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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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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盒里只摆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并一壶清茶。众人笑言,这顿饭虽是沾了世子的光,却也正是如此,只能以茶代酒,可惜可叹。
贺帧端着茶,经西山居送到春秋斋的茶汤,还热腾腾,清香扑鼻。他浅酌几口,慢慢咽下去,不知不觉,竟记起那时还在廷尉府衙,她隔着屏风,逾越的,擅自插手,教他手下女官,劝他忌酒。
往事历历在目,转眼,物是人非。
腹脏被茶水涮得熨帖,一盏下肚,他执起再寻常不过的青花茶壶,再斟一盏。
酒肉穿肠过,茶之甘醇亦然。
“侯爷也好茶?下官记得,侯爷可是嗜酒如命,如好美姬。”底下一人笑着追溯起早几年,他在燕京,无人不知的风流之名。
贺帧翘着腿,浅浅带笑,信手晃一晃杯中的毛尖。“嗜酒如命,终究也比不过命。口干,愿客随主便。”
正如世间,许多事,早有定数。“客随主便”,随的,又岂止是酒。
这般议事至亥时,顾衍回房。
便见她靠坐床头,悠然翻看字帖。榻前摆放的那张铺好被面的软榻,他挑一挑眉,随手解去外袍,扬手一掷,将那榻当了衣架子用。转身进去后边洗漱。
她原本笑眯眯从书后抬头,一句“您回来了”,刚到嘴边,便被他逆光,当头罩来的深衣,怔然打住。只楞楞看着他,着了她亲手制的中衣,消失在锦屏后。
这人……她嘴角抽一抽,字帖也不看了。身子往下缩,屁股往外挪一挪。一个人躺在寝榻中央。
那意思:下官歇好了,此处睡不下,大人您一旁榻几上将就将就。
他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清爽的澡胰子香气。她时常不忿,为何抹的同样都是澡胰子,他身上缭绕的香味儿,嗅起来,总比她身上的,多了股隽逸出尘。
她虚着眼瞄他,看他不疾不徐,将她榻前的“衣架子”,又当了杌凳,好整以暇落了座。
她枕边搁着的字帖,被他拿去随手一翻。之后探手,端端正正放在他斜后方的条几上。
见他如此,她赶忙闭上眼。猜想这人待会儿必会说教:翻完书,不许偷懒搁榻上,会压皱书页。
哪知他一反常态,对那帖子只字未提。
“阿瑗,不早些安歇,何以淘气作怪?这软榻是怎生回事?为夫记得,并未令你禁足。若闲来无趣,可去院子里透气。无需殷勤送来茶水,再锦上添花,拍错了马屁。”
这“拍错的马屁”,自然便指他座下极其碍眼之物。
她睫毛颤一颤,终是装不下去了。
她无赖,这人比他更无赖。想辩一句,“下官诚心诚意,绝非阿谀。”
可又记起令她永生难忘的那一幕。
彼时床笫间,她受不住,嘤嘤抽泣,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拍打他背脊。他一息停顿过后,掐着她腰肢,动得更来劲儿了。一边挺送,一边低喘,“别急,这便叫你如愿。”
她被他撞得魂儿都要飞了,委屈得不行,“您故意误会下官!”
“误会?坐实了,便不成误会。”
说罢屋里只剩寝榻嘎吱嘎吱的闷响。那一晚,她再一次深刻领会到,他舌绽莲花的道行。
明知说不过他,她哪里还敢不开眼,在同一面南墙上,再撞一回。于是睁着眼,专心致志,数头顶纱帐绣的喜鹊尾羽。
丝毫没听出他先前一席话,影射的另一层含义。
第359章 好戏开锣
“茶淡了些。”
突兀的,从他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她一愕。这人抱臂枯坐良久,既不叫她往里边让让,又不肯歇在软榻。耐着性子观她数翎羽,为的,就挑剔她送去的茶不好?
