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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春晚-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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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此话说得重,生生的指责徐夫人不孝不敬,骄矜自大。徐夫人自嫁到徐府,自认孝顺长辈,无一日懈怠。不料今日为了此事,老夫人竟然如此严词斥责!徐夫人羞得满脸通红,不好再发一言。
“容娘即到我家,也遵我一声婆婆,这个主我也是做得的。若你坚决不许,我也无话可说。”老夫人话毕,将头一侧,却去好生安慰周老夫人,再不理会徐夫人。
徐夫人无奈,只得艰难起身,行礼告退。
容娘心中烦躁,坐立不宁,只欲寻了乳娘,好生投了乳娘的怀抱才好。思想到此,容娘便再也坐不下去,带了小环,沿了那游廊往厨房而去。
不想拐弯之际,另一头忽地走出个人来,正是那周淮南。他见到容娘,鱼泡眼便很是亮了一亮,着实的盯了容娘几眼,方作了一揖,嬉笑道:“容娘可好?”
容娘偏过身去,避了周淮南那灼灼的贼眼,短短回了声:“甚好。”
周淮南也不甚在意,他在外见怪了开得绚烂的野花,如今对着清秀逼人的容娘,纵使神情清淡,也觉韵味十足。
“容娘往何处去,可是要寻玉娘?”周淮南兀自寻着话题,眼睛却扫过容娘的纤纤细腰,那粉绿的裙摆轻轻晃动,如羽毛般拂过他的心底。
容娘并不答话,只福了一福,侧了身子欲错过去。哪知周淮南偏生横了一步,将容娘生生挡住了。容娘不知其意,心中一恼,抬头盯了周淮南。
那乌黑的眸子便如一潭深渊,花国英雄周淮南浑身发软,直直的掉了进去,口中尚喃喃道:“容娘……。”
小环见状,心中一惊,忙催了容娘离开。容娘如何不想,只好回头,避了周淮南。
那周淮南今日也是着了魔障,想是知道自己有了盼头,心中不能自抑。他紧走几步,赶在前头挡了容娘,从怀中掏出一只簪子,朝容娘递了过来。只见他眼神荡漾,神态无比轻浮:“容娘何必惊慌,我们的事家中已是允了,表兄定会等到你及笄……”
小环吓得魂飞魄散,拉了容娘便要跑。谁知容娘反沉了身子,定定地瞧了周淮南。若是眼神如刀,容娘的眼刀已将周英雄戳成了筛子。
“表兄何意?”
周淮南呆了一呆,未曾想容娘如此镇定,他反倒说不出话来。
“莫非容娘往日有甚言行不妥,令人误解,以致表兄认为容娘是可轻薄之人?”容娘声音清冷,颜端色正,那眼中寒意凛然,竟令周淮南不敢正视。
“若有,便请表兄说个明白,也好让容娘去往婆婆与娘亲面前领受责罚。”
周淮南便有些无措,尴尬地将手缩了回来,呐呐道:“并无……。”
容娘转了身子,自行离去。
周淮南呆呆的看着佳人远去,魂魄尽失。待小厮唤醒他回到人间,打量了一番周遭,周英雄平白地觉得徐府太过整齐肃静,颇有些寒意。于是出了徐府大门,他便径往那小巷中相好处,寻找人世温暖。
最近与周淮南打的火热的是杀猪李的浑家,果子巷人称桃娘子的便是。桃娘子生的腰肢丰满,一身的好白嫩皮肉。走起路来,那裹得甚紧的上身便轻轻颤动,委实妙不可言。偏生杀猪李不懂风情,日日只忙着贩猪赚钱,只留得桃娘独守空房。
周淮南掩掩藏藏进得院来,待门一掩上,便双手一搂,直将那团滚烫的肉拥进怀里,口里“心肝儿肉”地叫嚷,恨不得将桃娘挤进自个身子里去。那桃娘也是干柴烈火,软绵绵唤了声“周郎”,便将那丰满的唇颤微微的凑了过来。两人情投意合,一阵咂吮。周淮南心急,撕扯了桃娘裙子,熟门熟路便要入巷。
那桃娘子偏生不让,娇声嗔道:“你这杀千刀的,好几日不曾来。如今来了便只惦念此事,没个言语,莫非便只惦记着我这身子?”
