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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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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寒暄了几句,傅春儿见纪燮面上隐隐露出疲态,声音也颇为沙哑,便道:“又炎哥,早些回去歇着。”
纪燮笑而不语,仿佛在说:“能看着你便好!”
傅春儿面上一红,垂下头去,低声道:“来日方长。”
纪燮无声地笑起来,似乎见到傅春儿的欢喜早已抵去了旅途的劳顿。他从怀中取了一札纸笺递给傅春儿,道:“你看看吧,回头告诉我满不满意。还有,我明日……咳咳,明日还须得来寻你,我在淮阴想了许多,还有很多要向你请教,请你帮忙的。”
素馨在旁边,一开始甚是沮丧,因为纪燮自始至终,从未有片刻将眼神投在自己身上过。她过来之前,偷空还收拾了一下,自信妆扮之际没有一丝瑕疵,虽然素净了些,可是与傅春儿想比,两人也不差什么嘛。她自诩容貌并不在傅春儿之下,见到纪燮一颗心全萦绕在傅春儿身上,沮丧之余,也有些惊讶与不服。然而此刻她越听越是惊异,什么能令纪小七竟然要出面请傅春儿“请教”的。
傅春儿笑着用男子的口吻答道:“不敢不敢,请教不敢当,与又炎兄切磋计较,自然不在话下。”
一时两人心意相通,纪燮几乎要大笑三声,只是在瓦匠营外未免太过招摇了去,便生生将自己憋了个红脸,这才告辞而去。而傅春儿拆开纪燮留下的信件,一时大喜,高声唤傅阳,道:“哥哥,你看又炎哥给我家院子起的名字——”
纪燮在给傅春儿的信件上写着他给傅家的建议,上面便提到傅家的院子修好之后,可以叫做“馥园”,一来“傅”“馥”同音,二来傅家是经营香粉头油这等妆品的,自然院中遍植香花,香气馥郁,更呼应了傅家铺子的招牌。
傅春儿极得意地将手中的书信给哥哥看,却不防书信最后纪燮写了一小段,只说是傅春儿当日教他做的事情,给傅春儿想个得用的“号”,这事他已经顺带手也办完了。他说,既然傅家的院子得名“馥园”,那傅春儿自然就是“馥园主人”了。
傅阳将书信上这些言语都看在眼里,却丝毫不动声色,待傅春儿喜孜孜珍而重之地将纪燮的书信仔细收好,这才冷不丁才问傅春儿,道:“你若哪一日,不住这馥园了,是不是就不能叫’馥园主人’了?”
傅春儿一怔,才省过来,傅阳是在调侃她哪一日嫁了人,出了自家的门子,登时红晕双颊,心知自己这点心事,除了母亲杨氏以外,哥哥傅阳也是十足十明白的。
 一百九十四章 冲击
皮油子这几日都非常郁闷。他那日被雷老虎叫去,灌到七八成醉意了,对方才问:“皮大,听说你新进的那间作坊,好得很,吃喝不愁,工钱多到烧手,哥哥日后怕是要你多照应才成啊!”
“哪有的事!”皮油子带着酒意,拉着雷老虎大倒了一番苦水。
“原来这样,工钱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多啊!”雷老虎笑笑,这就好办了。“皮大,你或许不知道吧,在傅家作坊里做活,哪怕傅家一文工钱都不给你,也能发笔小财。”
皮油子的酒意突然就去了七八分,清醒了不少,道:“老雷,有这等好事,你可千万不能藏私,好生指点我一下!”老雷故意卖个关子,待皮油子心痒难搔了,才附耳对皮油子说了一番话。
皮油子的酒全醒了,瞪着眼看着雷老虎。
“怎么,你不敢?”雷老虎冷笑一声。“是怕钱烧手还是怎地?要是你没这心思,那就当我今日这番话白说,你反正在傅家吃喝总是不愁的。”
“咕”的一声,皮油子喉咙里吞了一口口水,看着雷老虎。
“要我说,你有什么好怕的?”雷老虎觑着眼,瞥着皮油子,“这事儿你要是能办成,傅家就算知道了又能将你怎么样?从傅家出来,就凭你手里的配方,我包你能在薛家作坊里得个管事的职位当当——”
“真的?”皮油子想着他与傅家签的那契纸,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但是想来想去,那只是一张纸而已,能将自己这个大活人怎么样?再说了,自己与傅家的关系,才是最后一张护身符。万一傅家要发作他,他就能立时将傅元德和邵氏抬出来,整治人难道能够整治到亲戚头上么?
