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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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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千千心头暗道,谢非青没见过洛秀林,这些多半是听宝云自己说的,看来宝云也看出来谢非青对她有点心思,只是这呆头鹅,别人说什么都信。阮千千擦完手,问他,“难不成你还想替她撮合?”
谢非青犹豫道,“她说不会再回她家公子身边去。”
“这不就结了,你还是有机会的,咱们从长计议。”
见阮千千笑得意味深长,谢非青立刻低下头,两只手搓来搓去。
谢非青不提,阮千千还忘了洛秀林这人,如今他提起,阮千千也想起来,她父亲是工部尚书,建材用的石料铁块多半要经过皇商之手,林少庭与洛秀林是旧识,当初要查父亲被害之事,洛秀林还出来帮了她的忙。如今想起来,林少庭要带她走那日,也便是父亲遇害那天,师兄知道城中必有大乱,师兄为何要搅合朝廷的事,还领着男儿军去打仗了。
北朔京城里,能使得动林少庭的人,可不就两个,一个是她,一个可能就是洛秀林了。
阮千千想得出神,药来了也没晾会儿就喝,烫得满嘴泡才回过神来。
谢非青哭笑不得将碗拿过来,还剩下大半碗,“师姐你这是怎么了?”又赶忙倒来凉水给她漱口。
阮千千摇头,只说了句,“我这儿也醒过来了,该找个时间去拜见皇后才是。”
谢非青见她脸色不好,只道是她心里不好过,也没多问,只是嘱她按时服药。

正月二十,天清气朗。
刑部衙门开得早,夏魏满面春风地走了进去,朝廷的茶,不喝白不喝,他端着杯浓茶,一口下去,苦得顿时神清气爽。
卷宗写得差不多了,等着派签拿人去。将刑部的衙卫都叫出来,点了五十来个好手,又想了想,再增五十个,带上弓弩长刀,站在刑部中庭里听他们报数。人点齐了,夏魏将身上的官袍拍了两下,抬起脸来,命人去给马晋冲递信,就说他要去抓人了。
马晋冲这边收了信,登时脸色都坏了,“夏魏就是个读书人,拿什么人,简直是胡闹!”
又从兵部点了六七十人,一个个铠甲压身,从营队出发,匆匆赶到刑部衙门去拦人。却见夏魏还没出发,正在堂子里喝茶,院子里到处坐着刑部的衙卫,磨刀的磨刀,试弩箭的试箭。
马晋冲松了口气,大步走到夏魏面前,“你要去拿谁?”
“马小五你来得很快嘛。”
马晋冲瘪着个嘴,无言地看着趴在书案上朝下看他的夏魏,哪里有个尚书大人的样子。
“快说,你要拿谁,把捕令给我,我去。”
夏魏眉毛一挑,转身打了个手势,那边院子里的人立刻整队集结起来,夏魏站起身,将袍襟提拎起来,又是重重一放。
“要拿皇上跟前的红人,怕镇不住,我就知道你会来。”
马晋冲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你是多拉个人下水,进牢里的时候免得寂寞吧?”
夏魏拍拍他的肩膀,“你懂我。”
才一大早,刑部衙卫与兵部一队铁甲粼粼的兵从长街跑过,直奔吏部侍郎田冲的府邸。只见那府邸比阮家那个尚书府修的还要华丽,占地广阔。
夏魏对手底下人使个眼色,那手下上去拍门。
不一会儿,田冲亲自出来迎,一看这阵仗,登时收起了笑,眉棱上方青筋蹦跳,“二位大人,是走错地方了罢。”
夏魏一挥手。
百余兵士立刻将田冲的府邸团团包围起来,陈兵列队,弓箭对着半空。田冲睨起眼,活动着手掌,一面往外走,一面耸肩蹬腿,马晋冲曾与他并肩作战,立刻将夏魏护在身后,上前一拱手,“田大人,刑部有个案子,要大人过去衙门里问几句话,田大人走一趟吧。”
田冲对马晋冲还是忌惮的,二人若真打起来,他也跑不掉。
转念一想,田冲笑了,将二人往府里让,“要问话在下官府上问有何不可?下官新近得了前朝宫廷画师季星子的一幅山水,夏大人可有兴趣一观?”
