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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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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子没有回答。
“骊院惊马,是你做的吗?”
“不是。”蛮子答的很快,“小齐,我从未伤害聊染。”
“宋嬷嬷给卿染饮食中下药,是你指使的吗?”齐攸又问。
蛮子皱了皱眉。
“看来你是知情的。”齐攸的语气几乎结了冰,“是谁的指使,那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齐,你既然都知道了,还何必再问。”蛮子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脸上依旧带着笑。
“钟大用是你的人?昨晚的事情,你如何交代?”
“小齐,是我对不起你和卿染。”蛮子道。
“这些事,你自然难逃干系。”齐攸道,又缓和了口气,“阿泽,就算你把所有的事都抗在身上,也改变不了什么。”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小齐,你知道,咱们幼时,老太妃所说定情的事,馨儿是当真了。你自己想想,若不是出了那场事情,你们如今早就成亲了。”阿泽道。
“不过是玩笑,怎能当的真。”齐攸皱眉道。当初永和亲王太妃带着阿泽到安国公府做客,见到了他,太妃将他当做女孩子,就说要和阿泽定下娃娃亲。知道误会了之后,又说干脆将阿泽的妹妹宁馨郡主嫁给齐攸。这不过是玩笑,后来他和阿泽走得近了,去过永和亲王府,定亲的事,却是两家人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馨儿却不这样看。她认定了你。”阿泽道,那件亲事后来没有提起,也是因为永和亲王王妃,要多看齐攸些日子。后来,王妃终于认可了齐攸,但是不等提出亲事,王府就遇到了变故。
“那可由不得她,便是她依旧做着郡主也是如此。”齐攸道,你该知道,我肯照看她,全是看在你我的交情。“
应泽苦笑着看着齐攸。
”小齐,你对女人依旧如此冷面冷心。馨儿她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过你。“
”阿泽,你说的这些,并不能改变什么。“齐攸皱起了眉头,显然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馨儿自小被捧在手心,小小年纪又遭逢大变,即便我多方维护,也还是让她吃了苦。她的性子变得偏激、执拗,却并不是真正穷凶极恶的人。我是她哥哥,所有的事,全都我来承担。小齐,你放过馨儿。”
“不是穷凶极恶,昨晚上的事情怎么解释?我这院子里血流成河,如果我晚来一步,就要与妻儿生死相隔。就是你,你这腿上旧伤加新伤,我若来的晚了,你又不肯让开,你现在还有命在吗?”
“这,并非是馨儿的主意。钟大用,没想到这小子狠辣至此。”
“钟大用所作所为是受了谁的指使?”齐攸冷笑。
“宁馨她,并不知道结果会这样,你也该看到了,她被吓得不轻。钟大用并不聪明,而且一根筋。”应泽为宁馨辩解着。
“阿泽,如你所说,宁馨自小经历大变,那个时候永和王府内,是什么情形,她应该看在眼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齐攸却不为所动。
“这。。。。。” 应泽无言以对。
“小齐,做哥哥的求你,第一次求你,宁馨年纪小不懂事,都是我教导无方。你放过了宁馨,这一切说起来,我的责任最大。我这条命,就用来赎罪。”阿泽 说着,一掌对着受伤的右腿拍下,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分外恐怖。
齐攸却不动声色,径直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屋门。
“馨儿,能做的大哥都为你做了。。。。。”屋内,阿泽疼的满头大汗,嘴里喃喃说道。
齐攸从跨院出来,就到内宅来,并不回主院,而是进了小书房。
“去将宋嬷嬷带过来。”齐攸吩咐道。
一会功夫,宋嬷嬷就被人带了过来。
“四爷,”宋嬷嬷眼里含着泪,跪到地上。
齐攸挥挥手让人将宋嬷嬷的绑绳解开。
“四爷,”宋嬷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齐攸虽让人给她松绑,但是脸色却依旧阴沉,她心里有些没底。
“你给奶奶的饮食中下药,是谁的指使,这药又是从哪里来的?”齐攸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扔给宋嬷嬷。
宋嬷嬷捡起单子,顿时觉得心口一片冰凉。“四爷,奴才、奴才冤……”
“嬷嬷是在喊冤,是要将我当三岁小儿般糊弄吗?”宋嬷嬷刚喊了个冤字,齐攸已然变了脸色。
宋嬷嬷抬头见了齐攸的脸色,顿时将本来要分辩的话咽了回去。她自然认得这张单止了的是什么,她给荀卿染的燕窝里下药的事,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突然间被揭露出来,她有些吃惊,做出了最愚蠢的反应:否认、辩解。
