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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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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自从谷林堂见了一面之后,不到一年之间,戴茜已然是寡居,而且竟然执掌了徐家的宝通钱庄。傅春儿不禁想,一千两现银,在宝通实在不算是什么吧。
果然戴茜坐在傅春儿对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道:“一千两纹银,这样的生意我宝通极少做的。利钱太少了,我还要安排掌柜专门为你书写契纸,伙计为你点算现银……”
这位徐家大奶奶,果然是大生意见惯,一千两,不少百姓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多的纹银,可是人家连这生意都不愿做,嫌数目太少。
“大奶奶,我知道宝通的掌柜与伙计都是极忙的,可是眼下市面银根还算宽松,宝通的掌柜与伙计,不都是按月拿薪饷的对么?”傅春儿的眼下之意是,掌柜与伙计反正都是拿薪水的,这笔生意,不做白不做。
戴茜诧异地瞥了一眼傅春儿,她早听妹妹提起过,此女与众不同,但是她如今坐在宝通的这个位置上,敢这样与她说话的人,着实已经不多了。
“你若是再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说明我为什么一定要与你家做这笔银钱生意,我就答应你。”
傅春儿心中暗笑,看来,这位戴家大姐,还是有些生意头脑的,一千两纹银,放三个月,利钱足够抵上她宝通钱庄里一个掌柜与一个伙计三个月的工钱,在这生意较为清淡的夏日,何乐而不为呢?
她想了想,极诚挚地对戴茜说:“如今我家确实是只借一千两纹银,但是试想下我家的生意是五两、十两这样的规模做起来的。因此,焉知数年之间,我家不会做到更大的规模?如果将来,宝通需要现银的时候,又焉知傅家不是乐意与宝通再做这样的银钱生意的人家呢?”
戴茜心中一震,面前这位姑娘,这点年纪,竟然如此炎炎大言,可是,她见过不少夸夸其谈的主顾,却都不曾见像眼前这位这样的,眼前这个姑娘,全身上下都透着自信。
是什么令这姑娘这样的自信?戴茜突然很想知道。
“可是,我又怎样能够相信傅家有这等能力,能够按时将银子还上呢?”戴茜淡淡地道。
“我带来了我家两处产业的契纸,另外有广陵两处商家给我家写的保书,然而我想给大奶奶看的,却都不是这些。”傅春儿面上很冷静,心中却很是欢喜,看来有希望不用将这些底牌都拿出来了。
“这是我家新出的’冰麝油’,在广陵城中刚刚开始发卖……”傅春儿将随身带给戴茜的几件“礼品”打开,给戴茜解说起来。“这是我家下一季准备做的香件,模拟的是文玩,却又能散发香气,经久不散……”
戴茜经不住抬手,取了一两件傅春儿送来的物件细看——“冰麝油”、文玩式的香件……这些令她这样一个在香粉世家长大的人,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戴茜不禁在心中感叹,若是能一直这样做出有新意的妆品出来,戴家又岂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早已甩开那什么薛家几条街去了吧!
她一时觉得疲累,伸手在鼻梁上揉了揉。傅春儿便道:“大奶奶若是有时觉得气闷,也可以用这’冰麝油’,稍稍搽在太阳穴上,定会觉得好些。”
傅家人越是出色,便越是令戴茜忧心。她家那些堂兄弟们,无不在眼红着老爷子身后掌着家业的那个位置,却无一人真正愿意去想想,戴家往后应该如何。
她抬起头来,见到傅春儿送过来关切的眼光,一时觉得刺心,忍不住端起茶盏,她身边的婢女便道:“送客——”
一百九十九章 暗中使坏
从徐家出来,傅春儿几乎有些哭笑不得,回来对傅阳说:“哥,对不住,没准我将事情搞砸了。”
傅阳笑笑,伸手摸摸妹妹的头发,傅春儿头上用了一点“冰麝油”,傅阳的手上便沾染了一点“冰麝”的清香,十分好闻。“没关系,”傅阳说,“广陵钱庄不止宝通一家,大家都是敞开了门做生意,规模小一点的,没准儿更愿意接咱家这一单。”
傅春儿点点头,知道傅阳是在安慰自己,越是小规模的钱庄,怕是收的利钱更高一些。
