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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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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藏针,堵得人窝火,接不上话。

    **********

    怎么会跟“虐”想到一起了?小七从来都是,不惹她,大家相安无事。招惹她,兔子急了也咬人的伪羊羊。

第288章 姜氏女?寡人记得你。

    出乎七姑娘预料,她与春英,被赵公公领到后殿一间尚算敞亮的屋子里住下。那人丢下她两个,不管不问。其间有人照点儿的送饭送水,也没人禁她两人的足。饭后到屋子前一方小小的天井里走动走动,闲人一般,如此过了三五日。

    “小姐,您说王上召您进宫,莫非就这般变相的掬着您?要真这么着,太太之前顾虑,倒是可以宽心。”春英心里,只要她家姑娘无病无灾,不被人刁难,暂且出不了宫门,这算什么大事儿?外间但有世子爷在,她家姑娘,总有一日能挣脱这牢笼。

    七姑娘靠坐在廊下的柱子旁,一手巴着凭栏,打量着角落里那口废弃了,缺了条腿儿的吉祥缸,捂嘴儿打了个呵欠。

    正午的日头又懒又暖。照着人,浑身骨头都晒得酥软乏力。皮肤上,能感觉舒服的温热。就这么闭上眼,睡一觉也好。

    春英见自家姑娘迷迷瞪瞪,歪斜着脑袋,半个身子伏在手臂上,侧脸转向里边儿,躲着光。暗叹一声,进屋取了条薄被,替姑娘盖上。

    要换了在姜宅,这般差事儿,有那位照看,轮不到她。

    春英拿了针线,守在姑娘身旁,默默替姑娘缝制轻薄的衣衫。也不知要在这宫里待多少时日,内廷会不会给姑娘派新衣。春英埋头干活儿,偶尔停下,替姑娘拉一拉滑下的被褥。

    本还宁静的院落,忽然被一串由远及近,纷乱的脚步声,扰了清静。

    春英赶忙站起身,推一推七姑娘胳膊,怕来不及,索性一步跨过去,挡在姑娘身前。姑娘在家中,有那位惯着,规矩上,着实差了点儿。可姑娘这般不守礼,在门外打瞌睡的样子,万不能被旁人瞧了去。

    “奴婢见过赵公公。”见来人是他,春英心头一凛,故意扬了几分声调,就怕姑娘睡得熟,这会儿还没醒过来。

    “赵公公此来可是有事吩咐?”春英身后,七姑娘探出头。本还搭在肩头的薄被,被她顺手叠了放在膝头。刚睡醒,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晕红。压在手臂上的侧脸,印出几条浅浅的红痕。

    被人逮住她不守规矩,七姑娘大大方方露了脸。站起身,冲赵公公一礼,转身递个眼色给春英,叫她拿了簸箕,自顾回屋去。

    “看来,姜女官在宫中,过得不错。”赵公公目光在她面上扫过。趾高气扬,两指夹住官帽一侧,固定在耳后的系带,翘着个兰花指,慢条斯理,捋了捋。

    本就面白之人,再加上这副雌雄莫辨的情态,比戏本子里贵妃醉酒的媚态,也相差不离。

    多好的春日,七姑娘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做太监的,有些是命苦被卖到宫里。可真做了太监,又何苦这般再作践自个儿。身子残了,骨子里那点儿男人的血性,怎么也扭曲成这样?

    “承公公的情。”七姑娘抖一抖搭在臂弯上的锦被。状似拾掇,实则借机,悄然向后退却一步。上辈子就不喜这类妖里妖气,行事做作的。眼下,更看不惯。

    旁人察觉不出,赵全是何人?身上有残缺,心思反倒比常人敏锐。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扯动他那根多疑又碰不得的弦。

    七姑娘的避让,被他视作是对太监的轻侮傲慢。于是心里更恨。狠狠将冠带往身后一甩,旋即便沉了脸。

    “赶紧收拾。王上召见,你且随咱家走一遭。”

    甘泉宫正殿,七姑娘低眉敛目,垂手而立。榻上君王,面色蜡黄,眼窝深深凹陷进去。一手抚着额头,一手平摊在迎枕上,令御医把脉。

    许是真疼得受不住,当朝天子,想也知晓,必是爱重颜面。可此刻,榻上之人,额上冷汗涔涔,喉间微微发出些痛苦的呻吟。

    七姑娘低敛的眸子里,闪过抹惊愕。从没想到,能够同时牵制丞相,又制衡那人的大周天子,已然病成这副模样。

    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生逢乱世,谁都活得不容易。纵然贵为天子又如何?政令不通达,眼下又为恶疾所苦。

