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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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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居然连让我死都不肯!你……”

    那人显然不能理解贺穆兰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在嘲笑他。

    “不是,我不太会说话。但我不是笑话你,而是在请求你。”

    贺穆兰摇了摇头。

    “什么?你求我?”

    家将露出“你开玩笑吧”的表情。

    “是,我请你不要轻生。”

    贺穆兰发现自己的言语之苍白,远不及自己的身手之精彩。

    若因计谋和暗中的谋划让无辜之人送命,那她就变成了和陷害狄叶飞的人一般恶劣之人。

    何况眼看着一个人因为不敌她而自刎,她实在觉得可笑。

    “我若遇到一个比我更厉害的人,我不会自尽,只会继续勤练武艺,想着如何打败他,或过的比他更好……”

    贺穆兰还没来得及解释完,几声骂骂咧咧的声音伴着惊诧莫名地“你们是谁,干什么”之类的呼喝就传入了众人耳中。

    贺穆兰回身一望,一个宽袍大袖、披头散发的文士被陈节和若干人等人拖着拽了出来,恶狠狠地丢在了道观正中的院落里。

    那文士被掷的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一头撞在香炉之上,发出“嘣”的一声巨响,在惨叫之后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你们找错人了!不是我!不是我!”

    “将军,这就是刘方!”

    蛮古狰狞着脸,指了指追出来的道士。

    “这几个道人说的!”

    那几个道人原本还想呼叱几句,一见为首的将军身上血迹斑斑,还以为这莽人是一路杀过来的,再见门口崔家的家将面如死灰地喃喃自语,彻底没有了言语,只知道摆手。

    “你们莫滥杀无辜,我们都只是修道之人……”

    “刘方,你给狄叶飞这个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

    贺穆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抛到他的面前。

    那刘方即使有不知道的,见到这木盒也明白了,脸上又青又白,突然就对着那香炉的脚一头撞了过去!

    若干人从刘方胡乱求饶开始就提防着他伺机乱动,见他神色一变就已经伸过了手去。那刘方要撞香炉,若干人来不及拉住他,只好伸出手去挡在香炉和他的头颅之间,那刘方重重地撞在若干人的手臂上,倒把他痛得龇牙咧嘴。

    “嘶啊啊……你这人寻死寻的倒坚决!”若干人一把提起刘方,“你何不早早死了,为何还要留着性命害人,早死就没这些事了!”

    蛮古在军中也不知见过多少刺头,见这刘方一次寻死不成反倒露出劫后重生之感,便知道这人刚才自尽已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再要自杀已经是没有胆子了,立刻接过刘方将他双手反剪在背后,又求了虎贲军一个将士的腰带塞到他嘴里,将他提到贺穆兰的面前。

    “将军,怎么办?”

    那刘方听到说“将军”云云,又见她满身煞气,登时腿软到无法站直。

    贺穆兰看了看这个门客,见他果真长得面如冠玉,外表极为骗人,所以才得了狄叶飞的信任,以为他是什么名士,服了这药,当下一伸拳头,往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这一拳下去,好好的美男子脸上立刻肿了起来,加之贺穆兰用的力道大,他的鼻梁直接从中断裂,可口中被塞了腰带,连呼喝也是不能,只能闷哼着晕死了过去。

    “这般不禁打?唔,是了,大概是被药掏空了身子。”

    贺穆兰冷哼了一声,望着已经赶了过来的崔浩和崔元,整了整衣衫。

    “领导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贺穆兰想到拓跋焘之前的各种谋划,忍不住头痛。

    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这般打脸,实在是两方都心累啊。

    ***

    平城某酒肆。

    这酒肆闹中取静,是一高门子弟开了结交亲友的,布置的极为风雅,来往之人皆是平城有名的显贵子弟,多是汉人,但凡家中长辈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这群纨绔子弟们大多趁着聚会之时高谈阔论,发表看法。

    拓跋焘用人慎重,许多大族子弟也没有官职,整日里不免游手好闲,但若说全是草包,也不尽然。

    例如说这位卢家的十三郎,便是朝中要臣卢玄的幼子,明年就要上任宫中散侍的“白衣之士”。

    “嘿嘿,我那舅舅家昨日吃了大亏,你们可知道?”

