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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人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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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见浑家担心此事,因笑道:“论理我不该歪派长辈的不是,只是你那老娘到底有些道三不着两的,才不得人敬重,如今若是此事顺顺当当办了,是大家的便宜,若不然时,阎王打架,咱们从旁瞧热闹罢了,你妹子也不是个吃亏的,倒不用替他们小公母两个操心。”
乔姐儿听了这话,放在心里一咂摸,扑哧儿一乐道:“你倒会看乐子,这也罢了,二丫头就不是省心的,再来一个何捕头,我那继母娘也够瞧的了,我只是心疼麟哥儿,虽说不跟我们贴心,到底是乔家的骨血,他们要闹去我管不着,只怕坏了他的名头,来日进学不好听……”
三郎自从监里出来,还不曾与浑家沾过几回身子,如今搂着乔姐儿玉体说了这半日,心里早就动了火,见她还自顾自说着,早就按捺不得,紧紧偎住了身儿柔声说道:“你如今已经出了阁,何苦总是惦记着那边儿,况且是个隔母的,咱们早晚在一处,明儿来了娃儿,才是最亲近不过的人呢。”
说着,伸手就摩挲着乔姐儿白腻的肚皮,碧霞奴臊得红了脸,啐了一声道:“哪儿有那个闲钱养下小冤家来,劝你省些事吧……”三郎笑道:“不碍的,如今进了宫一趟,长好些见识,自有贵人待承我一趟富贵,来日便知端的,姐儿若是养下来,莫说养活,男娃的聘礼女娃的嫁妆,都在小人身上便是。”
乔姐儿听他说的蹊跷,待要再问,早给三郎上了身子,嘤咛了一声,失了魂魄,任他捉弄了一回,便丢开不提。
十五日赶庙,十六日便要回门,夫妻两个早早儿起来吃了饭,雇车下乡去往三仙姑家里接了妹子,一行人便来在秀才第上。
拍了半日的门,竟也没人应,二姑娘啐了一声道:“自从咱们搬出这院子,只怕他们娘儿两个总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
碧霞奴扯了扯妹子的衣裳襟儿,叫她莫要多事,正说着,见院子里麟哥儿的声音道:“打了这半日的门了,娘又不是聋子,何苦妆听不见,倒耽搁了我念书。”一时开了门,见两个姐姐都来了,倒是唬了一跳,也不知道招呼,回身跑了。
乔姐儿见状蹙了蹙眉头,二丫头冷笑一声道:“上不得高台盘的东西,我能吃了你?”几个抬脚进了院里,就见后头上房屋中那陈氏披散着头发,撒泼打滚的出来哭道:
“这是不给我们孤儿寡母留下活路了!前儿夺了箱笼嫁了人去,就好生在县城里过日子罢了,怎的连乡下这一亩三分地儿也要裁了我们去?我一个未亡的人不值什么,可怜麟哥儿是你们乔家正经的香主,就要祸害死了,你那死鬼爹也容不了你们啊……”
说着又扯着头发衣襟儿干嚎起来。三郎何曾见过这样的泼妇,见她要扯衣裳,只得侧身回避了,碧霞奴面上不好瞧,少不得和三仙姑上来搀住了道:“娘不忙动火气,先听奴家把话说完,今儿是来与娘道喜的。”
那婆娘方才听见麟哥儿没头没脑说的“两个姐姐和大姐夫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土兵挑挑儿的,还有仙姑一并来了,二姐姐还骂了我”等语,又常听见人说如今三郎逢凶化吉,定是有什么贵人相助,不然得罪了张大户家,岂有那么容易就放出来的道理。
如今见麟哥儿说带了土兵来,只怕是有了靠山,就要夺了自家田产地业,这才撒泼打滚的闹了出来,要嚷嚷得街坊四邻三老四少出来瞧瞧,围观的人多了,自家也好说嘴表功,替他们乔家养下独苗儿来,就这么打发了可是不成的。
此番听见碧霞奴温言软语的说来道喜,倒不像是来收屋子撵人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儿,收了神通,挽住了头发,哭哭啼啼道:“大姑娘,自从你恭喜,也不知道来家看看,娘想你想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好狠的心肠……”
一面叫乔姐儿和仙姑扶着,一家子往堂屋里头坐着去,二姑娘跟在后头,狠命啐了一口。
分宾主落座,家里也没个丫头献茶,那麟哥儿听见不是来收屋子的,没事儿人一般又回去睡下了,乔姐儿只怕不好看,嗔着二姐儿与自己厨下炖茶,留下余地叫仙姑说亲,三郎原是何大郎委派来的,算是男家亲友,因此也在此处不需回避。
三仙姑扯了一回淡,就赶着给陈氏道喜,说是镇上何捕头家里求娶二姑娘做填房,因是讨了去给姑娘做后娘的,情愿不要一个妆奁,再出五十两聘金,日后太太养老、麟哥儿进学,都搁在何捕头身上。
三郎也在一旁劝了许多好话,那婆娘听了心里欢喜,又听见一开口就是五十两,十分动火,有心要再讹些,日后雇了长工做庄稼活计,自己母子两个便吃了闲饭,要是再能攒下麟哥儿的媳妇本儿,越发合适了。
方才回嗔作喜,赶着三郎叫姑爷,又对仙姑笑道:“原来是给我们二姑娘做媒,怎的不早说,叫我小妇人丢了一回丑,到底是实在亲戚,倒还不妨的,只是前头大姐儿做亲时,就诳了我去,如今我们小丫头说人家儿,仙姑怎好紧着孤儿寡母的欺负?”
