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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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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再多你还不得砸锅卖铁啊?”杨氏自己嘟囔半晌,叹了口气去翻自个儿的衣襟儿,费劲巴力地从衣裳里头的暗兜里掏出个小荷包来,打从里头倒出来两块儿约莫都有三两重的银角子,丢在炕上道,“先拿这个去办喜宴吧,是你大姐平日里给我,我舍不得花慢慢攒下的,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既然是厚嫁闺女,咱就得办到底,不能最后掉链子让人戳脊梁骨。”


第二百三十三章 开脸梳妆

方氏自然是不可能拿杨氏的这点儿私房钱,但是对婆婆能这样做心里却实在感动,也不禁在心里检讨自己的行为,平时是不是也太过计较了,上了年纪的人难免会有些偏心或是爱念叨,很多时候怕也不过就是唠叨几句罢了,自己也该宽容些对待老人才好。
想到这些,方氏渐渐放平和了心态,把那两个银角子重新给杨氏揣回荷包里,塞到她手里道:“娘,你好生收着就是了,我这儿的银钱还够用,早就知道嫁闺女要多陪嫁,这两年一直攒着不敢乱花呢!而且虽说我这是头一次嫁闺女,但是梅子和大姐的婚事我也都是跟着一手操办的,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厨子是一早儿就请好了的,我原本想找上次大姐成亲做喜宴的那个厨子,但是茉莉爹说那厨子虽说做得不错,但是上回刚吃过还不到一年,倒不如另外找一个,我今个儿回家之前,去我娘家打听了一下,找了个方庄子那边的厨子,说是在庄子里的风评很是不错,咱们也换换口味是不是?”
杨氏听得连连点头说:“老二平时蔫儿了吧唧的,关键时候倒还能出个听得过去的主意。”
“跟那厨子说好了,明个儿一早来咱家列单子,我直接把他领到大姐哪儿去,到时候娘也一起过去,咱们娘儿仨一起合计着来,倒时候再让他做两个菜给咱尝尝味儿,娘说好不?”
杨氏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方氏今个儿说话中听多了,加上听她说得安排的都很妥帖,就起身儿道:“看你都办得明白我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明个儿上午我直接去大姐儿那边。”
方氏把婆婆送出了门儿,这才回家收拾着做饭,把想出来帮忙的茉莉推回屋里说:“你赶紧进屋呆着去吧,这两天用不着你干活儿。”
晚饭后方氏看全家都坐着没什么话说,扭头皱眉很是不耐烦地问道,“荷花,你大哥上次回来说啥时候回家了不?这后个儿就要成亲了,到底知道不知道日子啊?还回不回来啊?”
荷花有些无辜地看看方氏说:“娘,我大哥啥时候回来你得问嫂子吧,我哪儿知道啊!再说大哥说学堂里有点事儿要回去,你都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成亲的日子,就差把耳朵听出茧子来了,哪儿可能忘记啊!”
方氏听荷花还有心逗闷子,瞥了她一眼又转身看向小秀。
小秀抱着宝儿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说:“娘,他走时候也没跟我说啥啊,就是十五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说要回城里办事儿,娘不是也嘱咐他赶紧回来的,我想今晚不回来明个儿也该差不离儿了。”
方氏心气儿不顺地说:“行了,都歇着吧,别跟这儿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了。”
等其他人都回屋之后,荷花兑了热水,催着茉莉洗漱躺下,自个儿取了个小瓷瓶儿出来,笑眯眯地说:“大姐,这可是我找郑大夫要来的,是他自个儿按照古法配的方子,听大嫂说用来敷脸的话,脸上会特别的白皙细滑的。”说着稍稍放低了声音说,“大嫂说她跟大哥成亲前也用了呢!”
茉莉的脸颊顿时就涨红了起来,伸手掐着荷花的腮帮子说:“你这死丫头,我早就说让你少看点儿乱七八糟的书,这学得都是啥东西,什么白不白,滑不滑的,说这话也不知道羞?”
“我也是听大嫂说得嘛!”荷花鼓着腮帮子躲开了茉莉的手,举着瓷瓶儿问,“那你既然不喜欢这个,我就收起来算了。”
“哎……”茉莉一骨碌翻身起来,见荷花脸上的笑意,顿时知道自己是中了这个小丫头的诡计,顿时气恼地嗔道,“快别闹了,赶紧睡觉,等下把娘吵过来就该挨训了。”
话音未落门就被轻叩了两下,茉莉和荷花都以为是方氏过来了,都忙噤声,荷花到门口说:“娘,我们这就睡了。”
门外却传来小秀的声音:“荷花开门,我是大嫂。”