周淮南喘着粗气,箍紧了桃娘,急哄哄道:“好心肝儿,便将我这颗心挖了给你也可。不过是婆婆家中守得紧,不然早与你做了一处鸳鸯了。你且莫躲,让我得一回解了渴吧!”
言罢竟将那桃娘一把抱起,置了在院中一处石凳子上,青天白日之下,竟行起颠鸾倒凤之事来。
且说那杀猪李,半扇猪肉尚余得十来斤未卖出去,正愁着如何脱手。不妨肉案前一头撞过来一个淘气小儿,眨巴眨巴眼睛,朝他叫道:“杀猪李,你丈人带了许多人往你家去了,说是要把桃娘子带回去哩!”
杀猪李一听,心中火起。前日两夫妻吵了一架,桃娘正闹着要回去呢!不想他丈人如此不晓事,不说中间劝和,反来挑拨撮弄!杀猪李迅即将肉案托了左右邻近,又呼喊了几房亲戚,气冲冲往果子巷而来。
也是合该有事,周淮南小厮与巷子里小娃玩得高兴,竟过了转角,未见到这一行人。那里头两人打得火热,雄赳赳汗津津,也未留意门外响动。待杀猪李一脚踢开大门,只见院中石凳上两具白晃晃身子兀自交缠,已入忘我之境。
……
老夫人正气闷,家中守礼守平不在,玉娘太小,容娘不待见,竟是无人解烦!婢女稻香便提出来打双陆,老夫人倒也乐意,于是两人你来我往,看谁先出局?
不料院中一阵响动,只听得前头有人哀嚎。不过须臾,那人脚步蹒跚,踉跄而来,正是周老夫人!
“阿姐,你可要救救我家淮南啊,我周家可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哇……”周老夫人哭得身嘶力竭,心胆俱裂。
老夫人慌忙扶了她,不迭的问道:“到底何事,快快说来,也好救淮南。”
周老夫人哪里还能言语,她身边婢女便道:“我家郎君被人好生打了一顿,如今被人押往县衙去了,还请老夫人派人去解救则个!”
老夫人大吃一惊,不由问道:“青天白日,哪个敢乱打人?为的何事?”
可不是为的这个“青天白日”!
那婢女回道:“是果子巷的杀猪李。”原委却是不好说得,那婢女退到周老夫人后头,不再说话。
老夫人见自家妹妹哭得人事不知,只得叫了卢管事去打听。不料过得一时,卢管事便回来,吞吞吐吐,只先请了几位郎君娘子出去。待卢管事将事情囫囵道来,凭老夫人如此年纪,也不免脸上滚烫。
原来周淮安被杀猪李捉了,那李家众人见他偷了自家的妇人,气愤不已,先就下了狠手,将周淮安暴打一顿。然后方将周英雄解往县衙,告他个勾引良家妇女之罪!
