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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人家-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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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4。17
两个商议了一回,原本打算那这事辖制住三郎,叫他请秀才写推荐书信,后来打听三郎已经委托了杜琴官办成此事,方才作罢。前几日张四郎在家中预备县试,眼看是不中用了,长吁短叹的,那柳桃儿方又想起这个话头儿,如此这般教唆一番,叫四郎前来胁迫哥哥,逼他就范。
四郎虽说热心功名,一心想考个秀才过过瘾,只是想着如今三哥不像从前一身一口,一心一意帮衬家里,自从娶了嫂子,只与那乔大姐儿同心同德,不再把自己兄弟姐妹放在心上,又素日敬畏他长兄如父,所以不敢前去。
柳桃姐儿便大哭大闹起来,要与丈夫和离,谁知哭闹一半,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唬得四郎赶忙请了郎中过来诊治,才知道桃姐儿怀上了,那柳桃姐儿得了这个喜信儿,越发辖制住了四郎,只说若没有秀才名头就要和离,还乔模乔样的回来娘家。
四郎给她挤兑的实在无法,也只好往元礼府来寻三郎,拔一拔这老虎须子,抱住了桃姐儿腹中那块肉才是正经。
果然这厢三郎听了张四郎的话,面上就变颜变色的不能从容,四郎见哥哥蹙了眉,知道这招儿果然管用,心中暗暗的佩服起桃姐儿的先见之明。三郎只怕一旦回绝了这小厮儿,逼虎伤人惹得他满大街乱说去,不但自己的买卖要被查封,就连花二哥的性命难保……
当下只得收敛神色,叫四郎起来,唤了侯儿过来吩咐“带你四爷泡泡澡堂子,出去吃个席面,今儿懒怠应酬外头的事,与你奶奶房里坐坐。”也没赏下准话儿来行与不行。
四郎见哥哥面色缓和,料想这事十拿九稳,放心大胆随了侯掌柜的出去受用。
三郎进去见了乔姐儿,怕她忧心此事,不肯叫自己冒险,碍着夫妻情面自然不肯违逆了浑家,只是与那花逢春又是八拜之交生死弟兄,若是只为袖手旁观,害死一条人命,只怕来日抱憾终生,倒不如竟不对妻子说起这事,免得她担心自家。
忽然想起那唐闺臣就是个秀才,近日来又依附自家产业开了幼学童蒙的学堂,何不请杜琴官帮自己打听打听,到底此事如何运作。
拿定了主意,只说出去办事,往前头柜上寻见了杜琴官,带他外头吃酒,琴官还道是寻常谈生意,略换了几件鲜亮衣裳随着主家出去,谁知进了雅间儿才知道只有自己两个,有些疑惑笑道:“三哥今儿怎么想起来叫我出来吃酒?”
三郎倒也不曾直说,先问了问唐少爷如今事业做得如何,琴官回明白了,开了学房就有二十来个半大小子丫头赶着前来附学,唐少爷这一回钱袋子沉重,果然又如往日一般温存体贴,不再疑神疑鬼,对琴官也是疼爱有加。
三郎点点头道:“这唐少爷不是个久居人下之人,如今我的买卖也站稳了脚跟,他几时中了,授了什么州城府县的长官,你随着去做个掌印的倒也便宜。”
琴官见家主说中了自家心事,脸上微微一红,又想着今儿请自家吃酒自然有个缘故,因问道:“我与他若是得了这个去处,也都是三哥帮衬提携的,又不知如何厚报。”
三郎见琴官知趣,也不对他藏着掖着,就将四郎之事和盘托出了,一面托他想唐闺臣打听学里制度,到底可有运作的机会。
杜琴官当日在乐籍之时来往的秀才举子是多的,这些科场里头的猫腻儿也多有听闻,听见这事扑哧儿一乐道:“这也不值什么,我们唐少爷是不乐意做这些事,往日里科场上头这般念书人也不少,况且不过是个县试,依着三哥这般才学自然是千妥万妥的,只是我见三哥往日里最是爱惜羽毛,如今倒肯为了四哥这般尽心。”
三郎待要说了缘故,又觉得花逢春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得含糊说弟妹如今怀了身孕,又闹和离,母亲爱惜金孙,逼迫自家,不得不为。琴官听见,反倒叹息了一回,答应着去问问唐少爷内中端的。
过一日回来,对三郎说了,县试里头的猫腻儿不少,冒名顶替进去考的,打好了小抄夹带进去的,文章做得狗屁不通,却贿赂了主考选出来的,种种不一,倒是替考最稳妥,只要不是当场识破了,事后再想翻案可就不能够了。
一席话倒也合了三郎的心思,因妹夫何大郎管着县试维持秩序的事,此番去求求他就再没有不妥的了。杜琴官又拿出了几卷选本笑道:“我们少爷说了,这是江南名士马纯上先生的选本,如今童生秀才备考,多半选这个本子用功,以三哥通透心思,好生用功几日,自是能够一战成名的,若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来学里大家参详参详,也算是奇文共欣赏,疑难相与析的斯文勾当。”