三仙姑听见这话直叫屈道:“太太说这话没得打了老身的嘴,前头大姐儿说亲,可是把我们三郎难为坏了,要不是走亲访友求帮告借的,能凑出十几两银子来么?这且不说,光是小定头面,也有好几两金,出嫁那会子连个边儿都没摸着……”
说的陈氏红了脸,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道:“哟,仙姑莫要说嘴,俗话说瞒者瞒不识,三郎那时候到底贫苦些不假,如今却阔了,听见原先在我们家拿货的那个小货郎说起的,姑爷在外头惹下塌天也似的一场官司,进了监里还是好吃好喝儿的供起来,没几日扯了一个淡就打发出来,依旧好好儿的在街上当差,若是没有贵人相助,吓,那张大户家岂是好惹的么!”
那三仙姑常在街面儿上混着,也不是好惹的,连忙借力打力笑道:“可说呢,要是没有银子打点,哪里有那样方便的事情,可怜他们小夫妻两个,为了这场祸事,把个家底儿都折腾空了,这会子太太又要翻旧账,岂不是雪上加霜么,依着老身糊涂想头儿,太太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高高手儿放了二丫头这一遭儿吧。就是她大姐姐家里相帮衬,如今也是一个钱都没有的了。”
也是合该这陈氏作死,原想着就这样算了,又想起当日大姐儿出嫁时,便是何捕头带头儿夺了箱笼去的,心里恨他,如今手上握了二姐儿的户籍,就偏偏不肯叫他们如愿,一口咬定了一百两,凭着仙姑和三郎说下一车好话去,只不肯松口。
仙姑见不是话头儿,对着三郎使个眼色,一面笑道:“既然恁的,老身就依着太太的意思,给那何大郎过个话儿,他若是依了时,便带了银子过来提亲,算是小定大定一起过了,两好儿合成一个好儿。”
那婆娘听了心中自以为得计,点头儿答应下来。
☆、第77章 泄机关陈氏被逐
二姐儿的婚事,两下里没说妥,便各自丢开手要走开,依着陈氏的意思,竟要留下二姑娘在秀才第中发嫁,乔姐儿和仙姑岂能容得她?仗着这一回人多势众,将二姑娘依旧带回仙姑家中。
三郎夫妻两个因为镇上还有活计,不便久留,告辞回去,三郎到镇上先对那何捕头说了此事,何大郎闻言冷笑一声道:“彼此存些体面比什么不强?怎的你这位老泰水非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说不得我也只好奉陪了。”
张三郎听了碧霞奴的嘱咐,连忙规劝何大郎不要生事,大郎笑道:“这事不与你们两口子相干,我在三班六房混得久了,怎的连个窑姐儿也摆不平,叫她在婚事上头拿捏住了,往后如何管教那一帮猴儿崽子们。”
三郎不知何捕头意欲何为,平素倒也恨那陈氏作践孤女,此番倒有些乐得看戏的想头儿,便不十分规劝,告辞了出来。
连日无事,这一日乔姐儿教学回来,见三郎正在房中陪人坐着,唬得不敢进去,三郎瞧见了笑道:“你进来不妨,这是乔家集的街坊,奉了族中三老四少之命前来寻咱们的。”
碧霞奴不知何事,听见是街坊来寻,便不回避,进的房来听个端详,原来那何捕头一心要拿住陈氏的错处,听说原先是勾栏陈家的姐儿,便托一个相熟的姐儿名唤银儿的,去打听消息。
那银姐托了行院的姐妹问明白了,原来这陈妈妈在行院里最是面酸心冷阎王脾气,小娘儿到了这夜叉手里一调理,没有一个不是娇娇娆娆会巴结人的,又听见勾栏陈家有个规矩,但凡小娘儿葵水已至,就在饭菜里头混了药给她吃,一年半载伤了根本,再不能生养。
大郎探听了这个根底,心中便有些疑惑,又到乔家集上打听了麟哥儿诞育时请的哪家稳婆,他一个总捕在镇上尚且有些名头,到了村儿里,端的青天大老爷一般,谁敢支吾,一捉一个准儿,到了那婆子家里,薅了头发掼在地下道:“老虔婆,做的好事!”
