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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多娇-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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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娘子忙接了银子出去,屋内的几个丫鬟听的真真儿的,却不知道这个马道婆究竟何人,值得姑娘拿三百两银子去打点。
不多时,那后罩房里又翻出了东西,既然查出秋月有嫌疑,几个婆子便将她的床铺几乎拆来看。
“姑娘瞧,是个男人的东西。”婆子将东西展开给岫烟瞧,是双男子的绵袜并一双缎鞋,又有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时,里面是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生辰八字儿的贴儿。
婆子怕岫烟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看不明白那贴儿的意思,便道:“姑娘瞧,左面是男子的生辰八字儿,右面便该是新娘子的。上面还印了黄签儿,那是庙里的和尚给解过了!”
岫烟轻笑一声,秋月脸色更白,抖筛子似的左右乱颤。
秋萍迟疑半晌,还是上前走了半步,低声道:“姑娘,我和秋月虽好,可有件事儿不敢瞒着姑娘。”
秋月忙看向好姐妹,脸上尽是哀求之色。
秋萍却一幅强忍不看她的样子:“前一阵子,欧阳家搬来凤尾胡同,秋月在后门货郎那里买东西的时候,遇见了她舅舅家的表哥。原来她被买了之后,那位表哥就成了欧阳家的奴才。我昨儿去后罩房找秋月,就见她慌慌张张往枕头里掖藏了什么。我再不成想…竟是这种要命的东西!姑娘要是不信,就叫来后角门上的婆子,一问就知。”
秋月怒不可遏:“臭丫头,原来是你设了圈套害我!亏我还把你当好姐妹!”秋月转向岫烟,“姑娘千万别信她的话,昨儿确实是表哥在角门上等我,可从没给过什么布娃娃,只有那一个包袱。”
两个丫头说着就要在卢氏的床前吵嚷起来,岫烟一拍桌案,吓得众人噤若寒蝉,秋月和秋萍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
“拿绳子把这俩丫头捆起来,堵了她们的嘴,严严实实看管起来,秋萍的父母去了差事,带到前院让小厮们盯着。”
秋萍还不服气,却早被几个彪悍的婆子捆住了手脚,和秋月一同被架出了正房。余下两三个大丫头知道姑娘这次必要下狠心收拾她们,再没人敢强出头。姑娘素日待她们这些丫头多是和善,姑娘身边的丫鬟们见了太太跟前的人,也都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两院子里的人从没起过纠纷矛盾,今儿,她们才知道,姑娘也有发怒的时候。
那边米太医用了给福哥儿施了针,福哥儿的哭声减弱了些,但嗓子眼儿里的异物可没就此消除。米太医大感棘手,叫人请来了岫烟:“邢姑娘,听人说你们家专门有看儿科的女大夫,不如叫出来,大家商议个对策如何?”
