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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从天外来-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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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算盘,日日都跟那乌眼鸡似的,见了面冷嘲热讽都是轻的,动手动口那真是常有的,可以说但凡见面就要斗,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的。
以往还不显,可这会子苏铨这块肉一倒下,一家子就全乱了。虽然苏铨还未闭眼,可那些个姨娘们都已是为自己考虑起来了,或是变卖家私。或是日夜哀嚎,没一个没一刻消停的。
不过到底在苏铨面前,还不敢太过放肆的。可随着苏铨的状态越来越差,慢慢的大小便失禁,这些姨娘们知道苏铨没有指望了,这心就更大更野了。照顾起苏铨来更没有以往上心了。
王氏虽知道,可到底是公婆房里的事儿,她再管着家,防着姨娘们往外头运东西,可也管不到这上头的。
还是钟氏自己闻到了小书房里的异味,当即逃也没来得及的逃开了。找了一干姨娘过来训斥,可却被姨娘们气了个倒仰。最后没法子,只好挑了两个粗粗笨笨的丫头给苏铨放在了屋里,算是通房。如此一来,就能贴身服侍苏铨了。
苏铨虽起不来身,可不代表他脑子糊涂,见着这一干妻妾儿女这般敷衍自己作践自己,不是不恨。可再恨,再有想弄死这一干人的念头,可他这会子连骂人掼东西的力气都没有,又能够怎么样的。
只不过,任谁都没能想到,这样的日子,苏铨一熬就是四年多。而且这身体是一天比一天的衰败,生活的质量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差。到最后,因着缺医少药的,他的脑子大半时候都已经糊涂了,说胡话、寻死觅活的时候都有,可这样的日子,他还是熬了一年多。
……
看着情绪如此低落的可贞,小九晏哥儿都不敢做声,就是汤圆儿都乖的不行,趴在可贞身边皱着小眉头看着可贞。苏慎心里也不好受,上前把可贞抱在了怀里,安慰着可贞。
即便可贞这心里这口气再喘不上来,可生活还得继续,该了的事儿还得了了。
捏了捏汤圆儿的脸颊,拍了拍苏慎的手,“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赶紧看了日子时辰行了袒免之礼吧!”
袒免是比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这五服丧制更轻的一种服丧方式。一般远亲,甚至是朋友之间,如果亲自前去奔丧的话,也是需要披麻的。可如果在他乡,那就袒免就可以了。
虽然苏铨早已被逐出了武功堂了,可说到底,这血脉亲情是再断不了的的。所以苏越来信,亦是希望苏慎行袒免之礼以示哀思的。虽然没有强制,可到底还是那句话,死者为大。
即便可贞并苏慎都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尊重或者缅怀苏铨,可到底,他们夫妻二人对于生命都是敬畏的。
其实不只可贞苏慎,虽然金陵并湖州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头七都快到二七了。
苏怀远那自是不必说的,不管怎么样,苏铨都是他的父亲,所以当天夜里就收拾了行李一家子北上去吊丧。
林氏虽然没有去,却和苏铸苏铎一起服了丧。
还有金陵的太夫人大太太,也把家里的颜色物什都收了起来。
几家子人中,只有白氏不曾服丧,可到底,以往喜欢的颜色衣裳金银首饰都收了起来,没有再穿戴。
从始至终没有掉一滴眼泪的林氏,看着穿着素白衣裳面无表情的白氏,毫无预兆的两颗滚烫的泪珠滚落下来。
林氏一直知道已经逝去的婶娘姑母姊妹们都是恨苏铨的,可她们已经没有机会去恨了;她和哥哥也是恨苏铨的,可他们却没有立场去恨,因为是苏铨给了他们生命,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自此陌路;父亲也是恨苏铨的,可他并不想一辈子恨下去,不是放过苏铨,而是想放过自己;唯有七姑,对苏铨的恨那真是深入骨髓的。
林氏知道,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惨剧,当时就已经过了小定的七姑现在肯定已经子孙满堂颐养天年了。怎么可能会吃这么多的苦遭这么多的罪,到最后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的。
