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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樱花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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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被她劈头盖脑一堆话搞得晕头转向。
“慢慢说,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夏吹被家长取消家教资格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有人说他乱伦,说他在和你谈恋爱,这不是太扯了?……”
小米顿时感到被人用棍子击中了的后脑勺,完全懵住了。
挂断电话,她渐渐清醒过来,即刻灭掉炉火,直奔北大勤工办。
建豪得知阮菁大嘴巴,马上赶去找夏吹,他太了解小米的个性,她一定会去学校替她哥哥讨公道,可是,这里不是上海,不是随便找个人讲讲道理,或索性干一架就能解决问题的。
“是谁诬陷夏吹,是谁?”
在场所有的老师都被这个没敲门就冲进来发飙的小姑娘吓得目瞪口呆。
“你是谁?哪个班的,谁允许你跑到办公室来大吼大叫?”
“我就是夏吹的妹妹,我叫夏米,从上海来,你们学校怎么可以任由那些无聊的学生肆意散播这种荒诞无耻的谣言来毁坏我哥哥的名誉?早知道北大这么低级,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来北京!”
“你这算什么态度?”
“你说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反正你也知道我来这里要干嘛。”
“你?!……”主任面红耳赤,完全说不出话来。
夏吹和建豪赶到办公室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人。
“如果这件事换成本地学生,请问各位老师,你们还会象现在这样袖手旁观熟视无睹吗?不就是要证据是么?好,我用我死去的父母做保证,我和夏吹之间绝对没有你们所想的那种不正常的关系,如果这样还不够,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北京,永远消失在夏吹的生活里!”
“小米!”夏吹拨开人群,惊恐地叫道。
小米没有回头。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突然象瞬间折断的筷子,直愣愣地倒了下去,建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吹一个箭步接住。
“她有轻度的贫血和严重的营养不良。”
医生把处方交给夏吹:“除了正常饮食,最好每天补充两颗多种维他命和天然维生素E,否则将来抵抗力会变差。”
夏吹脸色铁青,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米看。
医生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这对兄妹,自从那个妹妹醒来之后,他们就一直这么剑拔弩张,相持不下。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轮得着你冲动么?”
小米犟着脖子一言不发,因为摔交,脸上多了一块淤青。
她还在气头上,那股气老平不下来有一大部分原因来自夏吹的隐瞒,这点,夏吹清楚得很,可是,小米不了解,夏吹之所以要隐瞒,就是因为,她老是为了
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把自己弄伤。
“好了好了,别吵了,事情都过去了,”建豪推推小米,“赶紧回家休息去,我还要去找阮菁这个白痴算帐呢!”
“你敢!”小米跳起来,头一晕,又坐下去。
“我怕了你了,就当我放屁,还不行么?”
夏吹转过身,蹲到地上,过了很久,小米才慢慢搂住他的脖子,伏上他的背。
回家路过菜市场,夏吹买了一只老母鸡,准备回去炖汤给她喝,结果,她不领情,一个人闷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翻白眼。
夏吹把热毛巾敷在她脸上,她就是不干,用力撇开他的手。
1993年早春18(2)
沈星妤
“别动。”
“我叫你别动听见没有!”他火了,小米只好撒手。
“奇怪,你不痛吗?怎么不哭呢?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你才脑子坏掉!在他们面前我哭什么哭,你骗我我才要哭呢!”
她真哭了,眼泪扑哧扑哧掉下来,夏吹一边擦一边敷,有点想笑。
“歪嘴干嘛?有种你就笑出来。”
他真笑了。
“其实,你骂他们的时候,我心里挺痛快的。”
“真的?”
