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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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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上午表现好的话。”
一上午阮千千都练习得很认真,最后十支箭竟然全中红心,她高兴得又是蹦又是跳,像一只刚刚出洞看见花花世界的兔子似的。
林少庭也很欣慰,放她出府去轻松轻松,之后尾随在她身后。
果不其然,阮千千出尚书府以后,就径直去了安亲王府。
安亲王府门口的侍卫比平时多一些,阮千千兴冲冲地要冲进去,被侍卫拦在门口。
“你们不认识我啦,我是府上的小丫鬟啊,就是王爷身边贴身伺候那个。”不至于才回府几天,这些侍卫都失忆了吧,不过他们看起来都有点眼生。
两个侍卫对看一眼,“安王爷身边没有过什么贴身丫鬟,只有一名随侍,叫做田冲。你这姑娘好大胆子,从哪里来的,还不快滚,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什么嘛,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阮千千嘀咕几句,“我真的是安王爷的丫鬟,不信你让他自己出来认。”说着她就想往里面闯。
一双长矛横在她面前,“我等奉西陌太女的命令,守卫安王爷,现在太女也住在府上,出什么岔子我们担待不起,你再不走,我们就把你抓起来丢去牢里。”
“行啦行啦,知道啦,你们两个是恶鬼投胎啊,脸色那么难看。”阮千千不满地埋怨。
要教她放弃,没那么容易,好歹她也是在安亲王府侍候过的。
阮千千绕到王府背后的一处墙下,墙虽然高了点,但是旁边长着一棵歪脖子树,很适合攀爬。
她摩拳擦掌以后,咬咬牙把手按在树干上,爬上去。一面爬一面庆幸,还好师兄包扎得够厚实,软绵绵的,倒不觉得有多痛。
咦,那对坐在墙下的男女,看起来怎么那么面熟。
阮千千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男的只能看到背影,女的正对着她。鲜红得仿佛朝阳一样的大氅。
是西陌太女。
这下连男子的背影也清晰起来,那不是安王爷吗?
这个朝颜也太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吧,这九天半她死不要命地练习,她竟然还有心情和安王爷喝茶!
更让她生气的是,端木朝华还配合地和她坐着喝茶,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真真教人生气。
脚下一软,阮千千从树干上滑下去。
本来不是很疼,眼中却溢满了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端木朝华你大混蛋!”
歪脖子树抖了三抖。
阮千千摸摸屁股,半天站不起来,屁股被摔得太痛了,一站起来大腿根就疼。她此时又是气又是难受,更没办法站起来,眼泪扑棱棱地掉。
她的手指抓起一把泥灰就往面前墙上涂,口中毫不客气地骂着,“端木朝华大混蛋!我要把你娶回去每天让你跪在墙角,一天只给你吃一顿饭,饿得你站都站不起来。还要让你一天练习拉弓一百次,让你也长一手水泡,还要让你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我做早餐,我吃一口就吐掉让你重做!”
“阮千千,你爬我的墙就算了,还赖在这儿骂我,是不是很不厚道?”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阮千千用力眨眨眼,把眼泪都眨出去,这才看清楚,眼前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不是那可恨的端木朝华又是谁。
他低下身子,长臂一捞,轻轻巧巧地把阮千千抱起在怀里。
“你干嘛?我不要你抱,我就是路过你这里,顺便看你一眼,不需要你可怜。”
“嗯,确实挺可怜,刚才听见这外面有一只小狗在哀嚎,所以我就出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看见你。”端木朝华勾着笑。
“你骂我是狗!”她不傻,一下就听出来,他在里头和朝颜喝茶喝得带劲,见面就骂自己是狗。
阮千千扭着身子要从端木朝华怀里挣脱出去。
“别动。”
他忽然低哑的声音,吓得她顿时真的不敢动了。
黑瞳里涌动着的情绪她根本看不懂,太深太复杂,像一个漩涡,直直就把她勾进去,卷进去,再也逃不出来。
端木朝华低头一记深吻,吻得阮千千晕头转向七荤八素的,根本找不着北,只知道结结巴巴地,“你……你又欺负我!”
他眼中得意的神色分明在说:我就是欺负你又怎样。
好吧,她承认她被欺负得晕乎乎的好像在仙境漫步一样。
“你蹲在墙头干嘛,不知道从正门大大方方进来吗?”端木朝华抱着她往府中而去。
“前面的看门狗不要我进去,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路过,顺便看你一眼,又不是专程要去拜见安王爷。”
“哦?那你看够没有?”
