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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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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起,故土离。
原道这杏花春雨、青梅竹马便是她的归处,这芊芊玉手也可赚万贯家财。
孰料人生无常,有心的不得成双,无意的强插成柳。
眼前这融融春光,眨眼便成风刀霜剑!
便是他无心,她无意,天凑的姻缘,由不得人。
些许心动,瞬间娇颜,纵使铮铮铁骨,也难免肝肠寸断。
长路迢迢,子规声声,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若看官您无意间撞到这里,莫要错过,且听我为您述说一番南宋风土人情,说说一位小娘子的骄傲与柔情……

小说类别:种田经商

PS:原创网无第一百七十二,三章,非缺


南宋春晚
作者:秀才娘子


第一章 投奔
更新时间2014129 23:04:29  字数:2998

 春寒料峭,小雨如丝,江南一片烟雨中。小草泛绿,柳叶抽条,田野中已有人在寻野菜。那是南逃的无根之人,逃至此处,无人可投靠,只得靠乞讨为生,间或也在田野中寻些可食之物。奈何野菜叶嫩的能掐出水来,要果腹却是不够。
卢婆子费力打开了最后一块铺门板,门外却骨碌滚进一团大物事,唬得卢婆子尖叫一声,不迭地往后跳开。她只当是流浪的野狗,不料那团物事却自己站了起来,是一个脏兮兮的妇人,怀里搂着一个小女娃。
那妇人见吓着了卢婆子,忙行了一礼,口中称罪。
卢婆子叹了一口气:“罢了,不过是两个苦命人。你怎还未寻着去处,这早春的天,说冷也能冻死人哩!”
原来卢婆子却是认识的。这妇人到这清平县也非一日两日,卢婆子也给过几次残羹剩饭。此妇人倒非一般的流民,要着了饭必行礼谢过,要不着也不耍赖强求,很有一番气度。
卢婆子见她带了小娃,心生怜意,遂指点她去些慈善人家讨要。月余不见,本想她不是投靠他处,便是卖身为奴,谁成想居然还是盘桓在此。
卢婆子去灶房盛了一碗稀粥,回来时却没看到人。天尚未大亮,又雨雾笼罩。卢婆子往街上瞧了瞧,只看到通往北头的街道上,隐隐绰绰的,有个妇人的身形。
卢婆子朝那方呼喊了几声,那妇人犹犹豫豫的停了下来。卢婆子端了稀粥小心翼翼的追了上去。那妇人见状,脸色赧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破碗。卢婆子将稀粥倒进去。那妇人要谢,卢婆子粗手一挥,也不瞧人,自回铺子了。
那妇人寻了个避风处,将怀中女娃喊醒,便要喂些米粥。
哪料到对过的弄子里串出个邋遢老汉,将破碗利落夺了,几步便去的老远。
那妇人赶了几步,情知赶不上。她悲愤至极,双眼圆睁,痛声大骂:“天杀的蒋老儿,我几日讨得这碗粥,给俺家娘子续命的哩,你也来夺。你吃了不得好死,阎王爷今夜便要了你的命去!”
妇人的声音尖锐凄惨,听了令人很是心寒。
一时妇人呜咽不已,怀中女娃懵懂睁开眼睛,茫然看着前方。
那蒋老儿是老流民,身边无儿无女,啷当一人。看见吃的就抢,看见弱的便欺,在流民中素来讨人厌弃。
蒋老儿几口舔了碗,又将破碗仍了回来,嘿嘿笑道:“不过一碗破粥,你叫的那样!我回报你则消息,城中徐府或许是你要寻的人家。若真寻着了亲,你还缺这一碗粥?——嘿,老子可是无亲可投啊,要想有个茅棚歇身都难哩!”
那妇人朝他狠狠地唾了一口。
“老不死的无赖,迟早天收了你去!还指望有地方安生!”
