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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灼华-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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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宜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爱羊的回应,血立刻涌到了脸上。涨得通红,声音愤怒:“你——你竟然敢……”

玉阳公主奇怪地回过头来,爱羊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君宜卉。

“怎么了?”她不耐烦地说:“君宜卉,如果你来就是和人吵架的,那么就请你回去吧!等气消了再来!”

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令,君宜卉的脸又红又白,呆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更加怒视着爱羊。

爱羊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君宜卉。就总有一股邪火自心底冒出,非得完全爆发才可以,她原本与君宜卉并不相熟的啊!

她蹙了蹙眉,看了君宜卉一眼,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

殿内的布置却超过爱羊的想象。并不怎么奢华贵重,相反却非常简单朴素。或许是跟四周墙上挂的那些清淡如水的墨画有关,或许是那青铜色家具的关系,也或许是与那淡青色的微微飘扬的帐子所致,总而言之,这是个与爱羊想象中很不符的宫殿。

黄嬷嬷在她耳边感叹:“世人常说袁竟驸马的性情清淡如菊,最不喜奢华,果然如此!”

袁竟就是玉阳英年早逝却很有名望的丈夫——在士大夫等一批人中,是一个颇清高耿直的人!

爱羊并不知这一点,困惑地看了眼已在主位上坐着的玉阳公主,总觉得她与自己听到的很不符。

但是她却知道玉阳之所以未再嫁是因为与逝夫感情好的缘故!

“还喜欢这里吗?”玉阳见爱羊在四处打量,便笑着问。

她一直横在脸上的厌恶与不耐烦此刻是真的消退了,至少在这一刻,她并不讨厌爱羊。

君宜卉也跟了进来,闻言瞟了一眼爱羊,冷声:“这还用问,这个马屁精一定说清淡素雅极了!”

爱羊就仿佛没听见她说什么一样,平静地对玉阳说:“事实上臣女准备说公主这里太过冷清,虽然素雅,但对公主的身体来说实在弊大于利!”

玉阳的眼孔微微缩着,直直盯着她。

黄嬷嬷与金珠都在她身后紧紧捏了一把汗。

爱羊却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人的心境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公主若把这里布置得热闹一些,活泼一些,您的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大胆!”君宜卉率先发难,看向爱羊的神情中虽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你知不知道这里对公主的意义,就敢指手画脚,简直放肆之极,实在让人厌恶!”

“宜卉!”玉阳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便盯着爱羊:“李爱羊,你逾矩了!”

爱羊恭顺地纳了个万福,微微笑着:“人都说玉阳公主是个宽容大度的人,最喜欢性情直爽、直言无讳的小辈,莫非臣女的心里话竟让您生气了吗?”

玉阳公主冷笑:“这么说你是为了讨我欢喜而故意这么说的?我不知该说你聪慧还是善于审时度势!”

爱羊真诚地说道:“这实是臣女的肺腑之言,因我的居然院也布置得相当冷清,臣女一直幻想着能添上一些热闹颜色,让自己感觉舒服一些!”

玉阳公主眉间闪过一丝不愉,但没发作,只静静听着。

“想必公主也看见了,臣女喜欢穿着两种颜色截然相撞的衣衫!”爱羊有些赧然,却很愉快:“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心情,就像我现在身上这件亮紫的衣裳,预示着庄重与美丽,说明我对拜访公主府的重视与期待,而这件玉绿色的裙子,却暗含着我此刻的心情有些紧张……”

玉阳公主露出一个宽容的笑:“你紧张?我倒没看出来,你比任何一个初次来到我这里的人都要轻松许多!就连阿澜刚开始也是很紧张的!”

“那是公主您威仪万千,即使和蔼可亲,也不是臣女等人能瞻仰瞩目的!”爱羊浅笑,眉宇间展示出那种很特别的憨然与天真。

玉阳公主无疑被奉承得很高兴,虽竭力保持着公主应有的仪态,但对爱羊的态度却越发随和了:“你前次来说的事原一直没有结果,本宫还暗自焦急着,就听说南国的三个使者被杀了,便知你所托之事就此了结了,却一直没抽出空来告诉你!”

