上遨游过的,你尝一个,尝一个噻,没有农药没有化肥,绿色番茄,吃得你全身都是维生素ABCD……嗨,西瓜你不能这样切,要竖起切,万一瓜不熟或者熟过了,你就瓜了!桂圆的捆扎,你看我教你,这样,这样,枝枝桠桠的都扎在里面了,外面看起来葡萄一样又紧又密,里面的枝枝桠桠压秤……唉,你那个女儿,为啥叫你柳东爸爸呢?不是你亲生的?噢是收养的,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啥时候我那女儿也叫她来你看看,她爸爸的掌上明珠噢简直是,哼,哼哼,可那不是他的种,他的报应是到头了,我都不忍心告诉他。李八妹儿有好一阵的沉寂,剥了一颗零落的桂圆,在嘴里无味地咀嚼,我不敢告诉他真相,因为女儿是他惟一的寄托了,他要是知道真相,只有去死了,从前,是啊,他再坏,也还不是死罪嘛。
柳东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如果那真是他的骨血,那个服着无期徒刑的家伙会怎么样?如果他也要去死,那就太好了。柳东想会有那么一天那么一个机会他会告诉那家伙:你以为你还剩下些什么!不管是你勾引了李圆圆还是李圆圆勾引了你,你们是偿还了公家的孽债现在该偿还我的了。柳东突然很想去认那个女儿,不是为爱,是为恨。
明天再发火。
柳东和李八妹儿相处得非常融洽,简直都不近人情了。
这天来了个买主,像个读书人,要买西瓜,很内行的样子,把柳东的一车西瓜挨个拍打着,还放在耳边听。柳东从未见过这样的傻瓜,把西瓜拿来听你说奇怪不奇怪?柳东说这西瓜你听出点儿动静来了?干脆我把这西瓜切了,好的你拿走,不好,算我的,如何?那买主转向李八妹儿:你的瓜咋卖?李八妹儿说你买他的,他的好。柳东说,还是买她的,她的好。李八妹儿说:买他的吧,他刚干这行没多久,还没学会坑人害人,货真价实!柳东说:她的瓜好,她是内行,会进货。买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用手抽抽眼镜说:莫名其妙。走了。
“傻,太傻了!”李八妹儿说。
“傻得不是一般化!”柳东说。
“你以为我在说谁?说你!”
“我也是说我!”
李八妹儿说了一句极粗俗的话:“X上一砣屎,大家搞不成。”
俩人呵呵一阵俗乐。柳东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有一天来个老太太买苹果,该是十一块钱,她说她只有整钞没有一元的小币,柳东说我有我有,给那老太太一元,老太太给柳东十元钱,欢欢喜喜走了。李八妹儿叫住那个老太太说帐没算对,老太太说我一想也不大对,给柳东一元钱,走了。柳东愣一会儿,发觉还是不对,她应该再给柳东一元钱。李八妹儿主张把老太太擒回来,柳东说算了,说到底我们还是赚了人家的钱,不过是少赚一元而已。他想这还是和那瞎歌唱得差不多一个意思:假如人人都少赚一元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
那段时间鱼儿是把西瓜吃欢了,切开后没有卖脱的西瓜,总是鱼儿吃,最初几天她是吃得欢天喜地,吃到后来她就有些为难了,但她还是吃。孩子虽小,却深谙寄人篱下就得察言观色这点革命道理,直到有一天鱼儿吃着吃着水果就呕吐起来,柳东才想起鱼儿又是很久没有吃过正经晚饭了。鱼儿的晚餐一般是西瓜,坏了半边的梨或是苹果,当然是吃好的那半,荔枝葡萄红桔甜橙,全都是柳东小时候的梦中食物,世道果然变了,柳东的梦想变成了鱼儿的现实,但这现实串味了。不管怎样鱼儿很坚强,天天吃甜食居然没有一点牢骚,电视上说这种伙食能活到一百岁,但是鱼儿首先应该活到十岁,而且鱼儿该上学了,九月一号,那个很不怎么样的日子,有很多家长欢欢喜喜送孩子上学的日子,有不少像柳东这样的家长发傻发愁的日子。柳东不是没有钱送鱼儿上学,而是因为鱼儿没有户口,柳东去学校两回了,好话说成天花乱坠了人家就是不接招。
大生活16(3)
鱼儿艰难困苦地吃水果,那样子使柳东一阵阵心酸,这孩子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呢。
如果是在自己家里,像柳西一样,放学回家了——那时候柳西还是个好孩子,唱好孩子的歌:“今天的天气多么美丽,小鸟儿唱歌多么好听,今天的早上我起得特别早,爸爸妈妈也特别高兴,啦啦啦拉啦啦,啦啦啦拉啦啦,我多么高兴,我多么高兴,因为我是一年级的小学生!”然后把书包往随便哪儿一扔,哥哥给我五分钱,我要吃牛奶冰糕,柳东却只有四分钱,柳西说四分就四分,吃水果冰糕也一样。总之这才是自己的家,可是鱼儿,唉鱼儿哪!
