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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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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赵姨娘和那个野种贾环可能翻身,王夫人心里就腾腾腾冒火。刚刚要来质问的心思便都打住了,只顾着和薛姨妈说自己的委屈,转眼又帮着宝钗和宝琴挑选衣裳,更从自己年轻时候的首饰里挑拣出两件极贵重的,定要薛宝钗姊妹俩进宫的那日戴着。
宝钗一得了准信,赶紧打发人往凤尾胡同来。
岫烟笑着见了那婆子:“回去替我贺你们姑娘,这可是娘娘的恩典,连荣国府里的姑娘们都没机会进宫瞧瞧,宝姐姐和琴妹妹还是独一份啊!”
这婆子正是莺儿的娘,从金陵老家一直跟来京城,颇得薛姨妈和薛宝钗的信赖。莺儿娘见邢姑娘如此说,忙笑道:“园子里的人都这么说,老太太现请了宫里教规矩的嬷嬷,唯恐两位姑娘失了礼数。如今没日没夜的在家练习呢!宝姑娘本想着亲自来舅太太请安,可家里看的紧,只能打发老奴来给舅太太和两位姑娘带个好!”
“姑娘,陈嫂子来回问,那株双梅杜鹃放在那儿。”
“姑娘,东四街上的石匠家娘子来领料钱,选了几个样子想请姑娘过目。”
“姑娘”
莺儿娘坐立难安,忙笑道:“邢姑娘事情多,我这就先家去了,等改日舅太太得了闲,我再来给舅太太磕头。”
岫烟一面接了丫鬟递来的账册子,一面笑道:“大娘有心,美樱,替我送送大娘。”
美樱心领神会,将莺儿娘带到门口的时候,另外送了四样点心一串钱,乐的莺儿娘见不着眼睛合不拢嘴。眼瞅着马车从后门的小巷出去,美樱才准备转身回去,却见个挑着挑子的卖货郎叫她。
“姑娘,买块帕子吧!”
美樱心一惊,再辨认此人,忙四下张望,见无人留意,免步出下了台阶,低声道:“怎么是你?”
卖货郎笑着拿出几块新鲜帕子叫美樱选,一面偷偷道:“千户叫我告诉你们姑娘,尚书大人要见她和正德少爷,似乎是戚大少的事儿暴露了。”
美樱慌了神:“我们姑娘哪里出得去,她出门我们太太岂有不怀疑的道理?”
“这事儿你也做不了主,索性先回去悄悄告诉了你们姑娘,我就在这儿等着,成与不成,你好歹告诉我个准信儿!”
美樱一咬牙,即高声道:“也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了我们姑娘喜欢那块,再付钱与你!”说完,抽出货郎手里的七八条绞帕,转身飞奔进门。
这后巷是丫鬟、婆子们出没的夹道,听见卖货郎的声音,早有好几家开了小门,因是新年,女孩们手里都攒了钱,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卖货郎团团围在中间。叫那小哥苦不堪言!
且说美樱将消息带给岫烟,“姑娘,咱们和老爷太太商量商量吧,这事儿瞒着他们,我心里慌的不得了。
岫烟笑着安抚:“又不是天塌下来,你告诉外面人,明儿我带着正德去翰宝轩买文房四宝,让他务必赏光见我一面。”
“可是姑娘”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父亲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我总不能把个烂摊子都塞给他,自己闯了祸却只顾着躲起来吧!”
门外不知站了几时的小包子正德蹬蹬蹬甩着小胳膊就跑了进来,虎着脸道:“姐姐,我也不怕!”
二人吓了一跳,岫烟忙将正德揽在怀里,好笑道:“你知道什么,还不回屋子背书去?再过两日就要送你去书院,先生若问,你好歹把四书都通读一遍才是正经道理。”
正德小心试探道:“姐姐,不然,我就不拜那个白先生为师了,爸爸说,璧山书院里的先生都是当代大儒,随便一个都能引经据典,我只要自身向学,还怕无所成就吗?”
