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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毒夫人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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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嫤把她扶到榻上,又去一旁倒了杯清茶递到她手中,“你这是怎么了?活见鬼了似的。”
    不是陶嫤夸大其词,而是她模样委实可疑。两人混得不大熟时,她一直都是娴静温柔的,从未露出这般风风火火的一面,目下不知怎么回事,竟让她如此失态。
    孙启嫣小口小口地喝水,好片刻总算平静下来,但是脸上红霞却越来越深,一直蔓延到脖子耳根。
    见她这样,陶嫤心思一转,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她一扫刚才抑郁的心情,唇畔含着一丝慧黠笑意,挥退一干丫鬟,“你是不是遇见谁了?”
    孙启嫣慌张抬头,说话磕磕绊绊,“你……你怎么……”
    陶嫤存心捉弄她,“我会占卜之术,夜观星象,你今日命犯桃花。”
    孙启嫣到底不会轻信她的胡言乱语,被她这么一搅和,反而平静下来不少。“是……我去找你的路上撞着一个人,他好像有急事,像在找什么人。”
    陶嫤疑惑地咦一声,按照上一世的发展,那个人八成是她大哥。但是大哥为何会到后院来,他有什么急事?
    “他可有说什么事?”陶嫤好奇地问。
    孙启嫣轻摇螓首,红晕未褪,“没说,我先回来了。”
    如果不是大哥,那又是谁呢?
    陶嫤正迷惑间,外头有丫鬟求见,说是有急事请她过去。
    陶嫤霍地站起来,“谁让你来的?”
    那丫鬟答:“陶公子。”
    果然是大哥出事了,她忙走上前,顾不得多问:“快带我过去。”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她暂时不便跟孙启嫣透漏什么,遂安抚道:“我先过去看看,若是有事再命人知会你。”
    孙启嫣惘惘,尚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陶嫤已经走出很远了。
    *
    那丫鬟一路领着她到正堂,门外有四名仆从看守,远远看出很是严肃。陶嫤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里更加慌张,小跑着来到堂屋门口。
    她扶着浮雕菱花门轻喘,待看清里头光景后,一瞬间愣住了。
    屋里除了陶靖之外,还有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魏王,他们对面是喝得一塌糊涂的陶临沅。两个丫鬟在喂他喝醒酒汤,可是他却一点也不配合,挥手便将瓷碗打翻在地,莫名其妙地怒斥了声:“滚!”
    陶嫤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阿爹宴席上喝醉了,被他们两人扛到这里来醒酒。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府上设宴,或多或少会有几个不胜酒力的,事后留宿主人家中,或是被家眷抬回去都行。陶临沅平常酒量尚可,大抵是今日只顾喝闷酒,才会这么快便醉了。
    现在宴席才进行到一半,他这副丑态被旁人看见,又是刚和离的关头,铁定要被人耻笑。
    陶嫤走上前去,先对江衡道了声谢:“多谢魏王,家父给您添麻烦了。”
    距离上回见面已经过去好些天,江衡看了看这位小姑娘,她比殷氏刚和离那阵子缓和多了,气色也不差。他对一个小姑娘这么关心,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必客气。”
    那边陶临沅醉醺醺地倚靠在矮榻上,丫鬟束手无策,怯步不前。陶嫤让人重新准备一碗醒酒汤,她亲自端着走到跟前,“阿爹,把汤喝了我们回家吧。”
    陶临沅眯起双眸看她,好半响才认出她来,咕哝着唤了句:“叫叫……”
    这场景实在太熟悉,她已经见过他许多次喝醉酒的样子,所以分外冷静:“嗯。”
    陶临沅苦涩地捂住双眼,“家里没有你阿娘了……”他翻了个身,后背微微颤抖,看着很是痛苦:“没有岁岁……”
    岁岁是殷岁晴的小名。阿娘在时他从未换过,倒是她离开之后他经常叫这个名字。
    陶嫤静静的,许久才道:“是你先不要她的。”
    她上辈子虽然恨他,恼他,但他到底是她的生父。他养她疼她,她总不能弃他于不顾。
    大概只有这时候,陶临沅才会说出心底的话,他说:“我没想过跟她和离……”
    “可是你们已经和离了。”陶嫤把醒酒汤放在矮几上,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涩,如果他不是阿爹,真想把他揪起来打一顿。
    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他伤阿娘心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一天?