夏魏好书画,满朝皆知,心头虽痒痒,面上却扯起官面来,“衙门里最近新得了贡茶,田大人走一趟,本官亲自给你泡。只是问几句话,田大人不会不敢去了吧?”
田冲双目一鼓,一边嘴角扯起,面上皮肉动弹,“下官有何不敢?二位大人带路便是。”
马晋冲一个眼色,两个兵部的人上来带人,要给田冲上枷,被夏魏阻止住,他看田冲一眼,笑了笑,“只是问话,田大人想必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抗拒刑部捕令,是掉脑袋的罪。再说,马大人在,田大人同马大人是昔日战友,想必有不少话要说,就不必锁了,退下。”
田冲低下头脸,再抬头时大笑出声,“锁也无妨,只是锁了我,回头没能查到罪证,你们几个的狗头还要不要了?”
田冲说话声如洪钟,话是对几个小兵说的,未尝不是威慑夏魏。
只是夏魏胸有成竹,使眼色让马晋冲命士兵将田冲带上马,没有上枷,座下又有马,田冲眼珠动了动,还没来得及抓住缰绳,背后一凉,马晋冲翻身上了马,铠甲贴着他的背。
田冲当时讪讪,“马将军对下官还真是体贴照顾。”
“应当的。”
马晋冲一抖缰绳,夏魏的马悠悠然跟在后头,其余兵士一阵小跑又随其后。

过午之后,云华殿门口一着粉色宫装的小丫鬟来回张望,碧珠看见了,走过去一看是栴檀,赶忙把人带进院子,从宫室背后的小径绕了一圈进阮千千的屋子。
阮千千是刚躺下,还没睡着,给人一叫就醒来,见是栴檀,想必她有话要禀,便让碧珠出去守着。
栴檀时不时往门口瞥一眼,屋中静得很,两个孩子已经睡着,阮千千穿着身素净的天蓝缎子衣裙,就坐在床边问她,“怎么这会儿过来,来的路上有人瞧见你吗?”
“应该……应该没有。”栴檀忐忑不安道,“就是那边实在有些古怪,想着尽快来禀报。”
阮千千起身给栴檀倒了杯茶,让她定定神慢慢说,栴檀语速飞快,“我不能呆太久,那头的主子睡下了我才来的。”
阮千千嗯了声,仔细听栴檀说。
“皇后那边来了个管事的姑姑,三日前才来的,说是皇后母家的乳娘,来了之后那姑姑就歇着,没怎么露面。昨日,奴婢打扫房间,在那姑姑住的房间门外,听见里头有动静,就趴在窗台上看了眼。吓得奴婢魂飞魄散赶忙跑了,她竟然身上带着伤,还伤在心口,地上全丢着血布条。而且她好像听到了奴婢在,转过眼来看了眼,只是还裸着半身,没有追来。”
“你看清那伤口什么样了吗?”阮千千忙问。
“没有,就看到她拆下来的绷带,都被血浸湿了。没来得及看清,她就转过脸来,奴婢怕被发现……”
阮千千皱紧眉,手里捏着个杯子,“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话音未落,外头人进来通传,说皇后来了。
栴檀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往地上一跪,“主子救命,奴婢该怎么办?”
阮千千趿着鞋,回头看了眼,说,“你先躲床下,回头我再想办法怎么把你送出宫。”
栴檀忙不迭点头,往底下一滚。
阮千千唤了碧珠进来梳头,又让旁的宫侍去带皇后到正殿坐着等。青丝长垂下来,映着她脸孔苍白,阮千千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略带憔悴。让碧珠替她好好擦了粉又敷上胭脂,见颜色看着好些了,才道,“花钿还有吗?”
