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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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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来我能怎么?他真不出来,你叫他好生看着,一过三天,自然就知道。”
等宝云把这句话传到主子耳朵里。
一身月白绸子上绣着流云暗龙纹的男子听完没说话,吩咐身边伺候的丫鬟把屋内炉里的香点起来,他闭上眼,对宝云道,“给阮尚书的信红月送过去了,尚书府暂时不会派人找。别说三天,五天也等得。”
宝云低头说,“奴婢想她只是虚张声势,闹不出什么,公子想和她耍一番也没什么,只别耽误了这番来北朔的正事。”
本来眯着的眼露出一丝缝,给冷冷的目光一扫,宝云的头压得更低,迭声请罪,“奴婢多言,请公子责罚。”
那丝缝又沉没下去,闭眼好似睡去,说,“你也跟了我很多年,庄里规矩你知道,自己去找白妈妈吧。”
“是。”
宝云退出去,正逢细雨溟濛,粘得她睫毛上全是细小水珠,嘴角的笑终于有点走样,不知是否被雨水打湿。背脊发冷,猛然一掌抓在粗竹栏杆上,指甲生生断裂开一寸。
、不虞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阮暮秋收到书信时,正在屋内翻箱倒柜,一件极重要的东西找不到了。
窗格下忽然传进来的人声,惊得他手上端着的烛台滚落在地。
“阮老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女子说话的声音含着笑,脚底踩灭烛火,把烛台捡起来,袖中随身带着的火折子,这会儿拿出来吹明了。
屋内片刻又亮起黄晕晕的光。
阮暮秋看清,面前说话的,是个浑身裹着黑纱的女子,由是将一张脸衬得分外白。
“你是谁?”
女子笑道,“红月,你可以叫我月姑娘。”
能畅通无阻进入自己的书房而不惊动任何人,阮暮秋已是知道,来者不会简单,脸上皱纹变得深沉,“月姑娘闯入我府中,有什么事要告诉老夫么?”
红月抿嘴不言,心内却是佩服的。工部尚书阮暮秋,在任八年,任内无事。从一个文弱书生,到过手银两每历千万的工部尚书,想必什么场面都见过,那么现在的处变不惊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多年为官的累积。
“尚书大人命下人在京城搜寻千金下落,现在可以把人都召回来了。”
“姑娘知道小女现在何处?”阮暮秋转身正视红月,只见红月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大人不请我坐,这待客之道未免过于冷淡。不过我也不是来久坐,奉公子之命给阮尚书的信,已经和阮尚书要找的东西放在一处。”红月说完,撩起垂在颊边的发,利落地塞进发髻里,拱手告辞。
几乎是立刻,阮尚书的视线落在乌木柜中唯一还没翻过的箱子,随着钥匙转动,落锁的瞬间。
箱子里果然是放着一封信,信封下面,蓝皮子的册子,正是阮暮秋在找的东西。
若方才的女子拿走这账簿。
阮尚书一背冷汗,迟疑不得,展开信。
信中无非是说阮千千被请去做客一事,然而落款是经手北朔上下工程、筑坝架桥、造建宫室的阮暮秋认识的,印章上的字,是“禾木”。倘若他没记错,这是四国皇商的印信。
自安亲王妃当日发话,阮千千果然没再来府上骚扰,这让安亲王妃放下心。
田冲第二日办药回府,在侍卫处得了话,赶到端木朝华屋里的时候,与皇甫倩打了照面。
“药都备齐了?”皇甫倩低着的眉现出谦恭温驯。
“是,我已经送到药房去,皇甫姑娘随时可以取用。”皇甫倩不是安亲王府的主子,田冲在王府身份极高,也不自称“奴才”。
“好,我去看看。”皇甫倩刚走了两步,回头奇怪道,“田总管不跟上我么?”
