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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文字也开始哭泣:天舞-青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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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话，青梅也是听见的，心里一阵紧张，对着彩霞连使眼色。可是彩霞在邯翊手里吃的苦头甚多，便不肯回护他，当下不动声色地回答：&ldquo；回王爷话。小公子方才说的是：&lsquo；既然知道是我，还要问什么？&rsquo；&rdquo；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青梅不由微微瞪了彩霞一眼，又担心地看着子晟。见他连连冷笑，却没有立即发作，只说：&ldquo；这且不提。我先问你，你弄这些捉弄你妹妹，究竟想怎样？你不知道她连话都还不会说么！&rdquo；
第70节：天舞…青梅（70）
邯翊就是再胆大，这时也有些心怯了。嗫嚅着答说：&ldquo；我也没想怎样。我就是觉得、觉得好玩&hellip；&hellip；&rdquo；&ldquo；好玩？&hellip；&hellip；好、好、好。&rdquo；子晟面沉似水，两眼紧盯着邯翊，慢慢点着头。
青梅一见，知道他恼怒已极，再下来会有什么发落就难说了。于是插在他还未开口之前，赶紧说：&ldquo；王爷，这也教训得够了，翊儿也知道错了。&rdquo；说着，又从旁推推邯翊：&ldquo；翊儿，快跟你父王认错。&rdquo；邯翊眼睛一闪，还有些不情不愿，微微撇撇嘴，正要说话，子晟却先开了口。&ldquo；用不着。&rdquo；他冷冷地说：&ldquo；他哪次没认错？哪次没说&lsquo；不敢再犯&rsquo；？我听也听得累了&mdash；&mdash；&rdquo；说着一扬脸，就要有发落。青梅连忙又截住：&ldquo；王爷，翊儿到底还小&hellip；&hellip；&rdquo；&ldquo；小？小禩不小么？几时见他做过这种事情？&rdquo；子晟是忿忿然地说着，邯翊听了，也是大不乐意。刚开始懂人事的年纪，又生性心高气傲，最厌烦有人拿别的孩子来比，当下昂一昂头，显得心里很不服气。
&ldquo；你看看他的样子！有没有一点知道自己是错的？&rdquo；子晟怒道。喘一口气，忽然喊一声：&ldquo；黎顺！&rdquo；&ldquo；在。&rdquo；黎顺躬身上前。
&ldquo；传家法来！&rdquo；黎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子晟。
子晟怒道：&ldquo；听不懂么？叫你去取家法来！&rdquo；黎顺一激灵，顺势往地上一跪：&ldquo；请王爷息怒，还请饶了翊公子这一回。&rdquo；这举动提醒了一屋子吓得发呆的丫鬟仆从，登时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参差不齐地说着：&ldquo；请王爷息怒。&rdquo；青梅便也要跪。子晟一眼瞥见，知道她一跪，就不能不给这个情。于是一把先拉住她，这才转脸说道：&ldquo；不能饶。就是因为以前每次都饶，他才这么无法无天。&rdquo；语气放得很平缓，但其中一股说一不二的意味，沉甸甸地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ldquo；黎顺。&rdquo；子晟又吩咐一遍：&ldquo；取家法来。&rdquo；黎顺不敢再说，乖乖地站起身去取了家法回来。