    她提醒他:“阿娘会嫁给瑜郡王,跟他长相厮守。你喝再多的酒也没用,阿娘也不会回来了。”
    陶临沅不语。
    明明是个大男人,眼下背影却让人觉得格外孤寂。
    *
    喂陶临沅喝过醒酒汤后,陶靖还要到前面应付一干宾客,他暂时脱不开身。
    陶嫤仰头,乖乖地答应下来,“哥哥回去吧,我会送阿爹回家的。”
    陶靖始终不能放心,叫叫还小,万一遇到事情根本应付不来。然而宴席未散,陶家不能都走了,总要留一个下来。他为难地看向一旁的江衡,本想请他指派一名身手好的侍从,“不知魏王……”
    出乎意料地,江衡睇向陶嫤,“本王送你们回去。”
    他把刚才陶嫤和陶临沅的对话听入耳中,只有一个念头。
    明明是是小不点,偏要伪装成大人模样,逞什么强?

  ☆、第21章 意外

江衡与楚国公殷如关系交好,又跟殷岁晴是青梅竹马,这会儿送陶嫤回去,根本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何况宴上没什么要紧事,待得时间长了反而无趣,倒不如顺道跟她一块儿离开。江衡着人下去准备马车,转头见陶嫤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小脸绷得很严肃,好似他说了多么不得了的话。
    江衡唇畔噙着一抹笑,乌黑深沉的眸子锁住她,“怎么,你不愿意?”
    与其让一个侍从送他们回去,倒不如他亲自护送。毕竟陶临沅醉得不轻,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她一个小姑娘如何对付得来?
    陶嫤摆了摆手,懂事地道:“多谢魏王,阿爹今天给您添麻烦了,改日再上门跟您道谢。”
    她刚才不是不愿意,是猛然间没转换过来,才看过陶临沅颓靡的醉容,表情自然不会有多好看。不过江衡要亲自送他们回府,着实让陶嫤有几分意外,印象中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为何这次却愿意主动帮忙?
    正思忖时,江衡府上的侍从分左右架起陶临沅,扶着他往外走。陶临沅喝过解酒汤后清醒不少,不如刚才那般混混沌沌,只是脚步仍有些飘。
    陶嫤跟在后头出屋,扭头对陶靖道:“哥哥替我跟京兆尹夫人说一声,今日多谢她的款待与照顾,我得先走一步了。”
    陶靖让她放心,“路上小心,待宴席结束我会替你传达的。”
    她脆声一嗯,“京兆尹那里你也去说一说,就说阿爹身体不适,失陪之处,请他多担待。”
    “是是。”陶靖语气中染上无奈,总觉得叫叫这阵子很爱操心,一本正经的语气配上她那张玲珑可爱的俏脸,显得有些滑稽。“快回去吧。”
    他特意嘱咐陶嫤的两个大丫鬟照料她的安全,看着一行人从侧门离开,待马车走得远了,他才踅身走回尤梅院。
    *
    车厢里,白蕊和玉茗细心地照顾陶临沅,陶嫤坐在一旁,透过窗帘的缝隙,正好能看见外面骑马跟随他们的江衡。
    陶临沅神智虽不清醒,但已经安静许多,静卧在榻上闭着眼睛。想必刚才被陶嫤打击得不轻,目下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过不多时,他口干舌燥,起身让人倒水。
    “大爷再忍忍,马上就到陶府了……”这是马车上,哪来的水壶倒水?白蕊和玉茗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陶临沅漆黑的眸子扫了眼四周,见是在马车上,蹙着眉头问了句:“这是去哪?”
    白蕊想着他果然喝糊涂了,连回府的路程都记不得,“回大爷,正要回陶府。”
    “陶府……”他喃喃念了两句,转头见陶嫤也在马车上,正欲张口,忽地一阵头疼袭来。他按捏两下眉心,似是想起什么,毫无预兆地起身,打帘对车夫道:“去楚国公府。”
    此话一出,车里的人皆一惊,连车夫都不由得握紧了缰绳。
    大爷还敢去楚国公府?难道不怕被那一群男人打出来?
    陶嫤本在抱着将军发愣,闻言忙否决他的话,“阿爹,你现在应该回家才是。”
    陶临沅置若罔闻,非要亲眼看着车夫转向。
    他根本就是还没清醒,陶嫤急了,这时候去楚国公府做什么?外公和舅舅们正在气头上,他专挑这时过去,不是送上门给他们教训吗?
    陶嫤握着他的手臂,试图把他拉回车厢内,“阿爹!”