虽然之前的那些年,七姑到底对苏铨做了些什么,她并不知情。可看着那么多原本属于武功堂的产业家私都收拢了回来,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令她庆幸的是,这些年来,七姑已经渐渐收手不再顾及京里的事儿了。
看到这样的七姑,苏宜是打心眼里高兴的。虽然她从来没想过让七姑不再去恨苏铨,可却真心希望七姑能放过自己。恨一个人太累了,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恨一个人更是一种痛苦。
只不过还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竟还真的让她等来了这天了。
看着林氏滚烫的泪水,白氏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诚然,她对苏铨确实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曾经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想象着有朝一日,一定要看到苏铨在自己面前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在那些最最艰难的日子里,也正是有着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她才能一路坚持下来。
而事实上,自打她自由后,也一直都是这么在做的。看着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她心里一直都是非常痛快的。
可直到有一日,她仅剩的这些亲人一个一个的又团聚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心思也慢慢的淡了。
不是不恨,而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到了此时此刻,听到了苏铨去世的消息,她也惊奇的发现,她已是没有那么盼着苏铨去死了。苏铨的死讯在她心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一切,风恬浪静。
人死即空,和苏铨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到此为止了。
明天结局,好舍不得啊~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开始
可贞等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送别苏铨,可是,一得到消息就携家带口千里迢迢赶往京里奔丧的苏怀远一行人别说亲往灵堂祭拜了,就连门都没能进。
按照道理,不管怎么说,苏怀远是苏世彦明堂正道的嫡长子,应当应份的要给苏铨披麻戴孝摔盆扬幡。
可苏铨去世,钟氏并苏世彦却根本没有想过要给苏怀远报信。
而苏铨去世的当晚,苏世彦就亲自哭着上门给苏越苏赳报了信。
得到消息,苏越苏赳一时默然。
可眼见苏世彦提起苏怀远就支支吾吾的,一脸不情愿的模样的时候,摇了摇头,心里头的那点子伤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等到苏世彦一离开,就给湖州写了信,并让人快马送过去。
不管怎么样,即便为父不仁,可为子不能不孝。
苏铨不能成为苏怀远的污点,这不值得。
可让二人俱是没有料到的是,钟氏并苏世彦竟这般张狂蛮狠,硬是拦着大门不让苏怀远进,而且还破口大骂苏怀远是不孝子,登下就气了个倒仰。要不是他们都是陪着苏怀远来的,真是当下就要甩袖离开的。
苏怀远看着恶狠狠的拦着自己的几个同父异母、这辈子都没有什么交集的兄弟,听着继母那些恶毒不堪的谩骂,并没有做声。
转身劝了特地陪着他一起过来的苏越苏赳后,就在苏越苏赳的帮助下在出殡的路上搭了祭棚,直到七七四十九日发引后才拆掉。
又在京里待了些日子,返回湖州的时候,苏怀远特地走的陆路。就是为了绕道掖县看望可贞苏慎,还有几个孩子。
可贞苏慎得了消息,特地带着孩子们出城迎接。
一见面,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苏怀远魏氏几人的眼睛就黏在了几个孩子身上了。
小九和晏哥儿都是见过苏怀远魏氏等人的,虽说已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可毕竟那会子已经记事了,而且很喜欢舅公舅婆,所以都不用可贞吩咐。就带着汤圆儿上前行礼,把苏怀远高兴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等到上了马车,也没能顾得上和可贞苏慎说话,抱着汤圆儿亲昵的不行。