岫烟苦笑:“不瞒老太医,我要是能找来人,何必折腾您。请您来之前管家就告诉我,府上奉养的那几个老人儿今儿不知怎么了,都请了假出去。如今除了等她们回来,并无好的办法。”
米太医心头一震,知道这是邢家真的惹了什么麻烦人物。
老太医不禁腹诽:邢家也是太大意了些,这几个药婆同时出门,就该心生警惕提防起来。
米太医并不知道,岫烟早就悔青了肠子,爸妈身子骨一向好的很,福哥儿自出生就一直平平安安,满月的时候也比别家的孩子壮实,所以府上从未刻意留那些药婆们,不过是将几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奉养到家里,每日给卢氏把把脉。
现在看来,对方早摸清了自家的套路,先用调虎离山之计,再企图把自己困在大愿寺,等她和父亲赶回来,只怕家中躺下的就只是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岫烟每想一种可能,就把欧阳家恨上一分。
米太医见这个当家的小姑娘不言自威,心底悄悄起了几丝敬佩,对福哥儿施针的时候更精细了几分。
那边管家飞骑奔到荣国府,好在贾宝玉并未出门,知道是他邢大姐姐有急事相求,忙穿了衣裳,连贾母和王夫人那边也来不及知会半句,带了小厮茗烟等就出了荣国府大门。
贾宝玉的干娘马道婆是个走东家串西家的神婆,正经的差事不会做,拿手的都是那些旁门左道。她起初见贾宝玉带着乌泱泱一众人来寻自己,还以为过去她为钱加害宝玉的事儿被人捅了出去,吓得蹲在地上求饶,口中一通乱嚷嚷。
贾宝玉当着邢管家的面儿,尴尬的拉起马道婆,忙说明了来意。
那马道婆最贪财不过,见邢家出了一百两银子,还听有后续的酬金,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理了理油腻脏污的帽子,吆喝了众人便走。邢家早备下马车,马道婆一面享受着,一面想着怎样才能从邢家那儿攫取更多的钱财。
一时进了凤尾胡同,欧阳家早从门缝里看见了对门的动静,见呼啦啦一群人往里进,多是生面孔,便觉得大事已成,忙不迭进去给老太太和二老爷报信儿。
这厢马道婆谄媚的给岫烟见了礼,岫烟勉强笑道:“还请仙姑先为我母亲医治疾病要紧,只要我们太太平安无事,小女子定当重金酬谢。”
贾宝玉忙抢道:“邢大姐姐放心,我干娘可不是那种贪恋钱财的人,她一身的好手段,舅母的病你只管放心好了!”
马道婆暗啐一口:这个混哥儿,他不爱银子,可也别挡着自己发财啊!
岫烟淡淡一笑,早引了马道婆进内室,林黛玉陪着贾宝玉在堂屋里恭候。那马道婆先时不以为意,然等见了岫烟递来的布娃娃时,脸色不免凝重许多,及至看了卢氏的状况,更是一言不发。
“仙姑好歹给我个稳妥的话儿才是啊!”
马道婆捏着那娃娃:“姑娘既然拿了这东西与我看,大约也猜出了我是什么来历。只是姑娘不知道,我们这些神婆也分四六九等,混迹好的,专门侍奉那些皇亲国戚家,混迹稍差的,就国公府,侍郎府上进进出出,另有一些倒霉蛋儿,就在市井中走街串巷,赚个勤苦钱。不瞒姑娘,这种损人阴德的东西…我也做过。可却没这个好,这料子,这手艺,这上面的几个字,都是有讲究的,除了那些上年纪,专门供奉皇家内院里的神婆们,再无旁人。”
岫烟心头一震:“仙姑的意思是,加害我们太太的是宫里的人?”
马道婆忙摆手:“邢姑娘可别乱猜,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那宫里的娘娘怎么会用这种手段,倒是几位王府里听说…有几个高手。”马道婆从怀里掏出个黑丸子,“冲在水里,喂太太饮下,我稍后摆了阵就开始除针,邢太太只要今夜烧退,明儿必定能醒。”
岫烟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见母亲硬挺挺躺在床上,只能咬着牙应下。
美樱端了水,岫烟才要融药,就听外面人来报,说是一个癞头和尚同一个跛足道人在大门外求见。而且点名要见姑娘!
岫烟忙将药丸交给美樱,马道婆一听便知是同行来抢生意,又见邢岫烟急匆匆出门迎接的模样,早吓没了主意,忙拉扯岫烟:“邢姑娘,那阵法也不用摆了,我直接除针就好。银子少给些不要紧,姑娘可千万别轻信那些江湖骗子的话!”