三郎一面谢过,从此柜上的事情都交给了侯儿搭理,外头进货的自有乔老板儿支应,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时不时推说柜上有事,还要往唐闺臣的书院里头去不耻下问。
三更灯火五更鸡,转眼熬到了县试时候,待要往高显县城里头参与县试,又不好对乔姐儿直说,只怕她担心自家不肯放行,少不得叫那乔老板儿做个幌子,只说押镖的出了达官营儿,路上有些哨卡换了守备,没有打点明白,如今官军将张家镖局子的买卖扣住了不肯放行,少不得要三郎亲自带了随从银子,前去打点方能妥当。
乔姐儿听见这事不疑有他,给三郎预备了来回路上换洗衣裳,银票细软另外缝在内衣里头,还叫他宁可和气生财,千万莫要与官爷起了争执才是。
三郎答应着出门,谁知前脚走,后脚那乔老板儿的浑家梅姝娘就进来,叫招弟儿先外头伺候,自己没话找话,与乔姐儿一处伴着做针黹。
乔姐儿见这梅姐姐难得主动前来相伴,往日里又不是个爱嚼舌头的妇人,如今与自己一处做针线,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疑惑只怕她是有求于自家,不是乔老板儿有事,就是替闺女们求个前程来的。
她俩原先在闺中曾经交好,如今虽说主仆有别,乔姐儿倒也不肯拿大,因笑问道:“梅姐姐难得来,莫不是有甚话要对奴家说?虽说如今你自己尊重,不肯常来亲近我,奴家心里还和从前一样,待你心肠不变,若是没甚说的便罢,若有事,只管说出来大家参详无妨。”
那梅姝娘见乔姐儿已经察觉,话没出口,先蹙了眉道:“论理这话也不该我说,只因为奶奶真心待我,又是个菩萨心肠,一时有察觉不到的地方,若是我们再不肯提点着,将来铸下大错,再想找补可就难了,所以虽然今儿这话不中听,若是搁在别的奴才那里,是断然不会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奴家也来舍得这张面皮对奶奶说说心里话,方才不辜负的奶奶素日待我的情谊了。”
乔姐儿见姝娘说得这样郑重,只当是什么大事,也停下了手上的针线,一面笑道:“姐姐有话直说,这般拐弯抹角的,倒叫奴家心惊。”
梅姝娘伸手携了乔姐儿的手,拍了拍道:“奶奶且仔细的想一想,三爷这几日可与往常有甚异样没有呢?”
一句话倒是戳中了乔姐儿的心窝子,自从四郎来过一回,三郎倒好似变个人也似的,平日里见了浑家是命,自打小两口儿成婚以来,哪一日不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在一处?
原先三郎怜惜乔姐儿生得细弱,虽然夜夜纠缠,总要浅尝辄止,他年轻后生身子强健,若要自家纵情,浑家便大有不胜之态,所以总使乔姐儿花开一朵,自家便收敛了行迹见好就收。
后来乔姐儿听了家中两个媳妇子规劝,加之成婚有了些日子,自己也放得开了,又求子心切,如今两个上手,也总要纵着他恣意取乐,不再含羞推举,如今几个月,夫妻恩爱鱼水和谐更胜往日。
谁知自从那张四郎来过一次,三郎这几日倒收敛了许多,不过三夜五夕实在素得慌,忍不得了,才缠住了浑家做在一处,也多半只消一半个时辰就丢开手,不似往日纠缠到三四更时候方肯放手。又有许多时候推说外头有事,也不在柜上支应着,连琴官也不带,自己一个不知哪里去了,到了晚间乔姐儿都已经睡下了方才来家。
乔姐儿心里自是纳闷,只是挨着夫妻情份,总不忍心往坏处想,又怕问了他显得自己心里起了疑影儿,当日三十岁出阁,婆母娘全家都疑心自己不是闺阁处女,只有丈夫对自家品行深信不疑,将心比心,不肯因为这几日房里的事不顺遂,就疑心丈夫行差踏错。
如今给一个外人都瞧出来了,想必是外头闹得不像话,或是竟有些什么不堪的风闻,才叫梅姝娘担忧自家,前来相问。
乔姐儿想到此处,虽然心里还是深信丈夫品行,却只因万般爱重那张三郎,一颗芳心兀自乱了,砰砰直跳,待要问问那梅姝娘可曾听说了什么,话到唇边又开不得口,只怕万一问出什么来,可就要了自家一条小命儿了……
☆、115|乔姐儿珠胎暗结
梅姝娘见乔姐儿面上变颜变色的,便知自家猜测是有些个准成了,叹了口气道:“奴家来了这些日子,平日里冷眼旁观着,三爷不是那样的人,昨儿得了信儿,睡下时候想了半日,总还是子嗣上头有妨碍,许是不得已才……”
乔姐儿听了这话脑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只是她素性要强,又不肯在外人面前数落自己夫主的不是,勉强稳住了心神道:“怎么,姐姐是说三郎和谁作怪了不成?”