田冲本要去跟端木朝华禀告阮千千的事,见皇甫倩眼带疑惑,恐被察觉什么,答道,“就来,姑娘小心些,让我带路吧。”
在药房盘桓了半日,皇甫倩对着药单子核对,最后目光顿在一堆参须上,捻起一根黄而干的,放在鼻下深嗅,指尖一掐,参须顿时化为齑粉。
“我写好的是‘上等人参’,为何带回来的是这些,这些旧参药力已失,难以发挥效用,田总管在王府任事多年,莫非不知?”皇甫倩问。
“时下只能弄到这些,姑娘知道人参金贵,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此次采办,好几味珍贵药材都弄不到,人参算好的,总算还弄到一些参须,雪莲没能找到,恐怕还要让老夫人出面去宫中求赐药。”说起此事,田冲不掩愁容,若宫里有,皇帝肯定会赐药,但雪莲不是北朔的产物,偶有进贡,现在还有没有却说不清。
“那可不好办,我写的这些药都是必须的,照料朝华哥哥是我的事,但购买药材什么的,我便不好开口。田总管不如现在就去和姨母说,晚一点便进宫去吧,耽搁的时辰越久,对朝华哥哥的腿越不利。”
迎着皇甫倩端庄淡静的笑,田冲要说的话只能吞下去,掉头往老夫人那里去。
皇甫倩站了会儿,把手上的药单子在火上点了,看着灰烬消散在空气里,缓缓,淡淡地笑了。
人参雪莲什么的,端木朝华根本用不上,她不过是要借着这些把田冲支开。
三天里静悄悄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知是那位什么“公子”把她失踪的痕迹掩盖得太好,还是她的失踪实在引不起任何人注意,所以没有人寻来。
这些都不重要了。
唯独重要的是,阮千千已经打定主意让这“公子”现身。
那天宝云回来后脸色不大好看,阮千千睡得早,宝云在外屋值夜,第二日阮千千比她起得早,叫了她几声都没响动,脸色也红得异常。
原是宝云发烧,醒来后说不用她多管闲事,一反前一日的热情,拿冷冰冰的脸对着阮千千。
这一天仍旧半点收获也无。
到第三天上,宝云恢复春风得意的笑靥如花,阮千千知道是说话的时候了,用过午膳自己歪在窗下竹榻上晒太阳,装作不经意和宝云聊起她家公子。
宝云脸上没什么,心里却想,阮千千是想套她话,半虚半实地答了些,说的都是自认为并不重要的事。
这当中就包括,公子是个商人,做的是阮千千都想不到的大生意,货通四国。
第三天夜里,宝云同阮千千一张桌子上用膳,阮千千胃口大开吃了很多,眉梢眼角都染着的喜悦,让宝云好奇道,“姑娘今日心情好?”
“你看出来了?好眼力,是挺好的。”阮千千一面说一面示意宝云再给盛一碗芦笋汤,“你们这儿的笋特别鲜,你别客气,多喝几碗汤,养颜的。”
“芦笋是特地从南楚运过来的,快马加鞭,寅时出发,日暮大概就上船了,当然新鲜。姑娘还没说,是什么事让您这么开心?”宝云把汤递过去,问道。
阮千千不着急回答,就着小菜喝两口热汤,方才说,“这不第三日了吗,你家公子还不出来见我,我想明日就能见到他,有一点兴奋。”
宝云掩嘴笑,“姑娘这么有信心,公子一定会出来见你?”
“当然有。”阮千千喝完汤,惬意地眯着眼,“今晚我要早点睡,明天要干的是体力活,精神养好是正事。”
宝云正在收拾碗筷,手停下,问,“到底是什么法子,竟不能说与我听听么?公子现在远在千里外,我也不能传话给他。”
阮千千盯着她看一阵,说,“也是,就算你告诉你家公子,他也来不及赶回来救。”顿了顿,“这两天我在这里转了转,我住的这个地方,叫做多宝斋是吧?”
“是。”
“楼上那两层屋子,有不少你家公子的收藏吧,我好像是见了一匹红鬃汗血马的玉像,还有迦南观音什么的,我也不全认得。”
“这些都是前头屋子摆不下的,没处放所以收在这儿,不是什么贵重的。”
“那也没关系,总之我痛快了就行。你家公子不让我走,明日我放一把火把这多宝斋烧个干净。”
宝云一惊,手上的盘子磕碰出响声,“姑娘要放火?”
阮千千笑眯眯的,“你觉得我干不出这事?”
宝云不答。
“把我拘在这儿三天都不敢露面,我再不做点什么,心头的火消不下去,只好放出来点一点。”脱了鞋袜盘腿坐在榻上,拉过翠青的毛毡子搭在自己腿上,阮千千说,“啊,忘记跟你说,我脾气向来不好,什么人要把我关起来,我什么出格事都干得出来,既然不能出去,搭上命也没什么。被关在这里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姑娘把这事告诉奴婢,不怕奴婢拼命阻止么?”
“大不了你把我绑起来,我就不能点这屋子了。但明日我不点,后天,大后天,只要我手脚一得空,必定烧了他的多宝斋。”
“……”
“宝云你会泅水么?”
“会。”跟在公子身边,什么都得会一点。
“届时就拜托你了。”
“拜托我什么?”