蒋老儿嘻嘻笑着,哼着小曲儿去了。
清平县徐府是县城数得着的人家。宣和年间老徐爷亦是赫赫有名的武将大员,官至御前都统制,拜节度使。只是金人入侵、战祸迭起之际,老徐爷和儿子徐副都指挥使不幸殉职,三儿南逃途中走散。所幸两位夫人坚韧能干,带着幼小、奴仆跟随朝廷避祸南迁,在京都附近这清平县落了户。又幸得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不致使两个妇人出头露面,置办了房屋田产,得以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抚养徐家的几位公子姑娘。
卢安就是这几个忠仆之一。如今管着府上的采办一事。是日清晨,卢安带着一个小厮自外买办了菜蔬瓜果,正要经角门入厨。却瞥见角门外立着一个妇人与髫年(七八岁年龄)少女,衣衫鄙陋,行止瑟瑟。卢安撇了一眼,当是逃难妇孺,心里叹了口气,往府内走去。那妇人却向前两步,行了个礼,低头问道:“却问这位大爷,这可是徐副都指挥使府第?”
卢安诧然:“你是哪家的,怎的寻到此处来了?”
卢安这么问倒是有原因的,清平县上下皆知老徐爷官拜节度使,却少有人知道小徐爷任何官职。
那妇人听了卢安回答,知道找到了,放下心来,道:“但请大爷帮忙给府上夫人传个信,说是旧都温指挥使小娘子求见。”
卢安听得,很是一惊。当日旧都时候,温指挥使与公子爷是同科武举,来往甚是亲厚,老夫人与夫人也都见过的。看情形,应是遭了难了,心下悯然,遂道:“稍候。”使了小厮送菜入厨房,自己亲自去堂屋廊下回话。
徐府一家大小正于側厅用些早饭。闻听旧人子女求见,俱是一惊,各人心中滋味迥异。老夫人忆及老将军和大儿,心肺再次裂了裂;夫人想起自己正当壮年的官人,只觉孤寡;六郎守礼与七郎守平起了孺慕之思,徐小娘子扒了两口稀饭。只有徐少夫人,即大郎之妇张氏心态较平和,轻声唤了声:“娘。”徐夫人怔了怔,忙开口道:“赶紧请进来吧。”老夫人也道:“快请快请。”
众人来到堂屋,候着那个与自己亲人有些丝联系的小娘子,似乎她的身上能带来许许故去的气息。可当温小娘子站在,或许说靠着那仆妇立在堂下时,大家又觉得她带来的并非是过去的温馨回忆,却是当下苦痛现实,是流连辗转逃亡的心慌心悸和心痛。
小娘子与妇人形体消瘦,身上衣物破旧不堪,头发蓬乱,长长的手指缝里尽是污垢。
妇人轻轻的推了推温小娘子,温小娘子抬眼看了看众人,倒不惊慌,行了个礼。又巴巴的望着妇人。妇人磕下头去,道:“奴婢温指挥使家仆,拜见徐老夫人和徐夫人。“
老夫人心中酸楚,忙命身边婢女扶起:“不必多礼,见到我儿故人之女,我心甚慰啊。”
夫人亲自扶起温小娘子,道:“当日你抓周,我还去见过礼哩。”却转问仆妇:“为何你一人带着小娘子到此?”
