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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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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相同的酒味,却分明又不同。
阮千千流下泪,闭着眼承受来自端木朝华的清冷,口中也是泪也是酒,咸,涩,苦,辣。她的手指微微弹动了一下,随即挡在身前,将端木朝华推开。
脚步虽然踉跄,却毫无障碍地站起身,背身立在湖面桥头,在端木朝华眼中仿佛已经飘远。他伸了伸手,什么都没抓住,一颗心已经沉沉地直入湖底,被一丈湖水压着,不得翻身。
第二日天还没亮,阮千千就收拾好行李,她喝过谢非青熬的醒酒汤,半点宿醉的不适都没有,站在门口回头看一眼门上牌匾,正要走,忽然从朱门后头端木朝华摇着轮椅。然后那门缝就渐渐大开,他黑着一双瞳,遍身还有淡淡酒气。
“你来了。”阮千千轻声说。
“嗯。”端木朝华拿起腿上搭着的杖,站起身时腿上搭着的毯子滑落下去。他一双腿仍然受不得力,走路时却不能从脸上分辨出一丝为难。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轻飘飘的一眼,不带希望。
端木朝华拄杖走近她,空闲的一只手在她腮边扫了一下,说,“没有什么,你去吧。快去快回,我在府中等你。”
那一瞬间,阮千千觉得端木朝华本来要说的不是这个,但她也知道,如果他不想说,问了也没用。略偏头离开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走下台阶。
回到尚书府,敲门声响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
“二娘?怎么是你来开门……”阮千千的疑问变得很轻。
面前苍白的女人是她风姿妖娆的二娘,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连带破涕而出的那点惊喜,都短促地顿住,将阮千千一把拉入门内,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过,方才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我……”她尚未来得及将话说全,二娘又喋喋不休起来。
“你怎么就回来了,是安王爷赶你回来的?”她好似想明白了什么,唇畔止也止不住就滑出嘲讽来,“他果然还是要避嫌的,既然回家了,二娘便是豁出命去,也会护着你。”
只见阮千千一动也不动。
半晌她回过神来,拉住妇人的手,“爹呢?我想爹了。”
忽然之间,妇人脸上垂下两道泪,话语也变了音,像是被人拿手掌掐着发出来的,“我也想,莫非他没让你知道?呵,也是,他怎么敢让你知道。”
“爹……出事了么?”她后知后觉地说,表情未动脸色却转得煞白。
“老爷他……被拿入狱中,已有两日。”
满庭花树还是走时的模样,阮千千却分明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府中下人走路说话都轻悄悄的,看到阮千千时头垂得分外低,连一句“小姐”也分辨不明。
她去的不是自己的闺房,而是阮暮秋的书房。
推开门时阮千千恍恍惚惚觉得有个人坐在椅中冲她招手,说,“乖女,过来,爹得了幅前朝名家书画,你来看看,好不好看?”
猛一回神,椅中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她抬步走进去,这地方她其实不熟悉,却是阮尚书待得时候最多的地方。
手指在桌面上摸过去,一寸一寸,她都摸得很仔细。桌上摆着一张纸,是一封只写了开头的信,亲启的启字余了一划未能写完,想得出写字的人离开时有多匆忙。
她指尖稍一用力,纸张就皱了起来,口中发出极低的声音,是一个“爹”字。眉心的褶皱极缓慢地加深,阮千千这一时只觉得可笑,她爹被抓两日里,端木朝华只字未吐,在她面前理智而沉着地安排安亲王妃的丧事,她为他娘披麻戴孝,对他软语温言身前身后端茶送水,他忙得没有空闲吃饭,她便是自己不吃也会端盘子到他屋里骗着哄着要他多少吃一点。
却不知道,自己爹爹有多少日茶不思饭不想。
二娘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来拿人的,就是安王爷。”
他冷眼旁观,带着兵丁冲入阮府,将她爹拿下。手上纸张不堪摧折发出细微的声响,已是皱得厉害,阮千千稍一使劲,白纸就变成碎片。
夜深更鸣,端木朝华坐在屋内看折子,心不在焉,手边的折子分为两堆,一边高高叠起的是未看过的,另一边的两本,是他已经看过批示过的。
这时候烛火颤巍巍一摇。
端木朝华抬起眼,那扇得烛光一颤的风,是从被推开的门口吹进来的。正如端木朝华所料,阮千千回来找他了。
只是和走时不同,她眼中没有那股子略带哀伤的乞求,变得极坚硬好似一把刀子。
“安王爷。”
她喊了他一声,他放下手中淡黄本子,清淡地说,“你回来了,晚了点。”
“是晚了,我去了一趟狱中,说王爷的命令,不让任何人探视。”她不知自己是怎样强迫自己还能发出声音,直视端木朝华而不低半点头,也许任何人背心被刀子抵住的时候,都只能这样逼自己。可她从未想过,那个拿刀的人,会是眼前这个。
“是我下的令。”他沉沉的音,在她耳边炸开了一道雷。
“你抓的人是我爹。”
“我知道。”
“这是两天前的事,从两天前到现在,你从未想过要跟我说什么吗?”