梅姝娘赶忙摆了摆手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没脚蟹一般,如何知道外头的事,只是这几日三爷出门,有些蹊跷罢了,我听我们当家的随口说起,并不是去什么达官营儿,倒是去高显县城里一趟,三爷原让瞒住了不许对外说的,偏生我家里还有些破烂木器没有典卖,都存在乔家集乡下了,我男人因问我要老房子的钥匙,看看还能不能找出几件来换钱,这才露了馅儿的。”
乔姐儿听了这话倒是越发惊疑,怎么去一趟高显县城却要这般藏头露尾的,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何必要在自己跟前儿撒这个谎……又想起当日王氏来闹的时候,满嘴里说的什么立嗣、纳妾的勾当,心中慌了,恨不得胁下生出双翼,一霎时就飞到三郎身边问个明白,心上又埋怨他万事瞒着自己,又有些怜惜他私事上头尚且做不得主,心里又感激他瞒住了自家,也是为了自己能好过一些……
万般恩怨汇聚心头,近日来调理饮食滋补身子,只是年少坐下了细弱的病根儿,才吃了这些好东西有些虚不受补了,如今劳心费神血不归经,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口心头血来。
唬得那梅姝娘哎哟了一声道:“了不得了,年少吐血……”话到一半,赶忙掩住了口不敢再说,一连声儿叫了招弟儿进来,往前头请太医院的人过来诊治。
乔姐儿自小儿常在父亲书房里头伴读,也随乔秀才念两句书,自古读书人都是半个郎中,五行相生的道理略懂些皮毛,见梅姝娘慌得那样儿,虚弱摆了摆手道:“姐姐不用惊惶,这是心头血不归经,急火攻心带出一点儿半点儿,不碍的,心火泄了反而是好事,不信你瞧瞧那地上,可不是鲜红鲜红的?若是坐下病来,那是痰中带血的女儿痨,只怕就活不成了。”
梅姝娘原本都滚下泪来,听见乔姐儿这么一说,低头一瞧,地上血迹鲜艳夺目,一望可知身子康健,方才稍微放心,还要听听大夫怎么说。
不一时招弟儿就领着一位中年太医进来,丫头兀自在前头乱跑,那先生却只管迈着方步,三步一摇五步一晃的进来,招弟儿担心主母安危,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复又跑回去扯住了那郎中的衣袂道:“先生医者父母心,如今主母吐血之症,还求快着些儿救命才是!”
但听得那先生笑道:“你这小大姐恁的大惊小怪,方才晚生听见你说了症候,已经与你说下,这是虚不受补,血不归经引来的一口虚火夹带了心头血,不碍的,吐出来倒好了,你又不信,若是不然,我学生这一颗庐阳魁首都可以与你家赔罪的。”
乔姐儿在里间屋里听见,心中一动,心说这位太医倒是个行家里手,竟与自家初诊不谋而合,看来也是个架着筋斗云过来,可不要怠慢了他才是。
说话儿间那大夫给招弟儿生拉硬拽的进来,姝娘待要打下帘子来,倒是乔姐儿大方,摆摆手道:“梅姐姐坐下吧,我们也不过是小门小户,不必装神弄鬼的。”
那太医进来见过,见乔姐儿虽然生得娇艳,自有一股泠然神色,落落大方的,便知是个旧家子出身,虽然如今不讲究繁文缛节,自己倒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上前请安问好,乔姐儿还了礼。
姝娘待要说话,那大夫摇摇头,伸手捋了捋三缕墨髯笑道:“管家娘子莫要先说,待我学生做个诊断,娘子再详指教。”说着,叫招弟儿将香罗帕盖在乔姐儿一节皓腕上头,自己三指按脉,眯缝着眼睛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起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儿,又换了一只手,依旧诊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对那梅姝娘道:“夫人年少染病,耽搁姻缘,老大出阁,未曾开怀生养,少年时节曾有不足之症,如今养尊处优一段时日,身子调理的稍好些,许是夫主过于宠爱,已至身子稍微发福,反而虚不受补,不知我学生说的可有几分切题?”