汤圆儿眼见这个头一遭见面的舅公这般喜欢自己,得意的不行,若是长了尾巴的话那肯定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贞苏慎看了,对汤圆儿随棍上的本事那真是都脸红的。不过到底看着这样高兴的汤圆儿和苏怀远。这心里啊,真是千般滋味的。
好容易回了衙门,才有功夫关起门来说会子私己话。
提起京里的事儿,一离开孩子们就心不在焉的苏怀远总算是定下心来了,看着脸色不虞的苏慎可贞,不由得笑了笑,道:“该做的我都做了,既然问心无愧,也没有必要再去计较些什么了。”
其实说句心里话。没能进门拜祭,苏怀远打心眼里真并不觉着遗憾的。甚至于,还是有些小庆幸的。
因为这些年来,他很清楚苏铨的夙愿就是希望能在百年之后葬进苏家的祖坟。
可是,别说白氏头一个不会答应了,就是苏铎苏铸也不会应允的。而他,亦是如此。虽说死者为大。可他们不能让他们的那些亲人连死了都不得安稳。
所以这趟过来的时候,也曾担心钟氏和苏世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那不管怎么样,都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却没想到,苏铨这辈子最最看重的儿子根本就没想到这则。
甚至于,苏铨都在床上躺了四年多,大夫都换了几个了,可却连安葬的山头坟地都没准备好。到他启程离开的时候,还停在城外的寺庙里没能入土为安。
……
苏慎可贞虽早已从苏越那得了消息了,可当亲耳听到苏怀远提及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不是滋味。
钟氏苏世彦为什么死拦着不让苏怀远祭拜苏铨。可贞不用想都能知道,不过是怕苏怀远想要分苏铨的家产罢了。
只不过,可贞很清楚,苏怀远从来没有对苏铨的家产有过一丝一毫的兴趣和想法,哪怕那些家产原本就应当有苏怀远的一份。
正如可贞所料,苏怀远早就对苏铨死心了。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从苏铨那里得到些什么。在他最落魄、苏铨最赫赫扬扬风光无限的时候都不曾这样想过。这会子苏铨去世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那一丝牵绊也彻底了解了,苏铨的东西,他更是半点都不想粘带的。
况且,分家析产,那也得有家财有田宅才能分才能析。旁人不知道,可他跟白氏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真是再清楚不过的。
经过这些年来的坐吃山空寅吃卯粮,加上白氏这么些年来的一系列的动作,再加上近几年来钟氏不停的为了苏世彦兄弟几人的前程求亲靠友的,那些个苏铨费心费力攒下的家底早就被掏空了。
想想白氏预备分给小九晏哥儿兄弟姊妹几个的地契房契,苏怀远估计,怕是除了那座宅子,就真的不剩什么了。
而事实上,钟氏并苏世彦等人的境遇是比苏怀远可贞等人所预料的还要差。
可贞带着苏怀远一行人在掖县玩了好几天,甚至连这些年一直都不曾去过的海边都去了一回,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苏怀远一行后,就收到了苏越让人快马送来的书信。
信里头说苏世彦兄弟几个已经分家了,不过让人无语的是,分家析产分到的并不是什么钱财宅地,因为据说已经什么都不剩的,兄弟几个每个房头分到的而是一大笔的债务。
结果为了这笔庞大的债务,苏世彦兄弟几个并一屋子的姨娘已经打了个天翻地覆成了生死对头了。
每个人都不承认自己曾欠过这么多的债,异口同声的指责其他人是败家子,打死不肯债务均分。
为此,还求上了苏越苏赳。苏越苏赳没有理会。最后兄弟几个还对簿公堂,一时间成了四九城里最大的笑话……
不久后,王氏也给可贞来了信,告诉可贞,她和孩子们已经搬出了老宅,住进了乡下的陪嫁庄子里了。
虽然是乡下地方比较偏僻,可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每年都会对宅子进行修缮,再加上宅子宽敞。吃的都是地里现摘的瓜果,新鲜清爽,这生活质量比起以往那真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的。而且因为搬了出来,没有那么多的闹心事儿,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这心里也松快多了。
看完书信,可贞不由得双手合十念起了佛来。富贵自然好。可清贫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苏慎看着可贞连声念佛的样子,打趣她道:“这样高兴?”
“这是自然了,能这般安安顿顿的过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可贞放下双手,笑盈盈道。
“那我们也过这样的日子!”苏慎抚摸着可贞的面颊,眼里满是眷恋之情。
可贞吻了吻苏慎的手掌,“我们不一直都是过的这样安顿顺遂的日子吗?”