那被称为家法的，是根足有二指粗的藤鞭。青梅一见，就打了个寒战。她怎么也没想到子晟竟然要打邯翊，心里不由大急。但她越急，越说不出话来，只是捏了一手心的汗出来。子晟有所察觉，转脸看着她，温言道：&ldquo；青梅，你到里面歇歇吧。这种顽劣已极的东西，不好好教训教训他是不行了，你也不用再给他求情。&rdquo；又吩咐丫鬟：&ldquo；扶王妃到后面歇息。&rdquo；说着，已经站起身，亲手执起家法。
等丫鬟们拥着青梅转到里间，还没有站稳，前面惊心的鞭打声已经传了过来，加上邯翊尖利的哭叫，登时乱成一团。
&ldquo；你看看！&rdquo；青梅跺着脚，埋怨彩霞：&ldquo；你要不说那句话，说不定还闹不到这个地步。&rdquo；&ldquo；奴婢怎么也没想到。&rdquo；彩霞几乎要哭出来了：&ldquo；奴婢以为王爷就是教训几句，顶多也就是罚小公子跪一个时辰。平时不都是这样的么？怎想到王爷气成这样呢&hellip；&hellip；&rdquo；这说的也是实情。&ldquo；唉！&rdquo；青梅重重叹了口气。心里对子晟也不无怨意。在她看来，邯翊顽劣，全是因为平时骄宠太过，总是处罚下人，孩子自然不服管教。等恼上来，打又有何益？然而天家规矩如此，也没人敢说什么。
想着又叹口气，轻轻自语一句：&ldquo；唉，才七岁的孩子&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忽然一哆嗦，扬起脸听听，外面邯翊的哭声已经弱了下去，子晟却依旧没有住手的意思。青梅猛一顿脚，转身冲了出去。
&ldquo；王爷！&rdquo；青梅喊了一声：&ldquo；不能再打了&mdash；&mdash；&rdquo；子晟此时，犹有余怒未息之势，听不进劝：&ldquo；青梅，你别管！&rdquo；说着，顺手又是一鞭打下去。
青梅情急，一咬牙，猛扑到邯翊身前，挡了下来。
真是奇痛彻骨的一鞭！青梅疼得几乎闭了气，闭着眼缓了好一会，才喘过气来。然而想到这样的鞭子打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下，既惊又悲，而且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倔强的怒意。
子晟也呆住了。既吃惊，又内疚，急道：&ldquo；青梅，你这是做什么？&rdquo；
第71节：天舞…青梅（71）
&ldquo；王爷这么想打，就打死我好了！&rdquo；是这样针锋相对的语气！听得一屋子的丫鬟侍从，无不惊讶莫名。因为性情温顺的青梅，从来就没有这样当面顶撞过白帝。最吃惊的，当然还是子晟自己。一面给顶得极不痛快，一面自觉几分理亏，颇有点无奈，只得皱着眉说：&ldquo；青梅，我在管教孩子！&rdquo；哪有这么管教法的？青梅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将出口，忽然间清醒过来。于是跪正身子，哀声道：&ldquo；王爷，邯翊纵然顽皮，终归还是孩子。万一有个好歹，王爷别人的面可以不看，总也要看过了世的四伯父跟堂兄的面吧？&rdquo；子晟猛然一震，惶然地看着青梅。忽然手一松，藤鞭跌落在地，身子向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也不知触到哪根情肠，连声音都发颤了：&ldquo；不错，你说的不错。可是他如此不肖，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将来到九泉之下，又如何跟他父亲交待？&rdquo；这副深自痛责的模样，让青梅有些不忍，有些不安，也有些释然。因为不是真正视如己出，不会有如此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因此少不得强打精神，忍着背上的痛，一面吩咐抱邯翊进屋，传召太医，一面做出欢笑容颜，来安慰子晟。