“自然是真的。”雷老虎冷眼看着此人。
“好——我干
的!”皮油子竟也豪气云干起来,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可是豪气云干归豪气云干,待到酒醒,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干,皮油子一点数都没有。
他已经在这间作坊里转来转去转了三四天了,作坊的人头一回见他干活这样“积极”,纷纷侧目。而皮油子自己也觉得怪怪的,有时傅阳或是姚十力的眼光看过来,皮油子觉得心惊肉跳的。
跟着,傅阳便在作坊里宣布了姚十力管事的“任命”。作坊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佩服姚十力的,又两三人还是他从戴家带过来的亲信,听了这个消息,都十分雀跃。皮油子心里酸溜溜的,不由得埋怨起傅元德和表姨邵氏来——要是当初两人直接跟傅家明说了自己是亲戚,哪里还会有这个姓姚的小子得意的时候。
他倒丝毫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傅元德摆出皮油子是亲眷,那么傅家还是会像婉拒傅刚一样,将皮油子拒之门外。
然而作坊的人事已定,皮油子先打起了姚十力的主意,打算“请教”一番姚十力,看看能不能从姚十力口中,掏一点什么出来。
他去找姚十力的时候,正巧傅阳在找姚十力说话。
“我知道了——”姚十力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薛家这样能撑多久,但是看他家这番阵势,像是有备而来。我们须得想个对策!”傅阳说。
“嗯!”姚十力眉头紧皱。
“还有……若是戴家也掺和进来,’馥春’的压力就会比较大。”傅阳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姚十力面上便立刻有一时的茫然,“戴家会自降身份,做这等事情么?”
“难保——”傅阳与他说完,看了皮油子一眼,自去忙了。
皮油子便问:“哎呀,十力呀,东家说了什么呀?”
姚十力非常不习惯皮油子这般腆着脸凑上来,但是还是转述了刚刚傅阳说的事。
原来,薛家在降价。
薛天赐这几日在各间铺子外面都打出了大招牌,以极便宜的价格出售香粉和头油,价格比“馥春”还要便宜上一两成,而且更加诱人的事情是——多买即赠。买两盒香粉,赠一瓶头油,若是买五瓶头油,便赠一盒香粉。
傅春儿听到这个消息,极其无语,这不就是价格战么?而且还用上了现代依然十分风行的促销招数,多买多赠,谁说古人没有经营智慧来着的。她打发素馨和玉簪两个小丫头去埂子街的薛天赐铺子,买了不少香粉与头油回来,自己仔细地研究一番,然后叹了一口气。薛家这些按“地板价”出卖的妆品,不是经过什么工艺改良的出产,就连包装都依然极尽奢华精美,与薛家原来的风格如出一辙。
换句话说,薛家眼下正在赔血本赚吆喝,卖得越多,赔得越多。
傅春儿觉得有些头疼,薛家此举,看上去甚是疯狂,这是针对傅家的么?是因为上次傅阳直接拒绝了薛家送来两名婢女的好意么?
她将心比心,觉得自己若是要凭价格战去打薛戴两家,必然会精心计算,并且安排一批能够将成本降到极低的产品,而且会周密计算供货时间,和这批货对薛戴两家的影响,并且派人密切薛戴两家的反应,以随时调整自己的计划。
然而薛家就像传说中的“土豪”一样,价格战说打就打,而且就是用薛家平时发卖的妆品,一模一样,只是价格瞬间砸到地板上,令广陵府的百姓登时为之趋之若鹜。
傅春儿想了想,叫过玉簪,嘱咐她明日上街采买食材的时候也注意一下,戴家有没有动静。
戴家的反应很重要,如果戴家也跟着动,那薛戴两家便是有了默契,要将傅家的生意一举赶出广陵,但是如果戴家不动,薛家这般明晃晃地往水里扔银子,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这样往水里扔钱玩儿。只要傅家能够靠广陵周边的生意多撑住一些时候,熬过这段苦日子,等薛家自家银钱上压力大起来的时候,这等作怪,便自会结束了。
然而,戴家的反应,却是极暧昧而低调的。
戴家没有马上宣布降价,而是依托戴家在城中的几间铺子,给自家的老主顾们“赠送”新品。等老主顾们纷纷反应效果不错,想单独再买些新品的时候,戴家将价位亮了出来——自然是便宜得令人掉眼珠的低价。
戴家依托的是老主顾,是人脉,是口碑,因此他家从来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过“降价”这事,然而很快地,广陵城上下都知道戴家出了两种新的妆品,售价极便宜。只要到戴家任何一间铺子里,说要这两种妆品,以往那些会围着主顾问前问后的“导购”姑娘们,就会二话不说,将搭配好的妆品拿出来,然后主顾可以立即到柜台那头付钱走人。
戴家降价的消息一传出来,广陵府不少原来买不起戴家妆品的人家,都不淡定了,纷纷行动起来——要知道戴家可是百年老店,除了历史悠久之外,更是出产贡粉的。试想下,以这样便宜的价格,能够用上与宫里皇后娘娘一样的香粉,那会是怎样一种人生体验啊!
