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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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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了傅小四在震丰园,傅老实反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知道人在哪里总是好的!”
可是傅春儿却一脸疑惑,问翠娘道:“翠娘姐姐,你知道为什么震丰园一定要仿我家的点心么?”
翠娘想了想,认真地道:“震丰园在城里有好几家分店,东家日前叫了好几家分店的掌柜过去问话,掌柜们回来,都说是早档利润应该不错,而且别家很少有的做的。然而要说到城中做早点做得好的,你家已经算得上有些名气了。”
傅春儿还是感觉自己没有被说服:“震丰园那么多厉害的大厨,随便想想便能想出厉害的点心方子来,为啥偏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夺我家的方子。”
翠娘说:“我也不能确定,但是可能眼下由黄三爷管着震丰园有关系吧!黄三爷……一直跟黄五不太对付,他以前曾经听五爷夸过府上的点心,当时还出言讥刺来着。眼下想借此机会,将府上的铺子彻底比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至此,傅春儿终于将前因后果串成了串。眼下广陵城中做早点生意本就利润不错,而那黄三爷心中正憋着一口气,要将黄五夸赞过的东西给比下去,所以便挖空了心思想要挖自家的墙角。而自家最不经挖的这个墙角,四叔傅小四,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震丰园的人盯上。大约是人家那边许以重金,要傅小四将傅家比较受好评的点心方子取了去,再教会了震丰园的厨子。震丰园分店众多,这般大张旗鼓地要开早市,完全将傅家这点可怜的小本生意全抢过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傅小四与傅家铺子走水的事情究竟有多大的干系,是傅小四因为沈舟无意间提起“方子”的事情,惊吓之下一时做出的举动,还是根本就是一场意外,那就只能等找到傅小四之后,再问个明白了。
翠娘叹了口气,说:“春儿,我眼下也不知做什么可以帮到你,但是你可否让我……让我……”她说到这里,脸一红,便再也说不下去。傅春儿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便带她去了西厢。沈舟此时服了药,正在西厢床上沉沉地睡着。从屋外看过去,沈舟除了头上的伤口被包着,以及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其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翠娘只在门外看了看,没有进屋。她叹了口气,对傅春儿福了福身子,说:“春儿,若不是为了今日的这个消息,我原也不该上门打搅的。沈……沈……就托付给妹妹一家照料了。”
傅春儿听她这般说,也有些伤感,口中却安慰了翠娘几句,请她放心。
送别了翠娘,她回到灶间里,望着早上刚开始动手做的几份包子。按照翠娘的话,震丰园那么多分店都要与她家做一样的小食了。而她傅春儿,家中却连铺子都没有了,外加欠了一屁股外债。如果真是按照她的想法,由傅老实走街串巷去卖,这生意依然是本钱少,规模小,而成本却一定会比震丰园要来得高,万万是竞争不过人家的。傅春儿实在是有些沮丧地心想,难道这真是——要被人迫着转行了么?
眼看时间到了中晌,那位房东老洪依旧没有来。傅老实摸了摸后脑,心下越发不安,打算去铺子那边再看看。岂知一开门,傅老实突然惊讶地道:“小四?”
果然是那傅小四站在门口。他见了傅老实也没有招呼,直接从他身侧走进傅家的院子。傅老实连忙追了进来,道:“小四,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你好生说出来。”
傅小四直接走去西厢,打开门,见到沈舟躺在自己原先睡过的床上。见到沈舟的那一刻,傅小四面上的神情就稍稍松了一松。然而他没有停步,直接进去西厢,在床脚摸了一摸,脸色立即变了。他“腾”地出门,对傅老实伸出手,说:“三哥,还给我。”
“还什么?”傅老实心知那十两银定然是傅小四从震丰园那边取来的了,见他这么大喇喇地朝自己讨还,心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之中便带了十分的责问。
“银子,我的——”傅小四依旧延续他自己寡言少语的风格。
“原来真是你的银子,四弟。你有本事说说看,你这银两是从哪里来的。”傅老实气愤之下,话说得更加响亮。然而傅小四却好像有些急了,双手便朝傅老实推过来,傅老实猝不及防,被傅小四推得往后一摔,坐倒在地上。杨氏站在堂屋门口,当时便喝道:“四弟,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跟老实动手呢!”