不过看到齐攸的脸色,她顿时明白了这么做是多么愚蠢。在她齐攸身边十几年,总算是齐攸的脾气,也看过那些在齐攸面前耍小聪明卖弄口才的人的下场。
方才荀卿染当着齐攸的面,将她和宁馨郡主当做罪人、阶下办般对待,齐攸不仅没有阻拦,更是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齐攸的心、还有信任都已经转到荀卿染身上。齐攸现在拿出这张单子来,用这样的口气审问她,那么就是荀卿染已经发现了她在燕窝粥中做的手脚。
荀卿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哪?毕竟到了平西镇她就再没机会做这样的手脚了,荀卿染只能是在京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可却一直隐忍不发,而她也丝毫没有发现异样。宋嬷嬷心中吃惊,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齐攸现在的态度,是完全相信了荀卿染,认定了她下药的事实。
如果她狡辩不论,只能让齐攸更加恼怒。但是,这件事毕竟时过境迁,物证自早就销毁了,她当时下药是亲自动手,并没有经过第二个人,这人证也没有。那么,她还是有机会的。
宋嬷嬷想到此处,连磕了几个响头,磕的额头出血,这才含泪向上说道:“四爷明鉴,奴才服侍了四爷这么些年,奴才忠心耿耿。若非如此,府里的老太太、老爷、太太怎容得奴才在四爷身边伺候这么久,就是四爷也不会让奴才在宁远居管了这些年的事。四爷,奴才自打进了府,得老太太看重去服侍四爷,就从没生出过二心来。”
宋嬷嬷不去辩解给荀卿染饮食中下药的事情,只是向齐攸表白她的一片忠心,希望能够打动齐攸。
“当初永和亲王的王妃,曾经救过你的女儿。”齐攸慢慢地说道,“你因此对她感激在心,无以为报,即使她已经死了,你身在我齐家,却依然将她当做主子,将真正的主子当做仇人,想要我断子绝孙,是吗?”齐攸冷冷地问道,并没有被宋嬷嬷的手段迷惑。
“不,不是。”宋嬷嬷这下有些着急,“四爷,奴才冤枉。奴才是感激王妃的恩典,但是奴才时刻记得四爷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没有丝毫背主的心思。奴才这些年兢兢业业,四爷都看在眼里。奴才说句托大的话,奴才巴不得早点看到四爷子孙满堂啊。”
“那么为什么在奶奶的燕窝里下这种药?”齐攸问。
“这……”宋嬷嬷转着眼珠,一时想不出该如何答复。
“宋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体面了半辈子,”齐攸的话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火气,“你也不希望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保不住吧。”
宋嬷嬷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齐攸。她是在齐府过了半辈子,怎么会不明白齐攸话中的意思。这府里主子审问下人,有无数的法子能让人说实话。齐攸亲自来审问她,让人给她松绑,没有动刑,这就是给她的体面。这个她自小伺候大的孩子,貌似冷心冷面,其实内心深处却是温柔的。只是那温柔,轻易不肯给人。她,或许就是得到了这份温柔的人之一,但是,也只是到今天为止了。
宋嬷嬷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想起了她那没能够长大的女儿。是的,她曾经受过永和王妃的恩典。那时候齐攸和一班贵戚子弟来往,她作为奶妈多次跟着齐攸去过亲王府。永和王妃总是找她过去说话,赏赐是经常有的,待她非常的好。那个时候她的女儿病了,四处寻医问药,却都没有结果,只能等死。是永和王妃知道了,打发人送了秘药来,才救了她女儿的性命。
她从此对永和王妃感激在心。她不是糊涂的人,渐渐明白,永和王妃看中了齐攸,要将宁馨郡主嫁给齐攸。她自然在永和王妃面前说尽了齐攸的好话。
她现在还记得永和王妃的样子。那么雍容高贵,仿佛就是天上的神妃仙子。她也一直认为,永和王妃那样待人接物的手段和排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尊贵。而永和王妃唯一的女儿,宁馨郡主,不仅样子漂亮,小小年纪对下人就能杀伐决断,行事中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和齐攸正好是天生的一对。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宁馨郡主顺利地嫁给齐攸,那才叫做天作之合。只是,老天偏不满足人的心愿。
宋嬷嬷从回忆中醒转过来。狡辩不会有任何意义,那么就都承认了吧,将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身上,算是她为王妃和宁馨郡主做的最后一件事。
“四禀四爷,奴才,奴才认罪。”宋嬷嬷低下头,“奴才猪油蒙了心,是给姐姐的燕窝中下过药。”
“你为什么这么做?”
