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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嫡妃攻略-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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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往昔记忆太美好,她怕自个儿会不由自主,见了身形高大,披灰色氅衣的男子,便侧目去寻他。

    这种期待又绝望,明知不可为,可却管不住自个儿心的折磨,将她生生撕扯。已分不清究竟是放不下,还是不甘心。

    这份埋在心底的感情,埋得太深,也太苦。她很怕再见他时,看见他用那晚回望她的眼神,温和的注视着他新迎娶进门的妻子。

    她怕她会忍不住,当场流下泪来——

    既然都不是他心里想要的那个人,为何别的女子可以,偏偏她不能?

    很快,顾臻便吃醉了酒。

    空腹吃酒,最是伤身。七姑娘可劲儿往她碗里夹菜,好言好语相劝着,奈何实在劝不住。

    这像是长久以来,顾臻最后一场宣泄,于离京之际,最终爆发出来。她心里也是明白的,此一去,与那位,便是千山万水,渐远到,他终会忘了她。而他会成为她心口抹不去、忘不掉、更好不了的一道疤。

    眼见她不要命的灌酒,七姑娘无法,只得一手盖住她酒碗,强硬的,说什么也不许她再喝。又叫春英撤了凉了的饭食,重新上热菜。

    “嫂嫂,你命真好。你不知道,天底下多少女子羡煞了你。”

    顾臻面颊通红,脑子发晕,索性挥手推开面前碟碗。烂泥一般,一骨碌伏在案上,侧脸压在手背上,痴痴笑起来。

    说的是羡慕,吐的是苦水。

    七姑娘起身坐过去,拿绢帕抹去她眼角沁出的泪珠,却是越擦越多。

    这时候再劝也无用。

    四姑娘心里打了个结,而她非是解铃之人,讲再多的大道理,顾臻也听不进去。与其说她不想听的惹她大哭,不若静静等她发泄。有时候,痛痛快快哭一场,过后,心里会好受很多。

    晚间回内院,七姑娘先到诜哥儿屋里瞧了瞧。之后回屋,他已沐浴更衣,在榻上翻书等她。

    见她一脸怅然,他拉她坐下,不着痕迹,试了试她手心温度。

    “她不听劝?”

    口气甚是不好。若非女儿家心事,他不宜出面,此时顾臻回去,怕不止醉酒难受这般简单。

    “没的事儿,您别又凶她。四妹妹只是年岁轻,多经些事儿,自然会好些。”

    她回握他大手,撒娇般摇了摇,替顾臻开脱。

    “要不明儿个再叫四妹妹过来?您这做兄长的,嫡亲的妹子一去这么远,您就没事儿嘱咐她?”

    他闻言皱了皱眉。拨开她抓他的小手,手指分开,与她两手交缠,似在想心事,半晌才叹曰,“罢了,终归那家子不敢亏待她。”

    这已是他这做兄长的,能为顾臻做到最稳妥的安排。

    是不亏待。有他跟赵国公府在,哪个敢不开眼,错待四姑娘。

    只是,四姑娘与太仆大人家长子,纵使相敬如宾,到底意难平的吧?

    他不是不顾念四姑娘,若非如此,不会几番阻拦国公夫人为顾臻择不妥当的亲事。然而****一事,纵使他手腕通天也使不上力。

    今日他会在意顾臻的不妥,示意她开解。可见他对家人,并非如他表面那般冷冷清清,不怎么经心。

    这才像他。她身子一偏,靠近他臂膀。

    “四妹妹醉酒时问我,倘若下辈子她早些遇见侯爷,侯爷会否接纳她。”

    他抚她发丝的手一顿,想到别处去。

    捻捻她耳朵,欺近身,火热的鼻息喷在她脖子上。他眸色妖妖的,像长了钩子般诱惑她。

    “阿瑗如何答她?”

    她被他骤然靠近的俊脸,晃花了眼。却不知他由此及彼,实是迫切想问她,若是贺帧在他之前遇上她,她会否倾心。

    七姑娘傻乎乎被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熏得陶陶然,正找不着北呢。睫毛扑闪两下,老实巴交交代,“七妹妹问了这话便跑到一旁去吐了,妾身扶她还来不及,这般谁也说不准的话,正好不必答。”

    吐了?

    正好不必答?