周老夫人再次听到孙儿被打,又是一阵哭号。徐夫人按捺了厌弃之情,便命卢管事好歹也去衙门打探一番,若是能与李家用钱撕掳开,便也罢了。
谁知此事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杀猪李丢尽面子,再不肯饶了周淮南。虽说知县大人受了徐府打点,到底此事人尽皆知,也只得按律判了,叫那周淮南受了好一顿棍棒。罗知县叫师爷往李家说了好些话,叫周家陪了好些银钱,李家方才罢休。
周淮南吃了这一大亏,直在家中躺了半年不得出门。周老夫人见孙儿名声有损,更欲结了徐府这门亲事。奈何周淮南此事太荒唐,丢人丢得太大,老夫人也觉得很是不妥,再也不肯松口。周老夫人心知此事无望,着实恼恨,好些日子不过徐府来。
守平与守礼两个自县学归家,路上行人尚自议论纷纷,嘲笑周家丢的好人!守平抿嘴笑了,用手肘拐了一拐守礼。守礼淡淡地看了过来,并不言语。

第四章 教习
更新时间201421 19:43:31  字数:2580

 女教习沈夫人不可避免来到。沈夫人亦是外迁来此,不过二十有余,大家闺秀出身,气质娴雅,最难得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略有所通。可惜郎君早故,遂以到大户人家教习小娘子为生。对于内室小娘子来说,这已可称为才女了。
沈夫人给两位小娘子上的第一讲是德、言、容、工之容。沈夫人容貌并不十分出色,五官干净,眼神温和沉静。着家常耦合色短襦,系月白色软缎百褶罗裙,外罩玫瑰紫净面妆花褙子。行走间脚步轻盈,就坐时幽闲贞静。
这样的形容举止,让满怀心事的容小娘子由里至外瞬时静了下来。那样的气质,是她幼时十分熟悉的。那时母亲尚安好,牵了她的手去迎营中归来的父亲。父亲见了,嘴唇弯弯,眼睛熠熠生辉。
上午讲课结束,两位小娘子去老夫人处用午饭。徐府三位夫人都觉察到了容娘的些微变化,都微微一笑,甚觉满意。
但待到下午修习女工时,张氏发现,容娘还是容娘,遇到这种细活便十分的焦躁,直怨怪针眼太细,绣线忒软,只穿不过去!所幸玉娘还小,可慢慢教导。
张氏心中叹气,只好循循教导:“针线之事,首先心要静,心静手自然不抖。“
两位小娘子虽然答应,但过不得一时,便是要茶要水,要糖要果,娇软的身躯只在绣凳上绞股糖似的乱动,片刻不得停。
亏得张氏最是个有耐心的,否则也做不了这个女工师傅。
守礼守平每日鸡鸣而起,在后院由武师陪同练武,然后去县学就学,连午饭都由小厮们送去。下午放学后时或有交际应酬,无事早归家时,小娘子又要做针线学厨艺。竟是要到晚间才能会面。
傍晚,姑嫂三人放下针线,结伴从张氏处去老夫人处用晚饭。待到得堂屋外门廊时,听到里面男子与两位夫人的说话声,知道是六哥七哥回来了。两位小娘子心中欢喜,快步向前,竟忘了张氏。张氏不觉抿嘴一笑。
玉娘直奔徐夫人而去,口中还不忘喊祖母:“婆婆,娘!”
夫人忙拉住玉娘:“小心些,跟着教习学了几日,怎的连走路的规矩都没学会。”
老妇人笑道:“还小呢,别拘的太狠了,小家子气儿。你看容娘,跟前儿比可安静多了,是个淑女样儿罗。”
容娘跟在后面,听了忙放缓了脚步,拿出高门女子的娴静雅态来:“婆婆,娘亲,六哥,七哥。”
众人笑着应了,独守平朝容娘挤了挤眼。容娘却只朝两人点了点头,眼神却不似往日清亮。守礼见了,着实看了她两眼。
一时全家聚齐,去偏厅用饭。仆妇早已摆好饭菜。桌上却是一碟儿玫瑰豆腐,一味清蒸鲫鱼,另有素炒什锦,爆炒河虾,烧茄子,椒油茭白,一罐煨山鸡汤。给老夫人单准备了红稻米粥。
因见到桌上有两味鱼鲜,夫人问道:“可是庄子上来人了?”