谁知第二日宝通的伙计就找上门来,直接拿了已经宝通已经签好的契纸过来,请傅阳按手印,然而就直接带人去库房搬银子。傅春儿闻讯出来,只问到说这是宝通的大奶奶戴氏一早吩咐的,至于戴茜为什么突然又想通了,打算放钱给傅家,傅春儿就无从得知了。
傅家得了银两,便赶紧安排采买材料。这一季,广陵城周边的花木庄子因为春夏之交的皇帝南巡,大多扩种了不少。然而南巡之后,广陵城中香花盆景的需求下降,将这些花木庄子急了个不住。听闻傅家采买大量的香花,一个个都大降了价格将香花送上门去。因此傅家在香花上占的成本倒是比原先预期的少了不少。而其他入香的药品,麝香冰片之类,纪燮自然是介绍了熟识的药商给傅阳,让傅家以进价进得所需的
令傅家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花木庄子四处一张扬,广陵城中都知道“馥春”接到了一张大订单,令薛戴两家极为泄气。
戴家老爷子戴振昌本来不知道自家铺子里搞了降价这等子事情,后来知道了,被戴兴志劝住,说:反正压价这一件事情上,薛家才是牵头的。戴家正好趁此机会,将以前卖得不太好的妆品都出掉,回笼一些银钱在手里。
戴振昌看着这个侄孙辈中算是拔尖的小子。只粗声留下一句话,道:“以后铺子里调动任何价格,都先问过我。”话里透着十分不满。戴兴志不禁打了个寒噤,连忙应了。
而薛家听说傅家接了新的大单,薛定贵与薛定诺都郁闷不已,知道这次光靠降价是没法将傅家整垮了。薛家匆匆有人来报,将宝通借银给傅家的事情说了。
薛定贵一时大怒,对薛定诺斥道:“好么,你这是怎么办的事情?不是说了戴家这回跟我们一起行事的么?怎么戴家还借着宝通的手,背后撑着傅家?”他本来疑心甚重。此时越想越像。说:“这定是戴家背后搭上了傅家。两家一起来挤兑我薛家,挖了个坑让我薛家跳进去。”
薛定诺觉得不像,刚要解释两句,薛定贵的怒火已经劈头盖脸地烧到。说:“你说,这次我薛家这么多铺子,一起降价,一共亏了多少银两?”
薛定诺答道:“也就四五百两吧!”
“也就四五百两——”薛定贵平日里挥金如土,买个上千两的“瘦马”压根儿不在话下,然而生意上却亏了这些钱,却跟割了他的肉似的。此时他恨铁不成钢地对堂弟说:“咱家花了这许多钱,就是为了让人出新品,接大单。把生意做上去的呀!你说说你,以前是找了人去随便仿冒人家的牌子,结果那傅家在广陵府有路子,仿冒的都砸了,搞得咱家以后怕是连仿戴家都难了。”
薛定诺此时突然有了急智。对堂兄说:“俗话说,爬得高,就跌得重,我有办法,傅家这回新单接的越大,回头就教他跌得越重。”
“怎么?你有好的法子?”薛定贵狐疑地看着堂弟。
“大哥,你难道忘了,咱家在傅家作坊里埋了人,本来是想打探傅家的方子的。可是那傅家学得跟戴家老爷子一样精明,半点都不透。但是要窃方子或许不容易,给傅家备的货里捣点乱,掺点假,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也是,”薛定贵想了想,说:“咱家前些日子还专门备了那么多仿傅家的鸭蛋粉,眼下便通通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呀!定教他傅家出这许多劣质的货出去,将自己的声名都臭了去。”
*——*——*——*
傅家上下,此刻当然是一片忙碌。这时候玉簪已经从刘家回来,傅春儿管的杂事渐少,便一门心思地管着“包装车间”。她给这间小院起了个名字,叫做“馥颜坊”,意为给“馥春”的妆品添颜增色的所在。这间小院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女娘,因此干脆在院子旁边,开了一扇小门,进出的通路与男人们使用的作坊正门隔开。
傅春儿给“馥颜坊”专门做了一本帐,记录从作坊里收了多少数量的妆品过来,又使用了多少包装的材料。此外,“馥颜坊”中每个人每日做了多少件,用了多少材料,也一一有记录。帮她平日记录这些细碎小事的,就是素馨。
有一日素馨觉得不对,拿了账簿子去给傅春儿看,说:“从作坊那边接过来的鸭蛋粉,数量与作坊的账对不上。”
傅春儿皱了眉头,道:“是咱们这边有人偷拿了些鸭蛋粉藏起来了么?”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虽然不甚打紧,但是也不能姑息纵容。
素馨也觉得奇怪,道:“姑娘,不是这样,是咱们这边记录的数量,比作坊送过来的要多上了不少件。”
傅春儿想了一会儿,突然起身道:“不好!”