岫烟笑着拂去马道婆的手:“仙姑莫急,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银子我一分不少照付,那癞头和尚是我的旧友,仙姑稍候,我去去就回。”
美莲等一干丫头护在卢氏榻前,马道婆只能讪讪的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把玩手里拿个棉布娃娃。
岫烟所料半点不错,这个癞头和尚正是今早在大愿寺里有一年之缘的人,他当时就站在光头和尚旁边,从始至终没与邢岫烟说过一句话,但这人相貌实在有特色,叫邢岫烟一眼难忘。一字眉下鼻大如斗,破衲芒鞋,一头的烂疮。
正是曹公笔下,渡人苦难的两位圣人。
182、佛祖度化有缘之人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分坐在正堂两侧,身上穿戴与这富丽堂皇的邢府是格格不入,只二人丝毫未有所觉,反自得其乐的品着小厮们上来的浓茶。
岫烟在门口顿住了脚步,理了理衣裙,管家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唯恐屋子里的二人轻薄了自家小姐,所以满心满眼都是提防,等快要进门的时候,管家犹且不放心道:“姑娘,这两个人的来路有些奇怪,尤其是那癞头的和尚,不在大愿寺好好呆着,偏追到了咱们府上,我问他是不是欧阳家的几个人跑了,他只是笑嘻嘻的不作答。”
岫烟心里清楚这二人的来历,于是对管家笑道:“当年鹿门子进京应试,主考官礼部侍郎郑愚欣赏其文采斐然,还没发榜就叫他到府上,谁知鹿门子其貌不扬,两只眼睛还大小不一!郑愚便讥笑他,谁会想到,十几年后的鹿门子却反而成了郑愚的上峰。”
管家老脸一红,知道姑娘在敲打自己。
岫烟莞尔:“我且告诉你,这二人大有来历,今后见他二人进门,不需拦着,不管老爷太太,亦或者是我在不在,先好茶好斋的迎着,别怠慢了贵客!”
话音一落,堂屋里那癞头和尚已经朗声大笑,大踏步而来:“邢姑娘叫的这一声‘贵客’,倒让贫僧好不羞愧,那欧阳府的门子见我们衣衫褴褛,直接拿了扫帚轰赶出来,倒是邢姑娘府上待人真诚,叫我等着实开了眼界。”
岫烟忙让半步,请癞头和尚先进了屋,她拣了正中主位上坐下,早有小厮重新上了一轮茶,比刚才的味道更加醇美,态度也更加恭敬。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相视一笑,前者朗声道:“邢姑娘”
岫烟忙抢先点头,与管家摆摆手:“我与大师们有要紧的话相商,你带着小厮丫鬟们门外候着。”
管家满脸焦急:“姑娘,这可使不得。老爷和太太要是知道,非拿奴才的罪不可!”
“放心,两位大师都是德高望重的出家之人,断不会做出有损功德的事儿来。”岫烟脸上带着笑靥,反问癞头和尚:“大师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癞头和尚憨憨一咧嘴儿:“邢姑娘是难得的精明人,贫僧等会不会为难与你,邢姑娘再清楚不过。”
管家见姑娘执着的冲自己摆手,只好无奈往外退,心却始终悬着。
深秋的寒风裹挟着院子中的杂草,不断吹打在一排排窗棂上,岫烟穿着夹毛儿的小袄都觉得遍体生寒,可那只穿单衣还不时破几个窟窿的癞头和尚,额上始终冒着蒸腾的热气。
癞头和尚一挠脑门儿,嘿嘿笑道:“女施主可信命运轮回一说儿?贫僧多年前经仙人指点,略通了几分慧根,于相术上颇有造诣。今日大愿寺一面之缘后,贫僧却始终捉摸不透姑娘这面相…似正非正,似邪非邪,不是大富大贵之身,却享大富大贵之福。女施主好一个逆转乾坤的命格儿,真叫人捉摸不透。”
岫烟大笑:“世间奇事谁能说清呢?就好比说小女子前几日做了个梦,就有位女菩萨于梦中指点我,说我家门虽然有难,却有两位普济世人的大贤良前来帮忙,想来想去,可不就是二位?”