“奴才,奴才替四爷不甘。”宋嬷嬷又抬起头来,“荀家最多不过是中等人家,奶奶只是荀家不得宠的庶女,身家背景、才干、性情、嫁妆,哪里能配得上四爷。以四爷的本事,以后位列三公,光宗耀祖是肯定的。奶奶她配不上四爷,四爷,明明可以娶更好的……”
“住口。”齐攸斥道,“更好的,你是指宁馨吗?”
宋嬷嬷心里说是,但自然是不敢说出品的。
“京城里,好的大家闺秀有的是,比如说……”
“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奴才指手画脚了。这就是你的忠心,替主子决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是奴才老糊涂了。”宋嬷嬷伏在地下道。
“后来你献的龟苓膏,也是不想让奶奶产子?”齐攸又问。
“龟苓膏少吃些无妨,若奶奶爱美之心太过,吃的多了,是、是有碍子嗣的。”宋嬷嬷这次答的倒是老实。
“宁馨和钟大用勾结作乱,你知道多少,在其中做了什么?”
“奴才、奴才……”宋嬷嬷支吾着。
“钟大用没有逃掉,被活捉了。”齐攸看着宋嬷嬷道,“他在闯进主院后,看见宁馨被当做人质,就慌了手脚。”
宋嬷嬷的手有些发抖,她在犹豫。这件事,说起来,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当时钟大用来找她拿钱,只说是趁着地动这么乱,随便放把火,弄出个意外,让荀卿染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当她看出带头杀进府里来的是钟大用的时候,她也相当吃惊。
“你的女儿,最后还是死了对不对?”齐攸突然问道。
“是,是的。”宋嬷嬷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答了。她的女儿吃了永和王妃的药,活了一年多,然后还是死了。死在夜里,因为痰噎在喉咙里,无法呼吸。她只痛恨自己照料的不够细心,她还是感激永和王妃的,如果没有王妃的药,她的女儿早就死了。
“永和亲王曾有两个庶出的儿子,出生不久,就有了咳嗽、多痰的症候,最后也是呼吸不畅,死在夜里。这些你不知道吧。”齐攸淡淡地说道。
宋嬷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那时候你在悲痛之中,老太太特许了你歇了一阵子。你自然是不会知道那时候永和王府发生了什么。”
宋嬷嬷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女儿吃了永和王妃的药,虽然原来的症候好了,但是临死前那几天却多了气促、咳嗽、多痰,喘不上气来的毛病。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认为是女儿身体虚弱,好好调养就能痊愈。
“这怎么可能……”宋嬷嬷喃喃道。可是,怎么就不可能哪,永和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不过她一直以为永和王妃当她是自己人,那些贵妇人的手段不会用到她的身上。是拿她的女儿试药吗,她是齐府的人,她的女儿出事,自然不会有人联想到永和王妃身上。又或是让她没了女儿,能够更一心一意的服侍主子?宁馨郡主?是啊,那之后,她对宁馨郡主是真的有几分移情。
高贵的王妃,最擅长的就是将人送上刑台,还能让那人心情感激,以她为天。这曾是她心中对贵妇的标准,只是,当她自己成了受害人的时候……
宋嬷嬷伏在地上哭的晕了过去。
一碗热汤,宋嬷嬷醒转过来。
“四爷,奴才愿意招认,奴才再说半句假话,就让奴才天打雷劈。”宋嬷嬷缓过劲来,再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将所做的事情都向齐攸招认了。
“奴才是被鬼迷了心窍了。”最后,宋嬷嬷哭道。
齐攸听完,冲旁边伺候的黄芩点了点头。
黄芩推开隔断书房的隔扇,露出一个隔间。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齐攸问道。隔间内有两个人。一个被捆在短榻上,正是应泽,另一个则是被绑在椅子上,正是辛妇好,也就是曾经的宁馨郡主。这两个人的嘴巴都被人用麻布堵住了开口不得。这个时候,应泽面容苦笑,无奈地看着齐攸。宁馨则是两眼含泪,恨恨地看着宋嬷嬷。
宋嬷嬷抬眼看见两人,也露出些激动的表情,不过片刻功夫就又垂下头去,仿佛身外的事物于她已经是完全没有关系了。