    他的舅舅便是“崔浩”,众人听到此句,登时群相耸动。

    这酒肆里原本类似于沙龙一般,这里躺一波那里躺一群,都在各自聊着自己关心的时事,喧哗嘈杂,突然之间卢玄那边一静,其他地方也都静了下来。

    其他离得远的原本是听不到那边核心公子圈的话的,但突然发觉其他人都不说话了,自然说了一半的话也都戛然而止。霎时间,这处常常人声鼎沸的欢闹之所,竟鸦雀无声。

    而后面厅中另一个小圈子里的闹酒声、走廊上公子和奴婢的调笑之声,就突兀至极地远远传了过来。

    “卢十三郎,你说的可是花木兰杀进崔家道观抓走一个门客的事情?”

    有一个少年大概从其他地方知道了一二,压低着声音问他:“听说死了不少人,真的吗?”

    “谁说死了人?哪怕花木兰再疯,也不敢在崔宅杀人啊!”

    十三郎失笑道:“人是没死的,只不过这花木兰实在太厉害,仅凭十二人就连闯三进,进了我舅舅家前院的道观,让我舅舅面子下不来而已。”

    “后来花木兰也带着部将道了歉,更是把我舅舅所赠的饕餮战甲送了回来,说是惭愧,不敢再用,可这丢掉的面子,是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这些都是少年,最爱听这种故事,当下怂恿着卢家十三郎把事情细细说起。卢家十三郎来这里原本就是崔浩授意,虽不知道家中长辈为何要自己堕自己的脸面,但知道大人行事自有自己的道理,也就添油加醋的把狄叶飞如何中了慢性之毒,贺穆兰在宫中如何发现端倪,而后上门去找下毒之人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他口才实在极好,否则也不会一当官就是在皇帝身边当个通传的散侍,加之他又是崔浩的外甥,这其中许多外人不知的事情,例如这门客的出身来历,被他一说也就清楚明白。

    “哎,崔太常也是糊涂,怎么能让刘宋来的文士入了门下!”

    “现在户籍这么乱,谁管的清楚啊。”

    “狄叶飞是不是崔浩那个走了运的弟子?这么容易轻信别人,是傻子吧?”

    众人七嘴八舌,只有一个少年愣了愣,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可不是查出这个门客曾经在乐安王门下也待过吗?为何都觉得是刘宋那边的阴谋?刘宋总不会陷害一个没名没势之人吧……”

    此话一出,屋内又是一静。卢家十三郎见目的达到,立刻顾左右而言他,一拍这少年的脑袋,大叫起来。

    “又说胡话,喝酒!喝酒!”

    只是那怀疑的种子,还是就这么洒了出去。 

第281章 帝王的伤痛

    贺穆兰闯了崔浩宅邸的事情无疑于在大魏掀起了滔然大波,这世上最爱脑补的就是聪明人,而魏国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如果说平民百姓和军中儿郎听到这种事的第一想法是“花木兰这厮真讲义气”的话,那么这些聪明人想的问题就要复杂到天上去了。

    花木兰到底有什么靠山,敢对崔浩动手?

    花木兰这么做是不是主家贺赖氏在后面操纵的?谁都知道年前拓跋焘应该就立了拓跋晃为太子的,结果被崔浩劝止了,贺赖家怎么能甘心?

    听说当日大宴的时候,花木兰和贺赖雄还有说有笑来着。那老头子对谁笑过吗?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那文士为何要毁了狄叶飞,为何崔浩不管不问,难道崔浩真的如外界所说不愿意重用寒门,可出于拓跋焘的授意又不得不收,只好默认这种行为。

    而花木兰的打脸,是拓跋焘对崔浩不听话的敲打?

    种种种种,都随着花木兰交给白鹭官的那个门客吐出来的信息而更加扑朔迷离。

    这个文士,竟然是出身刘宋的,当初先帝打下陈郡时归附的魏国,但依旧保持着和刘宋的联系,在他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了不少刘宋才有的精致物件。

    而更让人难以意料的是,顺藤摸瓜去查这个门客的过往时,竟发现这个刘方曾经也在拓跋范手下做过门客,因为字写的好,专门负责誊抄文书。

    他若不是字写的好,崔浩也不会指他做狄叶飞的先生了,这个时代,一手好字能显现出一个人的涵养和风骨,字是非常重要的。他辗转数个主公底下混饭吃,靠的就是一笔出色的字迹,据说他的先祖是陈郡谢家的门人,所以才会一笔漂亮的谢氏字体。

