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花果农-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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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薛肃做什么呢？照他的性子，应该会守约出现的，大概会老老实实地等着她履约吧？
“寻姑娘，好早，薛兄弟呢？”空荡的巷子里，忽然传来顾掌柜的声音。
寻欢挥散杂念，朝他行了一个虚礼：“您也够早的，表哥他还有别的事要办，送我到这里后，就先走了，一会儿我就去与他会合。”
顾掌柜点点头，不疑有他，趁身后两个伙计开门，他拿起一颗草莓看了看，然后放进嘴里。
酸甜多汁，实为上品！
他惊喜地看向寻欢，由衷赞道：“你们兄妹果然好运气，依我看，这批草莓比精心打理的家种草莓都要好。”
“托您的福。”寻欢客气地道，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容，俨然一个淳朴的农家姑娘。


第036章　脾气
更新时间201342　8：01：15　　字数：2369

　（下午三点还有第二更哦~）
因这次只有寻欢一人，顾掌柜不便单独招待，就陪她站在院子里，看伙计们给草莓称重。
满满两竹篓草莓，足足有一千零五十斤！
这是个意外的惊喜，比寻欢估算的要多出一百五十斤呢。
顾掌柜进去又出来，将两份刚刚誊写的字据递给寻欢，“寻姑娘，你看看是否有问题。”
寻欢点头，双手接了过来。
两份字据内容相同，大意是，以后寻欢二人送草莓，庆春堂都会以每斤二十文的价格购买，按照一千斤预付三成定亲，多添少补，但是他们必须保证草莓品质，如果庆春堂觉得草莓不妥，将拒绝付钱。最后，特意注明，契约效力延续至八月底，次年不再生效，除非双方另立契约。
顾掌柜考虑的很周全，寻欢没有异议，在两份字据上按了手印，一人一份。
收好字据，顾掌柜吩咐账房伙计去取四十七两银子，笑着解释道：“薛兄弟运气不错，那豹皮刚刚处理好，就遇到一个大主顾，连讨价还价都省了，留下二十两银子，回头你转交给他吧。”
她辛苦一大早上才赚了二十七两，薛肃一张豹皮就卖了二十两？
寻欢心中羡慕嫉妒恨，却必须装出喜从天降的高兴样，咧着嘴接过钱袋子，赶车离开了。
晨光熹微，山中一片静谧。
寻欢赶着牛车慢慢走，半路遇到里正家的驴车，双方交错而过。
杨大郎赶车，几个穿的干干净净的孩子坐在上面，有的在打盹，有的在摇头晃脑的背书。
杨大郎好奇地打量寻欢两眼，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早早就赶车去了镇子。
“爹，你偷看人家，我回去要告诉娘！”坐在身后的儿子突然大叫道。
杨大郎噌地红了脸，眼角见寻欢目视前方，似乎并没有听见，才回头骂道：“瞎说啥！仔细我给你一鞭子，整日竟想些用不着的！”
山间小路上便荡起孩童特有的清脆笑声。
寻欢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弯了嘴角，这样简单的农家日子，也很有意思。
转过一道弯儿，迎面撞上薛肃。
四目相对，两侧青山间飘荡的鸟鸣，似乎都止住了。
薛肃胸膛起伏地厉害，不可思议地望着一副悠然模样的寻欢。
他早早就在家门口等着她，谁知她久久未曾出现。
他知道，寻欢看起来娇弱，其实很能吃苦，以前开荒，她都不曾偷懒，这次她没有守时，大概还在生气吧？
其实，如果山里有草莓，他肯定不会让她早早起来受累，偏偏那里只长着草莓秧子，需要寻欢催熟才能结出草莓来。
等着等着，另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寻欢不会自己进了山吧？
她一个弱女子，黑灯瞎火的，遇到野兽怎么办？
薛肃心中忐忑不安，无奈之下，忍不住跳上何家墙头。
寻欢屋内没人！院中的牛车也不见了！
薛肃又急又气，这个胆大的女人，竟然真的进山了！还把牛车停到别的地方，不让他瞧见！
他心急如焚地赶到草莓那边，发现那些草莓秧子长得齐齐整整，一片欣欣向荣，周围空气中还飘荡着诱人的草莓果香。
昨日同顾掌柜约好送一千斤的，她到底何时进的山，手脚这样快？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满脑子疑问，可是他更担心寻欢是否安全下了山！
于是，他转身奔向镇子，如果没有找到她，他便发动村民进山寻人！
晨风带着些微凉意，拂动他被露水沾湿的裤脚衣摆。
寻欢见薛肃只看着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淡淡一笑，打算绕过去。