最后,戴家各间铺子,不得不申明每日限售新出的这两种香粉与头油各五百件,虽然五百件也并不是小数目。在东关老店和埂子街上,戴家铺子前头,每日早间来排队的百姓渐成广陵一景,还有锲而不舍的,今日排不上,明日再来的。更有代人排队的,只收取几文钱,方便那些住在四里八乡,没办法那么早赶到广陵府的人们。
相比戴家与薛家的火爆,傅家这头直可谓是门庭冷落。
傅春儿这日在查看徐凝门铺子的账目,她指着货物账目与银钱账上对不上的地方,问阿康与素馨两个,叫他们两个先自己对上再来回自己。接着,她便自己走到窗前,徐徐地看着窗外那片的绿意。
“馥园”——按照纪燮的意思,傅家干脆就将新建的院子叫了这个名字,只是大多数人都只道是“傅园”罢了。
园中的二层小楼前面,修了一座小小庭院,如傅春儿所希望的那样,庭院没有做成传统的“”式样,而是挖了一个小小的池塘,从附近的小秦淮引了活水进来。池畔建了一座小榭,旁边她与父母哥哥一起手植了不少树木香花,寿家送了不少桂花苗过来,傅家谢过了,都一一栽在楼前。
傅春儿正看得出神,傅阳突然进来,急匆匆地取了桌上的茶壶,往杯中倒了,然后一扬脖子全数饮了去,这才平了平气,苦笑道:“妹妹,我真有点想将徐凝门的铺子也赁出去算了。眼下真是……真是难捱啊!”
傅春儿很能理解傅阳的郁闷,她刚才看过铺子的账,粗算下来,自家铺子的生意只有不到平时的三成。
“我去看过,有好些人守在咱家铺子门口附近,见有人要进咱家铺子,就会上去拦着人家,说薛家与戴家有便宜卖的妆品。”傅阳一边说,眉头郁闷得几乎都拧成一个疙瘩,“我也没法说什么,那起子人也赶不走。”
唉,这次,薛戴两家,看着是要联起手来想挤垮傅家。这一切,都做的太明显了。傅春儿叹了一口气,道:“仙女镇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仙女镇那边送信过来,说近日货走得慢,咱家本来安排初九再送一次货的,现下看起来不必要了。”
 一百九十五章 盗方
得到仙女镇那边的消息,傅家人的心情都不算太好,尤以傅老实为甚,戴家似乎永远是挡在他心上的一道阴影,以前挑货郎担子的时候是,眼下自家开作坊铺子了,戴家轻描淡写地调了这边两种妆品的售价,就让傅家接招的时候,倍感吃力。
饭桌上,傅老实一直闷闷不乐,导致傅家其他人纷纷表示吃饭吃得有点郁闷。
傅阳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桌上有道韭菜炒螺蛳,原是他最爱吃的。只见他挟了一粒粒螺蛳,也不用筷子或是签子,只轻轻一吮,那螺蛳肉便整个起出来。这个时候的螺肉,嚼起来清脆鲜香,与韭菜同炒,别有一种风味。
然而傅老实有时候会望望傅阳,大约不清楚这个儿子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的。而杨氏看着傅阳这副态度,见傅春儿也神情平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事,便去剖了一只咸鸭蛋,将淌着红油的蛋黄剔出来,一半给了傅老实,另一半则给了傅春儿。
傅春儿事后问起傅阳,问他竟怎能这般镇定自若的,傅阳便笑说:“在饭桌上板着个脸,也于事无益不是么?反而叫娘和弟弟担心。”他咧嘴一笑说,“我当日只想着,妹妹没准能出个好主意,所有的事情便都可以迎刃而解。所以我一点都不着急。”
其实那会儿傅春儿心里也紧张得很,她心中一遍一遍地在过广陵城中薛、戴两家的情势,而手上则在将鸭蛋的蛋黄捣烂,让红油和鲜亮的鸭蛋黄拌到晶莹洁白的米粒上去。
突然她停了下来,与傅阳咬了半天耳朵。傅阳停了筷子,点头道:“我一会儿便去寻老曹说这件事情,要不你先以我的口气,拟一份给刘行商他们的书信,我回头自己誊一遍,明早就去钞关,找人捎过去。”
傅春儿提醒傅阳的,是关于从傅家作坊购货,再到周边市镇去销售的行商们。傅家作坊中,大约七成的出产,是从出给收货的行商们,在仙女镇和徐凝门零着发卖的,只有三成左右。
她仔细计较过一番,傅家在城中和仙女镇的生意,收到冲击最大,一来因为傅家在城中的铺子开得少,只有一家;二来薛戴两家选择与傅家相争的方式,也是透过在零售的店面降价。而在零售这上头,傅家还没有在广陵城中建立起自己的声望。