岫烟轻轻抱住了正德,良久沉默不语…
第二日一早,岫烟让黛玉帮着照料府内大小事务,亲自回过卢氏后就带着正德出了凤尾胡同。从此到翰宝轩不过三炷香的功夫,这家老店擅做朱砂,连皇宫大内也多才此采购。翰宝轩前门招待男宾,后门款待女客,见官了达官显贵,所以邢家的车马停在门口的时候,不过认为是寻常人家。
那迎宾的小厮见客人眼生,倒也不在意,引着众人往里走。翰宝轩是间三层楼叠盖的小楼,中间团团围住一片空场,正东方向是前门。
岫烟等人往里走,就觉声音嘈杂,不禁好奇道:“小哥,敢问店里是有什么喜事?怎么阵阵喝彩声?”
那小厮傲然回首:“姑娘一瞧就是外地来的,我们翰宝轩三年一届斗诗大会,连开三天,也分状元、榜眼、探花,赢的人自然有我们东家送的大礼!如今光禄寺少卿田大人,就是中了我们翰宝轩的第一名呢!”
岫烟不禁点头笑道:“怪不得贵宝号生意兴隆。”
待那小厮还要夸口,美莲不耐的哼道:“快找个雅间,我们姑娘选了东西还有别的要紧事儿呢!”
小厮脸一红,偷偷的瞄了美莲一眼,心道:这大姐好俊,就是脾气差点,也不知道帷幕下的小姐什么模样!
翰宝轩三楼只接待雅宾,共八间,知道邢家非一般富商,掌柜的早带了人上来恭樱岫烟也不和他客气,只选翰宝轩的当家精品诸葛笔,徽州的李廷圭墨、澄心堂的宣纸,婺源的龙尾砚。
掌柜的更不敢打马虎眼,忙撤了眼前的二流货色,命丫鬟重新上茶,自己则亲自去选那些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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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老狐狸预先见天机
本朝开国以来,先是重武,后改重文。风流雅士遍地走,仗剑游侠满皇城。翰宝轩可是赶上了好时候,从当年的一个小铺面,两代人的光景,就成了今日的局面。翰宝轩的文房四宝堪称经典,但是近二三年来,因为办了这个斗诗大会,反而有些本末倒置,不知内情的人打门口经过,差不多要误解这里是什么诗社之类。
岫烟来的太早,宋家还没到场,她正端了香茗,下面却传来阵阵喝彩声:“美莲,你去瞧瞧出了什么好句。”
美莲笑着答应去了,谁知没过多片刻功夫,她就满脸惊恐的跑回雅间。美樱笑道:“怎么一副撞见鬼的样子。”
她本是调侃的话,再不料美莲会狠狠的点头:“说的半点不错,可不是撞见了鬼?而且还是个恶鬼!姑娘猜我在下面看见谁了?”
美莲狠狠跺着脚:“是顾二郎那个黑心缺德的混账东西!刚刚的喝彩声就是冲他!要不是人多,我恨不得冲上去揭了他那伪善的皮!”
岫烟一怔,继而沉声道:“你可被他瞧见了?”
顾二郎是个小人,无事还要平添许多风波,如果叫他看见自己在翰宝轩,依他的为人,肯定会想什么馊主意。
美莲见姑娘神色不似玩笑,忙道:“没有没有,我只站在扶廊往下轻轻探了头,顾二郎正听奉承话呢!根本不会留心到我。姑娘…咱们要不要先离开?好歹换个地方也行!我想到那个顾二郎就浑身不舒服。”美樱也点头赞成,言辞恳切的望向岫烟:“老话说的在理,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况且顾二郎比小人还不堪,活脱脱一个白眼狼。”
岫烟嘴角上挑,冷冷一笑:“顾培生的地盘在江南,当年我们得罪不起他,只能赔了铺子的生意拉拢顾夫人。这次是顾二郎自己找上门来,难道我还躲躲闪闪?他要是有心难为我。自然会暗地里躲着准备下毒手,我又何必跟他客气!”