&ldquo；王爷也不用急。小孩子顽皮，慢慢教他，总会懂事的。&rdquo；&ldquo；唉&hellip；&hellip；&rdquo；子晟长叹一声，缓缓地说：&ldquo；我和他父亲&hellip；&hellip；虽然不睦，但他十个月我就抱养了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实在跟亲生也没有两样。这孩子从小不服管，我总以为长大一点会好，谁知&hellip；&hellip；&rdquo；说着又叹口气。青梅心里明白毛病出在哪里，但此刻也无从劝起，只能陪着叹气而已。
&ldquo；青梅。&rdquo；子晟忽然握住她的手：&ldquo；你能把小禩教得这样乖巧，一定有你的办法。以后翊儿的教养，你也多费心吧。&rdquo；青梅知道他极少以这种语气说话，所以也很郑重地，点头答应。
然而邯翊挨的这顿打，是过狠了。当天就发起高烧，直烧得迷迷糊糊的。青梅本性就看不得孩子受苦，加上有子晟的重托，便趁势把邯翊留在樨香园调养。在旁人是留了件麻烦的事情，到了她却甘之如饴。如此衣不解带地照料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早上一摸孩子额头，凉凉一片，登时放下心来。
子晟自然也松口气。他本就极爱邯翊，这时自知下手太重，又有一份歉意，于是更加意疼爱。每天奇玩佳肴，源源不绝地送来，比起之前的宠溺，颇有变本加厉之势。
青梅哭笑不得。不知道子晟为何惟独在管教孩子上，如此不明白？于是找个单独相处的机会，青梅正色说：&ldquo；王爷既然把翊儿托给我，那我可要说话了。王爷不能再那么宠他，该说的说，该管的管。平时少宠一点，总好过怒起来打个半死吧？&rdquo；&ldquo；对、对。&rdquo；子晟心情十分好，很听得进劝，&ldquo；往后翊儿的事情，你做主就是。&rdquo；顿了顿，忽然又拉住青梅的手，凑近耳边悄声说：&ldquo；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如小禩一般乖巧的儿子，那就更完满了。&rdquo；青梅脸一红，甩开他的手，侧过身去说：&ldquo；才认真说几句话，就没有好话了。&rdquo；&ldquo；这怎么能说不是好话？&rdquo；子晟把声音板得一本正经：&ldquo；这可是事关天下社稷的大事。&rdquo；这是要紧的话，青梅觉得不能不理了。然而转回身来，却看见子晟一脸强忍的笑，青梅不由又羞又气又好笑：&ldquo；王爷这么会耍人&mdash；&mdash；&rdquo；子晟不等她说完，便掩住她的嘴，忽然拦腰抱起她放在榻上，笑着说：&ldquo；是玩笑，也是真话。&rdquo；一面说，一面去解她的衣带。青梅笑一笑，闭起眼睛随他摆布&hellip；&hellip；事毕。青梅依在子晟身边，见他双目炯炯，望着帐顶，仿佛若有所思，便问：&ldquo；王爷在想什么？&rdquo；子晟先不说话，依旧有所思的模样。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ldquo；青梅，你还记得我们在折柳亭那边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么？&rdquo；这，青梅怎么可能忘记？此刻一提，那时情景，立时就历历在目。心里既觉得温存，然而也不免有种忽如一梦的恍惚感觉。怔怔地想了一会，青梅轻轻地问：&ldquo；王爷，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rdquo；
第72节：天舞…青梅（72）
子晟说：&ldquo；你知道我那时是去送谁吗？&rdquo；青梅呆了呆，这她倒是从来没想过。&ldquo；我哪里知道？不过，&rdquo；青梅笑着说：&ldquo；能让王爷亲自去送的，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rdquo；&ldquo；这话不错。&rdquo；子晟说：&ldquo；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你或者想像不到，他是个凡人。&rdquo；青梅大为诧异：&ldquo；凡人？凡人如何能上天界？&rdquo；然而话一出口，自己就笑了。凡人能上天界，那自然是天人接引上来的。