齐攸吩咐一声,就有人为两人松开绑绳,拿掉堵在嘴里的麻布。应泽被抬了出来,宁馨则是一脱开束缚,就奔到宋嬷嬷跟前。
“你、你这奴才血口喷人。”宁馨气急,抓住宋嬷嬷摇晃着道。
“宁馨,”应泽沉声道,从宁馨背后看去,那个姿势,好像是要挥手打宋嬷嬷似的。
宁馨并不理会应泽,她的背冲着齐攸和应泽,趁着没人注意,冲着宋嬷嬷使了个颜色,目光中满是哀求。
宋嬷嬷被宁馨摇晃的回过神来,看见了宁馨祈求的眼神,也从宁馨蠕动的嘴唇明白,宁馨在叫她姑妈。不用宁馨说话,她也明白宁馨此刻的意思。宁馨,是在她死了女儿以后,从心里当做女儿一般疼爱记挂的。但是,宁馨,也是杀死她女儿的凶手的女儿。她难道还要为宁馨顶罪吗?她被人利用了半辈子,现在不想再被人利用了。
“四爷,奴才并无半句假话。”宋嬷嬷不去看宁馨,平板的声音说道。
宁馨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站起来挥手冲着宋嬷嬷的脸就是两巴掌。
“小齐哥,哥哥,这个奴才贪生怕死,为了自己脱罪,信口胡说。还那样编排母妃,说什么给卿染姐姐下药是母妃指使,还说方子也是母妃给的。这样的奴才,忘恩负义,背主欺心,早该打死。”宁馨回头冲着齐攸和应泽委屈的说道。
被宁馨打了,宋嬷嬷好像死人一般,根本没有反抗,连声都没吭一下,这个时候才又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宁馨身上。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虽然宁馨的手段比起原来的王妃相差甚远,但是这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一样的。她有用的时候可以亲切地叫她姨妈,现在对她却是这样一幅嘴脸。
宋嬷嬷不由得笑了起来,一边流泪一边笑。
“小齐哥你看,这个奴才疯了,她说的话哪里做的数。这一切明明都是她做的。”宁馨马上道。
齐攸的目光在宁馨和宋嬷嬷之间打了个转。
“哦?”齐攸冷清的声音淡淡的哦了一声,“她做的那些事情,可都是为了你。”
齐攸第一次把目光和话头对准宁馨。
宁馨依旧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小步走到应泽身边,扯了扯应泽的衣袖,低声含羞道,“哥哥。”似乎是有话她不好出口,要应泽这做哥哥的替她说。
“宁馨,”应泽抬头看看妹妹,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齐攸,却没有再开口。
宁馨见应泽不肯替她说话,不禁又气又怨。她做这么多事,可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他们永和亲王府。虽然应泽说齐攸言出必行,说了会帮她们恢复身份,就一定会尽力做到。但是仅仅依靠应泽和齐攸的交情,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如果她能够取代荀卿染,早日和齐攸定情,那情况就不一样。为了自己的妻族恢复高位,和为小时候的玩伴恢复身份,是个男人就知道哪个更该出力。
妇人之仁,宁馨心里骂道,若不是应泽几次出来搅局,她如今早就成功了。说不定一家人现在已经回到了京城的永和亲王府。
宁馨咬了咬嘴唇,还是自己开口道,“小齐哥,我,我是女孩家,怎么会不要脸面,我可从未对这奴才说过什么。都是这个奴才自作主张,不过也是为了她自己罢了。卿染姐姐不喜欢她,不肯受她摆布,她哪里甘心,瞧着我没注意,好摆布罢了。”
“宁馨,不要再说了。”应泽出声制止。
“是这样?”齐攸挑眉道。
“自然是的,小齐哥,咱们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奴才见得还少了,为了那点权利和银子,什么亏心事不敢做。”宁馨见齐攸动容,不禁暗暗欣喜。
“只是,她又如何指使得动钟大用?”齐攸玩味的目光停在宁馨面上,缓缓问道。
还是第一次被齐攸这样看着,宁馨不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热,更是平添了勇气。
“还不是因为银子。钟大用一个武夫,当兵的为的是什么,一两千银子足够买动他卖命了。还能趁机搜刮总督府的财宝,他当然上钩了。这奴才方才不也说,钟大用雇用那些人的钱,是这奴才的棺材本吗?”宁馨的话底气十足。
“宁馨,”应泽开口道。
“你对钟大用倒是十分了解。”齐攸道。