    而谢家,现在效忠的是刘宋。

    至于拓跋范,其身份更加尴尬。他是拓跋焘的弟弟,只比他小一岁,从小性情温和秀雅,所以并不符合鲜卑人武勇的审美标准,但他的母亲却是出身大名鼎鼎的慕容鲜卑,这位拓跋范的母亲慕容夫人因为身份很高,导致除了拓跋焘以外,他无论是在年龄上还是出身上都合适做一位储君。

    拓跋范还有拓跋焘没有的优点,那就是多子。还没到十八岁时,就有四个儿子。他的长子拓跋良长得颇似先帝,生下来就结实健壮,而拓跋焘到了二十岁上还没有一个儿子,不是怀孕时就没了,就是早夭,外界都传闻拓跋焘命中无子。

    “命中无子”,这对于一个已经登基很多年的皇帝来说是非常可怕的评价,尤其这位皇帝还喜欢以身犯险,屡屡亲征。为了安定宗室和朝臣之心,拓跋焘曾经把拓跋范的儿子拓跋良接到宫中抚养,曾说过“兄弟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这样的话,但是并没有过继过来。

    拓跋范身体羸弱,不适合为君,但他的儿子拓跋良却是可以的。所以当还在牙牙学语的拓跋良被抱进宫抚养时,即使拓跋范再怎么不愿意,心中也是高兴的。为了表现自己并不在意,甚至后来又娶了不少妻妾,夜夜笙歌,生了好几个儿子。

    可拓跋晃一生下来后,拓跋良在宫中的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六岁的孩子已经知道不少事了,他之前是窦太后一直养着的,拓跋晃生下来后正值拓跋焘大军出征,窦太后精力有限,又担忧自己的偏颇会让这个孩子在宫中受到冷遇,所以在和拓跋焘商议过后,就把拓跋良暂时还给乐安王府,专心养育拓跋焘的第一个儿子,等拓跋焘回宫之后才又把拓跋良接了回来。

    因为拓跋良回府的事情,拓跋范不知在明里暗里被多少人嘲笑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即使拓跋焘大胜回朝接回了拓跋良,拓跋范也知道这个孩子算是白送走了。

    若之前拦在拓跋良前面的只有拓跋焘和拓跋提两人的话,现在还多出了拓跋晃。生孩子这种事向来是这样的,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第一个站住了,拓跋焘还不知道有多少儿子,到时候拓跋良一辈子就要这样尴尬下去了。

    算算时间,这门客进入崔浩家的时间,正是拓跋良回府的时间。

    拓跋范太过低调,慕容鲜卑因为被灭国后归附魏国,依然还算是强族,拓跋范名声也很好,为人宽厚善于调节纠纷,所以当时黑山大营爆出大将军处事不公时,还有许多人提议让拓跋范去做黑山的大将军,镇守边关,可惜这事在崔浩的干涉下,最后不了了之。

    崔浩提出来劝谏拓跋焘的理由也很充分:他儿子被皇帝养了,他亲父再手握十万大军,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小皇子,如今还没周岁呢。