    她偷偷抬一抬眼,借着殿内昏暗的烛火,勉强看清纱帐后,闭眼靠坐那人。很快又垂下眼,掩了心头猜想。

    文王患的是头痛之症?按此时的说法,怕是该叫做“头痛癫疾”。

    七姑娘心下一跳。眼梢向侍立在病榻前,一副要剜肉割血,焦急催促御医开药方的赵公公身上。忽然想明白,今日她被这太监领到御前来,这人是没打算给她活路的。

    亲眼瞧过文王所患病症,三日前,宫外传来消息,赵国公府已与泰隆姜氏议定亲事。已然换过庚帖,请人卜算吉日。

    她高兴还来不及,如今竟被这太监带了来,看了绝不该看的。她是那人三媒六聘,未过门的嫡妻。文王身子如何,一丝一点儿,也不能对外泄露了风声。

    好阴毒的心思!

    七姑娘掩在袖口下的手紧了紧。耳畔听御医摇头道,“头痛巅疾,下虚上实,过在足少阴、巨阳,甚则人肾。此病需较长时日,静心调理。王上此时病痛,微臣除施针以镇之,实是再无良策。”

    殿内几名御医,当先那人,诚惶诚恐告一声罪。身后几人纷纷跟着叩拜下去,肩头微微哆嗦着。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施针真能镇痛,如今他们也不用担心自个儿顶上的脑袋。文王患疾已久,起初那会儿,施针尚有些效用。只当下……几人私底下交换个眼色,俱从对方眼里瞧出听天由命来。

    正当殿内气氛凝滞,几名御医担惊受怕,生怕被降罪之际。自来忠心耿耿的赵公公,猛然一拍额头,“唉哟”一声叫唤出来,仿佛忽而记起一事。

    “这可都是奴才的不是,险些坏了大事。”赵全面上欣喜若狂,一手扬起拂尘,直冲冲指向七姑娘。

    “启禀吾王,奴才先前听说,太子宫中那险些小产的縢妾,清醒过后,也是见天的喊着肚子疼。请过御医,硬是没诊出个好歹来。这不,若非姜女官进宫侍疾,那縢妾姜氏,也不会立马就缓和下来,似真就见了活神仙,药到病除。”

    赵全一头回禀,一头几步奔过去,强拉了七姑娘,也不顾她腿脚站得发麻,就这么硬拽着人,跌跌撞撞往御前带。

    “方才奴才也是将将想起,往后殿去交代她主仆两个,甘泉里各处的规矩。路上得了信儿,想她许能派上用场,情急之下,领她进的门。听了御医诊断,这心头一急,险些又将她忘在脑后。奴才真真该死!”

    说罢还真像那么回事儿,重重打了自个儿两个耳刮子。

    七姑娘如今是恨不能待他效劳,再多抽几个大嘴巴才好。这黑心眼儿的太监,竟敢假传圣旨,诱她入局,岂止是无法无天。

    当面对她说文王宣召,到了御前,成了顺手带她过来。这是嫌她不够招文王的眼,再将她架了,火上烤一烤。

    若是她侍疾不力,正好堂而皇之,即刻给她落个罪名。这么一环套一环的谋害,七姑娘抿着唇,没王命,只默不吭声。

    “姜氏女?”榻上那人缓缓睁眼,浑浊的眸子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缓缓将扶在额角的手放下。

    “寡人记得你。”喝退不堪大用,胆小若鼠的御医。文王被人扶着,勉力直起身。“江南末等氏族,姜氏一门,序齿排七,且唤你姜七。你可知晓,寡人因何传你入宫?”

    ************

    那啥,光棍节,名不副实,沾衣去参加聚会,吃好吃的。加更一说,留待日后了。

第289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缘何召她入宫?七姑娘藏在心底的老实话,在心头绕了几回。到了嘴边,话风一转,讷讷回了句“实为侍疾”。

    在这宫中,想要活命,便得恰到好处,装糊涂。不管这糊涂,看在旁人眼中,是真是假,真又真了几分。

    殿内沉寂片刻。文王凝视她许久,抬手召她近前。也不知是否说的反话,竟是开口夸她。

    “教得不错。是个沉稳的。”

    谁教她教得不错?明白人都听出来,这话呀,牵扯到了赵国公府那位。

    “你可通晓玄黄之术?”