端木朝华静静看着她,阮千千眼中哪里藏得住情绪,便是已经尽力克制,他仍旧看得出她在期冀什么,只不过这期冀一寸一寸在她眼底寂灭成灰。终于,他叹一口气,“我应该对你说什么?说皇上下旨让我查清你爹贪污一事,说我只能奉命而行,说让你原谅我?”
阮千千咬着唇不说话。
“如果我说了,你现在又怎么会回来?”
“你以为留得住我?”盛怒之下,阮千千眼中已经赤红,手指甲陷入掌心,转身就走。
刹那间风起,直拍向阮千千的几大穴道。她好似软脚虾一般倒下去,还倒在她此刻怎么也看不明的人怀里,口中有话也说不出,只剩下被欺骗的恨意在眼周充斥。
端木朝华。
他双腿笔直站立,有力的臂弯将阮千千揽在怀里。
他的腿,根本已经好了。
、逼迫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醒来撞入眼中的第一瞬便是蹲在床边木头架子上的琉璃灯盏,偏了偏脑袋,在桌边坐着的皇甫倩察觉到动静,笑意盈盈地端着碗走过来。
热气腾腾的是一碗药。
阮千千警惕地瞅着她,开口时发现气息不稳,声音虚弱,“这是什么?”目光落在药碗上,皇甫倩的指甲刮在药碗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药啊,我亲自为你开地药方,也是我亲手煎的药。”皇甫倩说着搅动起汤药,一口气一口气吹凉药汁。
阮千千一面向后挪,一面说,“我没病,不需要吃药。”
“这可不成,是表哥让我好好照顾你的,不吃药啊,病就好不了。”白玉的勺子映着黑漆漆的浓稠药汁。
阮千千垂眼看着,如看到蛇蝎一般心头发麻。
“我不要吃你开的药,我师弟呢?”
“师弟?”
“谢非青,我不是把他留在王府里了么?”说起来好笑,让谢非青留下是为了给端木朝华治腿的,她被点穴的刹那,端木朝华稳稳站在她身后。若是她知道他的腿已经恢复,也不会这么容易中招。
她对他的信任,成为他对付她最好的兵器。
“他呀。”皇甫倩搁下勺子面带疑惑,想了会儿说,“他早就离开王府了。”
阮千千瞪着眼。
“你昏迷了三天,谢非青去山中为表哥采药,不过,我亲耳听见表哥派人跟着他。恐怕很快就会传来消息,你师弟大概医者仁心,为治好表哥的腿,不慎跌入深山险谷里了吧。”皇甫倩说着将玉勺递到阮千千面前,抿起红唇,“来,喝药吧。我是白药仙的弟子,你该信我的。”
只见阮千千紧闭着眼,不断往后靠。皇甫倩伸手把她捞回来,低声浅语,“你到底怕什么呢?怕我在药里下毒吗?”