偏转头,歪着脑袋觑他。她脑袋瓜里轱辘似的转一圈,慢慢儿的,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将心里的好笑憋回去,她努力压住嘴角,正色道,“下官命桂枝泡的。她跟在下官身边时日尚浅,手艺还有待打磨。”
味儿淡了?她怎么不记得,眼前这人好浓茶。府上不是没有爱吃茶味浓郁些的,可那人是管大人。自打回京后,春秋斋有公孙先生高才,管大人已许久不去书房议事。泰半时候,只闭门研读医书。
看他微微挑眉,半眯起眼。她嘴角的笑意,再忍不住。赶忙向上拉一拉被子,险险遮挡住。
“下回下官亲自给您泡。不送温好的酒去,一来是想您与几位大人,实为议事,而非宴请。这二来嘛,江阴侯难得登门拜访,总不能明知侯爷有哮症,下官还这般不体谅。若然闹得一个不好,下官可不定有本事,再将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至于这最末一丝考量,”她杏眼扑闪扑闪盯着他,言辞振振。
“下官肚子里这个,今儿午歇的时候,托梦给下官了。说是您昨夜未歇好,请下官务必将您盯紧些。茶宜养生,下官便自作了主张。”也才有您这会儿来找下官的茬。
她话音落下,他削薄的嘴唇,渐渐弯起来。他竟不知何时,她非但不惧他,竟变得这般促狭。
两指挑开她紧捂着的被角,果然见她咧着嘴,笑靥如狐。
这丫头……
他弯腰抱起她,轻而易举,将她移去里边。不等她嚷嚷,他已背对她坐在榻上,褪了鞋履。
如常被他半搂进怀里,她脸颊贴着他身上寝衣细滑的缎子,心知他若不肯分榻而睡,阖府上下,谁也强不了他。
于是她在被子底下,拽拽他衣角,做最后的努力。
“您这般被下官扰得安歇不好,下官跟‘他’,都得心疼。”捉了他手掌覆上她肚子,“他”是哪个,不言而喻。
他反扣住她小手,压着她手背,轻轻贴在肚皮上。人已静静闭眼。
她母子两个,于他而言,至珍至重。往后一段时日,他会越发忙得抽不开身。如今多陪一刻是一刻。
眼睁睁看着撒娇都不成了。七姑娘丧气蹭蹭他,思忖着这软榻既没了用处,却也不好再退回去。
或许就这么摆着,装装样子?
再两日,于高昌县练兵的左相府朱六爷,朱曦回京。跨进大门,马不停蹄,即刻召温良来见。
两人在之前仅一面之缘,会面虽仓促,倒也让朱曦看出,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几次书信往来,也只能请了人上京,暂且居于相府后苑。能否得此人全力辅佐,朱曦心里,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世家门客,不比家臣,并没有“从一而终”之说。两相和合,且谋且进。相反,不是主家发现帐下食客,有滥竽充数,贪图安逸之嫌,撵出府去。便是谋士自觉明珠暗投,一身所学无法施展,更甚者,主家失德,食客弃而奔走,这便是老话说的失道寡助。
于是待温良此人,朱曦便格外慎重几分。颇有几分礼贤下士之风。
“之前朱某不在京中,劳先生久等,实是心下有愧。”
论年岁,这朱曦已过而立,能这般对个二十七八,从未入仕的隐士,放下架子。不可谓不用心良苦,礼遇有加。
温良拱手施礼,一张白净饱满,算不得俊秀的面庞上,抱之谦逊的客套。直道他言重。
言谈举止,无不合了他这名儿。温良温良,不谄不媚,行止有度,温和且柔善。
听他说话,也是语调轻缓,有如沐春风之感。只听嗓音,会觉得是个不足二十的少年人。加之他衣衫朴素,头上只一根木簪。便是身处京华之地,也隐隐透着股隐士不好奢靡的清正之风。
见他如此,朱曦更是认定,此人兴许值当他花大力气拉拢。笑着命人端了今年新进贡的龙井,亲自替他满上。
“几次修书与先生学而论道,令在下受益匪浅。不知今日先生可有甚教我?”
朱曦原本以为,这般带着抬举的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便该是宾主尽欢。哪知却见对面那人,轻轻一蹙眉,蔚然而叹。神情中,竟隐约带了几分无计可施的艰涩。
“实不相瞒,数日前温良进京,从不曾料想,除投效六爷一途外,已是无路可走。”
朱曦一惊,不知他此话由何而来。却惊喜于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此人收入帐下。
“先生之才,朱某仰慕久矣。只这‘无路可走’,却是从何说起?”
温良放下茶盏,起身绕过书案,拱手齐眉,躬身,冲他深深一礼,“温良肯请六爷,保温良一命!”