爱羊忙道:“公主日理万机,臣女这样的小事劳烦您就已经过意不去了,岂会埋怨消息来得晚,公主万万不要这么说!”

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内通知自己,大概是为了君易清的所为而生气吧?又恨自己给他灌了迷魂汤,让他那这种国家大事开玩笑!但为什么她又改了注意呢?甚至还让自己亲自过府?

玉阳满意一笑:“其实用不用我说都是多余的,想必你早就从旁出得到了消息……”

爱羊的脸微微红了,玉阳说的是君易清这条渠道,她细细观察着玉阳的神态与表情,却只看到平和的笑容,没有任何生气的预兆。

她不确定她是不是把对自己的不满掩饰了起来,但随即她就想到玉阳嫉恶如仇的性情,她有什么理由在自己面前掩饰呢?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庶女罢了!

爱羊暗自笑了笑,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

君宜卉听着二人一来一去地打着哑谜,早就不耐烦了,口气很冲:“你们两个这么说话累不累啊?干脆地说多好,真虚伪!”她瞪了一眼爱羊。

爱羊佯作害羞地笑笑。

玉阳公主却是理都没有理她,只看着爱羊:“你与阿澜交好?”

爱羊诧异,见玉阳的眉往上挑了挑,忙解释道:“臣女与欧阳姑娘也不过见过几次面,但她很热心善良,对臣女很好,但若说交好倒没有这么亲密!”

玉阳公主了然,感慨似的说:“阿澜确实是个好姑娘,这些年一直陪着我。我就常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出去参加一些聚会多好,热热闹闹的,不像我这里这般冷清……”她看了看屋内的装扮,点头:“你说的对,我这里实在是太素净了,对年轻姑娘来说是个忌讳!”

爱羊微微一笑:“这也与个人的爱好、气质有关,就像欧阳姑娘全身穿的那么素净,却比别人穿得富贵堂皇的还要引人注目,臣女每次见她都要自惭形秽好久!”

“你穿紫色很好看!”玉阳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喜欢的笑容:“本宫这么多年见得也不少了,却从未见过比你更适合穿紫色衣衫的人!”

爱羊嘴角含着笑意:“多谢公主夸奖!”

“午饭就留在这里吃吧!”玉阳忽道。

、 第一百二十章 证实

爱羊睁大了双眼,黄嬷嬷也是满脸喜色,适才她怕自己冒然插话会让玉阳公主对姑娘产生不好印象,此刻才高兴地屈了膝:“那老奴就替我家姑娘多谢公主恩典!”

玉阳公主淡淡点点头。

君宜卉很不高兴,爱羊与玉阳熟悉起来的原因欧阳澜已经告诉了她,所以她很是不忿,尤其在君易清竟然又是为了爱羊而刺杀南国使者的事情发生后,她觉得李爱羊简直如太后娘娘说的那样是个祸害!

在宴席上,她一直耐着性子玉阳姑姑与爱羊说得火热,怒气正准备爆发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甜甜的笑容:“李五姑娘?”

爱羊温婉地看着她,一双黑亮的杏眼清澈分明:“县主请说!”

“赶明儿我给你下帖子去我们汝郡王府吧,说起来你还从没有去过呢!”君宜卉漫不经心地说,但语气无疑是强硬的。

爱羊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但在玉阳公主殷殷切切的目光下,她却无法拒绝:“县主相邀,臣女不胜荣幸!”

“那就好,等着我的帖子!”君宜卉高傲地抬起头,似乎能给爱羊下帖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似的。

黄嬷嬷一直对她印象不好,此刻见了,眉头更是不易察觉地皱在一起。

玉阳公主对爱羊形象有些改观,虽不至于一下子就非常喜欢她,但对于宜卉想要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的事情还是很支持的,在一旁笑道:“闺阁姑娘家平日就该多聚在一起,我听说你基本都是不出门的,常有人下帖子你也不怎么去!”她看着爱羊。

爱羊腼腆一笑:“实不瞒公主,臣女对京城不大熟悉。与各府的姑娘、公子都没怎么交往过,倒是怕丢人呢!”