“我,我,”宁馨有些语塞,“小齐哥,在军营时,钟大用曾来找过哥哥两次,我见过他。”
军营中的事情,齐攸如果要彻查,那些过往是瞒不住的。
而她相信,钟大用就算被捉住,也不会出卖她。
齐攸看了应泽一眼,应泽苦笑。似乎这两天,他这脸上就只剩下苦笑这一个表情了。
“还有一件事,你怎么知道,钟大用带的那些人是他花钱雇佣来的那?”齐攸问,“方才宋嬷嬷之说钟大用按照你的指使,到她那里拿钱,可没说那钱用在何处。”
宁馨顿时愣在那里。
宋嬷嬷早就安静下来,这个时候便对宁馨冷笑道:“郡主,你的那点本事,还是别在四爷跟前显摆了,瞧瞧小王爷才是聪明人。四爷已经知道一切,证据在握,你如何狡辩,不过都是打自己的脸罢了。”
“不,不是我,不是我。”宁馨哭了起来。
“宁馨,你过来。”应泽招手道。
宁馨抽泣着走到应泽身边,“哥哥。”
应泽挥手,给了宁馨一巴掌。这一掌力道十足,将宁馨打的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宁馨一时间愣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应泽,她不敢相信应泽会打她。她生的尊贵,即便是经历了王府的败亡,也有应泽护在身边,从未真正受过什么委屈。应泽更是任她予取予求,连大声说话都是从没有过的。
“哥哥,你,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宁馨捂住半边脸,“你,你也忘恩负义,忘了母妃对你的好,没有母妃,你早死了。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母妃的?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你是想卓玛的长生天发过誓的,若你违背誓言,卓玛就永不超生。”
说到最后,宁馨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怨毒的意味。
“小齐,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教导无方,管教不严,我是首恶,你要如何处罚,我都毫无怨言。”应泽对齐攸说道。
宁馨听出应泽是要抗下所有罪责,也只轻声抽泣,不再说话。
“你的首恶做的未免太窝囊了些,”齐攸扫了一眼应泽的大腿,“我看了你的伤,钟大用可是想杀了你那。那难道要说,那也是你指使的?”
依旧坐在地上的宁馨听了这话,不由得抖了一下。她打定主意,趁着地动的时候除掉荀卿染,害怕应泽出来阻拦,设计让应泽伤了腿。后来,她给钟大用的指令,也是凡是阻挡的人都杀无赦。谁知道,应泽带着腿伤还是出现了,而且宁死也要拦在钟大用的前面。后来两人拼命,她也并不想的。
应泽半晌没有说话,最后依然还是苦笑。
“小齐,你为什么拿王府的事情骗你的奶嬷嬷?”应泽问道。
宋嬷嬷看向应泽。
“我所说难道不是真的?”齐攸平静地反问道。
应泽无语。
齐攸说的都是事实,是宋嬷嬷自己由此作出的推论,而且坚信不疑。这也就能明白,在宋嬷嬷心里永和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物。
宁馨咬着嘴唇,看看齐攸,看看应泽。
“阿泽,如果你不是有这样一双眼睛,你能活到永和王府被抄家的那一天吗。”齐攸又问。
“小齐,”应泽苦笑。齐攸是用了审问技巧,但是他也不能真的肯定,宋嬷嬷做出的推论是假的。而齐攸后面这一句,他也无法反驳。他不能自欺欺人,这一双眼睛让他备受歧视,同时也是他的护身符。只是,永和王妃是帮了他,让他活了下来,他也当着永和王妃的面,用自己母亲的灵魂和最信仰的长生天立下了誓言,要保护宁馨一辈子。
宁馨低下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指甲扣进了肉里。
“应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齐攸问应泽。
“小齐,求你。”他求的是什么,并不需要说出来,齐攸很清楚。
“应泽,你不是读书人,却染上了读书人的迂腐。”齐攸道,“你误解了重情重义的意思。”
“小齐,我和你不同。”应泽道,语气中流露出感伤。
齐攸沉默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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