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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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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未曾为她作画,只意想不到,好容易等她开口一回,照她的性子,求的不是花草虫鱼,亦非山水奇石。

    这般要求,与旁人迥然不同。大是出乎他意料。

    求一条蟒?

    他沉吟片刻,似乎有些明白,她求的为何是此物。

    知她懂事,以为她是为诜哥儿所求。讨要了来绣花样,给诜哥儿做衣裳。有感于她对诜哥儿长大成材的期许,他又何尝不是望子成龙。

    于是轻拍她手背,欣然应下。颇有宽怀之意。

    直到几日后,他见她在屋里摆弄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两张小弓,其上雕刻蚺蟒纹理。弓身打磨光滑,手握之处,细心包了软和的棉布。

    这才知晓,她命府上匠人制了小号木弓,却是为赠与燚哥儿、顾熵两人。

    “还差几支竹箭。等各自凑齐一壶,妾身便借您的名义,使人给他二人送去。”

    那****在布庄亲眼所见,燚哥儿无比羡慕,在一旁看着他与诜哥儿,父子亲热。她便打定主意,回头得好好想想,他与燚哥儿这份难得的血脉亲情,不该因诜哥儿的到来,渐行渐远。

    她心疼燚哥儿,更心疼他。他在府上,也就难得对燚哥儿和颜悦色,他这份关爱之心,不该被人误解,继而有所辜负。

    “之前妾身见燚哥儿好玩儿弹弓,想他年岁渐长,课业上有关夫人督促,习武一事,想是不远。与其让他偷着把弄弹弓这般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何不正正经经,教他骑射?且同在国公府,燚哥儿该有的,便没有短了四弟的道理。他两人若能好生相处,日后不论读书习武,彼此都能做个伴儿,岂不更好?”

    上回叫她撞见两人险些动手,虽未向任何人告状,心里却一直记着。

    顾熵在府上横行霸道,却也是幼时被骄纵出来的坏毛病。观他在这人跟前老老实实,半分不敢顶嘴,便知不是矫正不过来。

    顾熵看他的眼神,既怕且敬。

    这般年岁的少年人,若由他信服之人,多些鼓舞指点,或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她当他跟前,言之凿凿,怕他不应,抢着说话。这时候她伶牙俐齿的工夫,可见一斑。

    他眼里有异色流淌,端看她的眼色,渐渐幽深。

    等她一股脑吐露完心事,他拿起另一张弓,随手试了试,轻易便拉满了弦。

    “若是燚哥儿与四弟精于射猎,往后您若忙于政事抽不开身,便叫几个小的自去玩去。偌大个国公府,诜哥儿也不会寂寞。”

    她搬出诜哥儿来,期望能说动他。

    他在手中颠了颠这张弓的分量,衔接处仔细察看一番,正视她,干净利落,应了声“善。”

    她心里喜滋滋的,只觉这人越发好说话了。

    晚些时候,公孙到书房请见。

    “刘高暗地送来消息,怀王这月,已是第三次宣召御医。且每逢传召,都是那刚选进御医院不满两月的侯英。刘高曾暗中刺探侯英此人,只道此人实为怀王提拔之心腹,嘴严得很。您看这侯英,要不要……”

    “且莫妄动。说不得,这侯英来得,正是时候。”

    商议完正事,他留公孙弈棋。

    一头落子,一头随**代,“今岁北边进贡,交代人给府上留两匹好马。性情温和,小马为宜。”

    **********

    强势的男人,安安静静等在巷子里,接老婆回家,还是很帅的。

第395章 猴子与佛陀

    一大清早送那人出门,之后拾掇一番,七姑娘便抱着诜哥儿,到许氏屋里小坐了会儿。近午时回来,不料竟在西山居门外,撞见正巧等得不耐烦的顾熵。

    七姑娘只见这位顾家四爷背着手,埋头在她院子门口来来回回的走动。许是等得久了,性子暴躁,一脚将道旁的小石子儿踢开,冲杵在他身后,摄于他威风不敢吱声儿的侍人喝到,“再去里头问问,那女人临去前,可确是说了,要回房用饭?”