阮千千拿书支着脑袋,不经意道,“你那小船不是只能渡一个人么?到时候火烧起来,小船给我用,你泅水回去吧。水上烧宝楼,一定很好看。”
宝云从中听出一把幸灾乐祸的语气,只觉说话的女子已经疯了似的,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干净桌子。
阮千千倚在楼上看着小船穿过湖面的水痕消失。商人重利是本性,要是这样还不肯现身,她只好点火了。
阮千千叹一口气,多宝斋上下三层,要点火还要泼油,是件大工程。三楼的那些漆料,颜色是上好的,想必质量也不错,只是可惜了。
却说端木朝华醒后,第一日阮千千来找他,二人闲话窝在床上睡了一会儿,之后就再未见到人影。
田冲前几日去买药之后紧跟着陪安亲王妃入宫求赐药,然后又忙了什么劳什子,说是皇甫倩吩咐下的。原本安亲王妃要给端木朝华安排四个丫鬟服侍,端木朝华说田冲服侍习惯了,顺口一问,才知道田冲又去给他办药材。
终于这天田冲现身,端木朝华看了他一眼有点来气,憋着一口气,半晌不说话。
田冲累得眼圈足有平日三个大,满面憔悴,也是没说话。
“好。”端木朝华龇出一个字,烫手的茶盏摔过去,砸得田冲的衣袍下摆湿了一片。
忙跪下请罪。
“让本王恕罪,那你自己说,犯了什么错。”
“奴才……奴才不知。”
“不知你认什么错!”端木朝华觉得这奴才最近几日不在跟前,变笨许多。
田冲两三天未能睡觉,脑袋里全是浆糊,早不记得三日前本要来和端木朝华禀告的事,现在看着面前的白瓷尸体,想起来一事。
“奴才想起了,三日前奴才本来要禀报给王爷知道,阮小姐来府上没见到王爷,让侍卫转告奴才说她来过。”
“然后呢?”
田冲想了想,说,“没有然后了啊。”
“再想!”
低沉的声音仿佛一声闷雷打在脑袋上,田冲几乎哭着一张脸,“就没有然后了,这几日奴才忙着采办药材的事,没有过问过。但如果阮小姐来了,王爷应该见着,应该是之后三天就没来过。”
“她和侍卫还说什么没有?”端木朝华的脸色十分难看。
田冲仔细想想,说,“没说什么,就说王爷病着,不便打扰,所以没有见着。”
“她说什么时候再来没有?”
“这个倒是没有。”
端木朝华鼻子里哼哼出一声冷音,“不便打扰,头先回来那日怎么不嫌打扰,病着,好个病着。要是有心,府上还有什么人能拦着她不成?”
田冲听他语气不好,不敢说话,跪着便跪着了。
端木朝华按住床沿,脚一接地,眉头就深蹙,勉力起身,手指紧扣在床柱上,田冲急忙上前扶住。
咬得嘴唇都白了,端木朝华方能抬出一步,松开床柱以后,仅仅支撑了片刻,这一步还没能稳稳踩下去,就摔在田冲身上。主仆二人跌在地上,田冲痛都不敢叫一声,急忙扶起端木朝华,把不远处的凳子拉过来让他坐好。
“主子不要心急,皇甫姑娘的医术您还不信任么?伤筋动骨需要时日恢复,总能好的。”
端木朝华冷着脸,“你以为瞒得住我么?”
田冲低头噤声。
端木朝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一双腿,“毒入骨髓,肌肉已现萎缩之态,母妃来看我,几番欲言又止。不用你们说,本王的身体,自己清楚。”正因为清楚,才对阮千千提及日后可能会成闲散王爷,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废人一个。
“娘娘是为了王爷好,还特地留下皇甫姑娘……只是,奴才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阮姑娘来时,见过老夫人,之后就走了。”
端木朝华看看田冲一脸恭谨的模样,觉得他话里有话,这时候却听见敲门声。
虽说是敲门,但未等门内的人应答,皇甫倩已经托着药进门来,见田冲也在,而端木朝华坐在凳上。走近了对端木朝华说,“怎么下床了?我不是说过你的腿暂时不要移动,当真不想要了么?”向来柔和的皇甫倩,这话说得严厉。
端木朝华默不作声,皇甫倩把他扶回窗上,拉过被子将他一双腿盖上,方才端药一勺勺喂到嘴边。
“朝华哥哥要见田总管,跟我说一声我自然叫他过来,你现在伤了腿,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田总管刚回府,并不清楚。一个不慎,耽搁了你的腿伤,以后发作起来就难办了。”
皇甫倩字字在理,田冲无奈又告罪道,“我知道了,稍会儿就和姑娘请教。”
见端木朝华一直盯着自己看,皇甫倩脸热道,“今日怎么像没见过我?”