妇人神色一黯,忍住眼泪,一一道来。原来温指挥使于数年前金人南下抢粮的战役中没了,温家人口简单,夫人早已病故。老人在乡下不知逃避至何处,最后竟只余得这个乳娘称卫大娘的带了温小娘子南逃。俩人吃尽苦头,一路野餐露宿。天可怜见,到这清平县时,卫大娘出外乞讨,闻说徐府,记得是昔日老爷故交,不禁喜出望外,遂带着女公子投奔而来。
徐老夫人听到此处,涕泗流涟。众人心下均觉凄惨,连只有四岁的徐小娘子都不做声了。
徐夫人只觉这孩子孤苦无依,比己更甚。不顾小娘子身上脏污,搂了在自己怀中:“好孩子,不怕,这是老天送你到咱们家来呢。”
温小娘子却抬头望着徐夫人,黑白分明的眼中甚是慎重:“夫人,我不怕,阿爹说会来寻我的呢。”
闻听此话,众妇人心中强忍的悲痛轰然倒塌,均别过脸去,潸然泪下。
待得一阵悲恸过去,徐少夫人张氏借机道:“想来小娘子尚未用食,先进点食物,再慢慢叙来。“
老夫人连连称是:“叫厨房熬了浓浓的米粥来,饿久了的肚腹需慢慢调养。可怜的孩儿,受苦了。”
温小娘子摇头:“不苦,乳娘护着我哩。”
夫人试了试眼角,道:“小娘子懂事呢,知道乳娘的好。卫大娘,你是个衷心的,但安心陪小娘子在此住下,待小娘子长大,有你的好处。”
卫大娘形容虽憔悴,然进退有度,应答妥当:“多谢夫人。”
从此,温小娘子在这徐府住了下来,跟徐小娘子唤徐夫人娘。徐夫人亦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吃穿用度无不跟自家的小娘子一样。卫大娘便去了厨房,帮着厨娘宋大娘做些厨房里事务。
徐小娘子名玉,大家都称玉娘。自从有了女伴,她很是高兴,吃住都同在徐夫人处。温小娘子名容娘,亦是吃过苦来的。或是卫大娘照护周到,竟仍是天真烂漫。虽长玉娘几岁,亦活泼不让玉娘,更有那灵慧聪颖处,家人都甚为宠爱。
彼时家中六郎年方十二,七郎也只得十岁。新添小妹,十分欢喜。更兼容娘与玉娘的娇憨不同,到底年长几岁,稚气渐褪,时露出娇柔小女儿之态。六郎七郎对她多忍让呵护,竟如自家的小娘子般对待,有所求必有所应。平日在外见到好玩好吃的物事,必定买回来给两位小娘子先玩过吃过。有甚节气,外面有好玩热闹的去处,也禀了大人带着出去玩够尽兴。
 

第二章 青梅
更新时间2014130 19:56:27  字数:3762

 这日,徐夫人思忖,容娘生活安定下来,十一二岁年纪,虽媳妇张氏平日带着识几个字,略动些针线,然因心中怜惜,并不十分紧着她,如今镇日刁顽不成样子。于是跟媳妇张氏商议,每日午后由她带着做几个时辰的针线。
张氏提出,现在京都城里大户人家竟是流行给家中娘子请教习,教导些《女戒》之类书籍,懂礼仪,知妇德。不妨家中也请个教习,免得误了小娘子们将来亲事。至于厨艺,有她乳娘卫大娘,做得一手好菜,糕点上也很是了得,她又是个极忠心的,只恨容娘不学,倒不怕容娘学不会。徐夫人一听,大是赞许。于是吩咐管事安排下去。
这边容娘听到,很是闷闷不乐,有了教习,哪能如往日般自由快活。正烦恼时,守平过来。容娘心思一转,知道七哥奇软,便娇声求七哥带了出去游玩。
守平一愣:“娘不会答应的。”
容娘一嗔:“那就不让娘知道呗。”
玉娘自是雀跃,听了直拍手:“好啊好啊,我也要去。”
窗外却有人厉声问道:“何事不让娘知道?”
屋内三人都咋舌,齐声喊:“六哥。”
进来的正是徐守礼。虽只十六岁年纪,却形态昂然,已有一番气度。守平轮廓却圆润些,浓眉大眼,笑意盈盈。家中的丫头小子们都爱亲近守平,对守礼心藏敬畏。
容娘知道此事决计瞒不过守礼,只好低眉垂眼不再吭声。守礼见此,心中好笑,故意略过这个话题:“今日写字如何?拿来我瞧瞧。”
容娘撇撇嘴,从书案上取过数张纸递给六郎。守礼一看,不由叹气:“我要你临小楷,你写成草书!”
守平凑近一瞧,拊掌大笑:“草书也不像,是道士画的符吧!”
玉娘一听,急问:“七哥七哥,前日魏大娘去拜的张天师吗?”