    说罢骂骂咧咧,嘀咕着抬头瞅瞅天色,越发觉得肚子饿了。

    看顾熵犹豫着,想走却又不甘心的模样,七姑娘好笑弯一弯嘴角,拦下春英,远远打个招呼。

    “四弟来了?可是来寻世子?”款步行至顾熵跟前站定,七姑娘这才发觉,也就几月的工夫,眼前这少年,个头儿已又窜了一大截儿,几乎齐她眉毛高了。

    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从背后冒出来,顾熵又埋着头,被她这么一惊吓,顾四爷兔子似的蹦离两步。回头见她笑意盈盈,身后还跟着一众仆妇婢子,顾熵深感丢了人,鼓着眼睛瞪她一眼,重重哼一声。

    “谁说我是来寻阿兄,爷是来寻你。”

    对那人自称是“我”,换了她,见风使舵成了“爷”。

    七姑娘只当没听出这里头的差别来,好脾气冲他点点头,越过他,邀他进门。“如此,天儿热,四弟不妨到屋里坐坐。”

    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对顾熵这别扭的性子,七姑娘可从没打算一味谦让。

    就这么叫人抛在身后,顾四爷愣了愣。仿佛又回到当日他与燚哥儿起了冲突那一幕。彼时也正是她,浅笑嫣然带了燚哥儿走。走得那般从容有理,独独抛下他,就仿佛她从头到尾,关心的只是燚哥儿。而他,她是连说教都懒得花心思。

    七姑娘的息事宁人,在被人恭维惯了的顾熵眼里,成了不可一世的傲慢无礼。无异是瞧不起他。

    如今又被她撇在身后,再吃了一回冷落,顾四爷横眉冷目,想骂人,可怪异的,不知为何,只看着她远远比不得他父亲那些个姬妾婀娜多姿,妩媚妖娆的背影,他眼珠盯在她略显娇小,却笔直端正的脊梁。赌气的话默默咽回去,别开脸,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分明是那样一双温和安静的眼睛,为何看着他,却会叫他生出自惭形秽来?

    顾四爷暗骂声见鬼,心头赌气,脚下却乖乖跟着。

    进了花厅,真真坐下来,隔着条几,与她面对面了,顾熵在外间早积攒的火气,这才泄愤般冲口而出。

    “谁稀罕你送礼。那破弓爷不要,你拿回去!”烦躁挥挥手,叫人捧了装弓箭的匣子上来,总算道明了来意。

    早看见侍人手中那物,七姑娘也不动气。毕竟她差人送去的时候,虽借用了那人的名头,跑腿儿的却是她跟前的婢子。

    明眼人一看便知,赠弓的主意,十有**,是她吹的枕边风。

    见顾熵一副退了礼,急着走人的样子,七姑娘眼底眸光一闪,摇摇团扇,慢条斯理道,“四弟既明说了不喜……春英。”

    说着便要春英接过手,干脆利落到直叫顾熵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在他想来,她不是该好声儿好气儿的哄他,劝他收下吗?就如他生母曹氏,他说了夫人给的丫头生得不讨喜,他要撵人出去。曹氏便拉了他手,生怕他脾气上来,一脚踹在那婢子心窝子,闹出人命来。好说歹说,对他又劝又哄,更许他少写几页功课,方才将他安抚下来。

    相比起曹氏与屋里一干伺候的人,便是身为一家之主的赵国公,也没有哪个,如她一般,丁点儿不顺从他性子。

    本欲抬腿走人,打算报复般昂首离去的顾四爷,如今哪儿还记得较劲儿一说,只僵直坐着,颇有些下不来台。

    眼角瞥一瞥已然到了春英手上的木匣子,顾熵抿唇,脸色难看。只觉今儿这趟就不该来。他这厢敲锣打鼓,来势汹汹,哪知人压根儿没将他放在眼里,轻描淡写接了招,倒衬他心胸狭隘,无理取闹了。

    春英余光瞟见顾四爷脸上,乌云一般黑压压的面色,暗叹一声,心里不由觉着他可怜。

    这顾四爷虽跋扈了些,可到底是男子,比不得女儿家牙尖嘴利,什么明嘲暗讽,锥心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她家姑娘在老宅那会儿,上头有老太太压着,底下有看老太太颜色,捧高踩低的,拿姑娘的断掌说事儿,恶意中伤人。

    那会儿姜春、姜柔几个姑娘,仗老太太的势,没少为难姑娘。

    可结果呢?

    春英抱着匣子,规规矩矩立在七姑娘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等到顾四爷发发气气,跺脚走人,春英弯腰问自家主子,“您就这般任四爷走了?那您之前的用心,岂不白费了么?”