    陶临沅踉踉跄跄后退两步,另一只手撑着车壁,微垂着头,模样痛苦,“叫叫,我只是想再见你阿娘一面。”
    不过短短几天,却好像过了几个春秋一样。他清醒时压抑着自己不去想她,但喝醉之后,所有的情绪汹涌而至,最强烈的念头便是想见她。
    陶嫤岂会如他所愿,转头吩咐车夫缘原路折返,“回陶府,哪都不准去!”
    奈何陶临沅不听劝告,挣脱陶嫤的阻拦,来到车辕竟要抢夺车夫的缰绳。他是铁了心要去楚国公府,旁人怎么说都没用。两人争夺之下,前头的马儿受惊,发出一声长嘶,四蹄不安地踏动着。
    一旁江衡察觉异常,骑马来到马车跟前,只见陶临沅握着缰绳便要调转马头。他一皱眉,前面是人来人往的街巷,四通八达,他这么冲撞过去难保不会发生意外。于是俯身去夺他手里的绳子,然而陶临沅动作更快,驾一声从他手里跑了出去,撞翻了街边小贩的铺子。
    江衡纵马跟上,陶临沅正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驾车技术很不熟练,眼瞅着便要撞上迎面而来的马车。
    江衡踩着脚凳跃上车辕,不由分说地夺过他手中的缰绳,千钧一发之际,调转车头堪堪与对面的马车错身而过,停在路边。
    路边行人被这一幕愕住,不少人侧目观望,指指点点。待发现虚惊一场后,才一哄而散。
    江衡表情难看得很,面容冷肃,偏头看身边的罪魁祸首。
    此时陶临沅已酒醒大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我……”
    话刚出口,脖颈便被一只铁臂死死抵住,他剩下的话堵在喉咙中。
    江衡紧盯着他,出声警告:“再有这种事,本王绝不饶你。”
    陶临沅虽比江衡大几岁,但两人辈分相同,何况江衡的身份比他尊贵,说这种话并不失礼。
    江衡脾气很好,只有在军营里才会对下属疾言厉色,一般回到长安城,鲜少有人见到他动怒的模样。方才是真被陶临沅气着了,若不是他及时阻止,不知道他还会再出怎样的意外。
    *
    正要重新启程,只听车厢内传出一声惊呼:“姑娘!”
    江衡掀眸往里看去,可惜被布帘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头光景,只能听到陶嫤轻声一哼,“不要紧……”
    都流血了,怎么会不要紧?
    白蕊紧张地拿绢帕拭去她额头的血珠,自责不已,“都怪婢子无用,没有保护好姑娘……”
    刚才那种情况,马车里颠颠簸簸,她都自顾不暇了,还能怎么保护她?陶嫤嘶一口气,被撞的那一块隐隐发疼,“你轻一点。”
    正打算让她询问外头情况,布帘外却响起一声:“叫叫,出了何事?”
    是江衡的声音。
    陶嫤敛下长睫,不知为何有点委屈,囔囔地回应:“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磕着头了。”
    静了片刻,那边道:“让本王看看。”
    他要怎么看?陶靖盯着两人之间的帘子,怀里的将军跐溜爬到她肩上,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
    江衡在外头等了一会儿,没听她拒绝,便掀开帘子往里看去。最里面坐着一个鹅黄衣服的小姑娘,精致洁白的额头上有一道伤痕,她肩膀上偎着一直花纹小豹子,正小声叫着跟她撒娇。
    陶嫤被它的毛发搔得发痒,半睁着一只眼朝帘外看去:“魏王舅舅,刚才是你救了我们?”
    窗外暖融融的阳光打了进来,照得小姑娘鬓发绒绒,双颊白得近乎透明。她被笼罩在浅金色的光晕里,朦朦胧胧,这一幕就像猫爪子挠在江衡心上,痒痒的,有点发软。
    “是我。”江衡来到她跟前,仔细端详她额头的伤口,“这还叫没事?”
    姑娘家最看重的便是脸面,她这样漂亮的小不点,若是落下疤痕,岂不是太可惜了?
    说着抬手便要碰触,她呜一声向后缩了缩,捂住自己的伤口,“别碰,好疼。”
    既然知道疼,又为何撒谎骗他没事?