美莲、美樱二人面面相觑,眼中掩饰不住兴奋。
“姑娘就该出手整治整治这个混账东西,要不然他总当咱们好欺负呢!也叫顾家把吞了咱们的钱吐出来!”美莲愤愤不平的说着。美樱更沉稳些,她轻轻推了美莲一把,嗔道:“你先听姑娘怎么说。”
岫烟此刻并没主意,是她本能直觉告诉自己,顾二郎悄无声息的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当初受顾二郎的挟制,岫烟暗暗探访过顾二郎的底细。这个顾二郎看着一表人才,聪明好学,其实是个黑心萝卜,坏着呢!他甚至还不如贾宝玉,至少贾宝玉在诗词歌赋上尚有大才,而顾二郎…他从小到大所做文章也好,诗词也罢,都是顾培生的门人们捉刀。为的就是在江南力显顾二郎的少年惊艳。
邢岫烟根本不信下面阵阵喝彩属于顾二郎,怕又带了什么高人来作弊吧!
她有很多机会揭露顾二郎的老底,不过…此时不着急。等他站的位置越高,摔的也便越狠。
美莲、美樱见姑娘先是默默不出声,怎么刚这会儿的功夫,就笑起来了?二人不解的冲对方一摇头,好生的无奈。
咚!咚!咚!
雅间外响起沉闷而低缓的敲门声,岫烟赶紧冲美樱点头,小丫头了然,将门打开一条小缝,见来人忙躲身让开。
却是宋晨大踏步走了进来,岫烟紧紧拉着正德的小手:“千户大人。”
宋晨淡淡一笑。继而拍了拍正德的小肩膀:“父亲在隔壁,随我过去吧。”顿了顿,又道:“主要就是想见见正德…戚太太出事前曾经写过信带给父亲,希望父亲能把正德举荐给白先生。”
正德仰头看了看姐姐:“姐姐,既然尚书大人只见我,就叫宋大哥带我过去吧!”
岫烟心头一暖。才要开口,宋晨却抢道:“正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孩子向来讨人喜欢,纵然我父亲有什么想要苛责的,见了他也未必就记得了。”
岫烟不觉犯难,她倒不是不信任宋晨,而是不了解宋尚书。万一适得其反,她可不想正德过去受委屈。
正德直挺着小身板,蹬蹬蹬跑到桌边,端起刚刚岫烟用过的茶盏,满饮一大口,定定神,又一路小跑了回来:“姐姐我去了,你在这儿等我消息。”说完,颇有气概的一昂头,那小模样险些没逗笑岫烟一众人。
宋晨向岫烟点点头,转身跟了上去。
别看正德当着姐姐的面挺威风,可等到了隔壁门前,脚步就隐隐往后退,肉嘟嘟的小手心也冒汗了,嗓子干的说不出话。
宋晨见状失笑,“我当你胆子大着呢!不然叫了你姐姐过来陪你?”
正德忙撅嘴:“宋大哥你糊涂!就是不想叫我姐姐犯难,我才自己来的。哎,你要是像我一样,也有个这么好的姐姐,那才能体会我现在的心情。”
屋内等的不耐烦的宋濂乍然听见门外的童生稚语,险些没笑出声来。哪家的臭小子,怎么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弄的倒是伤感!
宋濂先将先声夺人的恶劣印象去了几分,可又板着脸,冲门外哼道:“既然到了,还不进来?莫非要叫老夫去请!”