“素馨,你且不要声张,去将’馥颜坊’每个人手底下出的包好的鸭蛋粉,都取一些回来,记得区分清楚每个人做的。不要惹人注意,你可以要玉簪帮你。”素馨领命去了,依言带上玉簪,却没有说什么事,只让玉簪与大家有一处没一处地聊天。玉簪是个没心眼,又喜热闹的小姑娘,与众位姐姐嫂子们聊得开心的时候,素馨自己则趁人不注意,将每个人所做的鸭蛋粉做了点记号,分别取了一批带给傅春儿。
傅春儿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忙了一个下午,便出来唤了傅阳,给他看自己的从成百盒包装好的鸭蛋粉之中,拆出来次品——当时在广陵府仿冒猖獗之时,傅家曾在市面上买到的与之一模一样的假冒鸭蛋粉。这些*,一点“粉”都抹不下来,另外也一点香气都没有的“面疙瘩”,难道也能叫做“香粉”。
傅阳气得不打一处来,这样坑害主顾的行为,一向为他所不齿。此时傅阳对妹妹说:“是谁做的,妹妹晓得了么?”
傅春儿说:“知道了一两个,但是我怕人家在我家铺子里埋的人,不止这几个。我原以为,那些人在咱家埋钉子都是埋在作坊里,竟没想到在’馥颜坊’这头也有人。”她见素馨在场,便道:“是我疏忽了,多亏了素馨仔细,才发现这些事情。”
傅阳听说,便也向素馨点点头,以示感谢。
素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未尝没有波澜起伏。第一次因为自己认真做活,才令东家发现这样重要的事情,素馨不由得觉得一阵畅快。
“哥哥,所有已经包装的鸭蛋粉,怕是都要重新拆开检查一遍。那些冰麝油,是不是也要打开检查?”傅春儿问。
“不用,所幸咱们打算发给彭家的头油刚刚开始浸制,尚且没有装瓶。春儿,你放心,你且先帮哥哥看着鸭蛋粉那摊子事儿,头油那边,所有的装瓶我会亲自监督,直到封瓶,妹妹那头,就只要检查火漆有没有损坏就行。”
“嗯好——”傅春儿想了想道。“哥哥那头,嘱咐十力大哥查一下作坊的人,我这头都是女眷们,我来查。”
兄妹两人有了默契,作坊那头,他自去找姚十力商量。而“馥颜坊”这里,傅春儿则与那些发现帮忙包装假冒鸭蛋粉的女眷们各自谈了谈。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这几人出来便推说家中有这事那事,恐怕以后没法来傅家这里上工了,接着便请辞。傅春儿照样给她们结了工钱走人。
素馨不解,问傅春儿为什么就这样轻易让她们走,而且还结工钱。傅春儿只说:“我只想让她们背后的人知道,这些暗地里的龌龊手段,我傅家已经知道了。这些女眷不是首恶,而且万一闹将起来,也与傅家的名声有碍。”
“总之,这些人我都记下来了,”傅春儿自己有本小黑帐,这些人俨然便是被记录在册。“以后傅家永远都不会请她们,哪怕活计做得再好。”
就因为这事儿,皮油子又被雷老虎叫了去,好生训了一顿。皮油子万分委屈,“老大,这又关我啥事儿,这回您不都是安排了女娘们来做事的么?她们女娘们可是隔了院子做活,我连半句话都搭不上的啊!”
雷老虎连吃了皮油子的心都有了,发狠道:“若不是你,在作坊里一点手都插不下,哪里用得着我再出面寻这些不顶事的女娘?眼下可好,上头交代下来的事情都搅砸了,你日后还想不想留着吃饭的家伙了你!”
皮油子耷拉着脑袋不敢做声。而雷老虎突然叹了口气,拿出五十两纹银放在皮油子面前,道:“最后一次机会,做成了,这些便都是你的。”
“若是不成,你还是别在这广陵府混了,趁早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第二百章 人赃并获
皮油子看着桌上的银子,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若他有着五十两,就也不用留在广陵府了,去仙女镇,去邵伯,买个小院娶个媳妇,每日里保管吃香喝辣的。
可是他一个怂人,还是抖着问了问雷老虎,“老大……到底要做什么事儿啊!”