傅小四被杨氏这么一喝,见傅老实被自己推倒在地上,面上闪过一丝愧色,倒没再继续上前了,反而往后退了两步,口中嘟囔着:“我只是想要回我自己的钱么!”
傅老实爬起来,发了狠,说:“你好好说,你只要说出来这十两银到底是怎生来的,我就将银钱还给你!”
傅小四没有因为傅老实发火而软下来,反而梗着脖子说:“是我自己赚的钱,人家给我的,这钱就该我得。”
傅老实说:“你是不是将我家铺子的方子卖与了震丰园,人家给你的钱?”
傅小四脸上微微有些发红,道:“人家给这许多银两,就买咱家几个方子,有这等好事,为何不卖?只有大哥你一天到晚晓得做活啊做活,摆在眼前的银子都不晓得赚。”
这句话说出来,傅春儿觉得自己简直要厥过去了,她压根儿不知道这四叔是真傻还是假傻,是真的良心坏透了,打算看她家出天大的笑话,还是真的涉世不深,不懂这商家之间的道道儿,难道看见了眼前的银子,就丝毫都不考虑以后。
“既然是好事,那你卖方子之前,为啥不告诉你三哥?”杨氏在旁边插嘴问道。
“小四,你说说,震丰园到底要你做什么去了,给了你多少报酬!”傅老实听了傅小四的话,怒不可遏。
“是,既然你们也知道了,我也不瞒着。震丰园给了我钱,要我将咱家铺子里几种点心的方子抄给人家。”傅小四依旧是一脸“有钱不赚是傻子”的表情,“后来还请我去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师傅。”他大约觉得自己去“指点”乃是一件极光彩、极荣耀的事情。
“就这么一点小事,就赚了二十两银子。你们取去的,那是定银。”傅小四话语之间,颇有些得意。
“然后呢,”傅老实此时已经怒到了几点,道:“然后人家给你钱要你打伤人家伙计,然后点火烧了铺子是不是?”
“哥——”一提到打了沈舟跟傅家铺子走水的事情, 傅小四终于开始觉得自己理亏,但是依然强自辩解道:“那日沈伙计吓了我一大跳,我失手之下,才在他头上拍了这么一记。我走的时候铺子还好好的,我……我是真的不知道铺子走水的事情,后来才知道的——可,可能是火星子溅出来,引着铺子了吧!”
“你也不知,你也不知——”傅老实气不打一处来,“你将人家伙计打晕在地,留在铺子里,铺子之后走水,你是想将人家活活烧死是吧!好,既然你这般将事情推脱得一干二净,那今日也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面——”傅老实突然上前,拉住傅小四的衣领,道:“跟我走,我们去衙门见官——”
傅小四一听“见官”二字,顿时腿有些发软,再者,他也从未见到傅老实竟是这样一幅神情对着自己,索性往地上一赖,哭道:“哥——”
这时门外有个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傅家大伯傅元良此时正站在门口,见到院里闹成这样,奇道:“老三,你不是送信来江都说小四不见了么?怎么要拖他去见官,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傅老实见是傅元良,便将傅小四的衣领一松,道:“大哥,你来问他!”