因此那几名行商,则显得尤为重要。在这个当口儿,她便自然想到了仇小胡子。
吃过饭,傅阳匆匆出门去了。傅春儿将自己关在房里,思索片刻,就开始草拟书信,连素馨进来都丝毫未察觉。
傅阳只一盏茶的时间就赶了回来,问妹妹:“老曹说,这事儿最好立刻写一封信给仇爷。眼下钞关有船往松江去,很急,你看看能不能赶一封给仇爷的信出来。”
傅春儿一凛,道:“已经得了,哥,你看看行不行,若是可以,便直接署名入封,然后直接送到钞关去吧。”
傅阳闻言大喜,道:“妹妹真厉害,竟然跟老曹想得一样。”他一目十行看完,便伸手执笔,署名之后细细将信笺封好,急忙出门去了。
傅春儿这才吁了一口气。她原想着本来刘行商的事情就是仇爷亲自去商议的,所以单找老曹怕是没用,因此才先赶了那封给仇小胡子的信出来,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能赶上去松江的船。如果能稳定住几位跑船的行商,那么傅家妆品七成的销路还是稳定的。只要傅家能站稳脚跟,薛戴两家也不可能永远往水里扔钱,迟早有价格战结束的一天,只要这一仗傅家能够奉陪到底,那广陵城中香粉铺子里,三足鼎立之势便成。
但是如果傅家站不住,被挤出广陵,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傅阳自去了钞关,傅春儿继续拟着几封给行商们的信件。素馨在旁看着,心中竟然淡淡地对傅春儿生出些羡慕来,羡慕傅春儿的决断与能力。她想,或者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真正配上纪小七爷吧。只是这念头在她脑海一闪而过,不由得自己心中哂笑一番,不过一个商贾之女而已,便再能干,又怎地能够配上本府唯一出过的解元公,又怎地与心系民生的大善人能够登对?
且不说傅阳与傅春儿这头大家在忙碌着,傅家作坊之中,还有一个人也忙个不歇,甚至有点焦头烂额——皮油子,他正在试着寻出傅家香粉的配方。可是他却茫无头绪,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出傅家几样妆品的配方。
“外头”给了皮油子很大的压力。
又过了两日,傅家铺子的生意开始觉得送了一口气。虽然其他的妆品都被薛戴两家压得死死的抬不起头来,但是鸭蛋粉倒是一日比一日好,有些恢复的趋势。原来,三家之中,只有傅家将粉做成鸭蛋粉的形状,薛家的依旧是散粉,而戴家降价发卖的,也还是散粉,只有在“正价”的妆品之中有散粉和做成滚珠状的香粉两种。
好些主顾已经用惯了傅家的“鸭蛋粉”,再回头用散粉,竟觉得不惯。而傅家人确实也不曾想到,当日杨氏随手递给傅老实的一只鸭蛋壳,竟能带来这样的效果。
雷老虎便又转弯抹角地约了皮油子出来见面。皮油子忐忐忑忑地捏了一份傅家头油的配方,去见了雷老虎。
“跟你说了多少遍,傅家’鸭蛋粉’的配方,这才是最重要的。”雷老虎捏了那头油的配方,有点不屑。
“雷爷先收了这头油的配方,我既然能拿到这头油的配方,鸭蛋粉的配方必然也能‘手到擒来’。”皮油子竟然还能用上点成语。雷老虎有点鄙视地看了看皮油子,可又别无他法,便道:“只是快些,要是得的晚了,上头答应的那些好处……可就不一定能到手了。”
皮油子大急,道:“一定行的,一定行的,只再要两日,再要两日。”
只是他不曾晓得,他手中那张头油的方子,是傅家故意漏给他的。
傅家三件主打的妆品之中,鸭蛋粉与藏香的配方最为要紧,而头油的配方,说实话,与戴家薛家的没有差别,若说唯一区别,那便是,傅家作坊,尤其是傅老实,制那头油的时候,更为用心,仿佛从他手中所出的每一瓶头油,都是制给他的妻女的一般。
皮油子虽然得了头油的方子,却始终无法打听到关于鸭蛋粉和藏香配方的一点点消息。
无奈之下,皮油子去了库房,参观了一下傅家为制鸭蛋粉所用的原料——上好的米粉、一包一包的高岭土、各式各样的香花……好些他都叫不上名字来,结果还是姚十力进来,为他解了惑。“皮大,我见你平时也不甚热心,怎地今日对鸭蛋粉的材料这样感兴趣?”