擦肩而过时，薛肃伸手抓住牛车挡板，迫使车停下，尽量平静地道：“你已经卖完草莓了？”
寻欢歪坐在上面，懒洋洋道：“是啊，我怕一个人耗时间，早早就去了山上……”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晃动鞭子。
薛肃被她悠闲的模样激怒，再也按捺不住火气，高声喝道：“胡闹，你知不知道山里有多危险，那天的豹子你没看见吗？万一遇到怎么办？”她知道他有多担心吗？
寻欢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见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薛肃心中一软，放低声音：“我，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只是……”
寻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漫不经心地道，“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了，我出不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故作疑惑地看了薛肃一眼，拿出钱袋递给他，“你的豹皮卖了二十两银子，我替你拿回来了。”
薛肃没接，呆愣地看着寻欢，脑海里全是她刚刚疏远的话语。她出事，怎么会跟他没关系？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忐忑地问。
寻欢把钱袋塞到他手中，没好气地道：“我可不敢。”扭头看向一边。
薛肃莫名放松下来，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不理他，定会作出客气疏离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上说着生气，举止间却透露出撒娇的意味。
他不由走近一步，盯着她如玉的面庞，低声道：“对不起，我昨日不该曲解你的意思。你一个弱智女流，孤身在外，本就不易，自然要小心行事。你放心，等那五亩山地收拾妥当，草莓栽好，咱们就去签字据，日后除非你需要帮忙，我尽量……避开一些。”想到这样与她近距离相处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心里好像少了一块儿，空荡荡的。
听薛肃这样低声下气，寻欢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感觉就像欺负老实人一样。
她慢慢垂下头，细声道：“薛大哥，我脾气不是很好，有时候说话比较冲，你别在意。”打两巴掌再给个甜枣，对付男人，不能一味的撒娇耍赖。薛肃是她名义上表哥，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还需要他照拂呢。
薛肃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哪里还会在意她的脾气，脱口道：“哪里哪里，我已经习惯了。”
话一出口，他才觉得不妥，正要解释，忽听寻欢扑哧一笑。
他看着她抬起头，用那双月牙似的黑亮眼睛睨了他一眼，轻嗔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好像我脾气真的很差似的！”
薛肃刚刚平复的心跳莫名又加快起来，心中涌起一种淡淡的甜蜜滋味，愣愣地望着寻欢，无法挪开视线。
他狭长的凤眼里，清晰映出她的模样。
寻欢微怔，蓦然发觉两人距离过近，忙收起笑容，挪到牛车里面，把鞭子交给他，“薛大哥，我累了一早上，你来的正好，帮我赶车吧。”
“嗯。”薛肃尴尬地瞥她一眼，跳上牛车。
清幽的山路上，又传来厚重的牛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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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索要　（二更）
更新时间201342　14：33：13　　字数：2146

　顾掌柜手里拿着账册，笑得合不拢嘴。
凭借反时令草莓的招牌，最近庆春楼生意格外红火。
可惜美中不足，薛肃他们发现的草莓有限，每次送来一千多斤，他这边只能分到五十斤，其余全部运到临阳县，由大少爷亲自分配到各地酒楼了。
要是能够长期供应草莓多好！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顾掌柜依然心生向往。