“我看你性情沉静,也是个爱清静的人。”玉阳公主慢慢喝了一杯甜酒,道:“可以和阿澜多来往,你们两个必定合得来。”

发生了沐婉的事,爱羊对于别人说起“必合得来”之类的话都多少有了抵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点点头。

君宜卉在一边暗暗冷笑。

吃过饭,她们又一起游了会花园,几个婆子丫头都说玉阳公主没这样好的兴致了。

爱羊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玉阳专门嘱咐了“闲了再来”!

黄嬷嬷对这句话很是兴奋,君易清离京的阴霾也散去许多。姑娘在世子爷不在京中的日子里有了玉阳公主这个大靠山,也基本什么也不怕了,原本她一直担心谁会趁这个机会给姑娘下绊子!

金珠倒没有那么乐观,略带忧虑地说:“玉阳公主原本很不喜姑娘的,这突然转变了态度倒真让人意外。忐忑不安!还有宜卉县主,一直厌恶咱们姑娘的。为什么要下帖子请姑娘过府做客?”

黄嬷嬷也皱了眉:“公主倒没什么,但宜卉县主那儿一定得注意,小心安什么坏心!”

爱羊基本没听让她们二人的讨论,只一门心思地思考着阿十茶回府了没?查的怎么样?

回了居然院后,令她欣慰的是阿十正在屋子里等着她,一身清爽,想必回来已经好大一会儿了。果然一问。她在刚过午时就返回来了。

阿十看向爱羊的眼神中仍带着愧疚,还有一丝的小心翼翼。

爱羊装作没有看到,她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她十分信任的人!完全无视吧,似乎太过无情了,但就这样原谅她。她又无法办到,甚至心内会一直存着个疙瘩。无法释怀!

前世遭受亲人和恋人的双重背叛,她全心全意去信任一个人已经很困难,而阿十却这样去考验她!

“怎么样了?”她掩饰住砰砰乱跳的心,竭力装作平淡地问。

阿十道:“除了姑娘你,还有太医院五品叶院使家的千金,城守尉王大人家的姑娘和沐婉姑娘……”话到最后,她的声音不由低了下去,不敢看向爱羊。

爱羊一直猜测的事情成了事实,即使她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闻言也全身一震,呆愣半晌。她就像掉入了冰窖之中,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所以,君易清一切不合情理的事全都解释清了,为什么他明明对自己那么不耐烦但仍耐心与自己纠缠着;为什么他会为了自己而挑起两国的战争,不惜得罪太后与皇上;为什么他在外人面前和私下里对自己态度如此不同,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又为什么他会亲自上战场,不顾自己安危……

他喜欢的,真真正正打心眼里喜欢的是——沐婉啊!

她应该哭泣吗?当所有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她应该怨恨吗?当她再次爱上了两世都把她骗得团团的人!

她应该放弃吗?当她绞尽脑汁策划着的事情很可能落空时!

爱羊走进内室,把梳妆台的匣子打开,拿出那一对红宝石的坠子,直到现在,她仍然记得君易清把这个送给自己时那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是真心的!

她自认对演戏已经老练纯属,但在君易清面前她就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完全看不穿他那温柔多情面具下那颗冷漠无情的心。

一滴冰凉的泪自眼角悄悄滑落,在她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没有了踪影。

“姑娘?”黄嬷嬷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爱羊忙不动声色地把那对坠子塞到袖袋里,微笑着转过身:“我没事!”她对也跟进来的阿十道:“我以为沐婉的父亲并未派官就去世了?”

阿十点头:“是,但是她几个族里的伯父、叔父都在外面做着不大不小的官,若论身份,还是够得上条件的。”

爱羊恍然大悟,够得上?意思就是说出身不算低微,做公主的陪嫁是够格的。但太后之所以内定她为陪嫁却是因为君易清——沐婉与前世的欧阳仁姗长得太过相似,太后娘娘既然都知道了自己,也肯定注意到沐婉的容貌与品性!

她苦笑,若这次真的联姻成功,太后可就不动声色地拔掉了两颗眼中钉!