“真的。”
她逮住他的眼睛,确定他没撒谎,就乐了,一颗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我累了,想睡觉。”
“睡吧。”
夏吹把毯子盖好,看着她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简影在巷口看见夏吹,叫了一声,他没听见又走进去了。
简影得知小米到学校闹事又晕倒的事,于是过来看看,她爬上狭窄的楼梯,敲敲夏吹家的门,半晌,没人答应。
门虚掩着一条缝,简影轻手轻脚,小心地推开。
忽然,她身上所有的关节在一瞬之间凝结成块,完全不能动弹了。
简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更不敢轻易眨巴,那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就象照相机的快门,只需一秒种的工夫,就咔嚓一下尽收眼底,永远也洗不去了。
那天黄昏,简影看见夏吹坐在熟睡的小米身边,一言不发,呆呆地凝视了很久,然后用手指蜻蜓点水似地反复摩挲她的脸颊。
接着,他低头想要亲吻她脸上的那块淤青,不料,最后一刹那,他更换了角度,悄悄地放在了她的嘴唇上,当时,夕阳刚好照耀在他们重叠的面孔上,温柔地将他们的嘴唇染成一片金黄……
1993年早春19
沈星妤
暑假一开始,夏吹就到麦当劳去打工,他不打算再对小米隐瞒关于房子的事情,因此,小米也在百货公司找到一个营业员的职位,希望能和夏吹一起在北大附近的新居里迎接1994年。
新人奖复赛入围名单公布的那天,阮菁建议简影和他们一起到夏吹工作的麦当劳去庆祝,可是简影说夏吹不会欢迎她们,贸贸然打扰他工作,本身就是件愚蠢的事。那天晚上,夏
吹特地提早下班,可是一群人等了半天也没见主角出现,小米只好委托阮菁把蛋糕送到简影家去,并再三嘱咐,一定要告诉她那是夏吹特地为她买的。
谈教授在厨房的垃圾筒里发现了那只蛋糕的残骸,女儿反常的行为令人担忧,她开始意识到简影和夏吹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于是把简影叫到书房里,决定跟她谈一谈。
“怎么,和夏吹闹别扭了?”
“最近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有这么严重么?”谈教授看着女儿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妈,我是认真的。”简影忽然垂头丧气起来,“我想我还是和他分手好了。”
“什么原因?要分手也总该有个理由吧。”
“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她好象故意闪烁其辞,回避了真正的答案。
谈教授感到女儿遭受了某种打击,似乎正处在自我挣扎的矛盾中,而那种打击似乎又不是单纯地来自夏吹一个人。
“你考虑清楚了?确定不后悔?”
简影依旧沉默,但是眉角却流露出痛苦的痕迹。
她心里还爱着夏吹,至少现在很爱。
“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再问了,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谈教授不再勉强女儿,怕反而影响她的情绪。
“好,我们不谈夏吹,我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打听。”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夏沙的青年作家?”
“夏沙?”简影仔细回想。
“夏天的夏,沙砾的沙。”
“没有,从来没听说过。”
简影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字,可不晓得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她感到莫名的忐忑。
谈教授打开抽屉,拿出一叠稿件递给她。
“听说他很年轻,和你差不多大,我想,你有必要研究一下他的作品,对你决赛的创作会有帮助。”
简影随手翻了几页。
“你看过?觉得怎样。”
“故事绝妙、构思精巧,语言非常干净,完全屏弃传统的叙事方法,将文字回归到最自然最流畅的状态,我觉得他的小说很锋利,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处处透露着玄机,根本不象是他这个年龄写的。”
“说不定他是个沉寂了四五十年,不食人间烟火的糟老头。”简影开玩笑地奚落道。
母亲非常欣赏夏沙的才华,这让简影忍不住有点嫉妒。
“应该不是吧,这两篇小说,一篇已经在去年的《北京文学》上发表过了,当时引起很大的反响,不少杂志和出版社都在寻找这个夏沙,可是投稿的文章上只写着他的笔名、年龄和上海的地址,连个电话也没有。”
“杂志社不是要寄稿费的么?”