    江衡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白釉瓷瓶,他常年领兵出征,身上总会受伤,经常会随身携带这种治愈外伤的药膏,效果奇佳。他放到陶嫤手边,“这药你拿回去用,治愈外伤很见效。”
    陶嫤拿过来看了看,唇边弯出一抹娇软弧度,“谢谢魏王舅舅。”
    这个称呼听着别扭,江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跟玉照一样,日后直接唤我舅舅便是。”
    陶嫤眨了眨眼,长睫忽闪。
    这么千载难逢跟他套近乎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是以乖巧地改口:“舅舅……”
    江衡很满意,另外叮嘱丫鬟每日替她上药,这才走出马车,继续送他们回陶府。
    *
    回到陶府后,江衡没有逗留便离开了。
    陶临沅酒醒得差不多,得知因为自己一时冲动,使得陶嫤受伤后,既自责又心疼。
    他请周溥来为陶嫤查看伤口,好在并不深,而且伤口不大,连着上几天的药便没事了。
    周溥为她缠上一圈白练后,在一旁站了站,不方便多问什么,行过礼后便先行退下。
    屋里安静得很,陶嫤倚靠着榻围,低头梳理将军背上的毛发,倦倦地想心事。
    陶临沅内疚不已,想要跟她说话,又不知从何开口。他对喝醉酒后的事有些印象,自觉没什么脸面见她,轻轻地婆娑她额头上的白练,“是阿爹不对,叫叫,阿爹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你好好休息,我傍晚再来看你。”
    陶嫤掀眸,“阿爹要怎么补偿我?”
    这时候无论她要什么,估计陶临沅都会答应,“叫叫想要什么?”
    她垂眸,闷闷地,“我没想好。”
    陶临沅喟叹一声,替她掖了掖褥子,“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待陶嫤睡下之后,他坐在塌沿守了一会儿才离去。
    陶临沅刚走没多久,那边陆氏得知陶嫤回府的消息,不顾重龄院的丫鬟阻拦,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她头戴帷帽,看不清脸上表情,却给人一种破罐子破摔之感。
    陶嫤正在睡梦中,被外头的动静吵得拧起眉尖儿。

  ☆、第22章 处罚

直棂门被人骤然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惊醒了床榻上浅眠的陶嫤。
    天转深秋,屋内烧着炭火盆子,被风一吹发出滋滋声,火星噼啪。她懒洋洋地倚着品红缂丝大迎枕,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人吵吵闹闹的?”
    守在跟前的霜月、寒光也是被吓一跳,齐齐朝外间看去:“似是有人闯了进来……”
    话音将落,便见一抹胭脂色丽影从紫檀喜鹊登枝十二扇折屏后走入,风风火火地来到陶嫤跟前,不待众人反应,举起手掌便要落在她脸上。
    陶嫤微微后仰,眼疾手快地拿迎枕挡在脸前。那一巴掌落在枕头上,顿时化成一记软绵绵的攻击。
    她从迎枕后露出一双澄净妙目,带着刚睡醒的朦胧,迷茫无辜地看着对方:“你是何人?”
    帷帽下陆氏的声音愤怒,素手拢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肉中,“你竟好意思问我是谁?你做的那些事,以为我全然不知么!”
    这声音,陶嫤当然知道是谁。
    打从她进来的那一霎,陶嫤便知道是她。
    不过装模作样还是要做足的,否则怎么叫演戏呢?陶嫤揉了揉困倦的双眸,大眼睛忽闪忽闪,“我做了什么?”
    便是这一句话,将陆氏刺激得怒不可遏,没了平时的矜持柔婉姿态。她呼啦掀开头顶帷帽,憎恨地死死盯着陶嫤:“你说呢?”
    甫一见到这张脸,不只是陶嫤,连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被惊住,连连倒吸一口气。
    起初被将军抓伤的地方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变得红肿溃烂,那三道血痕肿得老高,周围一圈长着腐肉脓包,瞧着甚是恕U庵稚丝诩幢愫昧耍不崃粝旅飨缘陌毯郏牧乘闶侨倭恕
    *
    原本清丽的脸蛋变成如今可怖的相貌,陶嫤看得怔怔,旋即趴伏在塌沿作欲呕状,“你是陆氏?”
    陆氏的脸青紫掺半,大抵是将陶嫤恨到了骨子里,咬牙切齿道:“我原本以为是周大夫的药有问题……却没想过,竟然是你往水里……”
    陆氏跟前伺候的丫鬟有陶嫤的人,都是秋空一手打点的。周溥说陆氏对穿心莲过敏,秋空便让人每日往她敷药的水中倒入穿心莲的药汁,一开始她以为是药物的问题,便停止了用药。然而总是要洗脸的,她不知是水的问题,一连几天非但不见好,反而有愈加严重的趋势。
    以至于她的脸,成了目下这样子。
    杳杳院里秋空安排的那位丫鬟说漏了嘴,陆氏这才知道是陶嫤一手策划,等她从宴席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地来了重龄院。
    可惜她不知道,连说漏嘴这回事,都是陶嫤策划之中的。
    陶嫤佯装惊讶,不知所措地抱着迎枕往后退,“你都知道了?”