荷花赶紧打开门闩,让小秀闪身进来问:“嫂子有事儿吗?宝儿呢?”
“刚给哄得睡了,我寻思着过来帮茉莉敷脸,怕你弄不明白呢!”小秀说着从荷花手里接过瓷瓶儿,从里头倒了两粒儿白色的药丸儿出来,让荷花找了个小茶盅儿和没用过的毛笔,把药丸儿搁进茶盅里,倒了一点儿的水进去,用毛笔调得化开,均匀地刷在茉莉的脸上。
茉莉怕痒忍不住想躲,被荷花伸手按住了肩膀,总算是忍着笑地被涂了满脸的白色的药糊,小秀让她俯身趴在炕沿儿上,在她的脸下面放了盆热水,让热气不断地熏蒸着茉莉的脸。
荷花瞧着做得似乎挺像模像样的,自己便也要小秀给自己涂了一脸,趴在炕上跟她挤在一个木盆上头蒸脸,就这么足蒸了一炷香差不多的时候,小秀让她俩仰面躺着,在脸上被汗水冲掉的部分又补了点儿药糊,就这么直到都半干了,才用温湿的毛巾把两个人脸上的药糊都抹掉,重新用澡豆洗了脸,互相摸摸似乎都觉得脸上细滑了不少,小秀看着她们姐俩儿互相笑闹着,自己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东西,轻声道:“赶紧睡吧,别真把娘吵醒就不好了,明个儿还有事儿忙呢!”
第二天晌午前,博荣终于从城里雇车回来了,自然是被家里好一顿埋怨。
不过上午厨子做的菜味道很是不错,菜单子也拟得十分顺当,方氏的心情还算不错,就也只唠叨了几句,没有多说什么,下午把该收拾出来的菜都择干净备着,该割的肉、该杀的鸡,良子连着跑了几天的山,硬是套了十来只野兔,都收拾了出来留着做菜。
荷花姥娘下晌儿就带着两个媳妇上门儿来了,带了十只杀好收拾好的鸭子过来,还有一大桶还养在水里的扎堆翻个儿的江鲤子,说是早晨摸黑儿去捞的,都还是鲜活的,搁在缸里养一天,明天喜宴上用正好儿。生怕方氏家里也去买,结果一大早晨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方大哥和方二哥放好了车,直接就卷袖子问:“锅灶要垒在哪儿啊?”
祝永鑫捏着叠儿裁好的纸,拎着烟袋子道:“急啥的,先坐下歇口气儿,抽个烟再说。”
荷花姥娘性子急,直接招呼儿子把东西都抬到灶间,打量了院子一下说:“明个儿的喜宴肯定摆在前院儿,你家后院儿又都占着,打算在哪儿垒灶台啊?”
“垒在枝儿那边的后院儿,那后院儿闲着啥都没干,正好还能用着枝儿那边的灶间,收拾个啥东西都便利,昨个儿叫那厨子俩看过地方,说是都合适,不过咱家这会儿摆的桌儿有些多,所以至少得垒四个灶台才行。”
“人家说几个就是几个,你大哥和二哥一会儿就拾掇出来的。”荷花姥娘打发两个儿子到后头去干活,自己领着两个媳妇去帮着收拾做菜的用物,准备明天一早的用物。
当晚天刚一擦黑儿,荷花姥娘就把家里的人都打发去睡了,祝永鑫、方大哥和方二哥睡在东屋,把两个儿媳妇和荷花都打发去了小秀屋里睡,让博荣到西厢房对付一宿,自己跟方氏一起,跟茉莉在西屋住着,躺下之后方氏自然悄悄地跟茉莉,隐晦地讲了几句夫妻房中之事,便也都心情复杂地各自睡了。
八月十八这天早晨,天边儿都还没泛起鱼肚白,祝家就都起床开始忙活,院儿里该披红挂彩的都开始打扮。
枝儿那屋后院儿的四口大灶都在咕噜咕噜地烧着热水,方氏的两个嫂子往屋里拎热水,方氏在屋里守着水桶帮茉莉沐浴,先用城里买的澡豆把身上洗干净,再用乡下的土法子,用磨细的绿豆面儿揉搓身上,从里头出来后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小秀又给调了那药丸儿,这回弄得比较稀薄,让茉莉把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这回也不用洗掉,等着干了便开始穿从里到外一共九层的喜服。长长的头发用干手巾包住细细地擦干,等到衣裳都穿好了,头发也已经擦得半干了。
茉莉穿着层叠的喜服,最终坐在了妆台前,由方氏给她最后一次梳了长辫子,打上红色的喜结儿,她这会儿已经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但是还不等开口说话,门外就传来齐五婶儿的声音,进门就连说恭喜,见茉莉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便上前来准备给茉莉开脸梳头,为成亲做最后的准备工作了。
齐五婶儿茉莉那泪盈于睫的模样,赶紧用帕子给擦了说:“这会儿可别哭,不然一会儿眼睛就都是红肿的了,等上轿之前还有你哭的时候呢!”说罢就把开脸梳妆的东西准备好,用棉线儿绞去了茉莉脸上的绒毛,修齐了发际,拿煮熟的鸡蛋在脸颊上各滚了三滚,把方氏梳好的辫子打散,一缕一缕地分开盘好,最后把蒋家送来的头面首饰给她一一戴上,每插戴一样儿嘴里还要说着吉祥话,最后是扑粉上妆,一整套忙下来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等到都装扮好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洞房花烛夜