“也是石沉大海。”
“真奇怪。”简影再次回到记忆里搜索,仍然找不到任何关于夏沙的印象。
“说不定她已经不住在上海了。”
“有这个可能。不过,你应该庆幸,如果有人找到了夏沙并推荐他参加这次比赛的话,我估计以你的实力很难赢过他。简影,文学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我只想提醒你,不要让感情的事影响到你的比赛,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准备最后的冲刺。”
简影仔细回味母亲刚才所说的话,然后,她打开夏沙的小说,迅速地读了一篇,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这时,谈教授仔细审视了女儿不经意裸露在稿纸前沿的眉宇,发现那里面的确隐藏着异常迷离的浮物,正寂静缓慢地蠕动、积聚着,仿佛一旦蓄足能量就要迸发出来似的。
她和夏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就在谈教授的思绪又回到谈话开端的时候,简影已经站起来准备回房去了,但是在走出书房之前,她突然回头问了母亲一句话。
“妈,如果,我是说假如,有关夏吹的谣言是真的,你会怎么想?”
简影看见母亲的脸霎那失去微红,那种极不舒服的,冷不丁受到惊吓的阴沉迅速地布满整张面孔。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谈教授的嗓音有些不稳定,简影几乎立刻就醒悟到自己找错了对象。
“是我自己太敏感,乱讲的,你不必理会。”
“简影,……”
谈教授觉得那不是她的心理话,刚想追问,简影就不见了,半晌,她只是木讷地坐在椅子上,无法深思,更无法追究了。
1993年早春20(1)
沈星妤
屋子里很热,尤其是晚上,隔壁街坊的蝈蝈和窗外工地上的蛐蛐叫成一片,不到凌晨一两点很难睡得着。
夏吹觉得建豪脑袋有问题,家里好好的空调不去蹲,三更半夜跑这儿来找他酗酒。
“为什么不回去?你已经有两年没回去了,你妈会担心。”
建豪悄悄瞥了小米一眼,她正缩在地上飞快地写字,汗水慢悠悠地从纤细的颈部渗出来,湿了干,干了湿。夏吹把电风扇往小米边上挪了挪,同时推了他一把:“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
建豪唉声叹气地猛灌,象只萎靡不振的酒桶。
“小米都来了,我还回去做什么,再说,上海比这儿热多了,我吃不消。”
夏吹没接话,继续喝啤酒,他知道,自从小米来北京之后,建豪没以前那么快活了,醉一醉也好,说不定明天,他的烦恼就会跟着酒劲一起烟消云散。
“我问你,如果有一天,小米真的爱上我的话,你会放心把她交给我么?”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不象个可靠的男人。”夏吹白他一眼,转脸的刹那流露出揶揄的笑。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建豪一时间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你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夏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知道问题不在建豪身上,可是,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他明白而又不伤害到他的自尊呢?
“她有什么好?依我看,那个阮菁比她优秀多了。”
“这是你的心里话么?”建豪低头,盯住夏吹躲闪不定的眼珠子。
“老实说,有没有试过?”他诡秘地压低嗓音问他。
“什么?”
“设想小米不是你亲妹妹,而是一个偶然闯进你生命的陌生女孩,然后,偷偷地问自己,是否有可能情不自禁地爱上她?”
夏吹沉默良久,答不上来。
“瞧,没话了吧?”建豪想如果他是夏吹,一定也会这样。
“她是最特别的,这点你和我一样清楚,你是她哥哥,幸好你是他哥哥,否则哪轮得到我,说句不好听的,我老觉着你和简影在一起还没你和小米在一起登对……”
“你喝醉了。”
夏吹冷冷地打断他,手里的易拉罐瞬间瘪成一堆,啤酒沫从他强有力的指缝间喷泻出来,顺着拳头直往地上流。
“哈!我是醉了,”建豪喝完最后一口,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大声嚷嚷:“我决定从明天开始追求阮箐,她是个好女孩,我对不起她。”
“不行,写不下去了。”小米忽然站起来,回过头来对他们伸懒腰。
夏吹凝视她若无其事的眼,庆幸着她专注的时候,是什么也听不见的。
“我要睡觉了,猪豆你怎么还不走?”