雷老虎登时气得直翻白眼儿,可是还得耐着性子与他解释了一番。
然而皮油子怂归怂,斤斤计较起来一点都不差。他觉得这件才是雷老虎所吩咐的事情里最“危险”的事,因此向雷老虎提出来要八十两银子才肯干,否则就“一拍两散”,他表示不怕雷老虎向傅家告什么黑状了,大不了“回乡下去讨生活”。
“八十两就八十两——”雷老虎答应了,反正薛家那边给的远不止这个数。
“好!”皮油子看在银子的份上终于下了决心。
*——*——*——
这件事其实说难也并不太难。雷老虎的意思,既然在傅家作坊里很难做手脚,干脆便在外间将仿冒品都做好了,再想办法混到傅家的库房里,甚至可以等傅家交货的时候,趁乱将假货混到行商船上去,只要两处混作一处,无人能分辨,回头还不就是傅家担了制假货的腌臜名声?
但是怎样仿冒到令人觉得傅家自己在产假货呢?想来想去,就只得用傅家自己的包装。雷老虎教给皮油子做的事情,就是去傅家的库房里,偷包装出来。
皮油子便开始暗中打听傅家存放包装的瓷瓶与锦盒的库房的事情。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打探到了。一日姚十力与傅阳两人说话,说到什么,傅阳便道:“十力,先就这么着。你与我先开了库房的门看一看,今日也就这样了,余下的事情,明日再说。”
两人先去了趟库房,一会儿过来,傅阳将一把钥匙交了给姚十力,说:“你先收着,剩下的事情,就按咱们商议的来。不过今日先不顾这些,妹妹整治了几个小菜,咱们俩先喝一盅,好好计较一下这批货出了之后的事情?”
姚十力自然无有不应的。他将钥匙拴了在裤带上,跟着两人一道出去,直到很晚,姚十力才一个人醉醺醺地回来,摇摇晃晃地去了自己的屋子,也不洗漱,门也未锁,倒头就睡。
皮油子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他悄悄溜进姚十力的屋子,趁着外间的一点灯火照进来的微光,依稀见到那把钥匙依然别在姚十力腰上。
皮油子伸手就去解那钥匙上的结。那钥匙上打了个十分繁复的死结,皮油子借着一点微光,又看不清绳索的走向,解了半日也没有解开,将他急出了一身汗。就在他几乎要大功告成之际,姚十力突然“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钥匙登时随着姚十力的身体,压在了他身下。于此同时,姚十力的手臂在空中一挥,差点甩到皮油子脸上,跟着便落在榻上的凉席上,发出“啪”的一声。
皮油子几乎吓得瘫倒在地上。然而他在床下伏了一会儿,床上再听不见声响,似乎床上的人是又睡熟了。
他慢慢地抬起身子,果然见到姚十力依旧睡着,睡得很沉。那钥匙被姚十力压在身下,露出长长的铜制匙柄。皮油子很想就此从这里躲出门去,可是想想那还没有到手白花花的银两,他又觉得不甘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那八十两银子占了上风,皮油子终于伸出了手,将那柄钥匙慢慢地抽出来。钥匙上有个绳结,所幸不算太紧。
皮油子抖着手,慢慢地将绳结一点点解开,他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将出来。幸好床上的人呼吸匀净,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终于大功告成!皮油子只觉得浑身都是汗,他一步步退出姚十力的屋子,虚掩上门,连傅家作坊的正门都不敢走,从墙头翻了出去,从瓦匠营疾奔出门,消失在广陵城的夜色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皮油子又匆匆回到瓦匠营,轻轻地推了推傅家作坊的大门,竟然没有锁。他蹑手蹑脚地进来,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块碎瓦,发出“咔”的轻轻一声。皮油子惊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然而此时,正是黎明之前,星光散去之时,万籁俱寂,傅家作坊里悄无声息。
皮油子又回过魂来,往姚十力的屋子摸过去。
他在门口悄悄细听一会儿,听里面的人呼吸匀净,应该是还好生睡着。他便又摸了进去,见姚十力侧着身子,在凉席上睡得正酣,将原来那柄钥匙塞到姚十力腰下,自己退了出来。
想不到竟然能够这样顺利,皮油子掩不住心中的狂喜,已经开始盘算日后那八十两银子到手,打算去做什么。他却不知道,本该呼呼大睡的姚十力,此刻面朝里对着墙,早已醒得目光炯炯了。