守礼抿嘴不言,眼里却露出笑意来。守平笑得发抖:“是是。。。。。。”
原来厨房魏大娘家的小子也就是六郎的小厮成奎前几日犯病说胡话,魏大娘只当他冲撞了甚脏东西,去城东玉清观中请了道符烧与成奎吃了。这事却是阖府都知道的。
容娘一听大怒,夺过纸张,也不言语,撕了个稀烂。自去一旁椅上偏坐了,也不瞧这边。
守礼冷笑了几声:“也罢,这样的字若是让婆婆和娘见了,我都嫌丢人。再者,一个姑娘家,处事如此乖张,成和体统。你今日须得重新练过这字,我看过方能用饭。”
守平见守礼说的狠了,怕容娘难堪,忙打圆场:“六哥,你回来见过婆婆未曾,她刚还念叨着你呢,快去瞧瞧。”
守礼只冷冷的盯着容娘,看她动作。
容娘也不说话,只红了眼睛,赌气去书案摊了纸,打算临字。玉娘是个会看形势的,蹭过去研墨。
守平见这两人都是犟的,无法,只得近前指点容娘下笔:“…横画要平稳,下笔稍重;行笔向右略轻,慢来,收笔要略向右按…。”
“你急躁了不是,竖不垂直,则字不正,再来!”
……
堪堪近午时,方完成五张临帖。守礼只坐在窗前椅上,不急不缓的翻书。容娘手捧宣纸,缓缓挪至守礼身边,递给他。
守礼撇了她一眼,方接过,翻了翻,道:“也还罢了,往后每日练习,不得懈怠托辞。”
容娘低低应了声:“嗯。”
守礼看她那消沉模样,心早就软了。从袖中掏出一物,递与容娘。容娘见了,低咬嘴唇,捧过一看,却是一酱釉瓷老虎驼娃儿。那老虎颜色鲜艳威武,小娃童稚可爱,老虎腹下有个洞,能塞点小物事。她心中欢喜,转身寻玉娘:“玉娘,你看你看。”却不见玉娘答应。
守平笑了:“她如何能待这许久,早寻娘亲去了。”
守礼看容娘眼睛明亮,顾盼间水波荡漾,心中舒了口气。
午后小歇,两位小娘子闲来无事,便蹲在院中瓜地旁,拿跟棍子在给瓜苗松土。此地本是一片花草,因长势不好,夫人便欲铲了重栽。谁知容娘听到,硬是要了来种黄瓜。如今瓜苗转青,两位小娘子日日要来看个几回,嬉笑间,不免身上便粘些泥土,乌发松散。
有婆子看见,便呵斥两人婢女:“还不给小娘子端水洗脸,待会六郎回来,看见小娘子如此模样,等着挨骂吧!”
小环果儿听了便是一哆嗦,看看天色,也该是六郎七郎回来的时辰了。两人忙打了水来,将小娘子们好歹拉扯上来,收拾干净。
堪堪将容娘的双髻重新绾过,守平守礼便先后走了进来。春雨朝小环吐吐舌头,抢着端了水盆撤了。
玉娘见兄长归家,兴高采烈地迎上前去。
守礼早瞧见了,他拉起玉娘的小手,仔细瞧了瞧。
“手未洗尽,再去洗来!”
玉娘瞬时拉下脸,郁郁去了。
容娘很是忐忑,给两位兄长福了一福。金黄的夕照扫过容娘的后脑勺,映得初生的毛发毛绒绒的一层。才刚劳作过后的容娘,眼眸潮湿黑亮,皮肤白里透红。
守平朝容娘打了个手势,笑嘻嘻地道:“又看瓜苗,那几条地龙活活被你们折腾死了!”
容娘不露声色地将挽起的衣袖撸直,抿嘴一笑。
“宋大娘说过得些时日便可插架了,瓜藤眨眼便可爬上去。”
守礼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成日想些稀奇古怪念头,好生将字念好,跟嫂嫂把女工学好才是正理。瞧瞧你自己,衣衫不整,又污了裙子,哪有些小娘子的样子……。”
容娘水汪汪的眼睛陡地张大,甚是生气的模样,继而扁了扁嘴唇,吐出几个字:“老夫子!”