从他抱起她,她就一个劲盯着他瞧,生怕一眼瞧少了眼前的人会不见,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胸口。
“看够了,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他抱着她走的这个方向,好像是王府大门吧,“我不要进去。”阮千千赌气道,进去必定看见刚才那两只看门狗,还会看见那个西陌太女,一想到要看到这些人她已经气鼓鼓的,肚子都饱了,真的看到,她的肚子会气炸掉。
“不放。”端木朝华答。
“喂!你怎么不讲道理。”阮千千生气道。
“我要是讲道理,早就在战场上死过很多次了。”端木朝华不理会她的抗议,大步走向王府大门,斜眼看看两边守门的人,问阮千千,“刚才就是他们两个不要你进去?”
“嗯。”
“你们两个,不用再来安亲王府当差。”端木朝华冷声道,一双黯沉的眼让两个侍卫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他的目光钉穿了一般。
“是西陌太女的命令。”其中一个侍卫嗫嚅地说。
“分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谁的侍卫,本王留你一条狗命已经是格外开恩,还想怎么样?滚!”
两个侍卫被端木朝华低沉浑厚的嗓音吓得跪倒在地,再不敢多说一句,果真十分狼狈地“滚”了。
“安王爷,你不觉得你对下人太凶了吗?”虽然帮她教训了两个侍卫她很开心,可是从前端木朝华也没少威吓过她。
端木朝华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本王待会儿会更凶。”
他的眼光里有一些异样,让她的心忽然好慌,好乱,教她忍不住想要撒腿跑出去,偏偏又没有办法挣脱他的怀抱。
“太女不是还在院中等你喝茶吗?你还是回去吧。”
“你希望我去和她喝茶?”
“不希望。”
“我已经让田冲送她出去,府中的下人也都屏退,就我们两个人。”他的声音是低哑的,那种奇怪的沙哑,像一根长长的指甲,一下一下在她心上缓慢地划。
“你,你干嘛要屏退下人,谁要和你单独两个人!”阮千千忍不住大叫起来,果然一路进院子都没看到一个下人。
这条路,尽头不是他的房间吗?他的目光黯沉里带着一些打着旋的复杂情绪,让她心底发毛。
、斗琼花(1)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踢开房门,将怀中的人儿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手不经意间按住阮千千的,却听闻她一声痛叫。端木朝华目光登时凝固,将她的手举高到面前,这才看清,那手掌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不由得拧起了眉毛,“怎么弄的?”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人家要和西陌太女比试,让师兄教我功夫,每天拉弓,手心全是水泡。师兄可怜我,给我上药包扎好的。”说着她觉得有些委屈,那天在宫中和朝颜约定的比试,只有端木朝华在场,她们约定的什么,为的什么,他都一清二楚。这么多天来,却一次也没有去尚书府瞧一瞧她怎么样了,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还和那个丝毫不把她放在眼中的太女坐在一起悠闲地喝茶。亏她还那么努力的练习,结果要捡一只白眼狼进家门吗?
“你师兄给包扎的?”端木朝华问,声音冷了冷。
“对啊,未必我还能自己包,哎呀,你干嘛啊!”他,他还没听完她的话,竟然就用牙齿去解开层层纱布,丢在床下。
虽然上过伤药,但伤口还是十分狰狞,端木朝华咒骂一声,“笨蛋。”
“你说谁是笨蛋?”她把眼一瞪。
端木朝华不回答她,低下头去,温温热的唇正落在她的眼睑上,半晌后才道,“以后不许、像刚才那样瞪我。”
“那是你让我生气了。”阮千千委屈地嘟起嘴,又不是她故意的,现在说来好像都是她的错一样。
“千千。”
“干嘛?你这么温柔的叫我,我不习惯。”她的耳背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而且还很烫。
“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哈?”她的眼瞪得大大的,像一只又惊又怕的小鸟。
“你没在我身边的这些天,我每一天都很想你。”
“骗子,想我你就来尚书府找我啊,爹爹又不敢招惹你,你没来找我,最后还是迫得我来找你,哪里是想我了?”