    陆氏冷声一笑,笑里渗出毒汁,“我自然知道……”
    “可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还不知道。”陶嫤一改方才惊恐面容,两道明眸微微弯起,笑靥璨璨,“那天在后院湖边,将军不是意外抓伤你,它是受了我的指使。连你不甚小产的那个孩子,都是我故意的。”
    陆氏瞳孔紧缩,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那张毁容的脸更显狰狞。
    她一开始就对此有所怀疑,怎么会这么巧,她落水之后孩子就没了?然而一直没有证据,旁人更加不会相信她,此事被她埋藏于心底,不了了之。
    眼下被陶嫤重提,她甚至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何教她不愤怒?
    偏偏陶嫤还嫌她刺激不够,乖巧一笑,说出残忍狠毒的话:“你以为阿娘不在,你就能取代她的位子么?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没资格,就算阿爹抬你做了侍妾,你也只是个低贱的婢女罢了。”
    陶嫤知道她的弱点在那里,就是故意狠狠揭开她的伤疤,往上头撒盐,狠狠踩着她的伤口。
    果不其然,陆氏被她深深地刺激了,全然不顾形象地向她冲来,举起双手掐住她的脖子,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一边使劲一边诅咒:“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陶嫤呼吸一窒,抓着她的手臂企图挣扎,“你……”
    然而陆氏已然失控,一心一意想让她偿命,力气岂是她能阻止得了的。屋里三四个丫鬟全来帮忙,居然都不是她的对手。
    寒光向外呼救:“来人啊,有人要谋害姑娘!”
    陶嫤呼吸渐渐困难,小脸涨得通红,她往门口睇去一眼,心想着阿爹再不过来,她真的要被陆氏掐死了……
    *
    恍惚之间,终于看到陶临沅靛蓝色的锦袍出现在视线中。
    陶嫤的眼角溢出一滴泪水,近乎绝望地轻唤:“阿爹,救我……”
    陆氏双臂一僵,还没来得及松手,已被陶临沅狠狠地拨开。她呆愣住,翕了翕唇:“我……”
    行将说出一个字,一道掌风顺势而下,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她整个人呆如泥塑。
    陶临沅勃然大怒:“叫叫若是出了任何事,我饶不了你!”
    言讫转身查看陶嫤的情况,晌午才害她受了伤,谁知道傍晚又出了这样的事,他心中愧疚得厉害,“叫叫别怕,阿爹来了……”
    陶嫤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揪着胸口那处的布料,双目阖起,短促困难地喘息着。
    这模样他再熟悉不过,陶临沅握着塌沿的手一紧,连声音都带着惊惧颤抖:“传周大夫,赶紧让周大夫过来!”
    陶嫤心疾犯了!
    霜月赶忙跑去和筝院请周溥。玉茗自幼伴随在陶嫤左右,知道一些救急的法子,慌慌张张地从桌几抽屉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喂陶嫤吃下,又刻不容缓地掐她的人中,按压她的心口。
    可是没用,陶嫤依旧很痛苦,脸色涨得通红。她拼命地大口喘气,纤瘦的背影弯曲佝偻,瞧得人十分心疼。
    在等周大夫的时间里,陆氏从震惊中回神,跪地匍匐在陶临沅脚边,不甘心地揪住他的衣摆:“大爷,是她……她承认害了我……”
    陶临沅犹记得他进屋时看到的那一幕,她面目狰狞地掐住陶嫤的脖子,周围几个丫鬟都奈何不了她,陶嫤在她手下就像一尊脆弱的琉璃娃娃。如果他晚来一会儿,难以想象叫叫会如何。
    这时候陆氏还敢开口,无异于火上浇油。
    陶临沅抬脚毫不留情地将她踢开,看着她丑陋的脸,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我只看到你想害她。”
    这一脚力气不轻,陆氏被踢倒在地,撞得脑袋一懵,“不……我没有害她,是她故意……”
    她一边说一边重新爬回陶临沅脚边,仰起头让他看,“大爷,您看我的脸……都是她,她还故意使计让我流产……我们的孩子没了……”
    这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陶临沅都不会信,只当她是患了失心疯,故意要加害陶嫤。
    何况当时已经问得很清楚,连她自己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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