宋晨赶紧将门推开,正德迈着小步子尾随其后。
“畏畏缩缩,何来正人君子之德,上前来,叫我看看。”宋濂坐的位置堪堪能看见正德的半个小脑袋,对方余下身子都遮在了儿子宋晨身后。
正德心里暗道好坏的脾气,却不敢耽搁时间,横向踱了两步,露出只到宋晨大腿的小身板,瞪圆了眼睛,力图在气场上不输人。
宋濂才要趁机讥讽一句,可眼睛一花,整个人僵住在座位上。
这孩子… 这孩子长得太像,太像皇帝了。
开始还不觉得,可一瞪眼,分明就和孝宗在金銮殿上与百官发飙时候的一模一样。
宋濂大骇,愣在位子上动弹不得。
“父亲,父亲?”宋晨不愧是镇抚司千户,立即察觉到宋尚书的失态,而且断定,这种失态和正德有莫大的关系。联想到父亲和戚家太太的那些事情,宋晨不觉皱眉,难道说正德也是…
宋濂慌忙回神,紧了紧嗓子,屁股再也坐不住,不由自主的走上前来,目光灼灼的俯视正德。宋濂试图将声音变得和蔼些,可惜脸上的肉太过僵硬,然而显得不伦不类。
“小友就是邢主事家的公子?”
正德一抱拳,手臂抬的太高,宋濂的脑袋沉的太低,差点被正德的肉拳打个正着。
正德讪讪的偷笑:“回尚书大人,小子邢正德,父亲是刑部六品主事,母亲卢氏,家中尚有一长姐,小子为家中长子。”
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思路清晰,宋濂越看越觉得就像年少时候的孝宗皇帝。
这位新君登基后为了实行他的新政,常常暗中对太上皇的旧臣进行适度的打压,而霸占着六部尚书之位的老臣更是绝少能幸免。可宋濂是这里的例外,靠的可不是逢迎拍马的功力,而是对孝宗的忠心。
宋濂这老狐狸一生一人博弈无数,唯独和自己下了一盘险棋,就是在数十年前开始扶持还只是个皇子的孝宗陛下。
娴太妃没有娘家势力,当时的孝宗并不是太上皇心里最佳的人选,唯独宋濂从少年孝宗的眼神里看出了无限坚毅和果敢,最终才下了狠心,一直用宋家老祖宗积攒下来的银子扶持孝宗。
正因为如此,宋濂对孝宗年少时候的模样才记忆深刻。
他越看越觉得邢家的哥儿和皇上像,出奇的像!
宋濂笑道:“小小年纪,见识倒不凡,既然说你姐弟情深,我倒要考校考校你!”
宋濂背着手踱步在雅间内:“‘从孙岗来,风飘飘吹练袖。过馆前,呼中郎与予别。’此句出自何处?”
“父亲!”宋晨语气中难掩不满。父亲景宗钦点的一甲榜眼,连太上皇都盛赞他的学识。正德能有几岁的年纪,问些蒙学中的知识也就罢了,偏偏只问生涩的,这岂不是刻意为难?
宋濂不悦的瞥了小儿子一眼:“边上呆着去!”转脸面对正德的时候,却又和蔼可亲。
正德背着手,轻咳了一下:“大人问的是袁中道的《寿大姐五十序》,”正德一歪头,装作不解的看着宋濂:“大人问的好奇怪,我跟姐姐感情好着呢,你怎么偏说我们要分离似的?”