只要他一天还心怀兼济天下之抱负,不忘恩师教诲,宣扬心学,那么,那位必定视他如异端,欲除之而后快。
这已不是学派之争,心学一出,动摇的,却是大周根基。
他虽也在进京前,多番掩人耳目。奈何天不遂人愿,在他翻看过朝野内外,绝不可轻忽的那几位的画像,竟是让他满腔雄心,立时便清醒三分。
尤其近日,他偶然起了出府的念头。哪知刚跨出门,便见几个挑担子的贩夫,一见他,便高声吆喝,招揽买卖。
他脚下一顿,头也不回,掉头回府。
没想到,到底还是泄露了身份。那人尚未认出他,却叫那日长街之上偶遇的江阴侯,对他起了疑心。
至于江阴侯因何盯上他,此事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游历诸国,销声匿迹多年,照理说,他与这江阴侯,素未谋面,该是彻彻底底的陌路人。
以江阴侯与那位的交情,即便他再不甘心,而今,也只得龟缩一隅。
故而才有甫一见六爷的面,便坦言恳请庇护一事。
这厢这国公府,春秋斋书房。
周准持枪而立,妖娆的面孔上,闪过一抹阴仄仄的寒芒,更衬得他五官阴柔,更肖女子。
“那人隐于相府,足不出户。下官已命人轮班看守。他若敢出来,便是立毙之时。”
顾衍闻言,与公孙对视一眼:果真不好对付。
“罢了,他如此保全性命,何尝不是作茧自缚。”
第360章 骤然发难
转眼时已入仲夏。北地日头毒,就这么干晒着,过堂风也像被烘烤过似的。
早上她起得迟,一睁眼,金灿灿的日头已晒了屁股。因而白日里,她几乎不出门。只躲在屋里,春英立在她身后打扇。七姑娘自个儿手里也握着柄团扇,扑哧扑哧的扇风。
许是有了身子,容易上火,燥热得慌。那人遵医嘱,不许她在屋里用冰。井水镇过的瓜果,也严命她需得放得不冰了,方可入口。
她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泄了气。放得不冰了,那还解哪门子的暑热?七姑娘嘴馋,奈何她屋里俱是些胳膊肘向外拐的。独独对他言听计从,转而劝她多用照着女侍医开的单方,熬出来的凉茶。
那凉茶味苦而涩嘴,她用过一次,再不肯碰。
好在只需再忍耐十数日,她坐胎便足了三月。那人许她仍旧可每月到相府小住几日,那地儿清静,后院西北角种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通身凉爽。
这段时日,府上也接连办了几件大事。
上月初九,二姑娘顾芸嫁了太乐令家的嫡次子,七姑娘将一套镶宝石的点翠头面,给她添了妆。
国公夫人着急四姑娘的亲事,已暗地里紧锣密鼓,替她相看人家。
今日更是三姑娘顾桐出阁的大喜日子,夫家是开州书香传世的名门。
要说这两门亲事,也算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只三姑娘是远嫁,此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回京的时候。曹夫人抱着三姑娘,不舍的,哭红了眼。
七姑娘自个儿身子重,大清早起来,到顾桐院子里道了喜。直等到新姑爷来迎亲,这才带着崔妈妈与春英回了西山居。
见离午膳还有些时候,交代一声,索性进内室,睡个回笼觉。
春英替姑娘放下珠帘,退出去,搬了杌凳,守在门外做针线活儿。荷包上的茉莉花苞还没绣完,便见关夫人容色淡淡,身后还跟着几个宫装的婢子,顺着游廊,缓步而来。
春英赶忙放下簸箕,仔细一瞧,关夫人身后那带头的,不正是姜婕妤召姑娘进宫那日,半道上遇见,带头蹲身福礼那姑姑?那人身后……
春英眸子一凛,竟一眼瞧见个熟人。
那人化作灰她都认得。当年在泰隆郡,夏蝉被太太买下,春英还帮着崔妈妈教过她几日规矩。之后夏蝉被分到九姑娘屋里,这会儿她一身宫装。不用说,必是跟着九姑娘混进了宫里。
被春英认作夏蝉的婢子,不意迎上春英的注视,目光躲躲闪闪,低着头,不敢拿正眼瞧人。