阮千千不说话,她只是抗拒,因为抗拒,肩膀都僵硬起来,但身上没有力气,还是被皇甫倩揽在怀里。药汁已经沾上了她的唇,不屈不挠地想撬开她的嘴。
“我原本觉得你很聪明,却也不过如此。我若要下毒,多的是机会,没必要在特意照顾你的时候往药里下毒。这剂药要不了你的命。”说着玉勺狠劲捣入阮千千口中。
伴随着药汁恶心的苦味,她还尝到了血味。
她抓住皇甫倩的手,自以为是拼了所有力气,却根本不能阻止皇甫倩,药汁还是一勺一勺喂进口中,阮千千死瞪着一双眼,皇甫倩只作没有看见。
很快碗就见底,喂到最后一勺药上,皇甫倩像玩笑一般说起。
“我若是你,就会乖乖的,自不量力有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总有一日表哥会看清楚,你阮千千没有一处比得上我。”
心口被夹了一钳似的。
就在皇甫倩起身之时,一声干呕,泛着酸气的药被阮千千尽数吐出。
皇甫倩不可思议地低头,白裙上沾满的污渍。
阮千千正扑在床边不停喘气,垂着的头和肩背都在细不可见地抖动,但她抬起头,眼中的光却像被逼到绝处的小兽,三分绝望七分好斗。吐出一口气,嗓子疼得声音也走样,惨白的脸上有得意的笑。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不让你难做。”阮千千顿了顿,“端木朝华让你照顾我,我若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怕是你想让他看清你的好,也不会有机会。”
皇甫倩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柔和的脸部有所扭曲,“你有什么筹码和我谈条件,你不喝我就灌你喝,你不吃我就用药吊着你的命,我倒要看看,是你吐出来容易,还是我灌下去容易。”
沉重的摔门声。
阮千千滑入被窝里。
左手捏着右手腕,皮肤微微发烫,她有点失神。
本以为醒来见到的会是端木朝华,现在看到的是皇甫倩,为何有些沉甸甸的感觉,像压在了心头。
后来阮千千回忆起来这三日,只觉身在梦中。
她要做的事,不过是搜肠刮肚将吃下去喝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没了力气吐不出来,就拿手指抠自己的喉咙。
看到皇甫倩气得发青的脸,阮千千就忍不住面带得意。皇甫倩总是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瞅着她。若不是端木朝华要她活着,阮千千想,怕是已经被皇甫倩掐死好多回了。
第三天傍晚用药的时辰,阮千千疲累已极,六天的滴水未进,如果皇甫倩再不妥协,恐怕先断气的会是她。
听见脚步声时,阮千千说,“我说过,你逼不了我,你再不答应,我要真的断了气,你再想和阎王爷抢人,恐怕是不成的。”
半晌没有传来话声。
她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顿时人色全无,像被蛰了一般露出厌恶之色,“怎么是你?”
来人是端木朝华,一身玄色锦衣华服,眸如点墨,整个人都像夜色一般迷蒙。将阮千千搭在藕荷色被面上的手抓起来,瘦得硌手。
端木朝华说,“为什么不吃药?”
“我没病。”张口说话牵扯到嘴唇上干裂的伤口,疼得阮千千皱起眉。
“不过是一些补身的药,你太瘦了。”端木朝华语带怜惜,手中却是一空。
阮千千将手藏到被中,低垂眉眼,“这和王爷有什么干系?我不在乎。”
“我在乎。”
好似听到什么举世无双的笑话,阮千千笑得气都喘不上,一口一口呼着干气,又猛咳一阵,方能镇定地看着端木朝华,逼着自己也要看他。
“那王爷在乎去吧,怎么做能让我好起来,王爷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知?”
她的下巴越发尖削,便真的似乎要把骨头都突出来吓人一般,端木朝华眸中晃过一丝微光,刹那沉寂,让人疑心错看。
“阮暮秋,畏罪潜逃。若抓回来,是死罪。”
孱弱的身体颤了一下。
他的手按住她的腰肢,总觉得手下像是什么都没有,抓都抓不住的虚无。端木朝华又说,“你再等一等,等我抓到他……”
“等你抓到我爹,治他死罪?”阮千千的愤怒达到一个顶点,嘶声打断他。她没有力气,若她有力气,恨不得抓着端木朝华的喉咙问他,嘶吼变成了呜咽,“你还真说得出口,那是我爹,你抓他是有你的道理,可为什么半点风声都不敢露给我。我在这儿傻愣愣地为你娘烧纸念往生,你悄不做声地把我爹抓进狱中。你以为我不知道大牢是什么地方,爹上了年纪,他腿脚不好,阴雨天老疼。牢里放出来的人,哪一个还有人样,不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好老天有眼让我爹逃出去。”
蓦然间,她瞳仁里像插着一把剑,大彻大悟之后,表情扭曲仿佛裂开了的镜面,“怪不得你要留住我,你想借我,引我爹回来。若不然……”想到这里她背脊发凉,在端木朝华手下激烈挣扎起来。
心里再清醒不过。
若不然说不定她已然是死人一个。
“阮千千!”端木朝华怕伤了她,整个人压上她的身,双腿压着她的腿,两手压着她的肩,让她动弹不得。
“不准胡思乱想。”
她笑起来,笑得气流几乎将自己噎住,“……不准……你在命令我么?王爷好气魄,我就是胡思乱想了又如何?事你做尽了,还怕人想不成?”