袁中道这篇古文是说姐弟几个的生母亡故,舅舅便将长姊接进城中抚养,幼弟送去了书院读书,二人在山岗处涕泪惜别,又怕被先生看见苛责弟弟。
此文是一年前姐姐教他读的,正德打心眼里不喜欢。今日听宋大人再问,便赌气似的道。
宋濂慢慢直起身,心里百感交集。
不但相貌相似,连聪明劲儿也如出一辙。难道真是皇上遗落在民间的龙嗣?如果被自己料中了,那邢家可就是立下了头功!别人不了解孝宗,宋濂却知之甚详。
后继无人,这是皇上最大的心病。眼看着福王的儿子一日日成人,孝宗是在担心忠义亲王的祸事重演。更担心皇上的心一偏,听从了太后的谗言,真将手中的隐匿势力交给福王一脉…
那届时,朝中便再无安宁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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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站的越高摔的越狠
当初为了让孝宗继位,宋濂没少帮他铲除政敌,福王兄弟俩也在其中,昌王更是因为宋濂的设计失去了圣心,在流放途中客死异乡。宋濂肯定,福王为这事儿肯定恨极了他。万一太上皇这二三年不满孝宗的所作所为,临老一记黑拳,将福王拱上高位,宋濂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此刻十万火急的大事儿,就是让皇上尽早择立储君,杜绝有人犯上作乱。
宋濂想到此,不禁又将正德细细打量了一遍,越看越喜欢,不免笑道:“好孩子,难为你知道这是袁中道的文笔。白先生素来推崇‘性灵说’,明日见了你必定要取其中一二相问。你虽年幼,但白先生收徒只看天资,不管年纪,难得这样的机会,你不要轻视。”
正德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好不可爱,先是看了看宋晨,然后才兴奋的问宋濂:“大人的意思是,我可以进书院读书了?”按照姐姐的意思,不是应该先过五关斩六将,降服住这个老大人才能去璧山书院吗?可正德现在觉得,事情也太简单了吧!
宋濂大笑:“不但要去,明日老夫休沐,我还要亲自送你去拜见白先生。”宋濂当然有私心,他虽然怀疑邢正德是皇上遗落在民间的瑰宝,却又要产生怀疑。如果这小娃娃不是邢家的儿子,难道邢家傻了?怎么对非亲生的比对亲生的还好?
除非…宋濂心下一紧,除非邢家根本就知道邢正德的真实身份。他们家意图将皇上的私生子养大成人,将来找个机会接近皇帝,进而飞黄腾达。想到此,宋濂越发坚定明日亲自去送正德的决心。白先生是孝宗的老师,对年幼时期的孝宗最为熟悉,能经他辨认,宋濂也能多几分踏实。
岫烟且吃过茶,心不在焉选了几套昂贵的文房四宝。喜得那管事越发恭敬,旁敲侧击打听岫烟等人的来历。又重重许诺,等翰宝轩进了新货,必定先送到府上去验看。岫烟本不想理会这些。可忽然想起楼下还有个麻烦,便笑问:“店家好兴隆的买卖,听楼下刚刚的喝彩声,莫非宝号日日都能有此佳句?”
“还真叫姑娘猜中了,从年后开始,一直能延续到秋闱,及至来年年后。那全国三万学子汇集京城,不就为了拔头筹嘛!可人人都不是傻子,要等到那会儿想要扬名,除非上了一甲的大榜。不然,天王老子也不认识呦!那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嘛,人才济济,我们翰宝轩也不过给大家个展示的机会。我们东家手笔越大,来的人越多。这生意嘛…哈哈,自然而然也就越好。”
岫烟笑道:“你们东家确实好头脑,不过我却有个疑问想请教请教贵宝号。既然是斗诗。总该有个题目吧?或是四言,或是七言,或限韵,或约题,总要提前有个章程!”
管事越发恭敬道:“姑娘说的极是,我们东家在楼下设了个匣子,里面自有大家公认的好题,更摆有韵牌匣子,任人现场抽取,最公平不过。今儿楼下连连博得喝彩的便是两江总督顾大人家的二公子。非但文采斐然,而且谦虚向学,来京城也不过半月的功夫,就成了各大侯府的左上宾。人都说,今年秋闱头名解元非他莫属。”
一语未了,楼下又传来阵阵齐喝。管事知道,这定是又出了好句,便欠身出去打探消息。他一走,岫烟便扬手招来美樱:“京城里有人专做打探消息的营生,不管花多少银子,先弄明白这次跟着顾二郎来的都是什么人!我看顾培生这次是有备而来,肯定花了大心思,将他身边那几个得力的师爷都派了来。要动顾二郎,得先从小人物入手。”
美樱忙点头。不大会儿,正德几乎是兴奋的挤进了大门,一张小嘴穿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往外吐着,竟有点语无伦次。岫烟听了半晌才弄明白个大概,不敢置信的看着立在门口的宋晨:“尚书大人真要亲自带正德去拜师?”