梅姝娘听了这话,简直一笔不错,才要说话,倒是招弟儿瞪大了眼睛,瞧着那太医说道:“你当真是个坐堂的?莫不是算命先生吧,恁的准成,比庙里解签的还灵验呢!”
乔姐儿也含笑点头道:“先生果然神机,只是不知此番吐血,可要紧不要?如今拙夫外出办事不曾在家,若是要紧时,还要请人前去呼唤回来。”
那太医点头笑道:“既然恁的,大奶奶还是请人唤了大爷回来才是妥当。”乔姐儿和姝娘听了心里都是一惊,那梅姝娘问道:“怎么?这是个大症候?可要紧么……”
太医站起身子深施一礼笑道:“不是症候,却是喜脉,我学生还要讨府上一杯喜酒吃,一封赏银安家糊口,大奶奶只管遣人请了大爷回来庆贺,若是断得不准,奶奶家中现成儿的镖师趟子手,拆了我太医院的大堂,学生绝不敢争竞。”
乔姐儿旁的都没听见,只听了“喜脉”二字,低低的叫了一声皇天菩萨,泪珠子掉在手上摔了八瓣儿,赶忙拿帕子拭了,一面叫姝娘留饭款待,一连声儿吩咐外头封了各色赏银礼物酒食送到太医院去,又请教这太医的名号,指名叫他伺候这一胎。
这位太医姓蒋,因为会看脉案断得准成,诨名叫个判死生,在元礼府中有这么一号,如今见张府上富贵,心中也乐意在他家勾当,答应下来每隔几日往就往府上请脉,先开了两服安胎药吃着看,吩咐了时辰忌口等事,商议定了,前头侯管家亲自领着往大饭庄子里头吃喜酒。
乔姐儿打发了招弟儿往厨房里煎药,想着赶紧着人往高显城里去寻了三郎回来,又一想也不妥当,若是这会子巴巴的打发了人直接往高显城里去,三郎知道自己事情露馅,夫妻之间存了嫌隙,日后再要找补恐怕就有了缝子。
倒不如在家里安心等着,只等丈夫来家给他一个惊喜,就算原本他心里有了什么念想儿,如今正头妻子怀上了,自然就打消了那些个念想。
不一时招弟儿煎好了药进来,乔姐儿虽然素日里怕苦不乐意吃药的,这会子倒像是金颗玉粒一般的吃尽了,才想起来蹙眉,招弟儿早端了一盘子蜜饯过来笑道:“这是京里的果子,咱们家镖师上京保镖回来孝敬的,奶奶尝尝,舔掉了牙去!”
乔姐儿噙了一颗冰糖梅子压在丁香小舌之上,果然酸甜生津十分解苦,忍不住又多用了几颗,倒养成了这爱酸的毛病儿,一家子听见了,都说这一胎定然是个大胖小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张三郎背着浑家前去高显城里参与县试,少不得先到了妹夫何大郎家里说了这事,大郎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心里瞧不上那张四郎做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又连累三郎脏了羽毛。
张三郎笑道:“也不过就能帮他这一回,中不中的瞧他的造化了,若是当真有了黉门秀士的头衔,咱们张家也出了一个戴方巾的,祖上跟着光彩,只是日后他再要请我去考举人,凭我的资质,就是等到下辈子也不中用了,我那四弟虽然是个浑人,求不至于这般糊涂,我的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何大郎听说,只得答应着帮衬,到了县试那一日,叫三郎穿了一件衙役的衣裳,跟着快壮皂三班衙役进了县试闱场,权作维持秩序的兵丁,等到混了进去,径直进了龙门,偏僻处换下衣裳,也做童生打扮,前头叫号姓名,听见安排在几排几号的考棚里头,进去坐了,卷子上都是张上陵的名字。
连日考了三场,饶是张三郎这般铁打的身子,一旦从龙门排放出来,还是头晕眼花的,那何大郎上前接着,提个篮子,里头是乔二姐儿预备的烧饼、蛋花儿汤,是给饿极了人打底用的,不然一上来就放量用,克化不动倒伤了脾胃。
三郎坐在考棚对面馄钝摊儿上,一口气吃了,又叫了两碗馄饨,一屉小笼包子,一并狼吞虎咽吃下肚子,方才稍微缓过一口气来,何大郎家中自带了女儿茶,与他倒了一碗晾上,一面笑道:“你这样的体魄尚且如此,那些个真童生们岂不是要闹出人命来了?”