    说不准……

    顾大人温和笑起来,将她仰起的脑袋摁回他胸膛。避开她视线,眯起眼,面色阴沉。就寝时面相里间,居高临下,狠狠瞪着她发旋。被她与顾臻两个,堵闷许久。

    ************

    世子大人这么深的心思,肯定会想啦:这辈子还没计较清楚。若有幸有下辈子,卿卿一句“说不准”……这三字,简直不能容忍。

第403章 图穷匕见,秋后算账

    秋节刚过,京里便出了件大事儿。

    左相老迈,身子骨已大不如前。中秋前约十来日,丞相大人脖子后面,连着后脑勺底下,不知何故,突然冒起一片儿粟米大小的红疹。

    请了宫中御医来看,那御医只说经了一夏,淤积在体内的热毒未发散开来。如今时已入秋,这天儿这般骤然一凉,冷热一冲撞,这才使毒热倏尔发作出来。

    好在此症并不少见,碍不着大事儿。只需早晚按时服一剂药,清热解火,疏风活血。不出一月,当可治愈。

    这御医吊了好大一袋子医经,又说了一通宽慰人,中听的好话。老神在在,十分笃定开了单方,又叮嘱了几句吃食上的禁忌。之后得了相府厚谢,这才被人恭恭敬敬送出门,登上暖轿回宫去了。

    要说这事儿到此为止,也没闹出什么岔子来。

    起初几日,左相大人脖子后长的那些个又红又肿的疹子,眼见的,随着****用药,大是好转。

    原本光秃饱满的红疹,似晒干的萝卜丝儿,皱巴巴,不几日便焉下去,疼痛麻痒也随之减轻。

    可坏就坏在,左相大人进宫赴宴归来,安寝至深夜,竟意外自梦中痛醒。仅一晚的工夫,不止脑后,原本已消下去的疹子,如点着的野草般,一直烧到了耳朵根,与后背双肩两侧。

    朱家人这才急了,连夜传御医,这回来的却不是上回那位,而是在宫中颇有资历的周御医。

    这周御医是个真真有本事的。只掀起左相的领子先瞧了瞧,面上已露了丝凝重。之后搭脉一诊,当即便缩紧了眉头。

    收回手,回身向左相夫人问道,“相爷此症乃是痈疽。急症不谈,既已用药,何以却不忌嘴?依下官看来,此番相爷这急症,十有**,乃是误服腥热之物所致。眼下病情加重,许有化脓之忧。倘若一个不好,这,这……实是棘手啊。”

    周御医扼腕,摇头不迭,一脸沉重。

    左相夫人及府上众人,闻言大惊。当日那位御医叮嘱,需得忌口的几样吃食,她已仔细交代下去,相爷大好前,不许做这几道菜。

    这又怎会落得个“误食”?

    朱家众人一听这病症难治,且有性命之忧,早已慌了阵脚。左相夫人抹泪,抚着心口哽咽着,将当日御医嘱咐,挨个儿当着周御医的面,细细数来。

    周御医开头还频频颔首,颇为赞同。可待得左相夫人说完,周御医一愣,揪着胡须瞪眼,“这便完了?鹅肉呢?莫不是夫人说漏了?”

    于是这么一追究才知晓,秋节当晚宴席,确有一道红烧鹅肉的。

    至于为何先头上门那御医,对鹅肉一事,只字不提,朱六爷匆忙进宫,却不料在御医院扑了个空。

    那御医早在几日前,被人发现沉了湖。连带他在燕京家中老老小小十余口人,一夕之间,人去楼空,再查不出下落。

    这般大事,且那御医死得蹊跷。左相患疾一事,立时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

    左相这么突然一病,大病不起,相府自此风声鹤唳,整个朱党的气焰,也跟着再兴不起来。

    这些自然都是明面上的变故。朱家人也怎不会疑心,此事背后,怕是有宫里那位的影子。加之暗中传信京郊所布的兵力,迟迟得不到回应。当此际,朱六爷忽然面色大变,惊疑不定道,“顾相正奉命巡查京畿。”

    只这么一句提醒,已足矣令朱家人人自危,胆战心惊了。

    谁也料不到,宫中那位隐忍多年,竟会挑了这时候,骤然发难。在这之前丝毫风声也不露,当真叫人防不胜防!

    “岂有此理!”病榻之上,左相大人气喘吁吁,愤而拍案。也不知惊怒之下,嘴里骂的是当今圣上,还是那位借机离京,一旁看好戏的顾大人。

    “竖子岂敢!我朱氏一倒,他顾氏满门,岂能活命?”

    朱家倒台,世家一系,去了大半。怀王又岂会放过这一举剿灭,连根拔除的大好时机?