第二日傅家照旧忙碌一日,入夜之后作坊小院里也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三日过去,一切如旧,皮油子开始确信,姚十力、傅家,什么都没有发现过。
于是,第四日夜里,外墙传来了一声唿哨。皮油子知道约定的时间已到,便悄悄地持了一盏油灯,去作坊门口,将大门从里打开了,往外见到瓦匠营巷口挺着一辆推车,有两个人等在车旁。皮油子见四下里没有什么异样,便伸手招呼那两人将推车推到傅家作坊门口。他自己则掏出那把雷老虎连夜托人仿制的钥匙,去将傅家的库房打开,指点了傅家存放包装的位置,开始与那两人一起往门外的大车上搬。
搬到后来,皮油子见了墙边放着两篓已经封装好的“冰麝油”,一时心痒,整篓都提溜了出来,往大车上一放,压低声音叮嘱那两人,“记住,这篓货可是你皮爷我的,千万别弄混了。”
一时大车装满,“成了!”皮油子欢喜不已,重又将傅家的库房锁上,自己到门口,低声嘱咐那两人将“货”给雷老虎送去。
“什么人?”傅家作坊里突然点亮了几盏灯。
“没事没事!起夜的。”皮油子满心期望能托词将此事混过去。然而却是姚十力持了灯火从作坊里走了出来。
“快点走啊!”皮油子晓得不好,心一横,大喊一声向外面的人示警。
外面两人,推了大车,拔腿就走。
俗语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皮油子满心指望着外面两人能带着“货”走脱,这样自己只要推了个一干二净,想来傅家也拿他没法。
瓦匠营巷口那里,早有人守着,这时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将那两人连人带车拦了个正着。有人上前翻了翻车上装的东西,大声说:“阳少爷,这都是咱家作坊里包装用的锦盒,还有好些用来装头油的瓷瓶。”这些都是按照傅家的妆品定制的包装,没有别家能仿得了的。
带人拦在瓦匠营巷口的正是傅阳,他简单地吩咐一句:“将这两人看紧了,车上的,都是证物。”说着就往作坊里来,一边问道:“十力,那边得了么?”
而傅家作坊里,姚十力走到皮油子身前,伸手在他身上一拍,摸出了那柄用来打开傅家库房的钥匙,在皮油子面前一晃,大声回答傅阳道:“得了!”
皮油子这时才省过来,自己竟是连人带赃加同伙,一起叫傅家拿得牢牢的。他不由得大是懊恼,原来当时竟让自己这样容易就从姚十力那里偷到钥匙,竟是一个局。傅家设了局等着,就是等着自己带了人过来,将“货”装在车上的时候,一起拿住。想到这里,他不禁害怕起来。
“傅三爷,我要见傅三爷!”皮油子大喊出声,这当儿他倒是想起当日表姑丈吩咐的话了,这会儿再不求,只怕天一亮,傅家就要把人往广陵府送了。
傅阳稳稳地,说:“将他的嘴堵上,别吵了在院中休息的人。”
可惜傅阳晚了一步,傅老实这时踱着步子出来,说:“阳儿,什么人要找我!”
傅阳心中叹了口气,还没等他说话,皮油子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来,抱住了傅老实的腿,放声哭道:“三爷啊……我是你二哥的媳妇的表姐的儿子啊!”
“什么?”傅老实大约还没彻底睡醒,这会儿听皮油子报了这样长的一串的亲眷关系,早就愣在当地,半晌才说:“这,这不是皮油子么?这,这院子里……跟外面的大车,这是怎么回事?”
他倒是隐约知道,二嫂邵氏有家表亲,是嫁了仙女镇一家姓皮的。这个姓氏甚少,广陵城中原也没有几户,所以令人听之难忘。此刻听皮油子说了这么一大串,倒是有些相信。
“爹,这人带同了外边的人来偷咱家妆品的包装,您别听他满嘴胡沁。等天亮了,我们会送人去广陵府。爹,这会儿还早,您还是先歇着吧!”傅阳将皮油子从傅老实身上“拽”下来,让他老实点。
傅老实听了,便“哦”的一声,回头往对过“馥园”去了。
皮油子见傅老实没有反应,心中便泛起十分失望,十二分绝望。
二百零一章 又是“亲戚”
这会儿皮油子不知哪里借的胆子,大声说:“傅三爷,你家发达了,难道就顾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么?”
傅老实身子微微一抖。这句话皮油子是用江都土话说的,与广陵当地话有所区别。傅家众人,大多从小在广陵府生活,只有傅老实一人听得出来,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乡音,一下子触动了傅老实。
“你真是二嫂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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