三郎苦笑着摆摆手,说话中气都不足了:“了不得,这春秋闱当真是杀人的战场,瓦罐总要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前儿夜里正打盹儿,听见隔壁棚里乱哄哄的,恍惚瞧见搭出去一个童生,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看来常言道穷文富武,这话不假,也是多亏我老爹在时,花几个钱请师父授了一趟花拳绣腿,不然真盯不下来……”
☆、116|闹误会破涕为笑
却说乔姐儿在家里望眼欲穿的等着三郎来家,没有盼头的时候,十天半月也不觉得的怎的,如今怀了身孕,又想丈夫早点儿来家与自己同乐,又怕他背着自己在外头做下什么娶妻买妾的勾当,成日家一颗芳心吊了十五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
这一日闺中坐着心神不宁,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吆喝卸车,便知是三郎回来,才要下炕,忽然想起坐胎三月最是紧要,少不得捂了砰砰直跳的一颗芳心,身子却还是慢条斯理的蹭下炕来,叫一声“招弟儿”,叫丫头扶着自家外头去看。
但见三郎正下马,叫侯儿过来卸车,牵了牲口入棚休整,那乔老板儿跳下车沿儿来,拿出一个条凳搁在地下,一打帘子,搀出一个妇道来,虽然已经做了开脸妇人打扮,看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十分面嫩,双颊红晕满面娇羞,一望可知是个新嫁娘。
乔姐儿见状眼前一黑,只觉喉头苦涩,方才刚吃的安胎药,这会子翻涌起来几乎就要吐出,咬紧银牙强忍住了,既便夫主背信,自家到底不能输的太难看,强挣扎着镇定了心思,上前接着三郎笑道:
“路上怎么不来个信儿,在家也好给你预备盥洗之物。这位妹妹是?屋子浅窄,两边厢房都住家了,怎么还往里进人呢……”
这张三郎虽然念过几句诗书,骨子里还是庄稼小伙子,没个弯弯绕,也不知道立马撇清干系,因笑道:“哦,这是婧娘。”
乔老板儿见状,给婧娘使个眼色,那女子规规矩矩上前来,轻提罗裙盈盈下拜,磕了个头道:“奴哪里当得妹妹二字,从此来家伺候主母,初来乍到,有什么到不到的地方,还请主母指示教训……”
乔姐儿见状,更坐实了心里的想头儿,当年那陈氏小姨娘进门的时候,几乎与现在的排面儿一模一样,妆得恁般恭顺,没几日就摆布死了亲娘……
想到此处心里灰了一半儿,若是一身一口在这里,登时就敢套车往妹子家去,只是如今有了小孽障在腹中,一切都不一样了,便是咬紧了银牙,也要给孩子挣出一个前程,决不能像自己的娘恁般狠心,失爱于夫主便顾不得两个女娃儿了……
乔姐儿稳住了心神,叫招弟儿将婧娘搀扶起来,正不知如何安排,那乔老板儿笑道:“不然先往我那屋里去吧,叫我浑家帮她收拾收拾。”
三郎乍见了妻子,正欲说几句交心话儿,摆摆手叫他们下去,扶了乔姐儿玉体,两个进上房屋。乔姐儿打水服侍他抹脸,一面往里间炕上坐了道:“还没恭喜你呢……”
三郎听见却是一惊,还道是自家往高显城里参与县试的事情给乔姐儿知道了,定然是小姨子只怕来日姐姐知道这事埋怨自家,先派人送了信儿回来,他往日里是个直性汉子,自家最瞧不上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如今为了花二哥,做下冒名顶替的事情来,不由得脸上就局促起来。
红了脸道:“你都知道了?他们也太嘴快了些,只是我往日并不是那样的人,都是家里不争气,又有辖制我的本钱,我若是不做,娘又要心疼……”
三郎这厢说的是四郎若考不上秀才,桃姐儿要与他和离,王氏岂不是心疼小儿子?乔姐儿听见这话,还道是王氏见自己成婚日久没有生育,心里替张家门儿立嗣之事着急心疼。敢情夫妻两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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