    这也是众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即便赵国公,也接连发了三封密信,催促那人尽快赶回京城。

    京中大变将起,山雨欲来。各家都缩着脑袋做人,只觉往后的日子,恐怕吉凶难测了。

    京里来了书信,起初七姑娘全没当回事儿。那人哪日不是政事不断?

    及至后来,亲眼见得公孙与他帐下几位幕僚,改了装束,连夜而来。那人竟不顾病体,召公孙几人议事至深夜。七姑娘这才发觉,事情似不对了。

    她以为京里出了事儿,暗自一琢磨,便吩咐春英,天一亮赶忙收拾包袱,准备回京。可没曾想到,翌日一早,那人竟拉她补瞌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赖着不起身。

    她狐疑盯着他,半趴在他身上,瞅了又瞅。引他挑眉正眼看来。

    “大人,咱们不回京城么?”

    他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抬手伸个懒腰,轻描淡写道,“京中正乱,此时回京,无谓淌那滩浑水。”

    他指尖在她脸颊描摹,懒懒的,痒痒的。口气甚是平淡,像真就没什么大事儿,是她多想。

    她撑起身,径直对上他凤目。奈何这人城府深,她丁点儿蛛丝马迹也寻不出来。七姑娘瘪瘪嘴,泄气道,“早知道便不叫春英收拾箱笼。白忙活一场。”

    他定然有事瞒着她,只她问不出来罢了。

    他好笑捏捏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刻意放缓了声调。

    “倒也不算白忙活。正巧,前些时日阿瑗不是还惦记家里?”

    未尽之言,已令她豁然支起身,目瞪口呆。惊喜得,恍若梦中。

    她是说过想家,可那也不过有感而发,随口一提:说是若然能叫爹爹跟太太看看诜哥儿,那该多好。可她从来没想过,这话真有一天能作数的。

    离家这些年,她想家,想爹爹,想太太。多少思念只敢藏在心里。就怕一勾起来,这酸酸涩涩的牵挂,一发不可收拾,索性深埋了,轻易不去触碰。

    直到如今,他一点儿没有预兆,开口许她省亲。她抓着他襟口,眼泪一滴滴打在他身上。这才知晓,这份深埋的想念,她忍得何其辛苦。

    “呜呜——”她埋在他颈窝,小小声呜咽。小身板儿一抽一抽的,哭得甚是可怜。

    他抬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默然感概之余,目若幽潭,又深又暗。

    他在她尚幼时,将她带离双亲,强迫他,也亏欠她。然则他不悔。

    “卿卿莫哭。”

    他不擅长哄人,只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一手轻拍她背心,温柔陪她。

    得他如此相待,她放肆的搂上他脖子,哭得更凶了。

    *********

    这就解释了顾大人离京巡查,为何频繁见客,出门应酬。有他在一旁盯着,本身已是威慑。事关家族兴亡,朱家那头大难临头,谁也不会傻到在看不清局势的时候,轻举妄动。

    政治斗争,就不赘述,字里行间,浅浅描述哈。

    朱家倒台,顾衍敢放着京里的烂摊子不管,自有他的凭仗。

第404章 此“宠”彼“宠”

    燕京皇城。

    早朝之上,御史中丞参尚书令家次子当街纵奴行凶,打伤匠作左将家外甥,伤百姓十余人,恳请圣上依律惩处,并治尚书令管教不严之罪。

    怀王高坐御阶之上,目光透过冠上齐眉的冕旒,向左侧文臣处俯瞰。见得为首那位置空着,左相如他期许般,接连数日告假。

    怀王眼中闪过抹异彩:这本参得好。

    尚书令依附朱家,正好一并收拾。

    “准。”

    底下诸人被一个“准”字,砸得心头一震。那些个心头有鬼,如今只得夹着尾巴做人的,悄然将头埋得更低了。

    怀王居高临下,一眼望去,殿内一片乌鸦鸦的冠帽。诸人恭顺敬服之态,令怀王长久以来的不得志,瞬时好了大半。便是聆听这枯燥的朝事,也不觉枯燥乏味了。

    怀王抚在膝上的食指动了动。眼波顺着向后移去,及至见到一班格外老实,自他登基后便恪尽职守,从无逾矩的朝臣,怀王眼中畅快散去,渐渐的,似蒙上层阴霾。

    目光重又回到文臣那列,当头次席。怀王搭在膝上的五指一握,先前还觉搬去了心头一块大石。这会儿,由不得他不警醒,除朱家外,还有离京那人。

    遂眸色一暗,只觉心里跟梗了根刺儿似的,拔不出,也咽不下。

    早朝过后,御辇往御书房而去。紧接着,刘公公奉命传旨,宣侯御医觐见。

    之后刘高守在殿外,约莫一盏茶工夫,便听殿内传出一声哐当的闷响。这动静刘公公再熟悉不过。哪回王上心气儿不顺,或是后宫有妃嫔不懂事儿,惹了王上动怒,便逃不出这么个结果。