“你不相信?”他扬起眉。
“不信。”
话音未落,端木朝华低下头去一记深吻,阮千千登时手足并用挣扎起来,结果只是加深这个吻。片刻后,待力道松懈,阮千千猛然坐起,正好撞到端木朝华的下巴,他的下巴被撞得要掉下来,忍不住怒道,“阮千千!”
“有!”不对,这时候不是要答这个啊,阮千千又是气又是急,口不择言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又不是真的是你府上的那些个丫鬟,而且,而且你都要远嫁了,还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觉得有失体统吗?”
“你说谁有失体统?”端木朝华的眼危险地眯起。
这信号确实很危险,可是如果这时候不反抗,那面对的是更加大大的危险。阮千千往后退,已经退无可退,背抵在床栏上,“还能说谁,这房间里除了你和我还有别人吗?”
“本王做事,有谁敢说有失体统?”
“你不当我是人!”阮千千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这话她还是听过的。
小妮子听他说话从来抓不住重点,端木朝华一忍再忍实在忍无可忍,“那你说,你以为我为何要对你做这样的事情。”
“逗我玩儿呗,”阮千千理所当然地扬起头说,“又不是头一回,你就想让我难堪,我就像是你养得一条小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对,养只小狗都没我这么听话,因为……因为小狗和你分开不会想念。”越说声音越低,这么丢人的事情当然不能大声说。
端木朝华忽然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膛。
挑起面前人的下巴,她有一些茫然地看着他,端木朝华神情很复杂,面部近乎扭曲,片刻后才骂道,“折磨人的东西。”
“你说什么?”
“没什么。”端木朝华收拾好身上的衣服,把皱起来的褶儿都理平,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阮千千别别扭扭不说话,端木朝华别别扭扭不说话。
半晌,她觉得再不说话便不是他死就是她挂,无论是这两个结局当中的哪一个,都相当不妙。
于是憋出一句话来,“你不要太焦心,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定给那个叫什么朝颜的迎头痛击,让她抱着脑袋回西陌去,不会让你远嫁的。”说罢还拍了拍端木朝华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的眉头全拧成一道。
没等他反驳,阮千千已经滑下床,拍拍自己的裙子,大义凛然地说,“明日比试,你一定要来看,一定要替我喝彩,等我赢了你要在六味居给我包个酱肘子全席,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一定会赢的。”
“要是赢不了呢?”
阮千千哼了一声,“那王爷就放心远嫁去吧,听说西陌牛羊肥美,民风开放,就怕王爷这小身板吃不消。”
说着她迅速开溜,没给他机会抓住她。
旌旗蔽日,皇家御用的围场,此刻用来给两个女子比试,自然是西陌太女朝颜去跟皇帝申请的。
皇帝也觉这事出得十分有趣,偕同一干家眷,坐在不远处的台子上,边吃瓜果边嗑瓜子等待开场。
其间偷瞄了几眼就坐在左下方的安王爷几眼,皇帝忐忑地问身边的太监,“朕的皇侄今日看上去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太监一脑门汗,北朔上下谁不知道这安小王爷心思最难揣测,于是兰花指一翘,低声道,“应该,是好的吧。圣上您瞧安王爷脸上并无怒色,当是开心的,两位女子为他相争,其中一个还是太女,自然应该是高兴的。”
“如此甚好,甚好。”皇帝顿时龙颜大悦,顺手喂身旁的嫔妃一枚绿玉葡萄,津津有味看起比试来。
至于安王爷心情到底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时候他只是摩挲着碧玉扳指,冷静自持地看着场上摩拳擦掌的阮千千。
可不要真的把本王输出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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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看台上一个个各怀心思,而场中间的两个人,思维都很单线。无非是要赢而已。
太女朝颜今天仍然是一身红装,英姿飒爽,不光让王孙公子们看得直是赞叹,那些小姐们也是忍不住为她摇旗呐喊,这样帅气的女子,不赢的话——
难道会是阮千千赢?
反观阮千千。
个头又小——大家已经忘记了北朔女子的平均身高。
长得就像没怎么晒过太阳的——大家已经忘记了北朔女子很少出去晒太阳。
怎么能和久经沙场,将会成为一国之主的西陌太女相提并论呢?这个丑注定是要出了。
更有甚者,既没有盯着太女看,也没有盯着阮千千看,反而是大胆露骨地打量看台上作为战利品的安王爷,一面看一面羞怯地笑。
什么时候北朔民风这么开放了,羞怯什么啊,脸上那都是什么红云,跟猴子屁。股似的,哼,等她阮千千赢了,一定要把安王爷那个祸害天下女子的男人关在后院里不让出门!