守礼顿住,守平窃笑,开心地看着兄长吃瘪。
晚间去老夫人处用饭时,容娘只顾与玉娘守平玩笑。守礼也不搭理,自个走在前头,待入得房门时,不觉一顿,唤了一声:“姨婆!”
后头两位小娘子听见,不由得乍了乍舌。
周老夫人是老夫人的妹妹,人生及其悲凉。丈夫早故,独子在东京街头不合与人争执,话说的狠了,被人一刀割了喉咙。幸得尚有个孙子作陪,不致人生孤寡无望。原是从北边一块逃来,也是一处过活的,后来却是分出去另过了。
容娘与玉娘两个行了礼,寻了个角落坐了。
周老夫人笑眯眯地看了几人,对老夫人道:“还是姐姐有福!瞧瞧,个个粉雕玉琢的,叫人看了心中欢喜。”
老夫人听了自是高兴,拉了身侧一个瘦高青年道:“你也莫羡,淮南长得一表人才,也不差什么!”
那个一表人才的周淮南,便是姨婆的独孙,年纪与守礼相若,一表人才倒也勉强称得上。就是眼神闪烁,见了美貌小娘子有点移不开眼罢了。
守礼迎上前去,与周淮南说些经史诗词,恰恰地遮了周淮南那双转动过于灵活的眼珠子。
容娘觉得今晚甚是诡异,素来不甚欢喜自个的姨婆往这边瞧了又瞧,往日厌憎的眼神如今竟然盛满笑意。就如……,就如猎人看到猎物那般的神情!容娘心中打了个冷战,忙给玉娘挟了一筷子素鸡。斜对面周淮南那双鱼泡眼含了讨好的意味频频探了过来,容娘收心敛神,正经吃饭。
饭毕,守礼便推说要温书,先行离去。经过容娘的时候,脚步便顿了顿。容娘领会,寻了机会回房。回想才刚姨婆那张枯脸,因瘦,眼皮便松松耷拉下来,堪堪的一双倒三角眼,偏作出那般慈祥模样……!莫非姨婆今日捡了金子?
正怔忪间,小环进来说卫大娘来了。容娘忙起身相迎,一看到乳娘那温暖的笑容,容娘不由得倚了过去,如小娃那般抱了乳娘道:
“乳娘,你许久不曾到容娘这里来了。”
卫大娘虽终日在厨房中忙碌,然衫裙洁净,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很是让人心安。
卫大娘双臂紧了紧,终是松开。她拉了容娘坐下,神情却有些莫名悲哀。
容娘心中不安,关切问道:“乳娘,何事伤怀?”
卫大娘苦笑着抚了抚容娘的头发,长叹一声,终道:“容娘,你去找六郎出个主意吧,推了周家小郎的亲事!”
容娘一时僵住,心中一片慌乱。周淮南那些事,虽容娘知之不祥,也是有所耳闻的,然断断不能预料自己与这样的人拉扯在一块!一念至此,周淮南每每窥视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容娘顿觉如吞咽蚊蝇般作呕,起身推了房门往书房奔去。
守礼两个正在温书,突见容娘面有异色,仓皇进来。
守礼便问:“何事?”他说话历来简洁,眼睛却紧紧盯着容娘,他只当容娘又闯下祸端,惹婆婆生气。心中犹在想,如何去婆婆面前为她说话方显自然。
不料容娘听了此话,原本紧绷的心忽地松懈,那双秋水般的眼睛蓦地雾色弥漫,瑟瑟地流下两行清泪来。
守礼与守平大吃一惊,纵是容娘顽劣,被婆婆训斥时,也只是倔强不语,何时见她落过眼泪?
守平忙好言安慰,守礼心中却慌。他见容娘只哭不语,心中没来由的一紧,只不知从何用力。
“你哭甚?到底何事,说出来也好帮你!”守礼皱紧眉头,越发不耐。
小环取了帕子,想给容娘擦擦眼泪。不想容娘一手挡了,只赌气用衣袖胡乱抹了,哽咽道:“婆婆要把我许给周家表哥!”