“皇甫表妹。”
称呼忽然生分,皇甫倩持勺的手顿了顿,问,“朝华哥哥不高兴了?”
“没有。我现在生病,心情不好,会影响恢复,对不对?”
皇甫倩点头。
“现在有件事能让本王高兴,所以要吩咐田冲去做,无碍吧?”
端木朝华做事,何须请示任何人,皇甫倩为这请示暗喜起来,说,“能让朝华哥哥高兴的事,若我知道,也会去做的。”
端木朝华端过碗一口喝干药汁,说,“那好,田冲,你把阮千千带到王府来,本王天天都要看到她,一天看不到,一天不高兴,一天不高兴,一天好不起来。若母妃问起,也是这个说法。”
说完这话,端木朝华自顾自躺下闭眼,半晌听见皇甫倩的声音,不比先前春风得意,单薄许多,“朝华哥哥吩咐了,田总管还不去。”
、多宝斋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火烧多宝斋这天晚上,阮千千拿漆料把多宝斋上上下下的房室涂得花花绿绿,坐在梁上涂着漆料哼着歌十分欢乐。
这时候多宝斋的大门开了。
凉风窜进来勾起鲜艳的翠罗裙,手上刷子顿住,直到风散去,裙子也垂下去,她方才看清门口进来那人。
醉酒时看得不分明的人,现在和记忆重叠,那个捡了她的玉,说要送她回府的公子。原是一个极其淡雅的人,面色沉静,但沾满烟火气,脸上的笑意仿佛戴着精美面具一般。他缓步而行,并未抬头。
身边的侍女反而忍不住,瞪着坐在梁上的阮千千,喝道,“见到公子还不下来叩拜,尚书家的千金,这般失礼么?”
阮千千将刷子扔进木桶里,弯着眉眼一副没听见的模样,说,“我活儿还没做完呢,得赶在晚些起风前把漆料刷满。”
“混账!”女子怒目,“多宝斋是公子栖身歇息之地,岂容你放肆,你……你刷的这是什么!艳俗至极!”
阮千千奇怪道,“我不过是拿漆料随便填满,竟担得起‘艳俗’二字么,多谢夸奖,还得亏了多宝斋楼上放置的漆,而且,这漆不臭反香,应该是极好的吧?”
那公子进门便不说话,另一名侍女拿整张云狐皮铺在板凳上,公子客气地坐了,又有人往桌上铺好布,摆上果盘酒壶。他便自拿了李子吃,酒却不曾喝。
“多宝斋楼上放的东西也是你用的?宝云!”女子的怒气到了极限,唤宝云来要斥。
却听淬玉一般的声音——
“染风,你今日话多了些。”
名唤“染风”的侍女正是方才横眉怒眼话不曾歇的,听得公子说话,似乎是畏惧一般地袖手退下,一句话也不敢多分辨。
“前些天喝了你的酒,现在请你喝一喝我的酒,如何?”抬起眼来对上阮千千一直未曾挪移的视线。
阮千千脸也不红,气也不喘,从梁上跃下,足下沾尘,大大方方坐在他对面,对推到自己面前的酒并不客气,端起来便喝。
公子笑,“不怕酒中有毒?”
“不会。”
“为何?”
“犯不着。”阮千千说着又自斟一杯,一面磕巴嘴唇,一面道,“味道不错,都是好东西啊。”
静静看她吃喝起来的男人,伸手沾沾她的额头,指腹擦拭过。
阮千千就看到他手上的绿漆,大大咧咧地说,“刚才不小心粘的,我不善此道,要不是为引你出来也不必耗这么大劲。你这人不大聪明,既然早晚要出来见我,何必拖着这三日。”
“呵呵……”他用的杯子和阮千千的不同,上面盘踞着龙纹,不比白瓷素胎。现在吊着一双桃花眼说,“因为有趣啊。”
“你连别人醉酒都没见过么?有什么有趣的,而且,把我扣在这里三天,得耽误我多少事,你是生意人,给我算算,三天应该折多少银子,若肯老实赔给我,我二话不说就走。”
“不肯呢?莫非你还想留下来?”