有此雄心壮志,阮千千的目光也坚定了,下盘也稳了,扬着下巴狠狠地瞪一眼自己的对手。
第一战是比骑马,阮千千的马术发挥得超乎寻常的好,太女一开始只是松松垮垮地拎着缰绳策马向前,但见阮千千的马在第一圈转弯的时候赶在自己前面,才俯身下去认真比试。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丫鬟,还是有两把刷子。
可是——
怎么说她朝颜也是上过战场的。
一只手在袖子里摸一转出来,手指之间夹着的,是一把银针。在极短的时间里,她瞄准的方向,从阮千千的背心,掉到马蹄子上。
她不打算下狠手,只因为阮千千肯为端木朝华挑战根本不可能战胜的人,这种勇气在西陌是值得佩服的。
嗖嗖一串银针打出,正好击中阮千千骑着的马地后蹄,马儿扬起蹄子嘶叫几声,轰然一下,两股在一阵颤栗之后,四蹄先后弯曲,倒下去的瞬间,阮千千迅速丢开马缰飞出。
“马儿你怎么了?起来啊!”事出紧急,那西陌太女的马已经飞驰到前面,真的注定会输吗?她一着急,更拿不出好的主意。
“怎么回事啊?”手下摸到的马身还在发抖,阮千千回想起刚才在自己后面的太女,视线转到马的后腿,果然,细如牛毛的针齐整地立在上面。
而那边举旗的太监细长的声音已经传来,“第一局马术,西陌太女朝颜胜。”
站在第二局的赛场上的时候,阮千千一脑门都是汗水,拼命把太女在第一局的暗算丢出脑袋,比赛规则就是这样,她连人都可以攻击,何况是一匹马。
再输一局,再输一局,就会把那个人输掉了。
手里的弯弓像是有千钧重,累得她的手有一点点抬不起,远远望一眼台上的端木朝华,他正和皇帝喝茶聊天,像是丝毫没有把这场比试放在眼里。
阮千千顿觉火冒三丈,他是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赢是吧?她偏要赢给他看。
太女的三箭,仅有一箭未能正中红心,但还是在那个红圈圈范围内的。
阮千千抬手的时候才想起手心还有水泡,手掌几乎托不住弓箭,拉弦当时更是疼痛难当。
朝颜这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的骑术还不错,但箭术怕就不怎么样了吧,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现在这么多人看,输了可是会很丢人的。”
“丢人丢的也是端木朝华的人,和太女没有关系吧,何况,”她眯起一只眼,只当自己的手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她的,自不会痛,“我一定会赢过你。”
话音未落箭已经放出去。
第一箭顺利正中红心。
“还有两箭,你无须得意,说不定下一箭连靶子都挨不到。你的手,握弓很难受吧?”朝颜已经看出阮千千的手有问题,冷声暗示。
“喂!”那张小脸忽然掉转过来怒目而视,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把朝颜吓了一大跳。
“干嘛?”
“你一直在我旁边叽叽喳喳的很烦啊,我看你是太女不和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要给你颜色就开染坊好不好,乖乖去旁边坐着,等比试完了,你想和我说多少废话都成,现在——立刻——不要打扰我好吗?”
朝颜被这几句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已经在场边坐下以后,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何要听从个丫鬟的话。
此时第二箭又正中红心,场边已经有人在为阮千千喝彩。
但是——
她的手状态实在不容乐观,手上水泡已经磨破,血和脓水把手掌打湿,疼得一抽一抽的,像有一只虫子在伤口上挣扎。
看台上的端木朝华也注意到,她第二次放箭的手势已经很困难,最后这一箭,搞不好会脱靶吧。
脱靶又有什么关系?
该死的,这个死丫头在忍什么?他在她心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珠如宝?甚至比酱肘子重要?
这个发现该让他觉得开心的,可是,她颤抖的手就像被拉近在他眼前,怎么可能开心。
“皇侄……你,站起来作甚?”皇帝战战兢兢地盯着他。
端木朝华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又坐下,沉默着一言不发。
、斗琼花(2)
最后一箭。
一定要中。
手伤回去擦药就好了,如果现在射不中,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卤到一半就捞出来的酱肘子怎么可能好吃?