    七姑娘手腕慢悠悠的转动,美人扇正反两面儿,交替在她指尖打着旋儿。丝丝缕缕,暗香浮动。

    “匣子搁那儿,不出两月,他自会主动登门讨要。”

    这事儿也就没在那人面前,再去提起。

    果不其然,八月末,府中进了几匹好马。大管事许德顺请四爷与燚哥儿到马厩挑马,只道是世子有命,会择日教他二人骑射。若是两人用心习练,开年春,便准他二人同各府子弟一道,带上随扈,到京郊围场狩猎。

    燚哥儿当即欢呼出声,小跑着奔到几匹被拴在横梁上的小马驹前,逮着个养马的侍人,兴致勃勃讨教起来。

    只留下顾熵,袖口底下,紧紧握拳,眼底隐隐浮现出一抹悔意。

    同时也奇怪,听大管事这口气,那妇人似不曾在世子跟前告他无礼之状?

    顾熵心里有事,回头私下叫人买了张弓回来。真上了手,这才发觉,那弓骨架子重不说,且弓弦强韧生硬,他使足了吃奶的劲儿,也不过勉强拉开三分。

    于是趁那人不在,七姑娘第二回在自个儿屋里等到顾熵前来,便听顾四爷支支吾吾好半天,张嘴却是向她打听,上回她赠他的小弓,何处寻的工匠。

    七姑娘眼底闪过丝笑意。抱着诜哥儿,任由刚满了八月的小儿,在她膝上活蹦乱跳的踩踏,锻炼腿劲儿。

    歪着头,假作回想状,“四弟突然这么一问,妾身却是记不得了。”夹着咯吱窝将诜哥儿提了提,微微带了分歉意。“平日都围着他转呢,小儿淘气,一门心思全放在他身上,旁的些许小事,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来。”

    以为她是以牙还牙,还记着他上回的冒犯。顾熵拉着脸,想拂袖走人,却又舍不得那人亲自教导,准他出门游猎的机会。

    正涨红了脸,心想不如先服个软,嘴上道了歉,往后再想法子讨回来不迟。

    便听那人道,“之前那弓,妾身还收捡着。做工虽粗糙,若是四弟有急用,你看可否先凑合着,救救急?”

    心知他来意,打听匠人,不过是如他这般年岁的少年人,一时放不下脸面的幌子。实则投石问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七姑娘顺水推舟,也不把人逼得无路而退。凡事留两分余地,低头逗诜哥儿,顺带等他回话。

    春英在门外埋头做针线,听姑娘与四爷厅里一席话。心里默默数数。

    一,二……刚数到六,便听四爷声若蚊蝇,趁端茶那一低头的工夫,极快应了声“善。”

    之后四爷在春英略显惊愕的目光中,匆匆带着抱了匣子的侍人自门前离去。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不自在。

    七姑娘望见顾熵疾走的背影,温婉的眸子中,隐约蕴着通透人心的精明。

    那头顾熵大步出了西山居院门,紧走几步,忽而转身回望。心里有陌生的情绪在滋长。

    几番接触下来,顾熵非蠢人,大致有些明白,这妇人如此待他,不过是她堂堂正正,行得正,坐得直。

    她对他既无需像下仆一般,事事讨好;亦无需像他生母曹氏那般,饶是关爱他,却免不了念及他生而为男,后半生需依仗他养老这层,对他或多或少,有所图谋。

    顾熵扭头,再看一眼侍人怀中的酱紫木匣子,无声咕哝:她,好似也不那般令人生厌。

    此事了结,晚间她原原本本,将事情原委说与那人知晓。

    “四弟虽行事蛮横,骨子里却没坏到无药可救。与其疾言厉色的说教,不若大方直白相待,令他慢慢儿领会惭愧的道理。古人言,知耻而后勇。他几番在妾身面前,几近无言以对,想是开了个好头。”

    她懒懒趴在他怀里,因着入暑帐子里闷热,小脚偷偷探出去,撩起被子扇风。

    他垂眸,深深睨她一眼。腿伸过去,牢牢治住她不老实的脚丫子。挑眉反问,“这道理放阿瑗身上,得用否?”

    御医几番叮嘱,她产后需调养,不宜贪凉。他好言说教,她屡教不改。

    没想这话突然扯到她头上,心虚犯了错儿的七姑娘讪讪闭了嘴,乖乖卧在他胸膛。

    “此刻阿瑗可是如你先前所言,‘无言以对,知耻而惭愧’?”

    他话里带着调侃,拿她的话堵她。她磨磨牙,拨开他襟口,作势咬他脖子,暗骂一句:讨厌!