“我醉了,走不动了,我要睡在这里,和你们家的破地板说几句悄悄话。”
“只许在夏吹那边说啊,不许滚到我这边来。”
小米拿起脸盆和毛巾去楼下的厕所洗澡,夏吹想把建豪拖上床,他却把耳朵贴在木头地板上,悠悠地问:“你说,小米这辈子除了夏吹还会喜欢谁呢?”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连虫子也出奇地没了声响。
“建豪?”夏吹有点担心,蹲下来摸建豪的头,他把眼皮抬起来对着头顶上方,夏吹的脸,说:“它不理我。”
“你真的醉了,早点上床睡觉吧。”
建豪没有站起来,只是翻身背对着夏吹盘腿坐。
“你怎么了?”
“小米对我说永远别想从你的生命里把她接走,当时我很伤心,以为这表示她对我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后来,我仔细回想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和语气,突然就害怕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站起来面对他。
“夏吹,我想小米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没办法喜欢我。”
“因为我不是你,没有人可以变成你,而在她心里,从小到大似乎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夏吹打断他。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高中的时候,我以为她还小,对你的那种依恋只是本能,可是,现在她长大了,眼里却依然容不下任何人,夏吹,你觉得这正常么?”
没等到夏吹回答,小米就走进来了。
她看着两个男人直愣愣地站在床前,同时将凝重的眼神投射到自己身上,有些被吓到,心想,刚才还好好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变浑浊了呢?
“你先睡,我和建豪出去透透气。”
小米把脸盘放好,回头一望,整个屋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夏吹依稀记得在高三快结束的那段日子里,建豪好象也曾经为了小米的事和他一起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聊天,只不过那时的天气没现在这么炎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建豪继续质问,很清醒的样子。
“建豪,你以后不要再管小米的事情了。”
“这就是你的答案?”
“对不起。”夏吹低下头,想要把脸藏进身体里去,可是,凌晨的日光将他照亮了,模糊之间,建豪发现,他的话让夏吹触摸到某种被吞噬被没顶的恐惧,他拼命抵抗,仍然无济于事,最终将他整个围困起来。
1993年早春20(2)
沈星妤
“我也不知道那答案到底是什么。”
建豪忽然觉得,自己好象也没话讲了。
漫长的一夜眼看就要结束,两人的谈话似乎也应该告一段落,仿佛同时默契地意识到,这样的话题是只属于黑夜的。
夏吹走出巷口去买早点,建豪独自回到楼上,发现小米依旧沉浸在甜蜜的睡梦中。
建豪仍然没有睡意,只是隐约感到头有些阵痛。于是,在书桌边上坐下来,这时候,他看见了夏吹夹在参考书中的那本丝绒缎面的笔记本,觉得很眼熟,便抽出来随意翻了翻,里面掉出一张小米的手稿,上面凌乱地涂着一些文字,其中有句话不晓得被谁用红笔勾勒了出来,字迹很潦草,但仔细研究还是可以辨认出来。
他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说:“我们相爱吧,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建豪感到震撼。
看起来象是小说里的对白,可是接下来,建豪的目光又回到了掉出稿纸的、笔记本的扉页上。
看完那段文字,建豪才意识到那是小米的日记。
他几乎立刻就合上本子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与此同时,那种令他异常畏惧的感受即刻接踵而来,将他整个淹没了。
建豪又体验到了害怕的情绪,非常非常地害怕……
1993年早春21(1)
沈星妤
这年夏天结束得很蹊跷,8月就开始下雨,9月气温便直线下降。
建豪一开学就开始寻找简影,他觉得有必要和她单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可是,简影突然不见了。
夏吹也在找她,结果一样,连续好几天也没能和她在学校碰上面。
“她在躲你么?”小米忍不住问道,“复赛结束后她就一直怪怪的,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是存心躲着,这点夏吹基本上已经感觉到了,可是他找不到理由,或者,没有心思去找。
“我想,你还是应该好好跟她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谣言啊,这种事不可能在她心里没有影响。”
夏吹没反应,迟钝的态度让小米有点恼。
“要是你再这样,我就回上海去。”
“到现在你还说这种话!”他走过去抓住她。
小米面无表情,瞪了夏吹一会儿,轻轻拨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回去做自己的事。
这种莫名其妙的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多月,直到一天傍晚,简影意外地出现在小米的柜台前面。
她脸色果然不好,有点郁闷。
小米觉察出她望着自己的眼神里,无端地多出许多陌生的情绪。
“简影?你没事吧?我们都很担心你。”
“是么?我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微笑,语气却很冷淡。
“你几点下班?”