碧珠赶紧将花钿从小屉中取出装点在额心。
懒怠地闭了闭眼,阮千千随手取了一把小梳插在发间,耳珠也懒得戴了,回身扫了眼床边,花梨木的老床,倒是看不出躲着个人。床上孩子还睡得熟,阮千千想了想,将儿子抱在怀里,去正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事
正殿里坐着皇后,皇后身边伺候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穿一身褐色的宫装,宝蓝镶边,背有点驼,腰看着粗。
阮千千抱着孩子进来了,勾得大而媚的眼瞟了眼皇甫倩,也不请安,高声叫人进来,“再抬把椅子过来。”
皇后按北朔服制,穿的是在后宫走动时候的正红色便服,绣的无非是金凤与牡丹。皇甫倩新做人妇,添了几分矫怯。皇后沉重的发饰压得阮千千可怜起她的脖子来,旋即又觉得自己是有点嫉妒才如此心不平气不和。
于是定了定神,待椅子搬了过来,才稍欠身对皇甫倩请了个安,起身说,“我刚生孩子不久,这几日又入了点风寒,身子不太爽,就不与娘娘行大礼了。”
也不等皇甫倩说话,便在椅子上坐下了。
皇甫倩登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红唇颤动,正要说话,侍立在旁的妇人已上前来,行动较缓慢。
阮千千心道,药王仙的易容术倒是很高明,快走到自己跟前了,连点破绽都看不出。
妇人走前道,“姑娘,皇后娘娘跟前,您怎么能随便就座?我们娘娘掌管后宫,今日若不立威,来日谁还服气?还请姑娘起身。”
阮千千秀眉一动,这时候门外金属碰撞出声,一排带刀的侍卫小跑进门,分列两边。
妇人眉毛短而粗,脸圆,样貌即是普通,只是一双手,阮千千还是认得,雪白如玉,同药王仙如出一辙。
这会儿怒气上来,皇甫倩也顾不上架子了,站起身指着一干侍卫就开始发怒,“混账东西,本宫在此,你们竟敢带刀入殿?!”
头前领队转了转脖子,只听得骨头格格作响,上前一抱拳,朗声回道,“娘娘赎罪,在下等也是奉皇上的命令。云华殿是宫中禁地,娘娘今日过来,可向皇上请过旨了?”
皇甫倩气得浑身发抖地坐进椅中,妇人走到侍卫长跟前,直直逼视他,抿着嘴角问,“这么说,你要去禀报皇上了?”
那侍卫眼突得厉害,高耸的颧骨上纵生横肉,瞥她一眼没有回话。
妇人说,“后宫是皇后掌管,想去哪一处便去哪一处,只要你有本事出这个门,就去报。”
“好!”侍卫长也不甘示弱。
就在二人针锋相对时,阮千千摆了摆手道,“姜队长,皇上事忙,皇后来找我训话,也是应当。”她目视皇甫倩,抱着孩子稳坐着,声音不大,说,“你来找我何事,就直说罢。”
妇人转身回到皇甫倩右手边,皇甫倩抬起下巴,俯瞰阮千千道,“本宫宫里少了个人,有人说看见她过来的,本宫想找找看。”
“我这儿不是说搜就能搜的地方,又全是婢子小孩,伤到小孩怕你担当不起。”
“阮千千,你别以为有个孩子了不得!本宫早晚也会为皇上诞下麟儿!”