    所以说若是崔浩和拓跋范有矛盾,安插这么一个道德败坏之人在他府里,倒也说的过去。

    可安插的是个刘宋之人,这其中就让人玩味了。

    那门客会招供,也牵扯到五石散。

    许多豪门都会用五石散控制客卿和从人,这刘方也是如此。他原本在最早的主家哪里被骗着用了五石散,后来就再也戒不掉了。

    他原本凭着这一手字,也是能好好生活的,但是服食五石散后渐渐负担不起药资和美酒的花费,便开始辗转去不少富贵之人手下办差,也为人做些刺探消息的事情,换取银钱。

    这人原本数次想要寻死,审讯工作极为困难,可是等到了五石散的药效发作之时,素和君只是捧着一盒药,就让他乖乖把所有的一切都吐了个干净。

    他会进崔浩府中,是拓跋范的示意。

    崔浩喜欢以字识人,他的字确实极好,又有北方难见的谢家之风,所以当有熟悉之人对他举荐此人时,崔浩就留下了他,给家中子弟写字帖,顺便誊抄文书。

    这实在是一个不入流的门客,并不值得崔浩注意。

    那举荐之人走的门路,却是崔浩的一个姻亲,平棘公李顺。这李顺的妹妹嫁给了崔浩的族弟,一直想攀崔浩的关系,但崔浩觉得这个人太过“俗气”,在朝堂上并未怎么帮过他。

    李顺是个能言善辩又八面玲珑之人,知道崔浩看不上他,也就不经常求他,但像是推荐一个门客这样的事情,崔浩还是肯给他面子的。

    一个小小的门客,不但牵扯出拓跋鲜卑的宗室,还牵扯出汉臣自己的内讧(也许不是内讧,但李顺会帮拓跋范,就说明他已经倒向拓跋范了)。

    花木兰从宫中出来立刻就大闹崔府,不但让什么都还没知道的刘方没办法在东窗事发之前逃走,也让人知道了许多豪族在用五石散或控制或破坏别人的神智,而且针对的是年轻的将领。

    狄叶飞实在是太过微末之人,若此事不是花木兰闹到拓跋焘那里,即使狄叶飞深受其害后查明了真相,崔浩也会顾及李顺和拓跋范的身份而不敢揭露出来,狄叶飞恐怕就真的这么被牺牲了。

    莫觉得崔浩是拓跋焘忠心的臣子就会帮着打击拓跋范,他毕竟是士族之首,是不会一边踩自己的姻亲下水一边得罪宗室的。

    某种意义上,他阻止拓跋焘立拓跋晃为太子,还帮过拓跋范的儿子。

    这里面唯一没淌到浑水的,恐怕只有控制着军中力量的鲜卑贵族。可花木兰却恰恰代表的是鲜卑人出身的军中派系,有些人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几次大征柔然后让鲜卑贵族们实力大增,开始想法子左右挑拨,进一步削弱其他诸派的力量了。

    军中是寒士拼搏最好的温床,也是唯一不怎么看重出身的地方,军中的中层以下奖励大多来自于普通的军户,若是真的断绝这条晋升之道,这些鲜卑大族们也将面临无人可用的境遇,就是为了这个,他们也不会坐视快速晋升的将领们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而被陷害的狄叶飞,其背后站着的是高车一族,高车一族现在是由古弼和崔浩共同作为“招抚使”的,古弼和崔浩的“宰相”之争也一直隐隐有些苗头,崔浩若先失了高车的信任,那么最终只会让高车人倒向古弼这一边,加重他在朝中的砝码。

    这下子,连若干人为什么会跟着花木兰去闹崔府都有了原因。

    这其中重重,可谓是复杂无比,这般互相争斗之下,最终得利的只有拓跋焘和贺穆兰,而这个,也正是拓跋焘苦心策划的结果。

    贺穆兰借由此事立刻赢得了军中的好感,而军中,正是拓跋焘为贺穆兰规划的“职业路线”。

    不光如此,贺穆兰“不畏强权”、“关心同袍”、“武艺卓绝”的名声也借由她的举动传扬了出去,一个名将成长最需要的是什么?正是众望所归的“名望”。

    贺穆兰军功有了,战绩也有了,可名望却不是三两天能积累起来的,有这么个“轶事”在这里,至少人人都希望能交上她这样的朋友,这便是“义”了。

    鲜卑人以武立国,拓跋焘需要军中有不同的声音,而非一言之地。贺穆兰和狄叶飞这样的年轻将领必定会给军队注入新鲜的血液,拓跋焘知道自己会不停的发动战争,那么这些新鲜的血液总有一天会成长为真正的名将,成为镇守一方的肱骨之臣。

    有第一个花木兰,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出身不高的人为了能站住脚步,除了抱紧拓跋焘,誓死效忠以外,几乎没有其他路走。由于除了皇帝外不需要去攀附其他权臣,所以他们不需要昧着良心行事,也不需要像很多大族和门阀那样凡事先考虑自己的家族,再考虑个人的前程,最后才考虑朝中的得失和百姓的需求。