大妆过后的茉莉就不能再随意走动说话,被引着在自家炕边坐定,双脚踩在一个包着红绸的小踏脚上,一双簇新的大红绣鞋端正地放在右边,另一个红盆放在左边,里面装着胭脂水粉、一双合卺杯、针黹用物、一双碗筷,表示新嫁娘以后漂漂亮亮的,会做针线,夫妻和睦。

齐五婶儿检查着盆里的物件儿,又取了几条方方正正的红绸,穿过簇新的顶针儿里,放在盆儿的右边儿嘱咐茉莉道:“一会儿过桥的时候,或者是万一遇见别的迎亲队伍的时候,我在外头提醒你,你就把这个丢一个出去。”

茉莉赶紧用心记下,又摸了摸袖子里揣着的扇子,心道这成亲果然是好大的规矩,却听齐五婶儿也感慨道:“嫂子,要说这蒋家虽说是生意人,可这规矩可真是不比大户人家少,不过这样也是好事儿,越是郑重其事的,越说明他家重视茉莉,一辈子就这一回,怎么操办都不为过的。”

方氏也点点头说:“可不是说,也亏得蒋家有心,提前让郭媒婆来把规矩都跟咱们一一分说了,不然今个儿怕是也办不周正呢!”

“老话儿说,三里不通风、十里不同俗,果然虽说离得近,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呢!”齐五婶儿把红盆里的东西都装好,用个红绸兜住盆底对角地系好。

“蒋家也不是方庄子本地的人,似乎是从再东边儿些的地方迁过来的,所以他家的有些讲究也跟方庄子的不一样呢!”方氏在茉莉的绣鞋脚心位置的鞋垫下面分别垫了个铜板,把东西都拾掇好,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把荷花打发出去拦着屋门,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蒋世彦一身大红,满脸喜气地翻身下马,门口的孩子们顿时就闹哄哄地围上前去,讨红包的、要喜糖的抄作一团。

跟在蒋世彦身后的两个傧相忙从手中的袋子里抓了大把的铜板和喜糖,对着不远处撒了出去,孩子们顿时就转移了注意力,都冲过去捡铜板和喜糖,蒋世彦便理理衣裳,迈步走到祝家门口。

博宁隔着院门瞧见,顿时在心里大叫狡猾,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多想,便顶着门闩道:“想要进门,红包拿来!”

杖子外面忽然就丢进来一大把包好的小红包,洋洋洒洒的,栓子顿时就很没有骨气地去捡红包了,一旁等着拦门的乡亲们也把博宁推开让他去捡红包,就伸手很顺当地给开了大门。

蒋世彦得了便宜,手里的红包更是不吝啬,直接往开门的人手里塞了两个,不过随即又被荷花拦在了里屋的门外。他这回可不敢跟荷花呛着说话,只能装可怜地央告道:“荷花妹子,我昨个儿一夜都没睡好,瞪眼看着屋顶直到天亮,你就可怜可怜你姐夫,给我开门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荷包,晃了晃说,“你瞧,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儿呢!”

荷花瞥了他一眼,瞧都没瞧那荷包,却只是稍稍放低了声音道:“你给我记着,我家的人都盯着你呢,你若是敢对我大姐不好,那到时候我家可不管你家是有钱还是有势,绝不会跟你罢休的!”