原来,江都傅家先是听说广陵这边傅老实的铺子走了水,原本也没以为太严重,然而往后接到信儿问傅小四有没有回江都。这下子老两口立马担上了心,傅老爷子本来想亲自过来的,但是他近日腿脚有些不太好,所以被众人劝下来。傅老太太虽然心急,但是还是忍住了留在江都照顾老爷子,反而将正在自家田里忙着准备春种的傅元良遣来广陵,要他千万打听个傅小四的准信儿。
傅元良想起傅老爷子与老太太两位,对傅家三房和傅小四的不同态度,心中原是隐隐约约地有点不舒服的,此刻听了傅小四在旁边畏畏缩缩地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心知这次三房是彻底被四弟给坑惨了。但是他知道要是傅小四出个什么事情,老爷子老太太那边一准说不过去,因此他今日是无论如何要将傅小四带回去的。如果将傅小四继续留在广陵,一来不知道傅老实会将傅小四怎样,二来也不知道傅小四会不会捅出什么更大的娄子来。
然而傅小四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还兀自在嘴硬,说:“我赚来的银子,还我。我还要回江都娶媳妇的。”
杨氏此前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候轻轻地对傅元良开口说道:“大伯,我们三房这边,是十年前就分家出来的旁支。眼下爹不在城中,今日之事,还要请大伯做个主。议一议到底怎么个处理法。”
第八十四章 为啥这个钱不能挣
眼下傅老实为了傅小四做出的事情气了个不住,只瞪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反而是杨氏轻声细气的几句话,几乎令傅元良都震动了一下。是呀,虽然说都是亲戚,可是既然已经分家了,人家媳妇说要将这笔账好好算,傅元良也没有什么辩驳的话好说。
然而傅小四突然在旁边冒出一句,道:“我是要存钱娶媳妇的人,你们都儿女成群了,还跟我抢银子。”
傅家小院里面人人面面相觑,傅小四平日里只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与沈舟有点像。但是沈舟身上能觉出一股正气来,可是傅小四却有些叫人看不透,不知道他究竟藏了什么在心里。眼下听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出来,傅春儿终于开始了解,大约江都傅家对傅小四的说教也令他走上了另一个极端,从原来的游手好闲,成为了对银钱极其上心。
然而这种上心是建立在傅小四缺乏基本的道德观念的基础之上,此人又不善言谈,旁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因此也无法将他及时掰“正”过来。
而最令傅老实生气的,自然是傅小四罔顾他人性命,打伤沈舟,又将其弃之不顾一事了。铺子走水到底是不是傅小四直接造成的,眼下没有人证,已然是说不清。然而打伤沈舟这件事情,却是杨氏第一个说与傅元良听的:“大伯,刚才四弟也已经承认了,打伤了沈伙计。沈伙计是我家雇的,但却不是卖身。眼下因为四弟而受的伤,少不得要照管人家医药。所以,大伯,这个钱,该是由四弟那头出的对不对?”
傅元良皱紧了眉头,点了点头,傅小四刚想说什么,被傅元良眼神一逼,又闭嘴缩了回去。杨氏便叫过傅春儿,说:“春儿,你先将我说的记着,待会儿一并将具体数目说与你大伯听。”傅春儿应了,傅元良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不由得暗暗埋怨自家老爷子起来,竟然让自己跑这么一趟辛苦又难堪的差事。
“再说震丰园的这件事情吧。四弟,你从震丰园一共得了多少两银两?”杨氏说话不徐不疾,但是说出来似乎比傅老实那又气又急的语调更令傅小四心惊。
“定银十两,之后十两,再没别的了。”傅小四没有再争辩别的,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二十两银,买我家的小食方子。四弟,你问过你三哥没,我家的方子打算花多少钱卖给你?”杨氏淡淡地说。
傅小四登时睁大眼睛,他大约从来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半晌才说:“这……这方子是我抄下来的,为什么要买。”
“四叔,你若是告诉我你要拿这方子卖钱,我是铁定不会说与你听的。可是你既然已经拿出去卖了,为什么我家就不该从你这里找补回来?”傅春儿理直气壮地说。傅小四登时就有些泄气,但是还是无力地辩驳道:“一家人,还提什么钱不钱的,都是亲戚么!”
都是亲戚!傅春儿简直想在院里满地暴走,这位傅小四的说法与当时金氏与傅兰儿从自己家拿东西那会儿简直如出一辙。难怪古人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为什么这样简单的道理,江都傅家那边竟然一点都不懂得啊!
傅元良这时候不得不出声,道:“弟妇说得没错,三房已经分了家的,卖方子的银两,自然三房要占大头。”他是继傅老爷子之后,傅家未来的家主,此时他已经颇为注意,想树立家主的威信。
杨氏却没有接傅元良的话茬,她看向傅春儿,说:“春儿,你算一下,这几只方子,做一年生意,值多少钱。”
傅春儿心中大致算了一下,便说:“咱家做早间一档生意,扣去各项材料成本,大约可以赚到三百钱。一天两档,就算是五百钱一天吧,一年三百六十日,且扣去六十年节或是天气不好做不得生意的。三百日就是一百五十吊钱,一百五十两。”她这个算法其实甚是滑头,虽然说是扣去了材料成本的钱,但是却没有去算人工与铺子的租金,那两项,才是真正铺子的大头开销。但是她这么算,其实也没有错——若没有这几项点心,傅家哪里来的钱支付人工与租金呢?