“一加一等于几啊鱼儿?”
“鹅!”
“是二,二!二!”
“二。”
“这就对了。水果我们不吃了,一会儿去丁爷爷那里吃饺子一加一等于几?”
“鹅。”
“看吗看嘛,又耍转去了嘛。”
“柳东爸爸你又喝酒了。”
“你咋冤枉好人呢?”
“那你给我转!”鱼儿拿来一只碗,叫柳东左手捏住右耳,右手从左手肘弯伸出去,指着碗转。结果柳东转了不到三圈又倒了。
“看嘛,看嘛,”鱼儿说。
柳东委屈到极端,他明明只在厨房里偷喝了一口酒怎么一转就倒了呢?鱼儿,你也转几圈我看看,鱼儿就转,转几圈儿也倒了。柳东说:看嘛,看嘛。他们然后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鱼儿,我们去吃饺子。鱼儿说柳东爸爸,水果真的很好。柳东说鱼儿你想听实话吗?我把水果一吃多了胃里就反酸,还串稀,难过得不是一般化,神仙才顿顿吃水果呢你想当神仙?鱼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盼望过年,因为过年才能吃饺子,你我现在好福气哟,从前呢,想吃饺子就盼过年,现在而今眼目下,你我是想吃饺子就过年一加一等于几?
“二!”
“这就对了,六加六?”
“十鹅!”
“看嘛,看嘛。”
他们一路走一路嘻哈打笑。鱼儿正换牙,笑起来的时候可爱到极端。路人莫名其妙看他们柳东也莫名其妙看路人,没见过鸡屙尿嗦?不许我们发财还不许我们高兴嗦?鱼儿突然敛了笑,很严肃地问,柳东爸爸我们还有钱吗?我们为什么非要去吃饺子?柳东愣了愣,鱼儿,你要是真的就好了,我给你弄一个大玻璃缸,每天喂点儿专用的鱼儿食,也不吃水果也不吃饺子,可是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鱼儿说,鱼儿不发愁吗?鱼儿其实也要发愁的,鱼儿在水里一动不动的时候,那就是在发愁呢。柳东说,愁什么?你有什么可愁的?亲爹亲妈捉不到,那不是警察们正在忙嘛。鱼儿说有没有办法我和你永远在一起?柳东说有啊,你每年长一岁,我每年减一岁。话一出口直骂自己混蛋,柳东你他妈的转什么心眼儿呢!鱼儿想了一会儿,闷闷不乐地说,那不科学。柳东心说:鱼儿啊鱼儿,你可千万别长大,千万千万呀!
可是这天夜里,鱼儿在柳东的梦里真是长大了,仙女似的。
大生活17(1)
李八妹儿今天抽的是“中华”牌香烟,那烟盒鲜红鲜红地之打眼,她给柳东一支,柳东抽着和别的烟也没很大差别。
“李八妹儿,昨晚上麻将桌上手气好啊?”
“手气不好就不能抽好烟了?我这人怪,打麻将越输我越烧包。你害过牙痛吧?有时候痛得你来不起了,你拼命一咬牙,我看你还能痛到哪里去!这样一下子就会好些。哎,柳哥,你觉得李八妹儿这人如何?”
“好,好人,尤其是个好女人。”
“我这个人哪,别人就说不出我什么毛病来,只是一条不好,太实在心眼儿太好。”
“看得出来。”
“你也看出来了?”
“早看出来了,要不你说我们能处得这么好?”柳东这样说的时候心头就一阵地发虚,她是不是瞄上我什么了,在啥地方给我扳起叫了要和我的牌呢。人生嘛,扫荡和反扫荡,算计和反算计,这道理柳东早就悟得透透的,他不扫荡和算计别人,但是反扫荡和反算计,他是蛮在行的,要不早被烧光杀光抢光了。嗯,中华烟不好抽啊尤其是这一支。
李八妹儿今天确实有事,而且事还不小,她说柳哥,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你我相处得如何?柳东嘿嘿傻笑着说我算啥子虎哟,一只猫而已,还是只病猫。李八妹儿说常言又道,卖石灰的见不得卖面粉的,这常言它还道,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常言说得好,不是自己的肉长不到自己身上……柳东这就越发地心虚了,李八妹儿你不要说常言了你直接说事儿吧。李八妹儿叹口长气,说我是真想帮你一把呀,穷不帮穷谁照应,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柳东说我们沦落了吗?卖水果也叫沦落的话,那沦落还是很安逸。李八妹儿说柳哥,来,把烟接起接起。
柳东是快四十的人了,四十年的人生他是很总结出一些经验,当别人莫名其妙夸你或者夸他自己的时候,你就千万要小心。
“李八妹儿,你是不是有啥,想法了?”柳东判断李八妹儿多半是瞄上他本人了,他心说我打死都不当第三者,我看你咋整?