    听文王这般发问,退到一旁的赵全,搭在拂尘柄上的手,指尖动了动。带她来之前,他想过如何在御前落井下石,让她吃一场闷亏。可此刻……赵全心里有些拿捏不定。事情跟他设想,仿佛有些个出入。

    赵全服侍文王时日不短。自然看得出,文王对这位赵国公府,尚未过门的世子妃,似并未显露出过多迁怒。

    文王对姜家这女子这般古怪,竟还特意招她问话。赵全心里打鼓,忽而有些后悔,圣意未琢磨明白前,贸贸然带她进了殿。

    赵全能发现的事儿,生来一副玲珑心肝的七姑娘,立马也意识到。眼前这位病得厉害的天下共主,似乎,跟她所想,略有不同。

    “回王上的话,奴婢读过几册《内经》杂卷,自个儿无事琢磨,行的都是旁门左道的小把戏。远不能跟宫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诸位御医,放一处比对。”

    七姑娘谦逊,既不明着开罪如今处境极为尴尬的几位大人,话里也没推三阻四,忙着撇清,透出不肯侍疾的意思来。

    既知进宫侍疾是本分,她方才也是这么回话。有没有这份能耐,临到头了,打肿脸充胖子,怎么也得试一试。

    单只侍疾,她心里并不惧怕。七八分的成算,摆在面上,适时装出几分畏首畏尾,惟命是从的谨小慎微。

    即便心里对眼前人少有敬重,面上,装也得装出几分样子来。

    这日午后,七姑娘于御前,小心翼翼伺候着。端茶送水,拧热巾子给文王净面擦手,侍奉汤药。

    主子躺着,她站着。主子用饭,她饥肠辘辘,饿肚子依旧站着。偶有内廷之臣进来回禀,无需文王屏退,她比哪个都识相,自个儿请退,恭恭敬敬,倒退着出门。

    赵全候在殿中,微眯起眼。眼睁睁看她一副比谁都安守本分的模样,恨得牙痒。

    这鬼丫头!宫里那套不问不看不多事儿的保命工夫,似被她融进骨血里。硬是叫他挑不出错儿来,着实招人恨!也不知十来岁的丫头,哪儿来这般老练的心性。

    晚上七姑娘当完了差,拖着发麻,沉重的脚步,慢腾腾挪回自个儿屋里。春英一早等在门外,乍见姑娘是扶着腿儿回来,顿时就慌了。

    “小姐,这是怎地了?可是那阉人下手害你?”宫里头不干净,春英是早知道的。可没想到,有世子护着,那人也敢明目张胆的害人。

    迎了人进门,春英蹲在七姑娘身前,眼看是要掀起裤腿儿,仔细查看。

    “莫慌,没挨板子。只是站久了腿麻,不听使唤。”

    春英这才拍拍胸脯,提起的心又落回远处。

    因着七姑娘当值,耽误了时辰。饭食早已凉了,院子里没有伙房。主仆两个就是冷饭冷菜,马马虎虎裹了腹。春英皱着眉,忧心忡忡。

    “照您这么说,打明儿起,您还得这么当差?您可是世家小姐,更是世子爷未过门的世子妃,朝廷命妇,有头有脸。怎能将您当了寻常宫婢使唤,这不折辱人么?”

    春英握着姑娘的手,越想越觉姑娘委屈。面上泫然欲泣,眼眶都红了。

    “哭什么?如今这情形,恰恰相反。比之前设想,安稳不知多少。”拉她起身,七姑娘小手轻轻揉着脚脖子,晶亮的眼瞳,乌黑油亮。

    经了一下午,她似乎,有些摸着头绪了。

    接下来小半月,七姑娘依旧干着御前宫女的活计,可仿佛,又渐渐熬出了头。不为别的,只为那句当初赵公公力荐七姑娘的吉祥话——“得姜女官,跟遇了活神仙似的。”文王头痛癫症虽未根除,可这折腾人的病痛,却是实打实,眼看的有了好转。

    赵公公如今脸色不好看。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滋味,真真堵得人心头窝火。

    本以为捧她,不过是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可哪里知晓,这还真叫他遇上个有本事的。他之前遣人去太子宫中打探,传回的消息,他只当是言过其实,夸夸其谈。姜家底细,不是他眼睛长头上,小瞧人。就姜家那家世,还真是根基浅薄到,连个够分量遮掩的辛秘,都寻不出来。

    彼时他大为嘲讽,如今再看,却再不复之前笃定。他底下人查探到的消息,可没一条,关乎那丫头懂医识药的。赵全甚而疑心,姜家是否顾氏一早布下的障眼法,实则府上水深得很?