那婆子这些年来伤天害理的事情倒也不曾少做,只不知道何大郎问的哪一件,唯有磕头求饶。
何大郎冷笑道:“旁的事情我且饶你,只说乔家集上乔秀才家的陈氏小妾,生产时候可曾弄鬼儿了不曾?若不实说,回了老爷,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算在你这马泊六身上,骑了木驴当街剐了还是轻俏的!”
唬得那婆子死了过去,一时醒了,哭天抹泪儿屁滚尿流的和盘托出,原来陈氏自从赎身出来,一直要往上挣一挣,怎奈年轻时做下那样行当,淘虚了身子,又吃了几年伤药,已经伤了根本再不能开怀生养的。
眼见着家中主母身子孱弱,支持不了几年,若是自己再不加把劲儿,来日就算挤兑死了大姐姐,总还要有别人家的小姐来做填房,自己依旧是个二房。
这老婆子既做着稳婆的勾当,也会说风情,给人讨小买妾,穿宅过院卖些花儿粉儿的,无所不为,常在乔家内宅走动,陈氏见她机灵,便略略将此事与她商量起来,又许了她好些谢钱。
这婆子见有利可图如何不欢喜,况且这件事情倒也好办,一来那乔秀才是个书呆子,大娘子又是腼腆小姐出身,不大理会二房的事,底下两个丫头还小,人事不知。二来自己帮衬着陈氏做成了此事,来日扶正,也有个把柄在自己手上,时不时的去敲她一笔,岂不是一辈子的铁杆儿庄稼?
因此下了死功夫帮着陈氏做成此事,叫她七八月份秋凉时候穿了长大衣服,做些害喜的模样儿,请了自家来瞧,一口咬定是怀上了,便借此机会撵了男人往大房里睡去,每日只说头风犯了,门窗锁死,在房里养胎,裤裆里塞了棉布包儿,家里老爷太太都是斯文的人,难道还扒了裤子相验不成?
一熬就熬到来年四五月份上头,那陈氏寻了一日只管哭天抢地的喊疼,唬得老爷太太急得要不得,这一胎都是这老稳婆照看的,因此传了她进来接生,这婆子寻了一个别人家丫头私下养的未足月的哥儿放在篮子里夹带进来,关了门泼了母子两个一身的狗血,只说是早产的,混过老爷夫人的眼,竟认下一个宅门儿丫头扔出来的私生子做了自家千倾地一根苗儿……
何大郎得了这个消息,命那老婆子签供画押,带了两个土兵,拿了一纸凭证往按乔家集上去聚齐三老四少议事。
乔家集上原先还是姓乔的居多,只因本朝定鼎中原之后多有百姓流离失所,一个集上倒有大半人家儿是往来流民,族里虽然还是三老四少掌事,声势却大不如前了,况且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主儿,乔秀才夫妻两个去世多年,还有谁真心管这个闲事。
况且是镇上总捕拿了文书下来的,几个族里年老的恨不得时常巴结,自然凭他说去。带了人往秀才第上走一遭儿,对那陈氏说道:“陈新娘,如今你的案子犯了,总捕他老人家怜惜你们孤儿寡母的,便不肯经官动府,你也要知道廉耻,为着麟哥儿脸上好瞧些,劝你莫要生事,早早儿的搬了,给人家正主儿腾地方儿吧。”
那陈氏愣了一回,发梦一般,族里老人儿再三劝她,方知东窗事发,拼了性命也要一搏,当下抓散了头发撕了衣裳前襟儿,撒娇撒痴滚做一团儿,那何捕头摆了手叫人莫要拦她,乐得一旁看戏,只管冷笑。
婆娘见事不成,厨房里寻了菜刀,内宅里捉出麟哥儿来,架在脖子上作势要抹,一面哭道:“我送你去见老爷、大娘,叫他们老公母两个分辨分辨,你是不是乔家的种……”
正闹着,原先接生的那老稳婆子也给何大郎拘了来瞧,见闹的不像了,只得走上前去劝道:“婶子,不中用了,老身我吃不住打,已经白纸黑字的招认,劝你省些事吧,莫要闹大了带累了孩子的前程……”
陈氏见了这婆子,知道万事皆休,又见乔家集上渐渐的拢了好些人来瞧这热闹,当真是纵然淘金三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含羞带愧领着麟哥儿进门,不一时那小子仍出来,对着何大郎道:“娘说了,请老爷饶我们三五日寻房,有了落脚的地方儿就搬的……”
何捕头笑道:“不忙,这月十五是我的好日子,你们若要留下吃杯酒,谁还撵了去不成?”