“你这个人呀!”李八妹儿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味道的,首先她的牙很白,风里来雨里去的脸膛是比一般劳动妇女黑一些,牙齿却更显白。“直说了吧,我一直在帮你研究《儿童收养法》,你收养的那个小姑娘,很不合适,柳哥你违法了。”
“你吓我,嘿嘿嘿嘿你吓我!”
“我问你,你收养那个小姑娘,那个鱼,你图啥?”
“啥?我图啥?我想甩她都甩不脱,我图她啥?”
“别人可不这样看哟,”李八妹儿有些意味深长。“这年头做个事儿不图啥的人,有啊?”
柳东火了,李八妹儿的话击中他良心上隐隐作痛的那个敏感地带——昨天夜里,鱼儿在柳东的梦中千真万确是长大了,墙上镜框挂着她很大的一幅照片,柳东每天出门卖水果时她就从镜框中走下来打扫房间做饭,柳东回来前她又走回镜框,柳东想总有一天他要把那镜框藏起来,看她往哪儿跑。但是现在李八妹儿是把柳东惹火了:“我当然有所图,我等鱼儿长大了我娶她当老婆,咋?你踏实了嘛!我要把镜框藏起来,你懂不起了嘛!”然后柳东说了一句很流氓的话,他想这下总可以把李八妹儿轰退了。“一竿子扦到底我自产自销,哪个把我球咬了!”
李八妹儿却呵呵笑起来:“柳哥你莫发脾气,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好人太少了,别人都没法理解。我倒是给那个鱼找了一个好人家。”
“是鱼儿!”
“鱼儿,鱼儿,”李八妹儿忙不迭点头。“老两口五十多快六十了,没得娃娃,寂寞得很,你说那么多遗产二天给哪个,你说嘛,给哪个?”李八妹儿愁肠百结的样子,“唉,简直急死人了你说!”很像那老两口已然是奄奄一息了。
“是,那是,”柳东略带挖苦,“李八妹儿你操心了,自己的稀饭非烫,还到处给人家吹稀饭,好人,好人啦。哎,你那个退休工程师如何了?”
“还不都是他出的馊主意!人家那老俩口,从前是他的领导。也是这个道理,喊人家去抱养一个婴儿呢,不等娃娃长大成人,哦嗬,老俩口一瞪腿去了,这不是又麻烦人家娃娃当一回孤儿?鱼这么大岁数,正合适。你放心,鱼跟他们,那是一点委屈都不会受,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玩具图书眼花缭乱,还有些啥子好我也说不清,没有在有钱人家呆过嘛。不晓得人家有钱人天到黑还有些啥摆杂。你还反倒落个清闲,趁这里那里各方面还都利索,成个自己的家,乡坝头的打工妹你总还是薅得到一两把的,那些家里穷急了的,你好好地选一下,我看九眼桥那个劳动市场,要不要还是有个把乡下妹子,长得抻抻展展地在那儿游荡,找一个来,生个自己的娃娃,比啥子鱼不强?你说呢,咹?你懂得起的噻。就凭你的条件我不是当面吹捧你,你要是花起心来,像刺猬一样浑身长满球你都搞不过来你说呢?”
李八妹儿还乱七八糟说些啥柳东就整理不太清楚了,她的意思让柳东再去找个李圆圆回来?他真想缚她一耳光但是看在他自己的面子上他才没动手。鱼儿是啥?鱼儿是我的朋友了,最好最好的朋友,没有一点暧昧关系的那种朋友,朋友怎么能送人?再说你凭啥把鱼儿说成鱼?糖醋鱼红烧鱼还是火锅鱼?吃鱼的人才把鱼儿说成鱼,当然还有猫。李八妹儿你的牙齿那么白,屁儿咋那么黑?高矮用收养法吓唬老子,收啥子养法?鱼儿是人民警察硬塞给老子的,未必然警察没你一个瓜婆娘懂法?又不是旧社会的警察,又不是七十二家房客的三六九!
大生活17(2)
李八妹儿说:“我说了半天舌头都说短了你咋不开腔呢?”
柳东的脸色极阴沉:“没有开腔就是开腔了。李八妹儿我一直很敬重你,你说话呢也还是不要太社会,啥子像刺猬一样浑身长满球哟,我没有说哪个像菠萝一样浑身长满眼儿嘛,我说起怪话来比你要歹毒一万倍你信不信?”