蒋世彦听了这话,面上的笑容稍稍收敛,神色变得郑重了起来,对荷花说:“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爹娘,亦或是对你大姐,我都是一样的话,我既然诚心诚意地求她为妻,那就定然会视如珍宝,绝不会轻贱弃敝。”

“我可是会记得你今个儿说得每一个字的!”荷花说罢就伸手拨开了门闩,让蒋世彦进门儿。

祝永鑫和方氏都在东屋的炕上端坐着,蒋世彦上前跪下磕头改口道:“泰山、泰水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说罢便跪倒叩头。

两人等他礼毕便忙伸手虚扶道:“快快起身儿。”都把提前准备好的改口钱放在了蒋世彦的手里。

他身后的傧相拎了四条猪肋递给方氏道:“给您离娘肉。”

方氏听了这三个字,鼻子就陡然一酸,强打着笑脸伸手接过那四条猪肋,借着要去分肋条的工夫,回身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到灶间把猪肋一分为二,用红纸包了其中一份儿,出去又重新交给了傧相。

蒋世彦这会儿已经到西屋门口催妆,齐五婶儿忙提醒方氏说:“快去下面条。”

“哦,对对!”方氏这才想起还得煮面,又手忙脚乱地去灶间,好在面条是一大早就擀好的,灶火也是现成的,只要炝锅添汤煮面就是了。

迎亲时候的面条都擀得又薄又宽,乡下就都俗称叫宽心面,姑娘出门儿前吃了宽心面,以后到婆家就会事事宽心,不惹气不闹心。方氏端了宽心面进屋的时候,蒋世彦已经进了西屋,茉莉的盖头是早就盖上的,所以也互相瞧不见模样,可蒋世彦还是满脸通红,似乎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了,压根儿没有刚才的机灵和利索劲儿。

方氏端着碗上前道:“来,吃了宽心面,以后日子越过越舒心,越过越敞亮。”

茉莉低头从盖头下面夹了面条吃,蒋世彦也俯身儿特意夹了跟茉莉同一根面条,两个人分着吃了,齐五婶儿在一旁凑趣道:“呦,真是好兆头,小俩口分吃一条宽心面,以后过日子指定是一条心。”

博荣在门口站着,见宽心面吃完了,便迈步进屋,站在蒋世彦对面看了半晌,忽然抬手朝他肩头捣了一拳道:“好生儿地对我妹子,不然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蒋世彦哪里有博荣的力气和身子骨,虽说这一拳博荣没有使出全力,但还是把他捣得往后退了两步,疼得咧咧嘴却也不敢有什么不满,只说:“大哥,我肯定会对茉莉好的。”

齐五婶儿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催促道:“咱们赶紧着点儿,别误了吉时。”

方氏俯身给茉莉穿上新绣鞋,博荣在炕沿儿前俯身,茉莉被人扶着趴在了博荣的背上,被一路地背到了外面,齐老五的媳妇在一旁给撑着红伞。

到了门口,蒋世彦和茉莉跪在染红的草垫子上,给祝永鑫和方氏叩头,起身儿后方氏端了金银饭,盛了一口喂给茉莉。

齐五婶儿在一旁道:“吃了离娘饭,再入婆家门。”

茉莉伸手拉着方氏低声地抽噎起来,方氏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祝永鑫背着扭头地看着远山,博宁和栓子已经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荷花一手抓着栓子,一手不住地抹去自己的眼泪,觉得别离前该说几句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梗住似的,压根儿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齐老五的媳妇催促道:“快,该上车了。”

蒋家来迎亲的都不是乡间随处可见的平板车,全是带着车厢的马车,尤其是新嫁娘做的那辆,更是布置得很是华丽,博荣扶着茉莉让她坐进了车里,又把那红盆放在她的怀里抱着,左右看着都没什么问题了,却还是不舍得放下手里的车门帘子,只要这么一放下,以后再见面自家的妹子就已经是别家的媳妇了。

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听到周围有人催促自己的声音,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和告诉,到最后却只化作了几个字,“有空多回家看看。”

齐老五的媳妇赶紧把他推开,不让他再招惹茉莉伤心,大红的车门帘子也飘然落下。

蒋世彦骑马围着马车绕了三圈,这才催马到前面去领路,茉莉记着齐五婶儿的嘱咐,把袖里藏着的扇子顺着马车的车窗丢了出去,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方氏上前俯身把扇子捡起来,再抬头车队已经都出发了,只觉得旁边不知道是谁往自己手里塞了个碗说:“泼出去。”她便下意识地抬手泼了出去,碗都空了才发现自己泼了一碗米,从今往后闺女就是吃别人家饭的了。