里头那妇人听见,羞得没处躲藏,暗气暗憋了一回,只得唤了麟哥儿回屋去。这厢何大郎与乔家集上族中掌事的说定了十五日来收房子,带了几个土兵耀武扬威的去了,单丢下外头一群婶子大娘们指了那婆娘的房子跳着高儿的骂闲街。
碧霞奴听见家里竟除了这样事情,倒是暗暗的吃了一惊,当着屯里街坊的面倒也不曾大惊小怪的,打发三郎请人家到街面儿上二荤铺子吃杯水酒,与了车钱好生送回去。
晚间三郎来家,见乔姐儿盘了白生生的腿儿在炕上绣活计,正要亲亲热热上来说句体己话儿,走近了一瞧,却见浑家满面泪痕,唬了一跳道:“姐儿这是怎的了?”
碧霞奴方才神情恍惚了一阵,原没听见丈夫来家,如今见他回来,连忙伸手抹了泪道:“不过一时伤感,没什么,你外头有了酒,晚上吃杯女儿茶就歇了吧。”
说着就要下炕与丈夫炖茶,给三郎扯住了一把搂在怀里柔声说道:“我的姐姐儿,你当我是个粗鲁汉子,不会体贴人心么,怎的有了心事却不与我商量。”
碧霞奴摇头道:“奴家心里羞臊得很,如何倒拿这事来烦你。我虽然命薄,好歹托生在书香门第,怎知这般作孽,出了家丑,虽然这样,奴家自小儿清白,来家之前不曾作怪,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三郎见乔姐儿这般说,连忙扶她坐下,自己正色说道:“姐儿今儿怎么好端端的说出这话来,叫小人没有容身之地了。”
乔姐儿滚下泪来说道:“实在不知继母娘做下这样的事情来,奴家自从过门儿,一心一意待你,若是夫主因为此事看轻了我,奴家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三郎听了这话方才放心,搂了她在怀里柔声说道:“瞧你,怎的又生份起来,我若是那样狂三作四的子弟,你再不肯给我的,如今既然来家,自然知道我往日人品如何,你是你,她是她,我怎么连好歹贤愚也分不清呢。”
碧霞奴听见丈夫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一篇话,心中大石落地,方才稍稍缓了颜色,一面叹道:“想奴家爹妈那样琴瑟和谐才子佳人,尚且受了二娘这般摆布,想来世上恩爱夫妻不到头的也是多着呢……”
三郎见浑家又在胡思乱想,伸手在她腮上一拧笑道:“姐儿也是白念了这些年的圣贤书,怎的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如今咱们保准儿不会走了岳家的老路。”
☆、第78章 枉挑唆家宅不合
碧霞奴听了这话好奇道:“那你且说说,怎么见得咱们就能比我爹妈过的好呢?”三郎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我那老岳父是个黉门秀士,文曲星君下凡的,只怕也是个嘴甜会哄人的,才有那些个桃花债,如今我一个粗笨汉子,只怕说几句不中听的就给人送了官,哪儿那个艳福。”乔姐儿才知道丈夫变着法儿逗她取笑,啐了一声扑哧儿一乐也就罢了。
连日无事,这一日碧霞奴教了针黹回来,远远的瞧见自家街门儿处立着两个乡下打扮的,一个妇人一个姑娘,走进了一瞧原是王氏带了五姐上城来了,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接着,开了街门儿让到屋里。
厨下炖了茶来吃,自己不敢坐,侍立在婆母娘身边,搭讪着笑道:“娘今儿清闲,带了妹子来逛逛?”
王氏见碧霞奴一个新媳妇子白日里出门,心里就不大受用,也没甚好脸色,嗯了一声道:“来瞧瞧你们小公母两个过的好不好,谁知两口子都不在家,怎么,才开脸当家就出去逛了,也不见你买了米面菜蔬回来,莫不是去会个牌局?”
说的碧霞奴红了脸,把头低了,绞着裙带低声道:“是个相熟的太太荐了媳妇儿去宅门里做活,教人针黹……”
王氏听了大惊小怪道:“哎哟,宅门里是那么好进的么?你没见多少管家媳妇儿尚且给主人家作践了去,你一个外头做活的,常言道侯门一入深似海,万一给哪个王孙公子老爷少爷的瞧上了,咱们家有那个能耐捞你出来不成?”