此时侍卫中爆出一阵窃窃的笑声,都是江湖侠客,何曾见过宫中女人争风吃醋。
皇甫倩满面通红,正要起身出去吩咐殿外宫中侍卫进来搜查,被阮千千阻了住,“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你带来的宫侍在我宫里找个人,每间屋子都仔细看看,我尚不说什么。若是你叫侍卫进来,真伤到哪个婢女什么的,我在皇上面前就有话说了。皇后娘娘,您要是有把握,皇上一定会站您那边,就去找人进来。”
说罢阮千千抱着孩子起身,碧珠立刻上来相扶,她果真让开一条道来,笑了笑,对皇甫倩道,“您请。”
门外青天白日,皇甫倩看了看,一张娇俏的脸略有些发僵,转头看一眼妇人,二人交换眼色,随即那妇人便道,“娘娘在这边坐着喝茶,让奴婢带人去找就是。”
“姑姑瞧仔细了,把那个偷了我宫里翡翠耳珠的婢子找出来,就在这云华殿里乱棍打死!”皇甫倩话说得极大声,显是说给阮千千听。
她听过也只是抱着孩子往一旁坐下了,侍卫侍立在两侧,阮千千说,“姜队长,你带几个人去跟着,别弄坏了宫里头的东西。”
“弄坏了你的我赔便是。”皇甫倩坐下后看也不看阮千千地赌气说。
“娘娘母家有钱,自是不缺这几个钱,我屋里的夜明珠和青花瓷怎么比得上娘娘的翡翠耳珠呢,不过年前赏的耳珠还有两对大抵是翡翠的。皇后不嫌弃,待会儿让碧珠给装上,就送给娘娘了。”见皇甫倩脸色不好,阮千千一边轻轻拍抚怀中幼儿,一边又说,“就怕皇后看不上,不肯收。”
皇甫倩何曾见识过阮千千这么说话,从前阮千千就是根直肠子,如今皇甫倩是皇后,按说要高一头,却被阮千千的语气吓了一跳,呆久了江湖的皇甫倩反倒不知怎么接话了,又见有一圈侍卫在,不想惹人取笑,只讪讪道,“你要送,本宫自然给你面子。”
阮千千吩咐碧珠去取,就抬起脸直看着皇甫倩,皇甫倩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你盯着本宫看什么?”
阮千千笑挪开眼,“前几日生病,没去给皇后请安,本来该我先过去的,不想你自己来了。”
皇甫倩说,“等你来给本宫请安,恐怕要等到下辈子去,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有多不想见本宫。”
“原来你知道。”阮千千嘴角略弯,“那还跑上门来。”
皇甫倩登时满面通红,无奈奶娘不在,身边侍女又多是大婚后才拨过来的,她也没个心腹。只巴不得赶紧把那个侍女搜出来完事。
阮千千哄着孩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心里琢磨皇甫倩到底知道不知道端木朝华中毒的事。皇甫倩对端木朝华是有真心的,这事阮千千知道,就算有师命,她也未必会遵从。且观其行,也不像有那个胆子的。
想来想去,阮千千心头打消了前些日想的去问皇甫倩,如果她本来就不知道,问了反倒不好。
这时候那妇人带着一群仆婢进来了,对皇甫倩禀,“娘娘,那丫头不在此处。”
阮千千笑抱着孩子站起身,朝皇甫倩说,“反正我这儿还有翡翠耳珠,娘娘看着要喜欢,都拿去也行,我也不爱戴。”
碧珠这会儿也回来了,阮千千以目示意让她把东西拿过去,那妇人不等碧珠走到皇甫倩跟前,就上前取过盒子,自己先打开过了目,才给皇甫倩看。
皇甫倩一脸心烦,“多谢你美意了。”
阮千千知她心里不服气,等皇甫倩带着人走到门口,阮千千才说了句留步。