    对于拓跋焘来说,用他们不需要冒太大的风险,也不怕他们成长起来后成为尾大不掉之势,这便是“取士”比“蒙荫”要好的原因。

    至于揪出了刘宋那边和拓跋范的暗棋,也算是意外惊喜。

    拓跋焘到现在还找不到黑山行刺他的凶手,杀鬼临死之前给花木兰等人留下的“到彼岸去”、“国王诸子”、“母牛爱惜孩子”云云的遗言,隐隐也和拓跋范对的上号。

    他们先前以为杀鬼说的是哪位敌国的国君,“到彼岸去”云云也是暗指某个地方。

    现在对应起来,杀鬼说的怕是彼岸的刘宋已经和国王养育的“诸子”联合了起来,那句“母牛爱惜自己的孩子,尽管饥渴交加外出寻找水草,可无论找没找到都会回来,而小牛长大后,也会如此对待它的母亲”这一句,原本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杀鬼的母亲被人控制,现在想想,拓跋范为了自己的儿子想要谋取皇位,也是对的上的。

    等他日拓跋焘百年,拓跋良要能几位,拓跋范一支肯定是是鸡犬升天了。

    所以等所有的口供和消息全部由白鹭官那边传到拓跋焘手里时,拓跋焘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砸了手中的镇纸。

    “我鲜卑人立太子都要杀了亲母,我若真不得已立了良儿为储君,难道还会留着拓跋范?!”

    他自觉自己对待宗室不薄,无论是亲生兄弟还是拓跋血脉的堂亲,只要有才,他绝不因为对方的身份按着不用。无论是拓跋范也好,拓跋提也好,甚至他几位幼弟,都有领军打仗过,身上也有着王位,最差也是个公爵之侯。

    可就因为他对待宗室亲厚,竟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

    因为拓跋焘说的是储君之事,素和君不敢搭腔,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殿下,只等着拓跋焘的吩咐。

    说实话,查出是拓跋范的时候,就连素和君都吓了一跳。他先前甚至连库莫提都有偷偷怀疑过,就是没怀疑过这位性子温和的王爷,可见那句“会咬人的狗不会叫”的话确实是真的。

    看来拓跋良被送回府里的事情对这位乐安王打击太大,让他乱了阵脚,否则他若真的一直隐藏在暗处,依他安分守己的过往来看,没有人会知道这幕后还会扯出他来,甚至隐隐还连着刘宋那边。

    为了谋夺王位刺杀皇帝这种事,拓跋焘还能忍一忍,因为这个位子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他的儿子坐上了,在他年幼之时,难道还不能当个摄政王或者辅政大臣什么的?会为了这个弑君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可为了谋划储位去里通外国,这就触犯到了拓跋焘的逆鳞。

    “陛下,现在没人知道刘方到底供出了什么,我们是直接以口供问罪乐安王和平棘公,还是……”

    素和君见拓跋焘只顾生气没有说话,只好先开了口。

    “光靠一个门客的说辞,不足以动弹拓跋范。我得先剪除他的羽翼,再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拓跋焘在处理朝政时也是个能忍之人。

    “宣古弼、崔浩、长孙翰、罗结进宫见我。”

    他想了想,又和素和君吩咐:“这事除了我们,不要对外宣扬……”

    “陛下,乐安王在宫外求见。”

    一个宿卫在门外通报。

    “不见,我要议事,没空见他。”

    拓跋焘正对这口蜜腹剑、狼子野心的兄弟厌恶,便不想见他。

    “可陛下,乐安王只穿着单衣,赤脚前来,说是要来请罪的,一到宫前,就跪在宣武门外了。”

    这宿卫也是头疼,谁也不敢在拓跋焘心情不好的时候触这个逆鳞。

    “不见就是不见,给他跪吧!”

    拓跋焘几乎是高声厉喝了。

    过了半晌,外面没了动静,想来是跑去传达皇帝的话了。

    “陛下,你之前还说先不能动弹乐安王,可现在这般严苛的对他……”

    素和君傻了眼。

    “你不懂,我这个弟弟素来小心,想的也多。若是我真好声好气地见了他,他反倒要多想,觉得我是肯定要杀他了,所以才好言相劝。可我要是对他疾言厉色,恨不得亲自出去扇他几下,他反倒放心。”

    拓跋焘能在诸多儿子里当上太子,绝不是靠着自己长年的原因,而是诸多弟弟从小就受他的弹压,在他的脸色下过活,早已经养成了揣摩他脾气的反射。

    素和君心中为自己的陛下活的心累叹了口气,行了一礼后就果断离开了大殿,去宣召几位大臣。

    留下拓跋焘独立殿中,说不出的寂寥之意。

    “万幸的是,还好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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