宋晨无奈的点点头,“忽然就转了脾气,连我这个亲儿子也没弄明白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他既然应承了,就绝不会反悔,这是父亲的原则。时间赶了些,你晚上嘱咐正德多看看袁氏三子的文风,父亲猜,白先生多半要问这个。”
岫烟赶紧记了下来,这就好比升学考试,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知道了白先生的喜好憎恶,避着答题总没错。宋尚书显然没有让邢家跟着的意思,临走前也没打算见邢岫烟,只告诉宋晨,明早亲自去凤尾胡同接邢正德。
当晚邢忠回家,夫妻俩才知道这件大事,全是哭笑不得,闺女这招棋下的也太险了些,万一宋尚书携带私怨趁机报复怎么办!卢氏倒是好奇,女儿跟她一样整日呆在家里,哪儿来的机会和宋家人接触呢?
当然,这话没敢和丈夫说,可私下里,卢氏悄悄地留心起女儿每日的行为。
一家子学识最高的当属黛玉无疑,这丫头热情高涨的拉着正德开始一篇一篇的通读袁家三子的时文。不图背下来,至少先弄个眼熟!
小厨房里大补的汤水一会儿一送,唯恐少爷的小身板撑不住。
岫烟见那小姐弟俩读的认真,便悄悄退出了书房,提了灯笼径直来找父母。恰好邢忠正与卢氏说这事儿,岫烟也不啰嗦,将事情略带几分保留的告诉了邢忠。
“你这孩子,我说戚大少怎么口口声声说是你害了他,原来当日将他弄进顺天府的还是你!”
卢氏见丈夫略带埋怨,忙为女儿撑腰:“你这个老糊涂,咱们闺女要不是手快先收拾了他,肯定要吃亏。按照我的意思,当时岫烟该告诉我,趁着夜色没人知道,就该斩断这后患。”
卢氏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顾二郎血的教训至今历历在目,从吴县跑到京城,这是卢氏心里的一个结。
邢忠却想的深远:“顺天府的人也算‘照顾’了戚大少,那小子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恐怕也没几日的活路。岫烟也不算办错事,交给顺天府,比咱们私下里处理强。只是…大理寺的人狡猾,依照现在来看,他们根本就是打算拖着,等戚大少断了气,这事儿就能无疾而终。戚老爷自顾不暇,虽然是误伤,但宫里传来消息,恐怕要将戚老爷定个重罪。”
母女俩明白邢忠的意思,严格说起来,戚家的四条命案被简单归结为两条罪,一重一轻。因为宫里人的操作,本该重判的戚大少反而成了附带品,而失手酿成惨剧的戚老爷却要背负起重责。
“这么说,我交给父亲的那个丫头也没什么用处了?”
“唉,等事情的风波过去之后,你许她一笔银子,叫人送了她回老家吧!”
岫烟带着几分沉默离开了父母的上院,次日一早,宋家果然没有爽约,宋尚书的那台大轿一进凤尾胡同,佥都御史袁可立等身负官职的大人们赶紧出来相迎,等得知宋尚书单为邢家小子所来,更震惊不已。
袁可立诸人开始还以为宋尚书与邢家关系密切,或许是通家之好,可眼见宋尚书待邢忠冷淡疏远,谁知转身又高高兴兴抱了邢家小子坐进他的大轿,直把大伙儿弄的迷迷糊糊,半点头绪没有。
别说他们,连邢忠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宋尚书对正德那慈爱的劲儿,说是他儿子也不为过。
邢忠到底不放心,叫贾琏充当外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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