婢女稻香答道:“是,下午邱庄主来过,他家小娘子下月出嫁,来县城采办嫁妆,顺便送了鱼鲜野味过来。他本欲拜见各位夫人与公子,但正是午时,老夫人犯困,宋管事劝他回去了,说下回拜见也是一样的。”
夫人对老夫人笑道:“他家小娘子年方十四,配给了自家的外甥,就在隔壁村里,倒也便宜。”
老夫人年纪大了,爱听些喜事,对徐夫人说:“也叫宋管事送两匹缎子去,你填两样钗环,他是个实在的,要给人家个体面。”
夫人忙应了。
时近端午,天气渐热。容娘心中烦闷,便只捡那清爽素净的小菜吃,老夫人看了便道:“山鸡汤新鲜,也将就用一碗。”
容娘只好答应。
小环忙给容娘添汤。一碗饭毕,容娘缓缓饮汤,却剩了那山鸡块儿,当老夫人看不见。可对面的守礼瞪了一眼,无奈,容娘只得用尽。
饭后,众人稍坐,清谈消食。
因夫人问起两位小娘子的女工,张氏起来答道:“颇有进益。过的一两日容娘的帕子可成了。玉娘还小,倒是不急。”
守平笑问:“绣的是何花样?”
容娘张了张嘴,顿了下,就被玉娘抢了话:“本来嫂嫂要阿姐绣桃花,阿姐却要绣细雨斜风。”
众人皆诧异,从未听过这花样。
张氏见容娘低头避答,想起她绣花时的偷懒模样,倒是要羞她一羞,笑道:“容娘说桃花太复杂,斜风细雨更拿手些。”
众人一想,可不是,斜风细雨,顺着容娘的作风想过去,肯定绣的都是线,不是直线就是歪线,亏了那诗意的名头。
守平扑哧笑了,守礼勾勾嘴角。老夫人与夫人皆无奈的摇头,夫人笑骂道:“你这滑头,这样的帕子给婆婆,如何给的出手。”
容娘勉强笑道:“本想绣的好些的,可针线不停使唤。”
一屋子人大笑。
老人瞌睡重,众人纷纷离去。
出得门来,守礼便要容娘去书房将今日字帖写完。这原也是每日必写的,夫人不疑有他,只嘱咐早些回去安歇。
容娘写的两张纸,却始终手下疲沓无力,聚不起神。
守礼静静的瞧了许久,心中喟叹,往后摆了摆手。守平瞧见,轻笑了一声出去了。小环不知何事,只好退出门外等候。
容娘一概不知,将笔尖在砚中舔了一舔,正欲下笔之际,却见守礼的手探了过来,将笔抽走,搁置在笔架上。容娘不解何意,茫然的看了过来。
“为何心不在焉?”守礼定定地看着容娘,神色莫辨。
容娘缓缓的垂下头去,心中也如那白纸般空茫,便如坠在了一片无垠的雪地里,艰难跋涉,却望不到头。
“说话!”守礼只觉心中焦灼,不由催促道。
容娘听了,蓦地将头抬起,却是两眼含泪:“说甚?莫非再有什么张表兄李表兄,六哥你便能替我做主回了去?又或者我便能自个做主,说声不好便能回绝?”那张小脸,往日单纯畅快,如今却是哀伤脆弱,似是忽然了悟人生苦涩,不过一时,便换了心境。
守礼心中揪紧,知道是那突如其来的婚事吓坏了她,不由柔声安慰:“莫怕,我定不会让你再受此委屈。”
容娘怔怔的看着守礼,只觉今日六哥的眼神甚是奇怪,她抹了一把眼泪,喃喃道:“若是婆婆……”
“也不让。”守礼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容娘心中如吃了定心丸,不由破涕而笑,一扫阴霾。“原来六哥待我如此好,为何往日总做出一副凶恶模样?”
守礼一腔柔情顿时刹住。
容娘的针线活最近很是长进。斜风细雨的手帕终究嫌丢人,自己添了棵垂柳上去,张氏瞧了,觉得颇有些意思。老夫人那里不肯去丢脸,六哥七哥那里丢丢倒是无妨。瞧了机会,容娘略带期待的将帕子献了出来。
守平见了,很是一番夸赞。
守礼却道:“丑则丑已,别叫人瞧见了。我且帮你收着,下回做了好的孝敬婆婆。”一手毫不客气的将帕子塞进袖中;转身去了。
守平为兄长的刻薄很是同情容娘,却见容娘目光呆滞的盯着守礼离去……
半响才道:“六哥既然觉得我的帕子丑,为何却收了去?”