皇甫倩回身就见得阮千千抱着孩子站在那儿,一脸的懒怠,显然没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一时生气也说不上,只是没搜出来人,好不扫兴。又听阮千千说,“今儿的事,我就不跟皇上禀了,免得你说我欺负你。现在你也是皇后了,做事有点分寸,别动不动就带着底下人来我这儿闹。皇甫倩,你的后位怎么来的,你乳娘,比我清楚。”
皇甫倩立时满面发青,见身后有宫婢小声议论,一把拍在那婢子耳上,直将那宫女拍得双耳发聋,坐在地上哭也不敢哭出声,捂着流血的耳朵瑟瑟发抖。
皇甫倩走后,阮千千才觉得浑身发冷,让碧珠去取些银钱来,垫了垫沉甸甸的钱袋子,给姜队长,说话也陪着小心,“姜队长拿去请底下兄弟喝点酒,你们来了,我也是头一回才起来见到,招待不周。”
那姜队长脸上有一道深疤,从左眉直到下巴,皮糙肉厚的,将钱袋抓在手里,笑道,“都是你师父的面子,客气什么。不过这宫里呆着真是不太舒坦,等过了这阵子,说不得还是要出宫去的。”
说着就手将领子扯开两颗扣子,粗壮的脖子起伏不定喘着气,冬天还没过就被侍卫袍勒得一身汗。
回到屋子里,躲在床底下的栴檀已爬了出来,软倒在床边闭着眼喘气,听见有人进屋,睁开惊惧的眼,又要爬进去。
“别怕,人都走了。”阮千千说。
栴檀这才小心爬出,跪在她跟前,“谢主子,奴婢现在怎么办,东宫怕不敢去了。”
“嗯,东宫你不能回了。在我这儿也不安全,虽不至于闹上门来,但你窥见的那个乳娘,武功极高,若是在宫里行走被她撞见,小命不保。”
栴檀被她吓得慌了神,失神双目望着床帐,不一会儿忽然哭了起来。
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阮千千无言道,“别慌啊,这不正想办法吗?”
栴檀拿手背抹泪,抽抽噎噎道,“主子给的金子,还放在东宫里……”
本以为她哭的是命,结果却是为了钱,阮千千登时觉得好笑起来,将手帕递出去给她擦眼泪,笑道,“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那乳娘的身份我大概知道了,你立了功,我还要赏你的。”
“再赏也不可能赏前次那么多了。”栴檀还在抽噎,一双眼哭得红通通的,她面皮薄,这一哭犹如梨花带雨。
“你说不可能,那我便少赏你一点儿,总不能叫你失望。”阮千千说。
栴檀一愣,也忘了哭,破泣为笑道,“主子还要赏奴婢多少?奴婢洗耳恭听就是再不多嘴了。”
阮千千戳了戳她的鼻子,“财迷。”
“主子没挨过穷,咱们小老百姓,钱是最重要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虽不万能,没钱却万万不能,一文钱都能饿死个大汉,奴婢贱命,只想好好活下去。没钱吃饭那怎么活啊?”
阮千千知她一路从南楚边境随父亲过来吃了不少苦,让碧珠去取钱,同上次一样,三十两金子,还有一对龙凤金镯子。阮千千先把钱袋给她,说,“出宫以后,带上你父亲,有多远跑多远,别再回京城。”
龙凤镯子包在深红的绒布里,将布包层层打开,镯子雕工精美灿灿生辉,栴檀登时鼓圆了眼睛,从未见过这样的稀罕物事,一时间欢喜得不行,又不敢伸手去接,方才从床下爬出来,一身都沾着灰,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问,“这也给我吗?”