哪知不然。&ldquo；他能自己上天界。因为他母亲是天人。&rdquo；其时天凡通婚甚多，生下的孩子归于凡人，还是天人，办法也极简单，能自己上到天界的便是天人，不能的，便是凡人。因为入天界要过接引塔，名曰塔，其实是件神器，能催动神器的，自然就是天人。
这青梅就又不明白了：&ldquo；他既然能自己上到天界，不就是天人么？&rdquo；子晟沉默了一会，说：&ldquo；他自出生就在凡界，从来没把自己当天人过。&rdquo；顿了顿，又说：&ldquo；他姓杜，名风。在帝都，自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但在凡界，却极有威望，是个天界都难得一见的贤者。此人不和我们天人作对，真是我天界之福。&rdquo；青梅不明白他为何跟她说这些？但知道他必有用意，于是静静地听着。
子晟却又良久不说话。渐渐地，青梅困意上来，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忽然听见子晟在说：&ldquo；青梅，我在想，送小禩到他身边，去学济世之道。&rdquo；青梅一下子睡意全无，猛地惊坐起来，看着子晟，颤声道：&ldquo；王爷&hellip；&hellip；王爷要小禩去凡界？&rdquo；子晟也坐起来，沉思着说：&ldquo；我不过是忽然想到，以后小禩年纪渐渐大起来，他又&hellip；&hellip；又是那样一副长相，以后如何在天家自处？杜风此人，很有能为，在凡界贤名广播，连帝都也不敢随便动他，或者倒能把小禩护得周全也说不定。&rdquo；他说得平静，青梅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虽然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然而想到倘若小禩真的去了凡界，只怕以后相见难期，几乎已是泫然欲泣了。
&ldquo；王爷&hellip；&hellip；&rdquo；青梅轻轻叫了一声，嗫嚅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子晟转脸看她一眼，十分不忍。于是微微笑着说：&ldquo；我不过想起来一说，何至于愁成这样？你如果实在不舍，那自然就算了。&rdquo；青梅听他这样说，稍稍安心。
过后子晟果然绝口不再提，加上这时子晟又替青梅找出一样消遣，渐渐地，青梅也就把事情抛开了。
这样消遣便是学琴。子晟原本精于音韵，但自帝懋四十一年之变后，一直政务缠身，也就全搁下了。到此时诸般事务都理出头绪，便不像以前那样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自然而然，又想了起来。白府本有乐班，是从子晟的父亲老白王詈泓手里调教出来的，技艺极精。子晟起了兴致，有时便亲为指点。青梅偶尔相陪，见他出言顾曲，老琴师无不心悦诚服，倒也觉得稀罕。有一次便笑着说：&ldquo；总说王爷怎么怎么高明，王爷何不奏一曲，让我们也见识见识？&rdquo；老琴师在旁边凑趣：&ldquo；王妃可是点对了。王爷那管箫，可称冠绝天下。&rdquo；这么一说，青梅当然更要坚请。子晟心情大好，欣然答应，命人取箫来。
一曲下来，果然叹服。子晟的箫，极高妙。不闻任何华丽之音，往往长声单音，偶一转折，精神立现。青梅于音韵其实不通，全凭天分在听，所以好在哪里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一品再品，余韵无穷。这才知道即便&ldquo；冠绝天下&rdquo；是谀词，归之上乘绝不过分。
于是很想了几句好听的话来夸赞。子晟精神气爽，忽然想到：&ldquo；青梅，你可以学琴。&rdquo；青梅连忙推：&ldquo；我怎么行？&rdquo；&ldquo；怎么不行？你歌唱得好，必定天分不低，学琴肯定也是一学就成。&rdquo；青梅听了，倒也有几分跃跃欲试。于是子晟当场点了一个老琴师，做了教琴的师傅。