    ***************************

    顾熵是小七手中的猴子,世子是管治小七的佛陀。不管在多少人面前,小七扮演者佛陀这角色,到了世子跟前,都只剩一句打情骂俏的“讨厌”了。

    本书接近尾声,沾衣也在考虑,前面埋下的伏笔,是以正文方式结文,还是以番外的形式终结。前面又欠下几章,这漫漫还债路,一条道走到黑了,惨不忍睹,今天先码个肥章。

第396章

    后宫之中,朱婕妤因受庄容华牵连,不得不沉寂些时日。当此际,反倒是那些个素日里忌惮她颇深,不敢直掠锋芒的妃嫔们,却屡屡得怀王宣召。一时间后宫百花齐放,雨露均沾,颇有几分安宁和睦之象。

    这日下了早朝,顾衍如常阅过奏疏,挑了要紧的往议政殿而去。

    守在殿外的太监,远远瞧着右相大人坐着推椅,自宫门口而来。赶忙机灵的,噔噔几步,小跑下汉白玉石阶,弯腰搭一把手,抬他上来。

    待他连人带推椅稳稳落了地,这太监很是熟络,呵腰陪着小心,一张瘦猴脸,脸上堆笑,挤得恰到好处。

    “还请相爷您偏殿里坐会儿。这会儿左相大人正在里头有事启禀,小的这便叫人给您上茶。”说完回身一挥手,自有小太监领命而去。

    “不必进殿里,便在此处观观景致,侯着便是。”

    他既发了话,这太监自然不敢不应。只心里纳闷儿:也没见园中添新品,况屋里难道不比这被日头晒得亮晃晃,热得蒸笼似的门廊底下凉快?

    于是侯英来的时候,见这人一派安然闲适等在廊下。上前拱手见礼,本该去偏殿稍坐,无奈,只得随他一道,杵在门外候旨。

    与这人一处,侯英对他脾气略有所闻,并不多话。天儿热,两层的御医官服罩在身上,饶是他尽量避在阴凉处,不会儿面上已熏得微微泛红。

    顾衍眼梢瞟见侯英单肩挎着的漆木药箱,双目如潭,客气请他坐下。

    侯英谢过,于凭栏处落座,将药箱轻放至身旁。这才接过小太监捧上的清茶,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不禁又提起几分。

    身为怀王一手栽培的心腹,当这位面前,不由得侯英不小心。回话之时,慢几拍不打紧,总要在心里多过几回。

    侯英的谨慎,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只暗地对侯英此人,多了分赞许。

    “王上肩背酸胀之症,服了药,可有好些?”

    侯英骤然听闻这人问起近段时日以来,怀王屡次以“肩背酸胀”为由,召他进宫。本就微垂的眼眸一闪。沉住气,不紧不慢,吊书袋般,照本宣科。只照搬医书,缀缀而论。所开单方用药,亦是平平无奇,中庸,并无出彩之处。

    两人一问一答,本也只是场面上的寒暄。事关龙体,不可妄自往深处说,忌讳之处多矣。寥寥几句,表了忠心关切即可。

    此事说罢,他看侯英似热得口干,盏中茶水快要见底,便命人添茶,仿若不经意道,“听闻侯御医不久前刚喜得麟儿,却是要道句恭喜。”

    侯英不妨他话音一转,说起家中事,微微一怔,到底触及心中一抹柔软,面上自然流露几分喜色舒展。

    谦逊谢过他恭贺,又赶忙恭维道,“犬子驽钝,远不及大人您与世子妃之大子。燕京众所周知,大子康健灵慧,福祉深厚,日后必能子承父业,光照门庭。”

    那人嘴角一弯,想起今早临去时,她抱着吃饱了奶水的大子,送他到门外。小儿揪着她前襟,扭身回头看他。葡萄似的的黑眼珠里,可怜巴巴,颇有不舍,冲他伸手要抱。

    他眼里有温和的水色荡开,难得的,顾大人在不相熟之人面前,头一回寒暄,竟给了人潇潇朗朗,和风霁月的好脸色看。

    恰逢此刻,御前总管刘高出门,高声宣右相大人觐见。两位丞相在议事殿匾额底下,打了个照面,颔首示意。之后各自调转开视线,静默错身而过。

    侯英垂首立在廊下,一抬头,正好撞见左相大人也正向他看来,意味深长的端看。

    侯英心头一跳,见左相扫他几眼,也不叫起,带人大步离去,哪里不知这是左相撞见自个儿与那位“相谈甚欢”,怕是误会他有意交好那位,已是将他视作亲近顾党之人。

    侯英眉心一皱,回头深深望向那人已弃了推椅,缓慢起身,从容隐没于殿堂深处的背影。

    今日这出误会,莫非真是凑巧?