——若非主子有命,她哪儿有胆子跑这趟差事。
春英记起姑娘的交代,只当不认得来人。两手扣在腰间,笑眯眯向关夫人请安。“世子妃在屋里歇着呢,奴婢这就去通传。”
“歇着呢?那便不必了。”关夫人一听,摆手拦下她,娓娓道明来意。
“宫里昭仪娘娘听闻世子妃写得一手好字,趁今日遣人出宫为三姑娘贺。顺带向世子妃讨要几页手稿,欲博采众长,拿回去好好观摩。此事母亲已应下,你便去挑几张来,倒是无需扰了世子妃安睡。”
朱婕妤如今在后宫风头正盛,原以为她遣人过来,以两家的关系,怕是要生事的。结果不过是打着恭贺的幌子,求几幅世子妃的字。国公夫人一想,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宁肯息事宁人,不过几页手书,遂点头应了。
春英一听,知关夫人是得了国公夫人的令,哪里还敢耽搁。小跑着到七姑娘书房里,从今日练字儿的那一摞宣纸中,拿起来快速翻了翻。
一看都是照着字帖临的诗词,不会叫人逮住空子,这才抽出几页,拢在手心里拾掇齐整。卷起来,用一条棉绳拦腰系上,原路回去交到关夫人手中。
关夫人心思细腻,拆开来,一一翻看。这白纸黑字儿的,若是不当心流传出去,叫人看了不该看的,那才是祸事。
关夫人一眼看去,如远山般的秀眉,立时便皱起来。有心避着旁人,带着春英,移步到芭蕉树下,指着纸上被朱砂圈出来,又在空白处,见缝插针,重新写过的几个大字儿。
“这是……”
春英了然,耳根子有些发红,凑近前,低声回禀。“这些年世子妃练字,在女学里的习惯都保留了下来。每每写完一篇,得空便会递给世子爷审阅。这被圈出来的字儿,便是爷觉得不满意的。旁白处的大字,是世子手把手,教世子妃重写的。”
春英已尽量挑了朱批少的。奈何世子爷教导姑娘,颇为严厉。再好的字儿,一整篇下来,总有那么几个红彤彤,被剔出来的。
关夫人出神看着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儿的宣纸。墨字端庄秀气,朱批笔力深厚。
脑中不由就浮现出世子从身后围着世子妃,俯身握着她手,神色温和,教她临帖的一幕。
那画面温馨而静谧,窗外雨打芭蕉,案后人影成双。
关夫人心底情不自禁,生出一丝黯然的酸涩。
世间夫妻,能如他二人般琴瑟和鸣者,何其令人羡艳。燕京大大小小的巷子,高门富户,节次鳞比。后宅妇人,便是盼夫君归家,能多一句体贴的话语都难。大多结发夫妻,除同案而食,随着日子年复一年过去,余下的,至多不过“回来了?”“嗯。”这般空洞敷衍的问答。
关夫人将纸张复又卷起来,暗自思忖:朱婕妤谁家手书看不上?偏偏挑中世子妃,又当着母亲跟前讨要。这般行事,怕是对之前外间传言,将她与世子妃做比对,心头不忿的。
这般讨要回去,铺展开来比个高下。看过之后,只怕心里更加失落。
郝姑姑见差事办妥,脸上堆出个恰到好处的笑来。“奴婢斗胆,还请春英姑娘,待奴婢向世子妃告一声罪。今日险些打搅世子妃歇息,委实来得不巧。”
春英随意拣了客套话应付,清亮的眸子,再次落到一直埋着头,半边身子躲在郝姑姑身后的夏蝉脸上。
像是觉得她怕生,刻意多看了几眼。“这也是娘娘宫里的?瞧着面善。”
郝姑姑记起昨儿夜里,庄美人迫不及待求见娘娘,一脸等不及看好戏的兴奋劲儿,十分殷勤给娘娘献策。笑着说道,“这是与娘娘同一宫里住着的,庄美人跟前的婢子。因她擅侍弄花草,庄美人便随口给她起名阿园。”
郝姑姑话音方落,春英眼底的笑意,瞬时便散了。一旁关夫人细细瞅那婢子一眼,见她一副奴颜婢膝的怯懦样子。被她这么一打量,腿脚竟哆哆嗦嗦的打颤。
关夫人虽性子柔弱,少有于人争执。这会儿也明白,此番朱婕妤派人前来,贺喜与讨要墨宝,二者皆是幌子。
前朝朱党与顾党之争,俨然已波及后宅。身处后宫的朱家阿妩,不甘寂寞。竟主动送上门,挑衅世子妃,堂而皇之,赏了个下马威。
第361章 小心房,大气量
“改名‘阿园’?”