“六点。”
“一起吃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六点三十分的时候,简影和小米已经在商场底楼的西餐厅里吃完各自的牛排,简影要了两杯拿铁,她知道小米和她一样,爱喝奶味浓重的咖啡。
“为什么躲着夏吹?他做错什么了让你那么生气?”
“他没错,是我自己有问题。”简影撇撇嘴,表情很复杂。
小米语塞,眼前的简影似乎和最初认识的简影有所不同。
“你不是找我有事么?”小米问道。
她不响,呆呆地看了小米一会儿。
“在提问之前,我先向你保证两件事,一,我们今天的对话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二,不管你的回答是真是假,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问你第二次。”
“所以,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两件事?”
“得看看我是否做得到。”
“很简单,不要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在你个人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不要对我撒谎,因为,你的答案对我很重要。”
“可以。你到底要问我什么呢?”
“小米。”她身体前倾,强迫她将目光完全集中在自己的脸上。
“你爱夏吹么?”
“当然,他是我哥哥。”
“我说的不是兄妹之间的那种爱,我是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彼此互相占有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
小米突然怔愕。
简影看见她的眉毛在颤抖。
她坦然的姿态看上去似乎依旧完好无损,但是,一些本能的触动还是防不胜防地扰乱了她的宁静。
她在慌乱,至少,内心正慌乱着。
“难道你相信那些谣言?”
“这个问题我不必回答,你不要逃避,请正面回答我。”
“我不晓得你最近又听说了什么,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对夏吹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这样,够清楚了么?”
“你撒谎。”
“我为什么要对你撒谎?”
“因为你怕伤害到别人。”
简影端起杯子喝咖啡,故意不看她的脸,小米不得不再度揣摩她的动机和缘由,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我什么也没听说。”
“我只是看见夏吹吻了你。”
小米觉得胸口很闷,象是被人一把握住了心脏。
“你看错了。”她冷静地掏出钱包,准备离开。
“小米!”简影毅然把手压在她的钱包上。
“你听我说,我并不想看到那一幕,它已经困扰了我整整一个夏天,也许你并不知道,我喜欢你并不亚于喜欢夏吹,因为我知道你们是一体的。可是,我没办法接受你们亲密到那种地步,别忘了,你们是……”
“简影,你看着我。”
小米摸索到她试图遮掩的虚弱和无助,于是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将很坚定的情绪传进她体内。
“我也很喜欢你,所以,我对你发誓,我发誓,你所想到的,所有所有的一切永远不会发生在我和夏吹的身上,永远不会。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我是说永远,永远你明白吗?”
她怔怔地凝视小米温柔而果断的双眸,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地把手从她的掌心抽出来。
小米放开她,同时感到体内某个重要的部分被赫然抽离,如同亲眼目睹一场裸露在光天化日下的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回归到完整的原始状态。
当小米将杯中冷却的咖啡全部喝完之后,简影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她问小米,如果有一天,夏吹因为自己而离开她,她会不会接受建豪,投奔他的怀抱。
小米笑了:“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时候,简影清楚地看见她的笑容里融化着一些无形无味的眼泪,让那个笑变得格外苍白,格外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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