手搭在弦上,手指还在乱颤,箭头也摇来摇去的控制不住。
阮千千将银牙一咬,用最快的速度勾住弦,瞄准,放开。
弦弹回的冲击让手掌的血欢快地流出来,滴落。
但是——
“中了!三箭都中了!红心!哈哈哈哈,我箭术原来有这么好,师兄呢?”阮千千兴奋地几乎忘记身在何处,环顾一周没能找到林少庭,忽然想起这位师兄的特别爱好,爬树。
果然林少庭坐在场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远远看着她,看着阮千千在那儿跟傻帽似的挥手。
她不在乎血肉模糊的手,他很在乎。
但还是勉强扯出笑,冲她也挥挥手,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找到台子上那个男人,冲他兴高采烈地扮鬼脸。
第三局比互搏,如果说前两局阮千千能侥幸取胜,必然是可以赢的,然而只是一平一负的结局。
这时候端木朝华已经完全料到她会输。
端木朝华在战场上与朝颜交过手,虽然最后朝颜败在他手下,但是,要赢过阮千千那只三脚猫还是很容易的。
理所当然的,当朝颜毫不留情地挑落阮千千手上的剑,手中的枪直指阮千千的咽喉。
举旗的太监热泪盈眶,十分兴奋地宣布,“西陌太女朝颜胜。”
“朕没有听错吧,果真是西陌太女胜了吧?”皇帝疑心自己老眼昏花听觉不济,差点把旁边的太监手捏碎。
“皇上,确实是西陌太女胜了……皇上再不放开奴才的手,贵妃娘娘要吃味了。”
果然贵妃娘娘犀利的眼神正在皇帝和太监脸上打转。
“呵呵呵呵,”皇帝打着哈哈,转头问端木朝华,“皇侄啊,朕为你选的这媳妇还不错吧,能文善战的,世间再难找到与你这么相配的女子了!”
端木朝华脸色沉黯,有点像大雨前压住整个京城的乌云,此刻全都跑到安王爷的脸上了。
他没有回话,一掀袍摆,大步走入场中。
此时的阮千千还坐在地上,脸颊被枪划破一道血痕,虽然很浅,但足够让她看上去狼狈已极。
嘴唇被她反复咬得泛白,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说是如丧考妣也不算过分。
见到端木朝华走进视线里,她终于忍不住眼泪水哗啦啦往下掉,大水要冲垮北朔京城一般,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端木朝华将她抱入怀中,也不管她一身都是泥啊灰啊,脏得跟什么似的。
“哭什么?刚才比试的时候那么勇敢,现在哭什么?后悔要和太女比试了?”端木朝华难得温柔的声音,让阮千千哭得更凶了,两只小手捏成拳在他身上捶,只觉心肠全都绞碎了,控制不住要哭。
“……”
“你说什么?”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你要被嫁掉了!我不要你被嫁掉,你是我预定下的,不可以被嫁掉,你要是远嫁了我怎么办?”阮千千语无伦次地在端木朝华怀里哭成一团泥人。
端木朝华忍不住失笑,严冬一般的眼中,寒冰融化,竟然有初春的景象。
他打横抱起在地上赖皮的阮千千。
勾起场边马儿的缰绳,将她往马背上一扔,环顾场中正愣着的西陌太女,朝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本以为端木朝华走下场是要来找她的,谁知却直直走向那个丫鬟。
安王爷带着一马一人消失在比武场的时候,唯独丢下了一句话。
一句让皇帝想哭,太女想拿箭射穿他脑袋的话。
“我、不、愿、意。”
皇帝大人瘫在座上,果然如他所料,这位皇侄一直没有反抗只是为了让自己配合激发一下他家丫鬟对他的一片痴情吗?
究竟是阮千千被耍得可怜一点,还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被耍得可怜一点?难道北朔和西陌又要兵戎相见吗?
不过——
既然仗都是端木朝华在打,这也算他自作自受自己担当吧。
话分两头说,再说端木朝华这边,劫了阮千千策马就奔,等到马儿停下来的时候,阮千千才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一片银装素裹的,一望无际的是雪原。
“放我下去,谁要你,要你假好心的。”阮千千挣扎半天,未能从端木朝华怀里挣出来。
他就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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