可是想起来容易的事情，做起来就不是一回事了。青梅开始学琴，才知道实非易事。她悟性虽好，记性却很一般，所以一个小曲，也要翻来覆去许多遍，才能记得住。
第73节：天舞…青梅（73）
青梅学琴，小禩有时候在旁边听着。过了些日子，青梅正练琴，小禩便说：&ldquo；这曲子我也会了。&rdquo；
&ldquo；说嘴。&rdquo；青梅故意嗔他。
小禩果然上当，立刻不服气地说：&ldquo；不信，我来弹给娘听。&rdquo；
于是呛呛啷啷地弹了一遍。孩子毕竟手小，又不曾真正练过，转折断漏甚多，但全曲音韵，竟是丝毫不差。青梅又惊又喜，便叫他弹给琴师听。这次弹得更完满，琴师欢喜地不知怎么才好，捧着他的手，连连赞叹：&ldquo；禩公子天纵奇才、天纵奇才！&rdquo；
青梅又告诉给子晟。子晟自然也十分高兴，便命那琴师也教小禩弹琴，结果，到后来成了教小禩为主，青梅反倒成了作陪的。
还有一个作陪的，是邯翊。邯翊这时还没完全将养好，依旧住在樨香园。他对青梅依然爱理不理地，但青梅知道他天性如此，其实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而他与小禩，倒是相处得很好。一来这时邯翊住樨香园，与小禩常常在一处，二来因为文乌被接回自家去住，邯翊没了玩伴，只能和小禩一起玩。说来奇怪，正像俗话说的&ldquo；一物降一物&rdquo；，谁的管也不服的邯翊，惟独拿小禩没有办法。因为小禩受过教训，所以不管邯翊如何惹他，如何言语刻薄，小禩以不变应万变，只挂起脸来不理他。可是这招还真灵，到最后，还是邯翊追着小禩和好的时候多了。
小禩学琴，邯翊有时在旁边看着，既不耐烦，又眼馋，常常做点怪相出来。小禩当然不理，青梅揣度他的心思，知道他其实也想学。于是便命人也给他取了张琴，果然邯翊欣然拿去。
可惜邯翊天分不差，耐性却差得多了。一曲弹了两三次弹不好，便自己跟自己赌气，有天恼起来，竟把琴摔了个粉碎！
摔了之后，却又心疼，但是又不肯开口说。青梅其实知道他的心思，不由暗暗好笑。但为了搓顿他一下，便不肯立刻说穿，存心要他难熬一番。
晚间子晟过来，青梅便笑着说给他听。子晟听了，留意的地方却与青梅不同，想了一会，说：&ldquo；两个孩子用的琴，都太大，是不好学。&rdquo；
于是过了三天，子晟特为命人做了两张新琴，尺寸小了许多，正合适孩子的手弹。
学了一阵，子晟有天忽然动念，要小禩改学箫试试。果然小禩学箫也极好，从此两个孩子便一个学琴，一个学箫。
转眼入夏，子晟命人，在后园湖边搭起一座水榭，题名&ldquo；流云&rdquo；，专用来听琴品茗。子晟一旦有闲，花样也是极多，这座流云榭里连摆的什么花、焚的什么香，都不厌其烦地一一指定。更不许有酒，说是怕酒气污了琴音。但这条规矩不久就坏了，因为被兰王知道，讥笑了一句：&ldquo；如此刻意，才是下乘&rdquo；，偏要带酒来喝。子晟无奈，只好一笑置之。于是之后索性自己也常常喝着酒听琴。
这天子晟起兴，叫两个孩子过来，要他们演习新学的曲子。
两个孩子便凭栏而坐，一琴一箫，曲子当然简单，但相得益彰，曼妙动人。那时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一湖荷叶如碧，间中红白荷花，摇曳生姿。两个孩子皆是淡青的袍服，神情专注。有那么一会，青梅觉得眼前的，像是一幅画般。看得出神，甚至忘记了琴音。
冷不丁地，听见子晟在说：&ldquo；这两个孩子，真像是亲兄弟一样。&rdquo；
&ldquo；是。&rdquo；青梅点头附和，也觉得他们两个，的确很有几分相像。
子晟又说：&ldquo；其实也不奇怪。翊儿是阖垣的孩子，小禩又像极了先储，先储与阖垣本是堂兄弟，所以他们两个相像也平常得很了。&rdquo；
&ldquo；是。&rdquo；青梅又答应一声。心里却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子晟像是在存心撇清什么事情似的。转脸见他专注地望着两个孩子，神情若有所思。