跛足道人凝神看着邢岫烟,低哑着嗓音问道:“不知道女施主口中的菩萨是”
岫烟淡淡道:“是位纤腰楚楚的神仙姐姐,她自称乃是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专司人间风情月债,掌管红尘痴男怨女。”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俩听的怔怔的,即便刚开始对邢岫烟乃至邢家有所怀疑,却也没承望邢岫烟会说出这些话。
癞头和尚脸迅速沉了下去:“女施主不要蒙骗贫僧。”
“小女子是不是信口雌黄,这天上人间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放春山遣香洞的地方…两位大师应该最清楚不过啊!”岫烟笑道:“若我所料不错,当初度化了大师的那位仙人,想必也是警幻仙人吧!”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惊见对方眼里的震撼,癞头和尚直逼邢岫烟问道:“你到底什么来历?”
岫烟无奈的起身,翩然一施礼:“两位大师容禀,小女子,”岫烟才想将父母的来历也说出来,然而看见跛足道人眼中的提防,不由警惕心也升起,舌头一个打卷儿,便吞咽了回去,只道:“小女子来自千年之后,因缘际遇,在登五台山的时候昏倒,一觉醒来,却物是人非。幸而有父母照拂,这才在乱世中苟活了下来。母亲于我恩重如山,如今她和弟弟福哥儿命悬一线,还请两位大师发发慈悲,救上一救!”
岫烟说着就要跪,那跛足道人连忙将人虚扶起来:“慢些慢些,你果然是千年之后的人?”
虽然出家人讲究荣辱不惊,但邢岫烟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连跛足道人也存了几分不信,他狐疑的看着邢岫烟:“你刚刚又说警幻仙子与你梦中托话,这可是真?”
“小女子确实不敢当着两位大师的面儿妄言!”岫烟心下打鼓,话说到这个地步,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现在她只盼着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没那个闲工夫先去警幻仙子那儿查证,即便万一去了,自己也要咬死刚刚的话!
这说谎的最高境界,只要对自己的说辞不松口,假的也能变真的。
果然,跛足道人虽然心下还存疑,但并没有捉住不放,反而点点头:“这就说的通了,不然你天生一个平凡面相,不可能有今日的富贵!”
岫烟急忙道:“两位大师先不论这个,只说我母亲如何医治来的要紧。”
癞头和尚忽然一笑,手中的念珠转的飞快:“这却不急,今**府上空黑云遮漫,是大祸的先兆,不过我二人专解人口不利,家宅不宁,中邪祟、逢凶险的。只是”
岫烟心一紧:“大师但说无妨。”
“女施主是有慧根的人!”癞头和尚只轻飘飘的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却叫邢岫烟听的明明白白。
好你个老和尚,分明是要度化自己也跟着出家啊!
岫烟心中羞恼,但又不敢流露出来,只好强忍着低头:“大师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可我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那庙里的清修岁月只会消磨尽我的意志,最终剩下一副空皮囊还算好的,就怕根本熬不了几日的功夫。如果大师肯救我母亲性命,小女子感激不尽,将来必长长久久在大愿寺里点一盏油灯,为大师祈福。”
癞头和尚盯着邢岫烟看了半晌,才慢慢悠悠的从褴褛的怀襟里掏出一个桃木坠子,雕工十分粗陋,但桃木满身的油光,一瞧就知道是件老相信。癞头和尚将相信摩挲了三遍,才放在方桌上:“此桃木乃是取自灵河岸边的一棵仙树上,吸取天地精华,乃是稀世珍宝。你将此物悬在卧室梁上,除自己的亲人之外,不可叫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好了!”