“城守尉王大人家是不是说的王初珍?”爱羊又想到一点,忙问。

阿十点头:“是!因为这内定的三人身份都不算高,所以太后决定要定一个品秩高些的,王姑娘正符合这一条件。”

爱羊想到后来两次见面总与自己争锋相对的女子,她一直怀疑她是被谁指使的,但没有过多接触。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了!”她淡淡点头:“多谢你了阿十。”

阿十如大饼似的脸摇摇头,难得得表现出一丝憨厚。

黄嬷嬷担忧地问:“姑娘查这个做什么?”

爱羊没有说实话。敷衍着:“只是好奇。”

黄嬷嬷怀疑地在她和阿十二人之间转着视线,阿十也多少猜到了一些,看爱羊的神情中怜悯多于无奈。

她们二人出去后,爱羊又拿出那对红坠子细细看着,半晌又把那只把自己骗出去的黑镯子也翻了出来。与坠子一起放在面前幽幽地出神。

她小心爱怜地抚摸着上面的每条线纹,每个划痕与每处棱角。就像那是世上最珍贵的珍宝,但她脸上的神情却带着一股悲伤,又有一种无奈与不舍……

或许在很久以前,可能是刚重生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有这么一天!

君易清含笑的清冷的神情在她眼前显现……

她心里空落落的,想要拼命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或许就这样结束了!

重生后。她再不复前世的乐观!

将近傍晚的时候,松烟过来了。

爱羊平静地坐在暖阁的炕上,看着眼前那个憔悴悲伤的青年。

“一切都还顺利吗?”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比爱羊想象中要容易许多,或许是她早就习惯了对自己和别人撒谎。

松烟淡淡点了点头,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他的动作。

“世子爷是什么时候出发的?”爱羊又问。

松烟微皱了眉,闭了闭眼睛。似在祈求更多的耐心似的:“不到寅时!”

爱羊想起自己半夜被惊醒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时刻,这么说君易清自这里离开后就一径出了京。

她轻咳了一声:“跟着的人呢?”

松烟面无表情:“除了几名贴身的黑衣卫,就没有其他的人了!”知道爱羊接下来要问什么,他道:“漆烟也没跟着,在府里呢。”

爱羊凝重地说:“就带了那么几个,这怎么行?”

这是机密,黄嬷嬷她们都不在屋中,阿十守着门。

也不怕别人听到,松烟就高傲地说道:“爷带的都是黑衣卫中最好的,区区几个粗莽汉子根本伤不了爷!”

爱羊皱眉,不知不觉中带出了几点真心:“不能大意,战场上刀眼无情,万事还是小心谨慎地好。”

松烟冷冷一笑,蔑视地看着爱羊:“五姑娘既然这么关心,今早为什么没有去送送爷呢?也省得您在这里问东问西,有什么疑问担心直接跟爷说就好!”

这还是对自己有很大的怨言。

爱羊苦涩一笑,君易清根本不想让自己跟着,她怎么去送?尤其是在知道他另藏有的目的后,她甚至不确定如果君易清要求自己去送,她是不是能够强颜欢笑,或者竭力做出一幅依依不舍的样子!

即使她不承认在内心某个小小的隐秘的角落里,一个公平的声音在说她心里有着依依不舍与担忧!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真诚地道了一声谢:“多谢你了!”

但是松烟更加厌恶她这种柔和的做派,冷冷地说:“既然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爱羊点头,亲自送了出去。

她让阿十给了他一锭银子,二十两对于见惯成千上万的松烟来说实在是小数目,他很不给面子地随手掂了掂,便扔给了为自己牵马的小厮。

也可能是因为爱羊亲自送了出来,他才这么做的。

但他想让爱羊气愤的目的失败了。后者只是挑了挑双眉,便没有任何反应。

松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上了马。

为他牵马的那个小厮弓着身子在后跟着,爱羊这才有兴趣地望了一眼,随即便呆住了——那是桐烟!

依旧是苍老憔悴的面孔,眼神冷漠毫无生气,背深深佝偻着,一只胳膊别扭地在身前歪曲,一条腿一甩一甩地在后拖着。但哪怕是在这样落魄的境况下,也能看出他那孤傲如松的性情。

君易清的三个小厮都或多或少与他有几分相像。漆烟冷血无情,松烟高傲精怪。桐烟淡漠清冷——在这三人中,爱羊曾经最喜的就是爱愚弄人的松烟,漆烟或许接触也多些,但桐烟却很少说话,每次见面也都恭恭敬敬地守着规矩。爱羊常在背地里说他是个严格刻板的人,却就是这个最守规矩、做了三人之首的小厮救了她!