傅小四听着这么一个数目,已然是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吞了口口水,道:“这方子,人家买了去,三哥还是可以照做的啊!”。
傅老实听他说了这么一句,突然爆发,大吼一声:“人家故意从你这里买咱家所有的方子去,就是想挤兑得咱家不做生意!”他似乎终于找到个由头,将胸中的憋闷吼了出来:“小四啊,哥好心带着你在铺子里做工,你却将我家的方子给卖出去,跟着打伤伙计、令铺子走水。你难道不知道债主上门的时候,咱家还不出钱,一旦报官,就会锁了咱家春儿阳儿去抵债的啊!小四,你想想看,就为了让你娶媳妇,你是真真要逼到三哥家里卖儿卖女不成?”
傅老实一面说着,一面捂住面孔,在堂屋跟前蹲了下来。傅元良听了这话,才是真的心中一惊。虽然三房分家出去,但是若是三房有事,江都那边如果坐视不管,定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而当年……当年好多旧事不免又会被扒出来被人诟病。那老傅家真的是脸面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想到这里,傅元良便喝令傅小四道:“小四,快将你那十两拿出来给老三!”他见傅小四还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跟着又说:“老三家这天大的祸事,还不是你小子给惹出来的,老三家要是有事,咱们谁也讨不了好去。你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把银子交出来,否则老三要是拉你去见官,我可是绝对不会管的。”
傅小四听了,无奈地将手一摊,说:“没钱啦,都输光啦!”
“什么?”傅家小院里好几人都是惊叫出声,傅元良头一个就骂道:“不长进的小四,你还记得爹是怎么教训你的了么?刚好了两日,皮又痒了不是?”
“我,我不也想着要帮着家里想想办法么?人家彩礼要得也不少,要像三哥这样挣银子,猴年马月才能挣回来。”傅小四似乎还带着点不服气,带着点委屈,一边抱怨着。“再说我一开始手气挺旺,下了几次注都是赢的,到后来投了几把大的,运气不好,这才输的。”
在旁听着的傅春儿突然一凛,只说:“四叔,难道你,你是过来拿这剩下的十两银来翻本的?”
傅小四没有好气地说:“我来拿,你爹会给吗?”
“不是,四叔,”傅春儿高声问:“我是问,那些刚才跟你赌钱的人,还在赌场里等着你取了钱接着回去赌是吗?”
“谁说不是呢!”傅小四想着这十两银在傅老实手里,拿不到手,神色便也怏怏的。傅春儿与杨氏对看了一眼,都想明白了事情的关窍。
傅元良接着也省过来,就去拉傅老实,口中一边说着:“小四,你赶紧带路,这些人定是先与了你钱之后,再想法把给你的这些钱在赌桌上骗回来。”傅老实听了这话,也顾不上自己那一腔怨怼了,站起来,跟着傅元良傅小四一起出门。
过了很久,日头已经有些斜了,傅家兄弟三人才一起回来。傅老实与傅小四脸上还挂了些彩,杨氏见了吓了一跳,连忙翻了些药油出来,让两人涂在脸上。傅老实愤愤地说:“这帮小兔崽子,谋我家的点心方子,还打算再把付出来的银钱再从小四手里骗回去。”
傅小四这时候灰着一张脸,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杨氏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四弟,三嫂多一句嘴问你,你上回回江都之前,这帮人是不是就已经拉着你……拉着你去赌钱了。”
“是——”傅小四有些茫然地说。他眼下可再也不敢张口说什么从傅老实这里要钱的话了,这些人分明就是瞅准了傅小四是傅家最薄弱的一个,因此才从他这里下手,一面取到了傅家的方子,一面又想办法把付出的银钱再从赌桌上赢回去,这样一文钱都不花的法子,若不是傅小四被傅老实与傅元良拦住,这就成了。傅小四想到这里,才大致有些明白自己在这么简单的一个局中扮演了多么“二百五”的一个角色,而他竟然还在傅家铺子走水的时候,不管不顾地离开,甚至还自己跑去了震丰园,给人家指点一番。这不就被别人给卖了自己还帮着数钱么?