走廊里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他放下账册，疑惑地看向门口。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厨房小伙计气喘吁吁地扶住门板，因为爬楼梯奔跑，脸红通通的。他咽了咽吐沫，急道：“掌柜的，二少爷听说咱们卖草莓，要把厨房的草莓带走呢！”
“他敢！”顾掌柜拍案而起。
这是最后一批草莓，除了留下的五十斤，其他的都已经快马运往临阳县了，要是二少爷把草莓带走，他拿什么招待早就预定下草莓的镇上富户？
还未走到厨房，大厨师老王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二少爷，您问我凭什么不让您带走草莓，那我就不客气的说一句，我老王没什么本事，承蒙大少爷看得起，把庆春楼的厨房交给我掌管，只要是进了厨房的东西，无论是锅铲碗筷，姜葱蒜菜，还是油盐酱醋，全都由我分配，就算是顾掌柜来了，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他也别想带走！”
好！顾掌柜在心中叫了一声，脚步慢了下来。
身子滚圆的老王挡在草莓篮子前，满脸严肃地与庞宜安对视。
庞宜安背对着门口，顾掌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猜也猜得出，肯定非常难看。
他咳了咳，见庞宜安转过身，才停在厨房门口，摆出一个热情的笑容：“二少爷您来了，顾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厨房这里全是油烟气，您还是随我去客厅吧，免得污了衣服。”
“你甭给我打马虎眼！”庞宜安推开身后的两个随从，朝顾掌柜走了几步，指着那草莓道：“酒楼有草莓这等稀奇物，为何不往老宅送？”这个狗奴才，以前父亲或大哥在家时，他得了好东西，保准先送到庞府，如今姨娘管事，他竟然也敢瞧不起！
眼看掌柜的要与二少爷吵起来，里外的伙计们都噤若寒蝉，生怕引火烧身，只有大厨老王面露嘲讽。
顾掌柜笑容不改，“对不住您，这几日酒楼生意繁忙，我竟然忘了吩咐下去。老王，你看这批草莓，能有剩余不？”
老王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指着顾掌柜：“好你个顾全，昨日是谁三番两次叮嘱我，说这五十斤草莓都已经被人订走了，如今你竟然好意思问我有没有剩余！”
顾掌柜名顾全，只有熟稔的好友，才会直呼其姓名。
“哎，瞧我忙的，都糊涂了，二少爷，您看……”顾掌柜满脸为难地看着庞宜安。
庞宜安冷笑一声，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掌心，“少在我面前演双簧，我都打听过了，今儿早上你明明收了一千多斤的草莓，自己留下这么多，其余的都给我大哥送去了。我看你的眼里只有我大哥吧？”
顾掌柜歉然一笑，赔罪道：“二少爷，大少爷是我的东家，他有吩咐，我也不敢不从啊，还请您体谅……”
“我，我体谅你，以前的就算了，但这篮子草莓得归我。至于那些客人，你直接把银子退给他们，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就是。”庞宜安快速打断他，回头用扇子狠狠敲打两个随从的手臂，“还愣着干什么？给爷提草莓去，两个废物！”
那两个随从不敢躲闪，硬着头皮要去抢草莓，谁知道刚转身，就见老王一手拎着一把菜刀，睁开牛犊子似的眼睛瞪着他们。
“少爷，您看……”一个随从颤颤巍巍地拽了拽庞宜安的袖子。
“看你祖宗……”庞宜安大怒，可惜话没话完，就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听说凡是厉害的厨子，都有一手耍菜刀的绝活，这老王，不会真的那么狠吧？
庞宜安背脊冷汗直流，心中萌生退意。为了一篮子草莓，老王敢玩命，他可不想冤死！
顾掌柜扫了一眼庞宜安不停抖动的小腿，及时道：“二少爷，庞家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誉，这是从老老太爷那辈传下来的。顾某既然收了定金，就不能做那违约的事，否则庞家不会留我，其他酒楼也不会收我，为了日后有条活路，也为了庞家百年信誉，恕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
庞宜安立即抓住这个台阶，“算了，既然你收了定金，为了庞家的规矩，我暂且就放过你，但是下次再收草莓，记得送去府上孝敬！”说完，冷着脸拂袖而去，他要让别人知道，他是因为顾大局才走的，而不是被老王的菜刀吓走的。
顾掌柜只要他人走就行，并不拆穿他，刻意大声道：“二少爷慢走，下次有草莓，一定送过去！”想吃草莓，等明年再吃吧！
回头看向老王，两人相视一笑。