七姑娘睡眼惺忪,一觉醒来,便见春英气嘟嘟,到她跟前狠狠告了庄美人一状。
美人……如此说来,庄美人已被怀王宠幸,由御女晋封五品美人。
七姑娘坐起身,接过春英拧好的热巾子,捂脸醒一醒神。
对这深宫里的女人,闲来找事儿,七姑娘只觉花样繁多,叹为观止。
大周朝文字,发音规则,类似“平、上、去、入”,却又略有不同。巧合的是,“阿瑗”与“阿园”,发的是同一个音。
姜冉恨她,竟嫉恨到这步田地。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她踩在脚下,施以报复,幻想将她当了卑贱的婢子轻辱。这份根深蒂固的执念,七姑娘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撇一撇嘴,慢腾腾抹脸。白生生的小脸再露出来,丝毫不见火气。抻一抻裙摆,起身在屋里舒活舒活筋骨,来回踱步。就仿佛将庄美人惹出的糟心事儿,抹脸一般,干干净净洗了去。
春英看着木盆里,被姑娘揉得皱巴巴,随手扔下的面巾。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又来了,她家姑娘总是这般温温吞吞的好性子。没实实在在碍着她,惯来只一个态度:视而不见,懒于搭理。
“小姐,您也不替自个儿声名想一想。那庄美人与朱婕妤,分明就是存心滋事,一个儿一个儿,见不得您好!您想想,任由那庄美人‘阿园’‘阿园’的叫唤,不知情的也就罢了。知晓您闺名的,还不知背后怎样笑话您。”
春英心想,幸而太太不在京中,莫不然,还不知要被九姑娘气成什么样子。便是姜大人,怕是也要请家法治她,送了她去庙里绞了头发当姑子!
春英一抬头,便见姑娘顺着门槛,悠然迈步。跟丈量尺寸似的,步子迈得又小又缓,几乎是脚尖贴着脚跟,一步步的挪。显是没将她方才一通抱怨,听进耳朵。
春英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儿,就跟被戳破了的鱼鳔似的,有这么一个凡事不上心的主子,春英转过身,哗啦哗啦,使劲搓洗面盆里的巾栉。
一头发气,一头喃喃道,“小姐,您那肚子,比世子爷都大了。”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春英觉得,她家姑娘的气量大得没边儿了!
七姑娘一怔,下一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手支着后腰,一手摆出辛苦扶着大肚子的模样,冲春英飞了个此话在理的小眼神儿:之前没法儿比。往后,承你吉言,稳操胜券。
春英拧好的巾子,“咚”一声,滑进面盆。脸上姹紫嫣红,好半晌,实在没忍住,也跟着乐呵呵笑弯了腰。
先前积郁的火气,被自家姑娘这么一搅腾,莫名其妙就散了。
晚上七姑娘缩在那人怀里,将这事儿当了笑话讲与他听。
他起初面色微冷,待她讲完,他专注盯着她眸子,神情渐渐回暖。奕奕的凤眸里,荡着妖艳的光彩。看得她心里砰砰直跳,险些被美色所惑。
“怎么了?”她逃也似的躺回去,头枕在他臂弯,暗暗叹一声,这男人夜里衬着朦胧的光影,仿佛更好看了。
“怎么就养成这德性?”
“这德性不好?”
“好,自然是好。”好到他将她当宝一样稀罕。“就丁点儿不怄气?”女子当中,能如她这般豁达聪慧的,实在罕见。
“气什么?”她从被窝底下,捉出他手掌,举到他眼皮子底下,一条条数给他听。
“下官既嫁给大人,在外,旁人需敬重称下官一声世子妃。出嫁从夫,从今往后,下官只是姜氏。百年过后,祠堂里供奉的牌位上,也只会刻着‘顾姜氏’三字。谁人还记得下官是圆是方。”
她提及生死,明显感觉到脑袋底下枕着的胳膊,一瞬僵直。知他不喜她没个避讳,说了不吉利的话,她亡羊补牢,撑起身,啄一啄他唇角。
讨好了人,这才规规矩矩躺回原处,没忘将他竖起的五指,压一根下去。
“面对亲近之人,能直呼下官闺名的,笼统也就那么几人。除家人外,便是与下官交好的殷姑娘、冉姑娘、高女官。这些都是真心爱我疼我之人,一声‘阿瑗’,情意早融进骨血。谁又会是非不分,只因旁人中伤,便看轻我半分?”
这时候她高高仰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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