    果然,半刻钟后,刘高便见侯御医脚步慌乱,一脸惊恐退出门来。

    刘高脑子一转,还记得那位的交代。对这位侯御医,无需动旁的歪脑筋,只需有礼相待。于是刘公公亲自上前,端出一副巴结御前红人的嘴脸,弯腰领侯御医登上轿子,目送他离去。

    直至再见不着人影儿,刘高这才掸一掸拂尘,嘴角勾起个轻鄙的笑来。转身步上石阶,继续当他的差去了。

    午后,不出刘高所料,御驾又去了新晋封不久的姜昭仪宫中。

    这倒不是刘高如何机灵,次次都能琢磨中上意。只每回王上宣侯侯御医,若是发了火儿,必是要去探看昭仪娘娘母子。

    便是娘娘华安宫中的小太监都知道,圣驾一到,当先去的不是娘娘的寝宫,而是公子昶的偏殿。

    由此可见,怀王对公子昶何其宠爱。连带的,娘娘在这后宫之内,也隐隐透着丝压过宠妃贺兰昭仪的苗头。

    在朝露殿一应当差的太监宫女,也跟着沾了光。出了这宫门,哪个敢不高看他们一眼。寻常家走路,个个儿都是腰杆挺直,脚下生风。

    今日怀王过来,姜昭仪早早便抱着公子昶等在殿外。见怀王步下御辇,姜昭仪赶忙迎上去,眼见便要行礼。

    “免了。”怀王虚虚一扶,目光却定在公子昶身上,压根儿没看她。

    姜昭仪姣好的面容一僵,赶忙调整过来。一低头,嗔怪般,催公子昶唤人。

    “父王。”虚岁已四岁的公子昶在她怀里挣了挣,吵着要下地。一边扭动,一边笑呵呵朝怀王伸手。

    见公子昶脸上纯真的笑颜,怀王跨前一步,稳稳将他接住。

    无人知晓,怀王紧紧抱着公子昶的两臂,隐隐有几丝颤抖。

    进了殿,昭仪娘娘刚给怀王奉了茶水,便听怀王问正坐在他膝上的公子昶,“书读到哪儿了?可有不明白的地方?”

    这却是要考问课业了。

    先前还笑嘻嘻的孩童,立马便缩了脖子。畏畏缩缩躲在他怀里,一边还偷偷打量自个儿母妃。

    姜昭仪暗道声不好,一抬头,果真对上怀王目睹公子昶这般怯懦,也正向她望来,隐隐阴鸷的眸子。

    姜昭仪一吓,赶忙垂下眼。强自笑着将公子昶抱了好好站在地上,将他环在她脖子上的小手拿下去,分开来,规规矩矩,贴在腿侧,命他站端正。

    “这孩子,你父王问你话呢,怕什么。你父王可是最心疼你。”姜昭仪一脸慈爱,实际心里也慌得没底儿。

    好在近月里,她抓公子昶功课抓得紧。

    旁人花两个时辰背书,她便硬逼着公子昶一坐便是一整日。脑子笨,学得慢不打紧。总比迟迟学不会要来得强。

    昨儿还硬生生逼着他,读书读到天已擦黑。她照着书本,一字一句的教,终是没白费工夫。如今怀王问起来,公子昶也能结结巴巴,勉强答得像个样子。

    怀王虽不满公子昶课业差强人意,然则这孩子生来便不是个伶俐的。身为人父,没对自家孩子不上心的道理。姜昭仪这点儿遮遮掩掩的把戏,他岂会看不穿。

    再与公子昶亲近片刻,怀王便命人将他带下去。屋里只剩他与姜昭仪二人,一时没话说,屋里便显得尤其安静了。

    昭仪娘娘心里正七上八下呢。

    往日王上过来,除探看公子昶外,少有于她单独相处。更不论如今日般,这是要婷婷静静,与她说话?