于是青梅忍不住在心里猜，他看的是哪个？总觉得他看小禩的时候更多。这孩子身上渐渐有种奇特的气度，难以形容。青梅觉得他就好像是他身后那些荷花一样，飘逸出尘，叫人不敢妄亵。小小的孩子，居然就有这样的气度，真是不可思议。就好像邯翊那股傲气，仿佛与生俱来。
第74节：天舞…青梅（74）
忽然想起子晟说的，生个小禩这样的儿子的话，心里不由一动。
不久就有喜讯，果然又怀孕。
十静极思动。诸事皆顺，子晟便开始打主意，要把压在心底的一件事，提出来办一办了。
于是拣个政务不忙的日子，吩咐膳房备下一席，照例还是匡郢、徐继洙和胡山作陪，四个人在修禊阁，把盏清谈，十分惬意。说笑一阵，子晟仿佛很随意地说：&ldquo；再来，我打算推一项新政。&rdquo；匡郢、徐继洙俱都一怔。转脸看胡山时，见他也是一脸愕然。匡郢想了想，很谨慎地问：&ldquo；王爷打算行什么新政？&rdquo；&ldquo；其实也算不上新政。&rdquo；子晟笑笑，说：&ldquo；帝懋四十年就已经推过。我想叫凡界自理。&rdquo；三个人同时变了脸色，惊呼一声：&ldquo；王爷！&rdquo；子晟摆摆手，意思要他们少安毋躁。然后才说：&ldquo；这件事，一直放在我心里。早几年事情太多，完全顾不上。最近这一年看下来，朝局平稳，应该是时候了。&rdquo；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事情却实在太惊人。九年前的那场剧变，犹在眼前。先储承桓失欢于天帝，最终闹出一场亘古未有过的大洪水，自己也自尽于凡界，这件事说到根底上，还是由这项凡界自理的新政而始。匡郢和徐继洙都是身在局中的人，想起那时变乱中，忧心切身荣辱祸福，无所适从，如坐针毡的情形，都犹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但匡郢心思比较深沉，没有想清楚便不肯开口。于是照例由徐继洙来问：&ldquo；王爷，此事非同小可。王爷心里，究竟是怎样一个章程？&rdquo；这事，子晟已经考虑多时，正要与几个幕僚商量。于是顺着自己的思路，慢慢地说道：&ldquo；我想过，帝懋四十年先储推此新政，受挫的原因不在新政本身，而是那时先储推得太急。同时撤换凡界九州的督抚，变故太大，人心难安，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这次我的打算，是先选一个州试行，倘或能行，就推而广之，倘或不行，也有回转的余地。&rdquo；匡郢想了想，问：&ldquo；那，王爷打算选哪一州？&rdquo；&ldquo；纪州。&rdquo；&ldquo；纪州&mdash；&mdash；&rdquo；胡山沉吟着说：&ldquo；杜风，是不是在纪州？&rdquo；&ldquo；不错。&rdquo；子晟很欣慰地说。胡山就有这样好处，凡是子晟拿定主意的事情，即便他自己心存疑虑，也必定会全力协同。
&ldquo；选中纪州，正因为杜风在那里。&rdquo；子晟说。
&ldquo；他是纪州的&lsquo；济事都&rsquo；？&rdquo；徐继洙问。
子晟皮里阳秋地一笑，摇头说：&ldquo；他怎会是&lsquo；济事都&rsquo；？&rdquo；徐继洙不明白，便拿眼睛看看胡山和匡郢。
胡山当然是很清楚的。所谓&ldquo；济事都&rdquo；，并非是官名，而是种荣衔。凡界各州、郡的督抚令按例都由天人任，但天人毕竟不熟悉当地情形，所以总要请当地有些身份地位，明白事理的凡人来相助，久而久之，成为惯例，连帝都也默认下来，就叫&ldquo；济事都&rdquo；。济事都虽然是不食俸禄的虚衔，然而强龙难压地头蛇，说话往往有些分量。
但，杜风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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