“你便一点不曾想过,我或许有难处……”端木朝华的眼神黯淡,说不清是不是失望。
眼角湿凉起来,阮千千说,“你不是我,怎知我没有想过。可我也不能平白空想,我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你什么都不说,要我怎么为你开脱?”
端木朝华眼瞳一暗,深吸一口气,薄唇终究还是清冷。
“我不能说。”
说罢放开她的肩,心内有说不出的悲凉,即便是二人早已亲密无间,他还是有无可奈何之事。
他起身,走到门边时顿了下来,背影几乎要被夜色吞噬,这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安王爷,我求你。”
他宽阔的肩僵硬如同大理石,沉静地说,“何事?”
“不要杀我爹。”
端木朝华脚步微挪,侧过身子,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跪在床沿上,鬓发全乱狼狈不堪。手指痉挛一般地捏起来,端木朝华一言未发。
“只要不杀我爹,你说什么,我都依你而言。”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这样卑微低下的话,她心生厌恶,厌恶自己,却没有资格厌恶眼前之人。因为他手握生死,她固然死不足惜,但血肉之情岂可罔顾。
他被阮千千磕头的动作闹得脑中发懵,默了半晌。
一声闷响里,阮千千夹带着半幅被子从床上滚下来,吃力但利索地爬起来,双膝跪地,垂着眼看也不看他,每一个头都磕出响声。
直到视线红了一大半,她仍垂着眼,口中反复念的不过是一句话。
“我求你。”
后来她于满脑嗡鸣声中,听见端木朝华的声音。
“你当真是不顾我的死活了。”
阮千千诧异地抬起头,看见的只是端木朝华的背影,听见他冷冷淡淡地说,“好。我答应你了。从今而后,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得我吩咐。我让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你明白怎么做了吧?”
不等她应答,端木朝华走入夜色之中。
可晚春的风为何冷得让人心生寒意,他微微缩动一下肩头,就有大氅披上肩头。
是田冲。
“阮姑娘早晚会明白主子的用心。”
远远看见书房的灯亮着,田冲又说,“大臣们已经候着了。”
端木朝华点点头。又是一个不眠夜,前头,不知还有多少个不眠夜。抬步之前吩咐下一句,“让谢非青照看她。”
“是。”
从这一日起,她乖顺异常。
谢非青见到她时,眼中这人比当初在自家门口捡到时还要瘦弱,沉默非常。见到是谢非青,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惊喜。不过寂灭得太快,快得让人看不清。
谢非青说,前几日他确实禀明安王爷去山中采药,山高路陡,攀不住崎岖碎岩,从山壁上跌下去以为真就没命了。
“我不知道王爷派人跟着我,是他的侍卫救下我的。”谢非青一面说一面喂她吃药。
阮千千不说话,一口一口喝药,直到碗里已经空空,她才露出安心的神色,“没事就好。”
谢非青憨憨地摸摸后脑,笑得很腼腆,“好歹是没有辜负师姐所托,王爷毕竟是有功夫底子,没有用上那味药,腿伤还是痊愈。”
阮千千失神地摸了摸额上缠着的布,“你本事好,治好他的腿,算功德一件,自然有因果。”
谢非青又是笑。
“师弟,你每日除了来我这里,还能去哪里?”她无意问起。
“府内不让人乱走,除了这里就是我自己的住处,是东南边很偏僻的一个院落,安王爷吩咐人在院中专门给我搭造起一座药庐。”
“那出府呢?”
“出府就没人管了。”
阮千千让谢非青扶着起身,望着窗外梢头叽喳的一对鸟,话对着谢非青说,眼却只是盯着那对鸟,仿佛执念一般。
“你能自由出入王府,帮我在城中打听一下我爹的消息。”抓住谢非青的手,捏得极紧。
“阮尚书,恐怕不在城中了吧?现在城内都是追兵,若还在京城,不会搜不出来。”谢非青对这件事只是略有所闻,一面说话宽她的心,“走得越远就越安全,师姐不必过于担心。”
她摇摇头,“我爹一定还在京城,你若打听不到……”阮千千想了想,抖着手摸出那只林少庭的竹哨,放进谢非青手里,“寻个无人处,吹这个哨子。我师兄会出来见你。”将谢非青的手捏得极紧,阮千千匆匆说,“一定要寻一个没人的地方,离王府远一些。”
定神看了会儿阮千千,谢非青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肩上有重量,连走路的步伐也沉稳起来。
喝下药以后,阮千千睡的时间比较长久,烛火荜拨,光照在脸上,她也无知无觉兀自睡着。自然不知道,每日她睡下,端木朝华总会来屋里看她。或长或短地待一会儿,短则见一面,长则一整夜。
蹲在梁上的林少庭,看着端木朝华离开,又听闻脚步声远去,方才落下来。
从怀袖里摸出来一支玉白药瓶,拔去塞子在阮千千鼻下晃一晃。她便醒了,目光从恍惚到清明,并未费去多少时候。
只是疑心在梦里,再闭眼时用力得太阳穴都紧绷着,睁眼她知道,站在面前的确实是林少庭。
“师兄……”
林少庭见她想起来,在床边坐下,将阮千千绵软无力的身体带入怀中,一摸她脉门,变了脸色。
“他给你吃‘沉梦’?”