守平只是笑。
 

第五章 端午
更新时间201421 20:07:34  字数:3561

 时近端午,清江河上龙舟下水,锣鼓声声震天,直响彻了清平县城,传到了徐府中温小娘子的耳中。彼时,小娘子正捏针拿线,绣荷包。
容娘:“嫂嫂,那却是何声响?”
张氏撇了她一眼:“是端午龙舟上的锣鼓响。”
容娘望向窗外,十分憧憬:“不知此地的龙舟与旧都的龙舟是否一样?”
张氏欲言又止,只微笑。
容娘望了望手中绣一杆翠竹的荷包,觉得白昼真长啊。
晚饭后,守礼照例要看容娘的书法。这些日子容娘跟着沈夫人,临的是卫夫人的《名姬贴》,守礼是知道的,但不知进益如何。
小环早就在老夫人偏厅案上铺好纸张,容娘却不忙写字,只背了众人冲守礼一笑。守礼眉毛一扬,道:“又有甚计较?”
容娘也不藏掩:“如若我写得还入眼,六哥可否带我出去玩一回?”
六郎这回倒是出奇爽快:“答应又何妨,写吧。”
容娘很是意外,忙凝神提笔写来。
一炷香功夫,容娘写毕,交予守礼检查。自己却立于一旁忐忑不安。待守礼看完,嘴角略勾,容娘知道过关了。果然,守礼道:“比天师体要好。”
容娘一听,心中羞恼。羞的是旧事重提,恼的是如此用心得不到称赞。守平听了,却朝她笑:“你求的事六哥应了,还不快谢谢六哥。”容娘一想,也是,那羞恼竟抛之脑后,展颜一笑,随即屈膝行礼道谢。
到初四那天,县学休学。家中派了婢女婆子送了端午节礼给沈夫人,两位小娘子也能休息两日。容娘正与玉娘将夫人院里的几盆花松土,折腾得花奄奄一息之际,老夫人身边婢女稻香来请两位小娘子。
原来却是守礼今日代兄陪嫂去张家拜节,张府却请徐府众人去观龙舟。
虽女子有莫出外庭的古训,然南渡以来,本朝风气日渐开放,良家女子也多有外出拜佛烧香的,伴夫出外游历的,只略有避讳、不能招摇就是了。
容小娘子纠结许久的外出之行突然实现,且不费吹灰之力。一时脑中纠结,只有一个念头:却原来那日六哥毫不推辞,他早知有今日!顿时一口细碎贝齿咬得紧紧的。
老夫人夫人却是不出门的,只叫两位小娘子随了兄长去,自然有些出门注意礼节,兄长照顾好弟妹之类的话语。侧门外的驴车已套好,小环果儿扶持各自小娘子上了车,守礼两个坐于车辕,自有赶车人赶着车缓缓前行。
容娘子在车内低语道:“六哥,你好奸诈,今日之事不算。”
守礼微笑:“自然是算的,如若不是我去拜节,怎会有这机会?”
容娘只觉守礼就是那坚硬岩石,一口咬去,只能崩坏牙齿。
守礼却笑道:“好不容易出来趟,你也莫生气了。待会看见想要的东西,我买与你就是了。”
守平也嘱咐玉娘,要甚果子只管开口。
喜得玉娘眉开眼笑,娇声软语连唤兄长。
街面愈发热闹。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声音一个赛一个的响亮。有那卖艾草菖蒲的,“艾草菖蒲呐,两文一把!”
有那卖香包的:“香包呐,雄黄香包五彩线,辟邪消灾去病痛!”