庞宜安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出门时，正好有人斜跨进来，与他撞个正着。
“哎呦，原来是庞二少，没撞疼吧？”身材魁梧的蓝衣男子笑着问。
庞宜安鼻子被撞得发酸，用袖子挡住眼睛，好半天才敢露出头来，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赵家老二，赵康。
赵家庄距离安喜镇足有十二里地，周围丘陵多，多种植果树，而赵家就是庄上最大的果园主！
酒楼生意，果蔬也是必需品，庞家和赵家一直都打交道，关系还算不错。
庞宜安压下心头火气，勉强扯出笑容：“无碍，赵二叔今日怎么过来了？”
赵康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听闻贵酒楼有草莓，我特意过来瞧瞧，你自去忙吧，我进去了。”大步一迈，跨进门槛。
庞宜安没有多想，坐上马车，吩咐车夫去临阳县。
他望着两侧倒退的房屋小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
别以为这么容易就把他打发了，这里草莓少，他就去县城，庞宜修敢不给他，他就大闹酒楼，让他背一个吝啬小气，苛待庶弟的骂名！
（第二更到~）


第038章　商家
更新时间201343　8：02：19　　字数：3101

　顾掌柜刚在厅堂坐下，就见秉事伙计走进来，道：“掌柜的，赵家二爷来了。”
他皱了皱眉，赵康来做什么，早上赵家不是才派人送来一批葡萄吗？
不管怎么样，赵康都算是庆春楼的生意伙伴，他理了理衣服头巾，随着伙计去了赵康的雅间。
“稀客稀客，赵二爷今儿个怎么得闲过来啦？”
顾掌柜站在雅间门口，笑着与里面的高壮男子寒暄。
赵康爽朗一笑，把顾掌柜迎了进来，请他落座，亲自替他斟茶。
伙计知道二人有事要谈，躬身退了出去，顺势带上房门。
顾掌柜不明所以，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问。
赵康抿了口茶，赞叹道：“庆春楼的茶都是上好的龙井，怪不得生意如此红火。”
顾掌柜隐约摸到半点头绪，摇头道：“您笑话我不是，招待您赵二爷，当然要用好茶，可不是所有客人都有如此待遇的。”其实，雅间准备的都是龙井，临阳县距离杭州府不过一日的路程，龙井价格也不是特别贵。
“顾掌柜谦虚了，别的不说，能在这个时节摆出草莓来，恐怕咱们临阳县，就仅此一家吧？”赵康晃了晃一根手指，满脸敬佩。
顾掌柜笑了：“老夫也是托了别人的福，有户农家在深山里发现大片草莓，全送到了我这里。唉，可惜不是他们自己种的，今日这就是最后一批喽！”
赵康眼睛一亮，又替他斟好茶，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您可知那草莓长在何处？”
顾掌柜心下了然，猜到赵康要摸出野草莓的生长地点，然后买下那里。
上次送货，顾掌柜就好心提点薛肃，让他试着在那片山地上多栽一些草莓，明年此时就能赚更多的钱了。奈何薛肃是个老实的猎户，不肯在此事上用心，他表妹倒是动了心思，具体却没说什么。
这样的道理，世代经营果园的赵家人，不用想就能明白，这不，跟他摸人家老底来了。
“唉，实不相瞒，那农户也是个聪明的，我问他在哪里发现的草莓，他只说是深山老林，其余半点消息不露，生怕我私下去摘呢。他也不想想，我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有精力跟他抢草莓不是！”
顾掌柜当然不会如实相告，一则他与薛肃真心相交，二来若草莓落到赵家，购买价格至少得翻上两番。
赵康讪讪一笑，不死心地追问道：“那您总知道他住在哪里吧？”农户没见过世面，他许下几两银子，就能套出地点了，到时候买下那片地方，日后专门出售反时令草莓，能赚多少银子啊！
顾掌柜皱眉，用力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怒道：“提起这个我就来气，我的一个伙计多嘴问了他家住哪个村，那人竟怀疑我们要跟他抢草莓，还扬言不卖给我们了。我就说，你爱卖不卖，除了庆春楼，没有别的地方能收下那么多草莓！他这才害怕，说话都不敢大声了，但始终也没说他是哪个村的。”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赵康笑着应付道，心里却骂顾掌柜老狐狸。酒楼收货，他闲着没事打听人家住址作何，还不是自己动了心思，偏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
顾掌柜心中一动，好奇地问道：“听说去年赵老爷子仙逝，你大哥急着下山，不小心滚落山崖，跌断了一条腿？”
赵康叹了口气，脸上愁容满布，“是啊，我请了县城最有名的宋大夫，可惜，大哥的腿，还是残了。”