从那时起。爱羊对他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亏欠,或许是好奇,也或许是惺惺相惜……

她犹疑着,愧疚着,忐忑地走到那个从后面看如老人一般的男子身边,试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还好吗?”

桐烟毫无生气地看了她一眼。那空洞的眼神让爱羊心惊。

她迫不及待地想为他做点什么,但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下,她想不起任何一个可以改变他处境的办法。

继而涌起的是对松烟满腔的愤怒——君易清是个刚愎自用的主子,这样惩罚桐烟,但松烟你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感情比亲兄弟还亲,为什么也要这么对他?

“怎么不走?”松烟从马上扭过头。不耐烦地问。

爱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让一个身体不便的人为你牵马也真好意思!”

松烟的眉紧紧皱起,盯了爱羊半晌,才低下头道:“五姑娘还是回去吧。”

还记得自己是主子就行,爱羊撇撇嘴,装作随意的样子:“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让人把你这个牵马小厮给送回去!”

松烟冷声问:“五姑娘莫非自己府上没有做活的小厮吗,需要从王府借人?”

爱羊摆摆手:“总之我把人给你安全送到就行了,你管我做什么用!”

在二人讨论的时候,桐烟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不,是萎缩在一旁(即使这样,他的背看着也比任何人都要挺直),就像没听见一样——他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松烟注视爱羊的眼神很奇怪,就仿佛在重新研究什么东西似的那种饶有趣味的目光,爱羊一惊,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定没有露出破绽后,才平静地回望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松烟奇怪地笑笑,又像是恼怒又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他就麻烦你了!”

他驾得一声骑着马向前奔疾而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爱羊这才转身重新审视着面前的男子——后者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跟着出来的黄嬷嬷、阿十与金珠她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个严重残疾的男子,不解明南王府为何会收留这样的人在身边。

爱羊想了想,道:“你在王府一般是做什么的?”

桐烟空洞地望着地面,声音沙哑:“回五姑娘的话,小的是马厩里的小厮!”

“那为什么松烟要让你跟着牵马呢,你不是他的小厮吧?”爱羊问。

桐烟的眼波动了动,迅速望了爱羊一眼,又把视线垂下:“松小哥儿这几天把小的暂时调为贴身小厮。”

爱羊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不由冲了起来:“他是不是欺负你?”

松烟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平静地回答:“五姑娘这话有些逾矩了!”似乎在这么一刻,他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凌然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的古板的小厮!

爱羊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轻声:“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助你……”

她声音很轻,除了身边的松烟和一旁的阿十,黄嬷嬷和金珠两人都没有听到。

松烟的脸色变了一下,怀疑地回望爱羊。

阿十也诧异地瞟了眼她。不知她这是在做什么。

爱羊不动声色地继续低声道:“你若不想呆在王府,我可以给你安排个清静的去处……”

但话未说完,松烟就直直地打断了她的话,冷声:“多谢五姑娘关心,可我是绝不会从王府出去的!”

“为什么,君易清那么对你……”爱羊急急问,声音猛地拔高。

黄嬷嬷皱着眉看向她,眼中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松烟眯起了眼睛,轻声但坚决地说:“我不管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我绝不会背叛世子爷!”

爱羊的怒气猛烈爆发起来。双目就像是要着火了一般狠狠瞪着他。

松烟愁苦的眉皱了下,那里因病痛与折磨早就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爱羊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极尽嘲讽:“你现在顶多也就是个牵马的下人,我收买你做什么?还不够浪费我的精力呢!松烟、漆烟他们哪个不比你强上百倍千倍……”

如她所愿,桐烟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似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爱羊一下子就后悔了,万分抱歉。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闭上,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就是重生的欧阳仁姗?

她的身份。是一个不能启齿的秘密啊!

而且,她还不知在桐烟到底有多恨她!

她不能够冒这个险!

她又望了他一眼,无声叹了口气,便转身进了府。

金珠听从她的吩咐,给了桐烟一小荷包的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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