“这不看着东家最近在为销路的事情忧心么?咱也想像你十力小哥一样,为东家分忧,没准回头工钱可以稍微丰厚一点。”皮油子满脸堆上笑容。
姚十力不疑有他,一一向皮油子解说,但是当皮油子问到各项材料配比的时候,他便推说不知道,说都是东家老爷傅老实亲自动手。
皮油子便很是丧气。他知道傅家近日要做下一批鸭蛋粉,便故意在作坊外面看着,想看傅家还会在鸭蛋粉里加什么材料。
一会儿玉簪提着个篮子进来,见到姚十力,开心地喊道:“十力哥,这是——”
姚十力马上拦住了玉簪的话头,大声说:“玉簪妹子,今儿晚上什么好吃的呢?”
玉簪一愣,但看见姚十力的神色,便笑道:“今天晚上会做菜蒲蛋和汪豆腐,你看鸡蛋都在这儿了。”旁边皮油子一探头,果然见玉簪提着满满一篮子鸡蛋,说了句:“这么多鸡蛋啊!”
姚十力轻轻舒了口气,道:“那好,玉簪妹子,你这篮子重不重,我来帮你吧!”他见皮油子不曾起疑,稍稍放心,便上前帮玉簪提了篮子,两人一起去了灶下。留了皮油子一个人继续在库房转来转去,不得要领。
其实傅家香粉之中,与戴家与薛家做法差别最大的,就是粉里会加入蛋清。待蛋清晒干凝固之后,香粉自然成为固有的形态,这便是傅家能够做出“鸭蛋”形状的粉的奥秘。而其中蛋清的配比也是极重要的,蛋清少了粉易碎易散,而蛋清多了香粉块则不易久存。当日那蛋清的配比可是傅老实试验了无数次才得出的,然而傅老实又总是谆谆嘱咐傅阳与姚十力两个,只要香粉的成分配比有任何改变,比如夏季香粉之中会多加高岭土,而秋冬之际,粉中会少量添加脂膏——这蛋清的配比就必须重新试验,直到达成最佳配比。
总而言之,配比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就好比没有固定的配比。
皮油子被雷老虎逼得紧了,又实在不得要领,便干脆只将傅家香粉的材料列了个清单出来,交给雷老虎,指望能交差。过了五六日,雷老虎将皮油子叫了去,将方子扔在他脸上,道:“人家说了,你取来的这个,一点用都没有,废纸一张,上面写的都是人家已经知道的。”
 一百九十六章 烫伤油
皮油子被人劈头盖脸地数落一顿,偏还想狡辩——“我看傅家,分明就是用这些材料制鸭蛋粉的。”
雷老虎气得不打一处来,他过来之前已经被人训斥过了。
原来,薛家的人刚刚收到这份“配方”的时候,简直不屑一顾——原来傅家的粉卖得这样便宜,是因为用不起定粉(铅粉)啊;高岭土?高岭土又是什么东西?薛家作坊里照这份没有任何配比,只有材料的方子看了半日,也试了许久,甚至试着将这些材料放到炉中煅烧,幸好薛家的炉子烧不到那样高的温度,否则怕是就连瓷“鸭蛋”都要烧制出来了。
至此,薛家知道这方子不对,将它直接扔到雷老虎脸上。
“你,你难道亲眼看到傅家是怎么制鸭蛋粉的?”雷老虎听皮油子狡辩,更是气愤,但是薛家嘱咐过,皮油子这个人,眼下还发作不得。
“算了,人家上头说了,你不懂制妆粉一道,便是拿到方子也辨不出真伪,算了——让你去做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回头报酬不变。”雷老虎叫皮油子附耳过来,对他说了一番。
“不行啊——”皮油子听了大惊,“这要被人发现的啊!”这样的事,要是被傅家发现了,就算自己与傅家沾着亲,只怕在傅家也留不下去啊!
“这个你放心,”雷老虎拍着皮油子的肩膀,“你是担心后头女娘们忙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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