李八妹儿惊讶地看柳东,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开朗随和的人呢。
开朗随和跟任何事物一样,是要分时间分地点分场合的,比方说别人打架了你可以开朗随和地说和气生财嘛左邻右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后还要长相处呢看我面子上算了算了,但是打到自己头上你看看你的面子?你不遍街上鼠窜是因为你的腿早被打折了或者正好相反,别人不遍街上鼠窜是因为腿早被你打折了。当然开朗随和的话还是得有人说,这样有很多条腿可以不被打折。
鱼儿早上刷牙的时候柳东心里窜上一股无名火,鱼儿我教了你那么久了你咋还是那么傻呢?刷牙要这样一上一下一上一下,你以为你在刷皮鞋嗦?然后柳东就发现鱼儿的牙刷基本上没毛了,不叫牙刷该叫牙棍了,他给鱼儿两块钱叫她去巷口的小杂货铺买把新牙刷,然后为鱼儿设计她的午餐,鱼儿不能再去水果摊上吃盒饭了,李八妹儿已然给她扳起叫了,鱼儿要划船。“划船”的意思我想我解释过,就是你明明知道别人要和你手中那张牌,你偏不打,宁肯自己不和牌也不让别人和牌。在麻将桌上,或者说在人生中,“划船”是一种无奈和悲壮的举措,人人都划过船,人人都走过麦城。
鱼儿拿了一块蛋糕进门了,说是小张姐姐给的,她要是亲姐姐就好了。
“没出息!鱼儿你给我记住,你我不是要饭的,以后不许吃别人的东西,当然我也不抽别人的中华烟了,来,站这儿我给你比一下,不许踮脚尖你给我老实点!唉,确实该给你上学了。”
柳东骑三轮去驷马桥进货的时候看见了小张姐姐,他很讨好地跟她笑跟她说,鱼儿是太喜欢你了,她老是想不通你为啥不是她的亲姐姐,你在哪里上班我送你一段,人对了飞机都可以专门为你刹一脚嘿嘿嘿嘿。小张姐姐像电影上的地共(地下共产党)看特务,凛然一冷笑,招呼一辆出租:得士!上了的士就扬长而去。她居然也把的士喊成“得士”,她来得确实远。柳东犯了好一阵嘀咕,到处都是陷阱哦小张姐姐,你穿那么短的裙子化那么奇怪的妆,到处都给你扳起叫的你太年轻,你不晓得成都这个地方水有好深塘子有好野东西有好烫,你不是到成都来找死嘛,那你就该打扮得谦虚点嘛。小张姐姐的裙子确实短,她的那双腿噢,简直惊心动魄。
今天很好,切开的西瓜都卖脱了,苹果和梨也没有谁坏了半个,柳东就带鱼儿去丁爷的小饭馆改善生活。他已经把小饭馆看作是丁爷的了,没想到洪雨居然也在小饭馆里,他有好多天没有看见洪雨了,也没咋想她了,感觉像是一只狼本来是准备捕杀这头羊的,远远地却来了一头虎,狼只好胸怀坦荡地走开并且从此不再惦记这头羊,假装没有这头羊了。
洪雨和丁爷似乎刚发生一场不愉快,彼此绷着脸。看见鱼儿了丁爷才有一番笑模样。小饭馆里贴了好几张鱼儿画的猫,贴上鱼儿的猫以后小饭馆居然就没有耗子了,之奇怪。丁爷由此更喜欢鱼儿。
丁爷说柳东你来得正好,吃过饭你帮我拾掇拾掇厨房的下水道。鱼儿,冰箱里的饮料你可劲儿招呼,丁爷爷请客,鱼儿,今儿想吃啥?鱼儿说爷爷给什么我吃什么。洪雨进厨房了,丁爷斜斜地看她的背影。柳东说丁爷你又咋了?
“不痛快!眼瞅着一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说我能痛快吗?黄鼠狼给鸡拜年,它是不安好心,可你这鸡给黄鼠狼拜年,你那就是不知好歹!”
洪雨端着一盘花生米拎来一瓶江津白。
丁爷看着柳东说:“你三十岁出头的人了半辈子吃过多少鸡了会不懂这个?你那不是白活了?把自己赔进去不说还搭上一小鸡儿。”
洪雨把酒瓶叭地往桌上一跺:“丁爷你说话咋这么难听!”
“那我说点好听的,咱这月的买卖比上月好得多,柳东一会儿就帮咱拾掇下水道,咱北京这回说是要申奥说是有戏,我的老街坊,小肚子上长一包块儿,说是癌,给吓一贼死,后来又说不是癌了,小肚子上那包,是气包,一下给乐得,呯儿,脑血栓,还是死了,我那个老冤家臭棋篓子老苏,痴迷上了法轮功,给弄到派出所收拾了个屎尿失禁,再怎么转法轮也不灵了,又痴迷回正道上来,还过了头了便秘了,这都是好听话不是?”
洪雨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漂亮女人的脸色啥时候最难看,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越是漂亮的女人,脸上越是没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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