岫烟大喜,忙双手托起桃木坠子:“大师,我那弟弟”
跛足道人掐指算了算,大笑道:“女施主不必担心,你府中另有能人异士,小公子必定平安无恙!三十三日之后,我等来取异宝,女施主是否回心转意,再论不迟。”
岫烟还要让茶,癞头和尚与跛道士却早已飞也似的去了。
第二日,邢忠仓惶从外地赶回来,一进院子门儿,就见黛玉和贾宝玉在廊下站着,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妻子身边的大丫鬟,却是几个小毛丫头跟着美莲、美樱在门口伺候。
邢忠以为自己来迟了,顿时头顶眩晕,脚底一踉跄,就从台阶上踩空了脚,手掌顺着青石板的地面滑过,掌心上的肉划出一道道血印子,红珠儿不断滚落。
贾宝玉和邢管家大骇,忙上来搀扶,林黛玉哽咽道:“爸放心,母亲暂且平安,大姐姐亲自在里面伺候呢!”
邢忠不妹妹林黛玉的话,只当她在敷衍自己,两手往前爬着要挣扎起来。管家和贾宝玉都不忍看下去,连忙去搀,邢忠却甩手撇开他二人,一瘸一拐的进了正房。
贾宝玉还要追进去,林黛玉赶紧拉住,不悦道:“你怎么这样鲁莽!大姐姐交代过,不准外人进去打扰,我们在门口儿守着是为了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
贾宝玉讪讪的一笑:“?妹妹茫艺庖彩俏司撕途四缸偶甭铮∧阒蝗牧宋艺庖换兀麓挝冶夭换嵩偻 奔直τ癯蛄顺蛐瞎芗遥芗抑さ恼净卦洞Α1τ窭帕主煊瘢秃叩?:“妹妹想不想给舅母报仇?”
林黛玉冷笑:“怎么不想?欧阳家这样对妈和福哥儿,老天爷怎么不报应在他们身上才好!”
“我就知道!”贾宝玉十分得意:“你们往日总说我只会调胭脂膏子,其实不知道我的本事!欧阳家虽然害了舅母,可幕后黑手可不是他们,欧阳家顶多就是个小喽啰,上不得大台面!”
宝玉附在黛玉耳边:“北静王说了,欧阳家敢有恃无恐,是因为背后还有个厉害的人物!?妹妹茫愀嫠咝?大姐姐吧,收拾了欧阳家没用,那背后的小人不除,舅母和福哥儿还是危险着呢!”
黛玉又惊又疑,但她敢肯定一点,宝玉虽然少些男儿气概,但从来不说谎话女孩子,他既然敢与自己说这些,就一定真知道些什么。
那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183、忧心忡忡紫鹃劝玉
当天晚上,那桃木的坠子挂在了房梁之后,卢氏就渐渐有了知觉,岫烟和邢忠父女俩欣喜若狂,一个拉着卢氏的手低声呢喃,一个抱着福哥儿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襟上。黛玉由紫鹃陪着,这个从没下过厨房的娇小姐,第一次亲手熬了糯米粥,粘哒哒的糯米粒又胀又稠,在精致的小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儿。
紫鹃觑着黛玉的动作,迟疑道:“姑娘,你说大姑娘会怎么对付欧阳家?难道真的不顾及五皇子殿下的情面,与欧阳家成为死敌?”
林黛玉将手中的汤勺放在灶台边的银盘里,接过紫鹃递来的擦手帕子:“你糊涂,现在不是咱们想与欧阳家为敌,是她们处处歹毒,大姐姐要不作势反击,欧阳家只会得寸进尺,将来不知要用什么手段!”
“可邢家终究只有一个大姑娘!先且不说这女孩子足智能力能否赶得上少年,只说大姑娘果真站出来掌管门户,将来传扬出去,可怎么找婆家啊!姑娘你还小,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这京城里好多的势利人家,偏觉得那些能干的女孩子家底单薄,是没了承嗣的男丁才这样,将来就算娶进门,也未必能保证子嗣丰厚。我只当着姑娘说句中肯的话…大姑娘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太太却迟迟没动静,里面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戏,姑娘你可得心里有个数儿。”紫鹃追在林黛玉身后不断低声赘述着。
紫鹃知道自家姑娘是聪明伶俐的,所以也不敢多说。
现在姑娘一颗心都在邢家扑着,与那边荣府上反而淡了许多,紫鹃又是知道内情的人,林姑老爷没的时候,可把姑娘的婚姻大事交到了邢太太手上。说句难听的,万一邢太太撑不下去,自家姑娘是守孝还是不守孝?