祝永鑫也朝着马车后面泼了一碗水,寓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方氏伸手拉着刚要跟上迎亲车队的齐老五媳妇,往她手里塞了个红包说:“她婶子,那边就都拜托你了。”

“咱么还弄这虚头八脑地干啥!”齐五婶儿把红包丢回方氏的怀里,自己双手一撑便坐在了后面一辆车的车板上,“茉莉这不就跟我家闺女一样的,不管是啥都有我照应着呢,你用不着担心。”

茉莉坐在车上一直暗自垂泪,却又怕弄到衣裳或是别的物件上,就只能扯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心道不知道脸上的妆容会不会都已经哭得花了,便又强忍着不敢再哭,心里不知道该是欢喜还是什么滋味,想起今后就要开始侍奉婆家的长辈,侍奉夫君,心里就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又有些莫名的慌乱和紧张。

半路上迎亲的队伍停下来休息,齐五婶儿忙到前面车上去给茉莉补了脸上的妆粉,又叮嘱她到了地方以后的一些要记得的事儿,这才又重新开始启程。

随后的大半段路程走得很快,茉莉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路程,估摸着应该是快到了,果然没过多久,外面的吹打声音猛然增大,也隐隐地传来了人群的喧哗声。

茉莉刚刚放松的心情顿时又紧张起来,马车慢慢地停住,外面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齐五婶儿挑开了车门帘子,扶着茉莉下车,依旧是头顶红伞、脚踩红毯,走到大门口,齐五婶儿扬声道:“新娘跨火盆,日子越过越红火。”茉莉便跟着她的话,怀抱着红盆低头看脚下,抬腿稳稳地迈过去。

“新娘迈门槛儿,全家以后没有坎儿。”

就这样一连三次才算是被领着进了堂屋,眼睛只能瞧见自己盖头下面露出一点儿空隙的地面,被人引着走到一个位子,将手中的红盆递给了婆婆,由婆婆放置在新房中的最高处,而后站在堂屋内先听了大堆恭喜捧场的话,这才被人扶着跟蒋世彦拜了天地、父母,最后夫妻对拜,茉莉就觉得自己的手中被塞了一条红绸,被人簇拥着就进了新房。

入洞房之后要坐福撒帐,齐五婶儿把用大红绸子裹着的斧头放在新铺盖的下面,扶着两个新人面对面地坐到上头,男向右坐,女向左坐,然后她从后头傧相的手里接过装着了五谷、栗子、红枣、花生、核桃等物的盘子,里面还搀着印了“夫妻偕老、福寿延长、弄璋添喜”之类吉祥话的金钱儿,她一边抓着盘子里的物件儿往喜帐内的四下里撒,嘴里一边念着撒帐歌儿: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绣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蛾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蠙珠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女神,红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又有喜娘上前,递给蒋世彦一个系着红绸花的秤杆儿,让他去挑茉莉的盖头。

蒋世彦紧张得满手都是黏腻的汗水,连挑了两次居然都从旁划开了,好在那喜娘机灵道:“自古好事都多磨,喜秤也来凑热闹,新郎即便再欢喜,可心急也吃不得烫豆腐。”

几句玩笑话把屋里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蒋世彦也稳了稳心思,第三次总算是把茉莉的盖头挑了下来,看着茉莉那含羞低头的模样,觉得心都要跳得从胸口蹿出来了,呆愣愣地看了半晌都没做个反应,把屋里的人又逗得再次笑个不停。

喜娘取了新开刃的剪子,在蒋世彦和茉莉的鬓边各自剪下一缕头发,巧手挽了个同心结,笑着说:“男既分丝发,女亦剪云鬟,绾作同心结,装入锦囊中,百年同船渡,千年共枕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最后便是喝合卺酒,一双用红丝线拴在一起的合卺杯,里面倒上了蜜酒,蒋世彦和茉莉一人持一杯,同时喝下了蜜酒,将合卺杯交还给喜娘,那喜娘在手中悄悄将两个杯子调整了姿势,俯身顺势丢在地上,正好一仰一覆,便道喜说是大吉,得了喜钱儿之后便退了出去。

蒋世彦出去招呼喜宴,齐老五的媳妇陪着茉莉在屋里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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