苏慎瞬间笑了,是了,有你。有我,有孩子,有家,一切就都圆满了。
……
屋里头小九正带着丫头妈妈们收拾行李,地上到处都是收拾了一半的箱笼,跨院里还听得到汤圆儿领着蹒跚着的馄饨面玩雪的热闹劲儿。
可贞从书房出来,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自有主张的走到了桂树下,那些个多年不曾想起的过往突然间在脑子里鲜明了起来。
多年前,也是在掖县的这片土地上,也是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天气里,也是在这样一个逼仄的院子里,她的命运有了一个天翻地覆的转折。
尤记得当初她真是想过死的,可到底,因为自己因为林氏,她一步一步的踏雪而来,走到了今天。
而到了今天。再转过头来看这一路走来的桩桩件件,她的心里竟是有了一份庆幸。
因为,如果没有那么一个夜晚,可能她永远都走不到今天。
思忖间,有人跑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娘。娘,二哥打我!”
可贞低下头来,就看见馄饨面委委屈屈的小模样。
可贞刚蹲下身子,汤圆儿也窜了过来,嘟着嘴,“打雪仗不就是这样么,要是连你我都砸不准,那我叫你哥哥得了。”
可馄饨面哪听得懂这些,只知道受委屈了,抱着可贞不肯撒手。
汤圆儿还要嘀咕,小九走了出来,哄了哄馄饨面,点了点汤圆儿的眉心,“这是什么话,我和你大哥陪你打雪仗可自来都是让着你,从没让你挨过打的。”
汤圆儿连连吐舌头,赶忙去拉馄饨面的小手,“走,二哥带你堆雪人去。”
馄饨面立马高兴了,也不要可贞了,牵着汤圆儿的手就颤颤巍巍的走了。
小九好笑不已,扶着可贞站了起来,挽着可贞的手臂把头枕在了可贞的肩上,抿了抿嘴,语气里满是不舍,“娘,薛嬷嬷还是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吗?”
“薛嬷嬷放心不下育婴堂的弟弟妹妹们,所以还是决定留在掖县。不过大兴县离着掖县也不远,总能见面的。”可贞看了看小九红通通的脸蛋儿,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道。
苏慎在掖县已经待了近六个年头了,其实三年任满后,苏慎是有机会迁调的,只不过因为当时苏慎在掖县的一系列举措都没能落实到位,所以并不想走。而又将近三年过去了,掖县城里城外已经今非昔比,因为苏慎的尽心尽力,也因为苏越的作用,大兴县知县的位置已是稳稳的攥在手中了。
虽然仍是知县,可大兴县是京县,是京城的附廓县,自然又不一样的,就是品秩都要比一般的县令来的高的。
虽说官场上有素来有“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的话,可苏慎所求不一样,自然并不在乎,反而更加欢喜于这样的升迁的。
而对于可贞而言,只要有苏慎,只要有孩子们,到哪都是她的家。
哪怕小九终有一天要出阁,哪怕晏哥儿明年就要去湖州读书,哪怕汤圆儿长大后要过继给苏铎一脉,哪怕长辈们的年纪会越来越大,可只要她在一天,苏慎在一天,他们就会竟全力给对方给大家伙撑起一个家来。
捋了捋小九的大氅,一抬眼,就见苏慎领着晏哥儿迎面走来。同时到来的,还有漫天的飞雪。听着跨院里汤圆儿馄饨面的欢呼声,可贞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天为谁春?
如果你看到的是春天,那你的生活必定春光无限欣欣向荣。
结文了,真心舍不得。多谢姐妹妹一直以来的支持,本来这周是想好好写文的,可身体不好,工作上连连出问题,一直都不顺,所以更新也不固定,实在是抱歉了。完结感言我明天发上来,还有新文正在筹备找资料,大概要到过完年正月里才能发上来,所以祈求姐妹们不要下架,到时候有兴趣过来捧个场。总之,感谢姐妹们这十个月以来的支持了,鞠躬感谢,祝姐妹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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