守了,三年之后必成老姑娘,况且老太太也不会依。不守,将来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姑娘就成忘恩负义之人,就算进了婆家,也要受妯娌嫂子们的轻视。
姑娘一颗心羊脂玉似的细腻,别看平日里故作坚强,可别人待她好一点点,她必千百倍的奉还回去。紫鹃此刻就怕姑娘一时的糊涂,为邢家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她在这儿一通操心,黛玉反而笑了起来:“你想的也忒长久,这有什么好琢磨的?咱们在凤尾胡同住了也有些时日,你难道看不出大姐姐将来会许配谁?连我这个粗粗笨笨的就察觉到几分,我不信你这精明的丫头会瞧不出来?”
紫鹃一脸的茫然:“姑娘说哪一个?”
黛玉以为紫鹃明知故问,于是笑着啐道:“你只想昨儿是谁把大姐姐送回来的?”
紫鹃垂首冥思,半晌才猛然抬起头,又惊又喜:“姑娘是说…吏部尚书家的公子?不,这不可能,那可是尚书府啊!这门不当户不对,你就瞧着邢老爷和太太疼大姑娘的劲儿,也舍不得嫁过去不是?”
黛玉冷笑:“尚书府怎么了?我反觉得他们高攀了才对!我这姐姐,慢说古今少有,可在偌大的京城里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了。性子好,能力强,相貌没的挑,若真只是找个等闲的小门小户,我才觉得是辱没了姐姐。那位宋公子我也远远的瞧过,一表人才不说,要紧的是难得疼惜大姐姐。”
紫鹃听黛玉这样讲,便故意调侃道:“这天底下会疼惜女孩儿的人多着呢!远的不说,只说宝玉。那也是个痴情种!他待姑娘这些年究竟如何,姑娘可都看在眼里呢,但我怎么没听姑娘给宝玉这样的评判?”
黛玉气得发笑:“才说你精明,你便犯起糊涂了。宝玉做个富贵闲散翁尚可,叫他和宋公子一样成就大业却万万不能。大姐姐和宝姐姐,和我都不同,那是个女中英杰,这些姊妹里也就三丫头和她有几分相仿。你只管细心想想,往日三姑娘如何处世?”
紫鹃不由没了声,果然在静静思索,不大会儿才道:“三姑娘虽然爱说笑,可发起怒来,那也是谁人也不敢惹的,她又体面又大方,寻常人见了她谁能想象的出三姑娘是姨娘养的!这位小姑奶奶往日里常说,她但凡是个男儿身,早出去闯荡一番了。”
黛玉一拍掌:“我且在你面前撂下一句话,三姑娘还不及大姐姐十分之一。前者都有如此志向,何况大姐姐?‘辍耕壠上鸿鹄志,长啸山中鸾凤音,’你且等着,妈醒来之后,大姐姐的婚事必定就有着落。”
紫鹃心中大喜:“那接下来不就该轮到姑娘了?”
黛玉听了又羞又恼,一跺脚,追着紫鹃要打,紫鹃围着灶台连连告饶,屋外的春纤和雪雁俩不由相视一笑,也觉得自家姑娘的好事大约是将近了。
第二日半夜凌晨,卢氏才真正苏醒,身子虚的一滩软泥般,岫烟也不敢叫米太医进来医治,只能将**身体情况一一说给米太医听,好在岫烟颇通医理,那米太医又是个老辣精炼的大夫,二人配合的倒也默契,米太医心知邢家找对了法子,真将人救了回来,于是开了一道温补的汤药。
“姑娘,小少爷口中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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