    七姑娘不知赵公公心里百转千回,刚伺候完文王服药,她退出门来,转身遇上被人前拥后呼,恭维着的御前大总管冯瑛。

    近来也与这位冯公公见了几面,只觉这人是个笑面虎。女官试那会儿,这位冯公公恰好是主事之一。远远瞅一眼,只留下个富态,会审时度势的印象。

    如今近处接触几回,每每按照规矩向这人问好。这位冯公公,总是按章办事,尤其当文王跟前,就好像是看在她能替文王分忧这事儿上,从不对她多加为难。气度城府,比他在宫里认下那干儿子赵全,强出不知多少。

    晚间,春英照例端了热水,服侍姑娘泡脚。就这么垂首侍立一天,其间也不许坐下歇口气。别说姑娘细皮嫩肉,从没遭过这样的罪。便是换了她与绿芙,也得叫苦叫累。可偏偏,她家姑娘一声也不叫唤。只回了屋,懒洋洋趴在案上,得空便翻书习字。

    春英眼里的担忧,七姑娘怎会看不出来。只有些话,此时不宜掀开了讲。身处宫中,隔墙有耳。经了这十余日,她渐渐看清自个儿处境,老实讲,之前是她过于狭隘了。

    都说人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因人而异。

    文王虽召她入宫,却绝不是抱着与赵公公那等人一样的念想,是要刻意与她为难,或是借由羞辱她,打赵国公府的脸。

    当此夺嫡紧要关头,于文王看来,恐怕她在传言中,于“侍疾”上的得力,比牵制那人,兴许更有效用。或许这才是她此番被招进皇宫的真正缘由。将她做了棋子,不过是顺带,从未真就觉得,单凭她,能够制衡那人。

    故而当初她回“实为侍疾”。文王打量她许久,出言夸她“是个沉稳的”,而非“是个聪明的”。

    如今仔细想想,还有何事,能令这位君王,明知她与那人牵连匪浅,依旧放她在身边。恐怕也就关乎己身寿命一说,为历朝历代,帝王最是看重。

    她得用,自然是好。名不副实,宫里也不缺她这么个冤魂。

    顺着这路子想下去,也就不难猜出,刚来那几日,她与春英两个,被人闲置一旁。浑然不觉中,怕是早被内廷探子,从里到外,摸查了个遍。便是那日赵全不领她进殿,文王也会很快传召她。

    想明白了这其间来龙去脉,七姑娘坐在绣墩上,微微有些肿胀的两脚泡在热水里,轻轻晃荡着。一双明澈的眸子,正正对着妆台上的雕花铜镜。一手抚上腕上的珠串,看着铜镜里那双素净的面孔,缓缓垂了眼。

    ************

    我感觉我是写明白了的。依照惯例,可能会有年纪比较小的亲,会说没看懂。好吧,实在看不懂的,等明天哈。最高等级boss的心理,小七还是差了一截。文王的段数,至少,都是跟她家男人,一个等级的。

第290章 煌煌宫阙,人心难测

    随在文王身边快两旬,七姑娘安安分分当着差事。大殿内,多数时候主子不宣召,与她同班轮值的几个随侍,几乎都快要记不起,这位异常沉默的女官大人,来头也是极大的。从没有见过哪家没过门的世子妃,这般比真真在宫里讨日子过活的婢子,更懂得这深宫里,生存之道的。

    “不该打听的不打听。闲事打听多了憋在肚子里,放屁都会惹事儿”,七姑娘谨言慎行,严守着女学里姑姑的教导。她这等识趣的性情,看在文王眼中,渐渐的,精神头好的时候,也寻她问话。

    “你自小生养于江南,到了京畿,可过得习惯?”

    七姑娘端着托盘,侍奉文王用药。她看着这位君王好耐性的,拿瓷勺撇去汤面上的热气,想一想,低声回道。

    “起初进京那会儿,天气暖和,没觉着与南边儿也大不同。只到了秋末,骤然降下霜寒,是有些适应不来。北地的冬,实在冻人,开春也迟。许是奴婢畏寒,外头一刮干风,衣裳总是裹得线球似的,一层套一层,手里还得捧着个煨热的小手炉。”

    “除了这天儿,可还有旁的?”文王靠着软垫,头一回,与个丫头闲话。往常跟前伺候的,多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冯瑛赵全那几个,惯于揣摩圣意,问话也没个意思。她不同,进宫时日不长,一双眼睛,有着这宫中少见的清亮。