    顾衍再出门时,路经御花园,突而从道旁矮树丛,窜出一贼眉鼠眼,形迹可疑之人。甫一见他,便噗咚一声拜倒在地。

    “大胆!来着何人?”周准阴柔的五官,煞气凛然,手掌一探,已提了来人的脖子。

    这人一身褐色麻衣,做小太监打扮。额头贴地,被人掐鸡脖子似的,生生提在半空,一下便吓破了胆,身子一歪,瘫倒在地上。

    “小的,小的是替人传信儿的。”小太监痛呼一声,吓得肝胆欲裂,惊呼求饶。

    他乃今岁新选入宫的内侍,往常在外只听说右相大人身边时常跟着个“周阎罗”,如何如何厉害,吃人不吐骨头。

    他出身贫寒,只以为这是以讹传讹,哪里晓得其中厉害。想着替人跑跑腿儿,这么一趟简单的差事,便能轻轻松松捞了三两白银。上门的钱财推出去,岂不便宜别人?加之类似之事,之前他没少干,这才昏了头,一错再错。

    盘问清楚缘由,周准又在他袖兜里搜出夹带的字条。展开来,躬身递到世子跟前。

    只见世子就着他手,渐次移目看过。之后两指一搓,将那自后宫而来的密信,挫骨扬灰,纷纷洒洒,作了尘埃。

    顾衍向后靠去,屈指敲一敲扶手,眼里隐隐透着丝讥讽。

    便是他也没料到,这传信之人,竟是庄容华。且此人在信中言说“望念在世子妃面上”,只这一句,便叫他起了杀心。

    上回他去甘泉宫,偶遇庄容华刚从正殿出来,却是此人侍宠,强闯宫门,只为给怀王送羹汤。

    结果自然受了怀王一顿呵斥,自那以后,庄容华方安分些,守在宫里老实养胎。

    彼时见她,那女人神思恍惚,偷觑他的神色,诡异而贪婪,实是令他印象深刻。

    至此,那女人的心思,他也能猜到几分。后宫之中,能蠢到如此境地的女子,世所罕见。

    一念至此,再想到她信里所求“念在世子妃情面上”,他本欲交代周准将拦路之人交由内廷,打死勿论。

    转念一想,终是淡漠改口,令周准将这通风报信的小太监,押了送予正被怀王冷落的朱婕妤处置,全当赠朱氏个“人情”。

    那厢朱婕妤得了信儿,乍一惊闻庄照竟瞒天过海,越过郝姑姑耳目,私下往那人跟前递信。婕妤娘娘震怒之下,哪里想不明白,这是她近段时日以来迁怒庄照,存心整治她,给她个教训。不想这女人竟癫狂到,不惜与她撕破脸,竟生出了反骨!

    朱婕妤气个仰倒,严刑逼供之下,这才得知被周准送来的太监竟大字不识几个,真就是传了个信儿!至于庄照信中所言,如今已随着那字条化作飞灰,庄照是否向那人透露朱家背地里预谋,加紧铲除公子昶母子,朱婕妤心里实在没底。

    如此,心惊胆战之余,对那位更是忌惮莫名了。

    庄照的身份迟早会暴露,朱家是一早料到的。那人能容得庄照一路风风光光由美人升了容华,再诊出喜脉,分明是没将庄照隐瞒身世进宫一事,放在眼中。

    此时回想,送庄照进宫,究竟是朱家借此算计他,还是他深知庄照秉性,料定能将这祸头子转嫁到朱家头上……婕妤娘娘只觉越想越头疼欲裂,而那人,在她心里,也越发心智可怕了。

    朱婕妤咬一咬牙,强自按耐住立时撕了庄照的心,这时候庄照刚小产,身子本就有亏,怀王虽将她抛诸脑后置之不理,到底还是遣了御医替她调养气血。

    她朱芜虽有能耐买通御医,暗地给庄照个教训,可若是赶在这当口要了庄照的性命,反倒操之过急,引人猜忌。

    此事不急,需得徐徐图之。时机一到,尽可以体虚病亡之名,名正言顺,除掉这祸根。

    朱婕妤反复平息怒火,好半晌,吞了口凉茶,这才勉强平复下心绪。庄照这贱婢暂且动不得,便只能匆匆往左相府去一封信,将此事原原本本,细细道来,且看家中爹爹与六哥如何交代。

    七姑娘不知这宫里诸多见不得光的腌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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