也有那卖果子的吟唱:“糖核桃蜜枣儿,杏干梨脯哩……”
玉娘忙不迭报名儿:“七哥,七哥,我要蜜枣儿,糖核桃……。”
容娘只轻轻拉起一角门帘往外瞧。
街上各色人等来往不绝。也有那看中什么物事停下与那经纪讨价还价的;也有那左右看得目不暇给被人撞了的;小娃儿在果子铺前直流口水,小娘子们躲躲掩掩在绸缎铺子里磨叽;也有那婆娘们提了采买之物从车前经过,她们篮子里装了五彩线包的角粽或鱼肉瓜果之物;前方有卖扁食①的,香葱的味道冲进了车里;甚至有那耍悬丝傀儡的,弄皮影戏的,唱小曲儿的……。一应世间多少新鲜事物,只从那小小门帘一角一晃而过。
容娘一动未动,一样一样的看将过去。身旁的玉娘咯吱咯吱的嚼个不停,脸上都是果子屑儿。
守礼觉得容娘太过安静,回头来瞧时,不觉怔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容娘,这样冷清如幽兰的容娘!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神恍惚。为何这样的繁华热闹,竟似入不了她的眼眸,她在看甚?
这一刻,守礼竟然觉得,容娘还似在那北方,她根本就未到南方来。守礼有些许不安,他轻轻的敲了敲车辕。容娘回过神来,缓缓掉过头来,对守礼笑了笑。
仍是醉仙楼。今日张家包了二楼,专为给亲眷观龙舟赛。早有婆子等在门口挡住了各样视线。守礼嘱咐小娘子们带好幄帽方出来,小环果儿扶了下来,那边张氏两个弟弟伯文、仲武早已等候一时,几人相见,嬉笑着迎上楼去。张氏却在二楼等,笑道:“怎才来,盼了有一会儿了。”
女眷在西边阁子里,进去时,已是热闹非凡。张氏牵了玉娘容娘,一一介绍:“这是我的两位小姑子,容娘与玉娘。这边是我的娘家姐妹们。这是四娘,五娘,这是我姑姑家的二娘,这是舅爷家的三娘……。”许多的小娘子。其实哪记得那许多,只张家四娘大概与容娘同岁,眉眼妩媚,举止温柔,略有些印象罢了。
众小娘子纷纷招呼应酬,待到见礼完毕,那边龙舟已经开赛了。赛至紧张处,众小娘子娇呼不已,张氏忙约束:“轻声些,被旁人听见。”
此处视野甚好,清江河就在下方,龙舟上划船的汉子发力时,那手上暴起的青筋都看的清楚,那浑厚响亮的呦呵声更是震撼人心。容娘心中紧张,紧紧的攥紧了帕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河面。
容娘觉得有人打量自己,趁饮茶之际眼角轻扫,却是那张四娘。小娘子之间互相打量比较倒是常事,容娘并不放在心上,只继续关注河上。
间歇时,小娘子们随意吃茶聊天。互相问些女红家事。
那张四娘笑道:“听闻容娘家中请了教习,那沈夫人可是城中有名的教习呢!”
容娘微微一笑:“是家中长辈疼爱,加之我天资平平,只想将来不出丑罢了,想必各位姐妹家中亦请了教习。”
众小娘子却纷纷表示并无。原来请女教习只是京都新近行事,清平县请教习的人家却不多呢。
张四娘又道:“难怪容娘气质出众。想必女工亦十分了得,听姐姐说小娘子绣得有斜风细雨,那又是何式样?”
张氏与容娘皆愕然。
张氏心道:我只不过是当作闺中玩笑话,你却如何当众说出来,叫我如何与容娘说?张氏心中甚是恼怒,却不好说得。原来这张四娘却是张教授小妇所生,张氏历来不与她甚亲近。
却听容娘笑道:“我本不善女红,不值一提。”
众人皆觉诧异,这小娘子却是直率的很,不善女红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呢。
然容娘形色坦然,竟让人觉得这样也无不可。
其中一个体态丰腴的小娘子对容娘颇感兴趣,微微的拿了团扇遮了遮殷红的嘴,形态婉约,声音纤细:“可曾学做膳食?”
容娘眼睛闪了闪,如水波潋滟,道:“些许学了几个家常菜罢了。”
那位小娘子不信,只说容娘藏拙:“府上自旧都过来,都说旧都膳食最是讲究哩!”
容娘却实是不知旧都饮食如何讲究,幼时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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