碧霞奴见婆母娘说了村话,又羞又怒,也不敢还言,眼圈儿一红滚下泪来,低垂粉颈也不答言。
一旁张五姐见了,心里称意,只因乔姐儿的妹子抢了她的好姻缘,如今见母亲说她,心中解气,只管抓了一把瓜子儿嗑得山响,瓜子儿皮吐了一地。
正没开交处,忽见三郎来家,到了院儿里还欢欢喜喜说道:“今儿来家早了,下了学怎的不去街上逛逛。”
一面推门进来,却见王氏和五姐大模大样往炕上坐着,碧霞奴好似给人拿住了错处一般,站在边儿上一声儿不言语。
三郎不知何故,上前来先拉了浑家护在身后,一面给母亲请了安,又瞪了五姐一眼道:“这么大的姑娘了,就知道胡吃海塞,吃了一地腌臜,还嫌你嫂子不够累呢?”说的五姐浑身一哆嗦,直往王氏身后蹿。
那王氏见了顶门立户的大儿子,心里也怯了半边儿,勉强笑道:“看你,一来家就动气,我和你妹子走了大半日来瞧你们,也是好意,乔姐儿是新媳妇儿,有什么到不到的,我也要教给她,可怜没了娘,到底没人与她说这些妈妈经。”
碧霞奴只怕丈夫动气,连忙扯了他的衣裳襟儿道:“娘说我都是为我好,只怕在宅门儿里冲撞了贵人,要不明儿咱们不应这个差事了吧……”
三郎听见这话,知道母亲又是脏心烂肺的疑心浑家,冷笑一声道:“若不是娘养下来的好儿子,咱们又何必这样苦熬苦业的替他还外债,谁不知道我浑家是新媳妇子,但凡有个拆兑,谁有乐意这般卖头卖脚的出去营生。如今那东家只有太太带着一个女孩儿,来学的都是女学生,因要避嫌,家中一个大仆人不用,都是丫头婆子,娘且放心罢了。”说的王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只得干笑了两声。
原来这母女两个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先前五姐说亲,叫何大郎给拒了,便折损了心气儿,好长一段时间不肯再见媒妁。
王氏心疼幺女,依旧暗暗的烦出人去打听,可有合适的后生家,说了来好叫五姐宽心,这一日那夏婆子又来家说合,两个妇道就攀谈起来。
王氏因抱怨她前儿说的何大郎不靠谱儿,叫她用心说一个好的,那夏婆子笑道:“哎哟,提起这何大郎来,如今可是要与你家沾亲了,二姑娘说准了十五日就要过门儿的。”
王氏听见瞪了眼道:“吓!怎的这样快,他家的姑娘岂是好娶的么?前儿我们老三娶他家大姐儿,那边儿的婆娘好生厉害,要了多少聘金去,又诳三作四的闹出好多幺蛾子,才娶过门儿的。”
夏婆子拍了手笑道:“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叫那何捕头治了,查出来那麟哥儿原是小杂毛子,不是乔秀才的种呢,母子两个灰溜溜的搬到外乡去,再不敢回来的了,如今他家二姐儿好福气,白白受了秀才第好大的家宅,听见就从娘家发嫁。”
王氏听见陈氏吃瘪,心中欢喜,取笑儿了一回,忽然又想起一事来道:“这话又差了,便是那麟哥儿不是香主,族里自然要公推一个堂族过继给秀才,继承他家香火,怎么倒叫乔二姐儿受了产业去?”
夏婆子笑道:“如今何头儿拍了板儿,他们那几个乡下的冬烘谁敢放屁,只怕这一回只要做成了何大郎入赘文书,受了房产地业罢了。”
那王氏听了这话心中动火,心想都是姑爷,自家三郎若是做成入赘文书,大姐儿又是长女,秀才家恁大宅院加上几亩薄田岂不都落到自家名下,四郎念书又不成材,眼见也要说亲了,还没处抓挠姑娘,五姐出阁要想嫁得好,自然也要一笔丰厚陪嫁,家里又欠着外债,若是有了这个进项儿,一笔笔的就都有了着落。
想到此处嘴上不说,心里就打定了主意,抓个空子上城一趟,撺掇儿子媳妇儿要下秀才第的房屋地契来。
谁知如今刚到儿子家里,正要给媳妇儿立立规矩,就叫三郎撞见,母女两个讨了一场没趣儿,反倒不好冒然开口,因笑道:“大老远的来了,热汤热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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