“沉梦”是一种催眠药草,对身体无害,只是会让人多半时候身体无力昏昏欲睡。
阮千千闻言并没有多诧异,平静地好似早就知道,“没事,这不重要。”
“千千,我带你走。”林少庭咬咬牙,近日王府护卫森严,他在府外绕了两日方才找出守卫换班防备最松懈的时候,要带一个人出去谈何容易。但他还是抓着阮千千的手,真就要扶她下床。
摇摇头挣脱林少庭的手,阮千千说,“我不走。”
林少庭凝起眉,他当真不懂,于是问,“你让谢非青来找我,不就是要我带你出去,此时不走就走不掉了。”
“师兄,我爹,是不是和你在一处。”
她问出口时,林少庭愣怔一刹那,避开她的视线,说,“是我劫的狱,可恶端木朝华张榜说阮尚书畏罪潜逃,我本想先将阮尚书带出京,谁知他硬是不肯走,说妻女都还在城中,他不能一个人离开。我只好,将他藏起来。”
“师兄这是做什么呢?”阮千千将林少庭避开的脸扶回来,感激都写在眼中,“我是要谢你,若不是你,恐怕父亲这次凶多吉少,他上了年纪,怎么吃得牢狱之灾。”
“我是江湖人,考虑不周,添了麻烦也不一定。”
“你既然有办法藏住我爹,想必在京城中还有帮手。无论你那帮手是什么人,赶紧带着我爹离开京城吧,千万,不要落入端木朝华手中。”玉石般凉沁沁的眼珠子,落在林少庭脸上。
他皱起眉问,“你要我把你留在这里?”
阮千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摸了摸额上的伤,将林少庭的视线扯过来,她说,“我求端木朝华放过我爹,他已经答应了,只要我什么都听他的。若我离开,他一定会全力搜捕我们,到时候都是罪无可恕。”
“可……”林少庭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把不言之秘说出口,“京城将迎来大乱,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大乱?”阮千千茫然道。
“此事我以后再和你细说,”林少庭神情郑重,“四日后京城会有大军压境,我会趁乱来带你走。”说罢,他将竹哨交还给阮千千,“依然以竹哨为号,我一定会来。”
她默不作声看着手心绿莹莹的竹哨,因林少庭走前重重按下留下红色的印子,合上手掌,屋中暖香让她又昏昏欲睡起来,便像猫儿一般缩回被中,还怕冷地抓紧被子。
窗棂上孤独的人影匿起的鼻息,这时候方才小心翼翼地露出来,有了尘埃都不如的细声。
“你带人,亲自跟着他。”
“是。”田冲的声音落下,紧接着便人影一闪,跟着林少庭离去。
端木朝华的黑衣在烛光里反射出光泽,他默默走到床前,垂头看了会儿。直看得她若有所觉地微微蹙眉,手起无声,拂上她的睡穴。
那眉间的浅淡折痕便散开。
反手拔下挽发的玉簪,放在妆镜前,与她的簪子并在一处。
泼墨一般的青丝交缠在一起,端木朝华伸臂横过她的腰,怀中温软,让他虚空的身体仿佛充实了一些。头依恋地靠在她颈窝里,嗅着温香,端木朝华轻声道,“很快了。”
再将手臂紧一些,她也不知反抗,乖顺沉静的模样,却让他莫名心疼了,但只能生受着,任由痛楚像蛇一般勒进血肉缠入骨髓。
、断头
阮千千知道这一天是不同的,她醒来时天尚且没有亮,而端木朝华已经收拾整齐,坐在她床前。
看不清隐没在阴影里的脸是什么表情,她蹙眉觉得喉中似乎有焦火,咳嗽声将将出口。
一杯清茶递到她面前。
面无表情地接过来,她不拒绝端木朝华要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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