“嗯,也是给你。”阮千千把两个镯子重新包好,“这对镯子,是我娘那边祖上传下来的,原本是我娘的嫁妆。但我娘没能嫁给我爹就死了,你说我没挨过穷,也不尽然,我小的时候,也是从南边过来,还赶上饥荒,差点饿死。这对镯子,在我最苦最穷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当掉。我希望你能好好保管它们。将来你找到如意郎君,便将龙镯赠给他,定能百年好合,得一人心,白首不离。”
“这么珍贵的东西,主子为什么送给我……”栴檀一听来历,反倒不敢收了。
“你放心,不是要你替我办事。只是你们出宫后,一路凶险,皇后那边未必会放过你,皇后的母家是江湖上人,你算把命都搭在这里头了。我只希望若能逃过此劫,你能余生圆满。”阮千千摸了摸栴檀的脸,栴檀生得十分俏丽,小嘴大眼,脸型精致,只是可惜了家贫。阮千千爱美之心又发,只也知道多留她反倒不妙,需得躲在暗处。
当日夜深才派姜队长飞檐走壁把栴檀送出宫,以免宫门留下记录让皇甫倩找到痕迹。
刚睡下不久,阮千千就听院子里有点动静,但她睡得迷糊,也不想起身,只是赖在被窝里。
不一会儿,被中有股凉意进来,她仍旧懒得不想睁眼,只是双手摸索着过去,将人抱住,一头扎进那人怀中,脸直在他衣服上蹭。
端木朝华与她许多人不曾见,叹了口气,反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心口渐渐有了湿意,他要去扳她的脸,阮千千却一径地埋在他怀里就不抬头。
过会儿,察觉到她身上颤动已渐渐停下,端木朝华才揽着她的肩膀,沉声道,“舍不得,又要我立后,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阮千千摇了摇头。
“等月底,你也把金册领了,正一正名分,后宫凤印,皇后必然要有,另一半放在你这儿,她一个人也调动不了后宫所有人。我成天在前朝,无法时时刻刻都看着你,你要懂自保。”端木朝华也是无奈,在被中轻轻摩挲她的背脊,半个多月没见,一会儿又说,“怎么又瘦了,近日睡得好吗?”
阮千千这才将头抬起,声音还牵扯着鼻音,“不好,你都不来看我。”
端木朝华嘴角一弯,“想我了?”
“鬼才想。”
“小鬼你说什么?”他沉声,目光落于她细瘦的脖子,淡粉色的单衣松垮垮搭着,领口也没扣。
他伸手摸了摸那皮肤,肌肤相触让阮千千叹出口气,抬起了脖子,端木朝华就势便亲了亲,随后替她拢好衣衫,又将窝在颈中的发理出来。
二人都平躺着,各有心事,手指却绞在一处。
殿内有安神的香,凉沁沁的气味让人心神安宁。不一会儿,阮千千又侧翻过去,将腿搭在端木朝华身上,赖在他胸膛问,“你与你表妹,可行了好事了?”
端木朝华一愣,旋即大笑。
阮千千耳根子发红,捶了他两下,听他咳嗽,又不敢下重手,反被端木朝华抓住了手按在心口。
“你说我与她,行好事了没有?”
“呵,你倒是想,没那胆子。”
“朕是九五之尊,还没听说朕会有不敢的事。”端木朝华将头抵在她耳侧,呼吸触到她耳廓,帐中夜明珠照着阮千千小小的耳,泛着红。
端木朝华轻啄一口,只将她抱紧了,二人四目相对,他屈起膝道,“我端木朝华这一世,只与一人行好事,就是那人还一个劲问我,跟旁人行好事了没,你说说,当皇帝冤不冤?”
瞧他皱眉的委屈样,阮千千失笑地要撑住他胸膛,却两手都被抓着无处着力,只好低头咬了口他的鼻子,“冤,做皇帝,就是做冤大头。”
端木朝华将她按在胸前,只觉得满怀都是满的,轻轻在她发间吹着气,低声说,“你别再同我置气,你爹的案子,已经告破。我对你不住,太信任田冲,没想到害了你爹。你要是恨我,我也认了。”
阮千千一时听得云里雾里,瞌睡全没了,略撑起身紧盯着端木朝华,嘴唇直发抖,“查明了?”
端木朝华点头,与她细细分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东窗
作者有话要说:釭(gang,一声):(油)灯:金釭凝夜光。【注释引自在线新华词典】
明天完结,目测还有两三章内容,以及宝云和谢非青的番外一则,谢谢大家。
寝宫里捧釭的铜人被灯光照得发黄,端木朝华一只手撑在阮千千身侧,说话声不大。
“你记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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