这在常人看起来,连二百五都不如啊。
想到这里,傅小四抱着头,终于忍不住沮丧地说:“三哥,我错了。”
傅老实看着傅小四,有些心酸,心说你傅小四认错固然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然而自家的债务该当怎么办,被抢了生意往后这日子该当怎么过啊。可是他看着傅小四终于低头认错,责骂与抱怨的话便再也无法说出口了,毕竟要打要骂现在也挽回不了什么。况且,傅小四酿成这般大祸,傅老实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于是只默默地一人郁闷了个不住。
傅元良看着这兄弟二人,也在想同样的事情,只是他在想,该当赶紧将这小四带回家,才能向爹娘交代啊。老三那边,确实这次小四把人家给坑惨了,可是暂时也还轮不到自己出面来主持公道,反正上面还有爹娘在呢。另外对傅元良来说,还有个更重要的想法:这个小四,留在家中简直是个“事儿精”,倒不如他结亲以后,以老三家为例子,撺掇老爷子老太太把家给分了。傅元良这么一番打算,便出言向傅老实请辞,说是要带小四回江都。
第八十五章 见到转机
傅元良请辞之际,抬出了傅老爷子和老太太两尊大神,而且,若是再逗留一会儿,傅元良兄弟两个就当天赶不回江都了。傅老实与杨氏一时都说不出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把傅元良与傅小四两个往外送。傅元良从怀中摸出了两百钱,说:“老三啊,我实在也是不知道你家竟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过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多少银钱。这几个子儿,你先拿去,给人家伙计上点医药吧!”
傅老实没说什么,默默将这些制钱给收下了。
然而待他们出去,广陵傅家关上门,在自己的小院里,傅老实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个小四啊——”
杨氏在旁边嗔道:“当着你大哥的面,你怎地偏又不说了?背后抱怨,最是没有用。你看看春儿。”傅老实这才注意到女儿正在一旁不声不响地沉思着。
“春儿,你在想什么?说来听听。
“我在想,咱家眼下有两件麻烦的事情,该怎么办。第一件事情是洪老爷那边的债务,第二件事情是震丰园开始做早档生意之后,咱家该怎么应对。”傅春儿一件一件颇有条理地往下说。
“洪老爷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没有上门来讨银子,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想,咱家好歹凑够了二十两银,至少铺子重修的钱与这几个月的赁银,应该都是付得出的。再加上有纪小七爷作保,我想,洪老爷那边,应付个把月,总是没有太大问题。”傅春儿早已将傅小四没能给带走的十两银算作了自己的银子——本来就是么,谁让傅小四把自家的方子骗出去卖了给人呢?
“但是比较麻烦的是咱家往后的生计。没有铺子,每日做生意的流水我估摸着只能做到原来的一半左右,而且得麻烦爹日日挑出去售卖。所以我想着点心的种类也得往下减,以后只能做一两样包子往外卖了。”她又想了想,往西厢那边看了过去,说:“沈大哥伤养好以后,我们也好歹得与他说一声。我们家应该是雇不起伙计了。”说着傅春儿便叹了一口气。
傅老实也觉得,不能接着雇沈舟做活,实在也太过可惜,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杨氏见傅春儿欲言又止,便问:“春儿,你还想说什么?都是自家至亲,你尽管说吧!”
傅春儿便说:“往后咱家债务挺重的,怕是,这个院子,嫌大了——”
傅老实便与杨氏对望一眼,杨氏叹道:“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春儿,你这么点年纪,可以想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她想了想又说:“春儿,这个不怕,以前咱家苦日子也不是没有过过,这就让你爹去找个小点的院子,咱们便把这间给退了。”杨氏说着望望里间睡着的傅正,说:“反正小三子还小,你哥哥又不在家里住,咱家住挤一点也没关系,以前再小的屋子不也住过?”
听到这里,傅春儿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先不着急,爹,总要看看以后在哪里做生意方便,才能说往哪里搬不是么?”她担心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于是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傅老实,说:“爹,回头问一下赵叔,看看‘小山泉’那边的生意,能不能由咱家接着供。如果能的话,咱们就想办法只做小山泉一家的生意,这样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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