他口中的宋大夫，名宋春生，有妙手神医之誉。既然他都治不好，可见赵健是真的废了。
想到那个俊朗挺拔的人物，顾掌柜由衷感到惋惜：“天妒英才，你大哥照看果树的手艺，那是尽得了老爷子真传啊！”
赵康垂下眼帘，放在桌子下的大手，用力攥成拳。
要不是老爷子偏心长子，把所有本事都传给大哥，他未必强过自己……不过，如今，他的手再厉害又有何用，只能坐在椅子上行动，连果树的枝头都够不到！
他知道今日是无法从顾掌柜嘴里套出确切消息了，便借着这个沉重的话题，起身告辞。
顾掌柜立即吩咐下去，让所有的伙计把嘴管严，不得擅自透露任何关于草莓的消息。
————*————
马蹄轻快，没用上一个时辰，庞宜安就到了临阳县，直奔庆春楼总号。
庞宜修正在厅堂听各地大掌柜汇报七月账目，听到下人回报，示意直接把人带过来，朝众人歉然一笑：“各位，请先用茶，恐怕要耽误片刻。”
他身着一袭雨过天青色锦袍，通身无半点点缀，只在腰间系一枚羊脂玉云纹佩，静静地坐在那里，沉稳自信，令人折服。
各大掌柜互视一眼，心里都道大少爷人好。其他的人家，庶子是什么身份，庞宜修让他等在外面都不为过，竟宁可耽误正事，也要先招待二少爷，果然是翩翩君子风范。
庞宜安进来时，立即吸引了所有目光。
别的不说，就那身华贵的刻丝袍子，都比庞宜修的锦袍值钱。
庞宜安环视一周，散漫道：“呦，各位大掌柜都在啊，大哥这里可真热闹。听闻你收了一大批草莓，怎么不拿出来招待一下？不是我多嘴，各位大掌柜为咱们庞家尽心尽力，大哥你得大方些才是。”说着，径自在庞宜修右下首落座，他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坐在庞宜修对面的主位上。
下面的众人不约而同在心里鄙夷一声，统共千斤草莓，除了临阳县留下一百斤，周围四大县城分到一百斤，其余全部送到了杭州府，高价出售。大少爷自己都舍不得吃，还分给他们，他当这是四五月草莓十文钱一斤的时候啊！
庞宜修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放下茶杯，朝庞宜安淡淡一笑，“你找我有事？”声音清冽，如山中幽泉。
各大掌柜低头的动作，在庞宜安眼中就成了无声的不满，他心下得意，表面却是一副难堪懊恼的样子：“大哥，我昨天去苏府做客，人家拿草莓招待我，我傻乎乎地问是何处来的，被人嘲笑一番，才知道那草莓竟是出自咱们家，唉！”含蓄地透露出，庞宜修吃独食，没有分他。
“这批草莓，我每次只吃一颗，还是为了确保味道上乘。”庞宜修瞥了他一眼，用长兄的口吻道：“二弟，咱们商家，有了新鲜货，第一考虑的不是满足一己私欲，而是判断如何拿它赚取最大的利润。你还年轻，日后多学着点。好了，各位大掌柜远道而来，我不愿耽误他们时间，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
他说话的时候，各大掌柜纷纷点头。
庞宜安这才知道，他又被巧舌如簧的庞宜修设计了，到头来草莓没要到，倒成了他贪吃不懂事？
刚要开口反驳，已有伙计上前，摆出送客的姿态。
他脸上青红变换，最终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愤然离开。
马车回到安喜镇老宅，已是华灯初上。
庞宜安扶着车夫的手跳下马车，怒气冲冲地往里走。
“二少爷，您可回来了，夫人正等您用晚饭呢。”守门婆子高兴地扬声喊道。
庞家老爷庞德常年在外，自正房华夫人过世后，大少爷也搬出了老宅，由五姨娘柳氏掌管宅中事务。柳氏姿色过人，颇得庞德喜爱，渐渐恃宠而骄，暗中吩咐下去，让所有仆人奴婢都尊称她为夫人。
庞宜安顿了顿，大步往一品堂去了。
远远地，他就望见柳氏独自一人坐在足足能容下十人的圆桌旁。柔和的灯光照在她年轻瑰丽的脸庞上，艳若牡丹。
这就是他的娘，美丽聪明，不管他犯了什么错，她都能替他化解。
庞宜安心里的愤怒慢慢淡去了，庞宜修再怎么优秀，都是一个早早没了娘的孩子，他也有值得庞宜修嫉妒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撒娇似的喊了声“娘！”快步走了过去，坐在柳氏下首。
柳氏眼里闪过诧异，回头吩咐丫鬟把厨房里热着的菜端上来，然后才轻声训斥道：“又去哪里玩了一天，这么晚才回来？”
庞宜安看着她温柔的眼睛，一时忍不住，将他在临阳县受辱一事招了出来。
柳氏黛眉微蹙，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儿子的脑袋：“你这个傻的，平时让你读书，偏不读，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他请你进去的时候，你就该想想，往常他连看咱们一眼都不屑，今儿个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