“不要脸。”虽已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传进阮千千耳朵里。
她不甚在意,腕子向内,看着杯中酒未曾喝,说,“听到了?你的婢女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做不要脸的事,若你不肯赔给我也罢,当做你欠我的人情,日后慢慢还也成。”
“你知道我是生意人,和生意人谈价钱,这一步恐怕走错了。”
话中有机括,眼中有刀锋。
“你只说肯一还是肯二。”
公子撩起袍摆,一只脚勾过另一张凳,鹿皮软靴踏在上头,身体前倾,一条臂便勾过阮千千的后颈,将酒喂进自己嘴巴里,吐息间都是醉人香气,而他却心不在焉。
“我都不肯。”
阮千千也恼了,上半身虽被控住,腿却是自由的,一脚蹬飞他脚下踩的凳子。
华服公子飞掠向后,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扶住他,半点损伤也无,剩下的半杯酒也安然无恙,喝下后半杯,他的扇子从袖中滑出,“刺啦”一声展开,扇坠子垂下来发着荧荧的光,无暇白玉上浮现着两个血丝一般的小字。
阮千千没能看清,就听他说,“在下洛秀林,请姑娘来别院作客,先前种种失礼,都请姑娘不要计较。”
这几句说得还像人话,但银子的事阮千千还没忘记,说,“既然你肯低头认错,我若计较显得小气,那银子折半,我这三天的误工费,受到的惊吓,耽误的事。算你五百两银子不算贵吧?回头你差人送到尚书府来就行。”她眼珠子一转,打了别的主意,“对了,不要别人送,让宝云来送。”
此刻宝云正瑟缩在一群婢女后面,听到自己的名字方才抬头,收敛起唇畔的讥嘲,露出楚楚可怜的一双眼,仿佛什么也不知晓的天真孩童。
阮千千正看着她,看得宝云心里麻麻地爬了一层心虚。
洛秀林细着一双眼,若有所思,拍合扇子应道,“好,就让她去。”
吩咐了染风去送阮千千回府,虽然不乐意,但洛秀林的吩咐还是不得不尊。拿黑布条遮了阮千千的眼,一路上几次想把她往水沟里一丢完事,终究未敢。
洛秀林在多宝斋坐到大半夜,屋内的宝物都没少,唯独是那批漆料,屋内墙上房顶都被阮千千东一块西一处地涂得乱七八糟,看来自己若晚来一步,多宝斋会不会被烧也未可知。
“公子……”宝云出声。
“怎么?”
“公子独留奴婢下来,想必有所训示……”咬咬嘴皮,宝云觉得,等洛秀林自己说出口,恐怕比原本要说的更加严厉,索性自己先提话头。
面前战战兢兢的婢子,是一干九名婢女中最先跟着他的,洛秀林放下酒杯,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说,“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公子话,奴婢九岁跟了公子,至今十二年了。”
“你也二十一岁了。”洛秀林沉吟着,上下打量她。不得不说他身边的奴婢们,没有一个像宝云生得这般讨喜,便是和宫中妃嫔相比,也丝毫不差。看罢了他说,“是时候找个人家嫁了。”
宝云猛地栽下去,生生矮了半截,跪倒在地,惶恐地磕头,“公子要赶奴婢走么?奴婢不走,奴婢曾经发誓,要一生伺候公子左右,永生不嫁。”
斩钉截铁的语气,便是有金刚石放在她面前也能眼都不眨地碎去,宝云说着猛力磕头,磕了多少她不知道,只知道用尽力气地磕,磕到脑门心上有了湿意,痛觉也明显起来,湿湿热热的感觉让动作迟缓了片刻。
洛秀林挽住她的胳膊,将其从地上扶起,怜惜地说,“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为我一人无缘得见天日,岂不是我的罪过?”
“公子……”宝云眼中带泪。
他分明无情,冷眼旁观宝云磕了二十个头,一声声他都是数着的,直到看到血浸染过她的眉眼,方才去扶。这时候却满脸极尽温柔,不在乎身上穿的是蟒缎,拿袖子亲自给她擦脸。
宝云抿唇尝到血味。
“值得么?”洛秀林问,既是问她许誓不嫁是否值得,也是问她磕这几个头值不值得。
宝云咬咬牙,点头。
洛秀林放声大笑,丢开她的手,宝云扑倒在地。只觉颈子后面的衣服被撕拉开来,纱布带起,露出血肉模糊的一背伤。
“白妈妈连你的情面都不留么?”洛秀林问。
宝云低声啜泣着不说话。
只见洛秀林斯文秀气的一张脸,这时候涌现起的兴致却很高,眼中兴奋得见光,满上一杯酒,自己嘬去半杯。
暴露在空气里的大片背,伤口因为脱离纱布而重新被撕裂,这疼痛只能生受着。宝云知道身后那人在看,耳背全红,脑门上的伤也灼灼生疼。但只能两手支撑着身体,一动不动。除却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因为那不是她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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