守平愕然,说话便有些疙疙瘩瘩:“淮……淮南哥?”他不可置信,忙回头去看守礼。
“谁与你乱嚼舌头?”守礼语气越发僵硬,隐隐有生气的势头。
小环心知守礼的脾气,平时管束甚严,断是不肯让容娘听到此类话语的,慌忙回道:“是周老夫人的婢女在下人房中说的,说是亲上加亲,也好有个照应!”
守平苦笑道:“这个亲如何加得?”
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用在周淮南身上便可生生说成:吾未见好色如淮南也!
原在徐府住时,但凡有些姿色的婢女,周淮南总要寻了机会占些便宜去。亏得在徐夫人眼皮子底下,还不敢太过放肆。每每总也有些婢女无法忍受,告到夫人那里。夫人也不好说的,只好接济些银钱寻了机会将他们搬出去了。如今在外头名声更是不堪,乃是青楼常客,花国好汉!只后头这些,容娘自是不知。
守平瞧了瞧脸色铁青的六哥,又觑了觑只顾拿衣袖抹眼泪的容娘,不由叹道:“容娘,莫哭。与娘说声便是,娘断不能答应此事!”
守礼却突然插进来:“她如何去得!”
守平顿悟,一个小娘子家,又是一桩旁听来的亲事,自是不好自个跑到长辈处说,我不嫁与谁谁之类的话语。
“你且回去,我自有主意。”
 

第三章 拒亲
更新时间2014131 13:21:39  字数:3282

 这几日,周老夫人来得勤,与老夫人姐妹情深,说些往昔旧事,道些儿女家常。不免的拉扯到此亲上加亲的好事,两位老夫人愈发投机,恨不得容娘立马长大,好叫他两个成双作对。
徐夫人寻了机会,笑着接了话头:“只怕容娘太小了些,怕误了淮南哩!”
徐夫人一向对长辈孝敬有加,不曾有些许忤逆。老夫人不疑有他,只笑着安慰道:“你莫担心,不过过得两年,便可成亲了。淮南如今十七,等个两年也不妨。到时成了亲,左右不过在这县城里,回来探亲方便着哩。”
两位老夫人兀自在心底描摹着两人婚后情景,一片喜气洋洋。
徐夫人心中着急,眼瞅着两位老夫人已是从婚事上想开了去,直说到重孙辈了,此时再不说,日后怕再难开口。
“姨娘好意照拂,是容娘的福气。不过……”徐夫人停了一停,只盼那两位老夫人注意到自己话语中的迟疑。果然,两位老夫人双双偏过头来,笑意微敛,只等着徐夫人后话。
徐夫人再三斟酌,小心翼翼的陪了笑,道:“真娘教导无方,以致容娘于女事上甚是懵懂。如今说是十二岁,若论性情,真个与玉娘一般无二哩!姨娘多年辛苦,正要讨个懂事些的,方能伺候好姨娘与淮南。容娘……,怕是不合适。”
此话却是说得通透,再无一丝令人误解的余地。两位老夫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再次证实了徐夫人的意思,双双嗖然变色。
周老夫人心中大为光火,她冷哼了两声,也不瞧徐夫人,只朝着老夫人不冷不热道:“阿姐,如今我们周家是落魄了,怕是配不上你们徐府了。”
老夫人亦很是恼怒,只觉媳妇生生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兼之听了周老夫人的话,老夫人更是起了护短的心思:“我知晓你如今翅膀硬了,大郎也出息了,便不将我看在眼里头。须知皇帝还有两门穷亲戚哩!况你姨娘也置办得有百来亩田地,嚼用不愁。你倒嫌弃了,人家还没嫌弃容娘无父无母呢!”
老夫人此话说得重,生生的指责徐夫人不孝不敬,骄矜自大。徐夫人自嫁到徐府,自认孝顺长辈,无一日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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