    这情形,她还是头一回遇上。不免就有些紧张难安了。

    当初她打定主意要进宫,最终还是借了殷侧妃抬举,这才得以亲近君颜,几月也才轮到她侍寝一回。

    日子转眼过去,在东宫时,他尚有别的女人为他生的儿子。他不稀罕她,她自然不得宠。若非后来府上陡然遭了变故,太子险些被废,他的儿子不会早殇,也就更轮不上她如今“母凭子贵”了。

    一瞬间,姜柔脑子里想了很多。心里有太多的愁惘,可她一丝一毫,也不敢表露在脸上。只微微垂着头,装出一副乖顺生涩的模样。

    面对这世间本该最亲近的夫君,尚且如此,何其可悲呢。

    怀王见她如此,默然凝视她半晌。她这么一埋头,他便只瞧见她交握放在腿上的两手。指甲涂了丹寇,指尖葱白圆润,她还很年轻。可他脑子里却勾勒不出她的容貌,甚而连她的五官轮廓,也是模模糊糊。

    怀王端起茶,从她身上调转开视线。

    罢了,宫里这些女人,他又记得清几个?

    他来她宫中,无非是为探看公子昶。想来她也是清楚。莫不然,这么些年下来,她不会机关算计,时时刻刻不忘隐瞒公子昶较常人愚钝的事实。

    这便是后宫妃嫔,他的女人。自个儿不受宠,也要仗着儿子,拼死争一分宠爱。

    见得多了,也就无谓失望。

    怀王望着窗前一盆栀子,以唠家常的口吻,似不经意,与她提起。“顾爱卿如今正携了你那妹妹,回泰隆省亲去了。倒是委屈了你,自进了这宫中,半步也没迈出过宫墙。”

    姜昭仪只觉耳边一静,整个人怔怔的,不由出神。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首先出现在她脑海的,不是如何欢喜眼前这人,肯如此纡尊降贵,心平气和与她说话。更不是表现得感恩戴德,绞尽脑汁也要将这话给接下去。

    而是不自觉的,想象七妹妹神采飞扬,衣锦还乡:

    ——她身旁有世间多少女子渴望的良人为伴,怀里有聪颖娇憨的小儿。

    七妹妹会娇羞的,将顾大人领到姜家人面前。太太会喜极而泣,爹爹在一旁含笑看着。

    这份合家团圆,含饴弄孙的美好,只要七妹妹乐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而她,守在深墙院落中,无人记起,唯有艳羡。

    *******

    怀王开始行动了哈。这一场别有深意的谈话,下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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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家和是福

    姜昭仪如此细腻心思,怀王哪儿有功夫理会,于是谈话继续。

    “孤听闻爱妃一家,早年是随你父亲,自南阳移居泰隆。”

    很多时候,身份高的人,连说话也省力气。这不,怀王似今儿格外有兴致与她闲聊,姜昭仪微微晃神之后,聪明的,娓娓往下接话。

    “确是如此。说出来也不怕王上您笑话,那时候家父还是托了祖父的门路,一半儿是凭真才实学,一半儿是凭朝中几位大人不弃举荐,这才谋了泰隆郡守一职,带着臣妾一家子,赶往泰隆上任。自此便鲜少有机会回祖宅,在祖父祖母跟前尽孝了。”

    说罢叹一口气,似追忆幼时在长辈面前,承欢膝下的好日子;又愧疚自个儿没有尽到该尽的孝道。

    怀王将她放在条几上的手,握住轻拍了拍,“有这份心便是好的。”

    姜昭仪小小挣了挣,没挣脱,宠若惊般红了脸。

    “是啊,想当初,老祖母可是十分疼爱臣妾兄妹几人。”

    如此,这话题便顺着延续下去,正中怀王下怀。

    他颇有耐性听她絮叨,说起幼时家中趣事,连老太太忌讳世子妃姜氏是断掌,不怎么亲近一事,亦不曾隐瞒。

    “哦?孤记得,顾爱卿也是断掌。只不过他就比你那妹妹有福气得多。当初他上头还有个兄长,放眼燕京哪个敢胡言乱语,他那兄长,可是护他得很。曾一怒之下,为这事儿,将赵国公新收的美人,生生杖死。”

    说到此处,怀王轻笑。原本威严端正的国字脸上,竟带了几分文士的儒雅。

    “顾大人不是嫡长子册封的世子么?臣妾却不知,世子上头何时还有兄长?”姜昭仪迷糊,这事儿从没有听说。

    “旧事了,不提也罢。总归是桩伤心事,可惜了。”

    这却是顾氏辛秘。顾家不愿往外透露,外间传言的,十有**都是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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