    “饭食也不大一样。奴婢在江南那会儿,爱用羹汤,喜食粟米瓜果。南边儿多日照,形形色色的草木生得好,许多都能入食做佐料。故而家中吃食,花样多,口胃也比北地更重些。不似京中,时人多用烙饼配酱黄瓜萝卜条。味清淡,除了一开头端上来的那碗浓稠的肉羹。于奴婢而言,北地地道的羹汤,却是有些个油腻。喝上两口,心里闷得慌。”

    她至始至终垂着眼,回得一板一眼。话说得中肯,文王耐着性子,听她絮叨。今日恰逢冯公公御前伺候,冯瑛垂手侍立一旁,悄然抬了抬眼皮子,瞥一眼文王跟前,仿似拉家常之人。

    心里暗道一声:果真是那位调养出来的。平日不声不响,御前答话,不一味挑了好的奉承,却又将将好,拿捏住分寸。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门清儿。这份道行,不像个还没及笄的丫头。

    这日过后,但凡她当值,总要被问上那么一两句。大到进京路上,一路眼见的光景。小的如同长街上,一到了傍晚,大人们最爱往哪家酒肆赏玩歌舞。

    这其中,有些话好答,好些话,冷不丁便会埋下祸根。七姑娘小心翼翼应对着,不几日,竟生生挣出个“御前新得宠的”,这般叫人说不清道不明,却颇有深意的名头来。

    如今赵公公跟七姑娘碰面,冷脸错身过去,再没了先前摆在明面上的咄咄逼人。七姑娘脑子一转,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冯公公私下唤他到后面说话,却是为敲打他,令他收敛。

    由此观之,这做干爹的,情分上,对这干儿子倒也不薄。

    随着七姑娘在文王跟前,一日比一日露脸,春英面上的忧色渐渐散去,仿佛应了景,像极了这五月的天。晴的时候,远远赛过阴的时候。

    “可惜出不了宫。莫不然,太太得知姑娘过得好,这般叫人省心,必定心上宽慰。”

    过得好么?七姑娘对镜抚一抚额发,心里暗叹一声,难怪都说,世人易被表面风光,迷了眼。

    文王待她看似宽和,好吃好喝的给供着。可别忘了,能登上那位子的,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如今养她,不过养了个还算合心意的玩意儿。闲来逗一逗,借她之口,听一听不一样的市井民生。

    春英服侍完自家姑娘梳洗,见姑娘似存了心事,不敢打搅。四下仔细察看了门窗,告退而去。

    屋里再无旁人,七姑娘自锦榻上蹬了软履落地。缓步来到妆台前,两手拢着肩头的外裳,看着镜中人,久久凝视。

    这时候,那人在干什么?多日不见,甚为想念。

    她能察觉文王意图。那人,是否早已预料到?他手上掌控着普天之下无孔不入的御刑监探子,要说他对文王病症,一点儿摸不到头绪,旁人如何她不知晓,她是不信的。

    当初他送她进宫,临别前,他眼底的晦涩,是不是,还有另一层她至今没想明白的深意?

    案上的烛台爆了个灯花。镜中秀眉轻锁的女子,眼角动了动。抬起手腕,另一手覆在腕间的珠串上,复又陷入沉吟。

    赵国公府,伴月湖畔。洞开的槛窗前,刚沐浴更衣,额角还带着水汽的男人,临窗而立。目光直直望向午门,她不在跟前,他通身便少了分和煦。

    “京中有好事之人,借七姑娘御前侍奉有功,传言其人是个心大的。逮了机会,另谋高就。”公孙这话已然润过色。越过那些个不堪入耳的,挑了个斯文的说法。

    自国公府与姜氏定亲,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巍氏自然不安生,趁机作乱。加之世家贵女当中,不乏心头冒酸水,不甘被个乡野女子给比下去的,这话也就越传越不像个样子。

    公孙便知,本已对七姑娘不喜的国公夫人,如今听闻这流言,已然数次对赵国公喋喋不休,多有埋怨。便是府上诸多门客,就七姑娘侍疾一事,私下里,也是颇有微词。毕竟,世家与王权,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没人真心盼着文王长命百岁。

    窗前负手那人,似没听见这话。夜风卷起他的袖袍,顾衍眸中波澜不起,另有一问。

    “先生以为,下月初三,可是个好日子?”

    公孙瞳眸蓦地一缩,牢牢盯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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