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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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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里每人皆配有牙牌的。”丁颜提醒她,“在这人身上找一找,说不准能知道是谁。”
    “好。”
    这么恐怖的事情自然是不归她做了,两人就这么在一边儿蹲着,四目只眼巴巴地望着关何。后者一言未语,低头利利索索的在死尸的衣内翻找。
    过了少顷,他轻摇头:“没找到。”
    奚画叮嘱道:“你找仔细点,不只是牙牌,也许还会有玉佩啊香囊啊,之类的物件。”
    “香囊没有,倒是有个钱袋。”关何自那人袖口里摸出来,递给她,“你瞧瞧。”
    “噢……”
    “绣的什么?”丁颜探出头来。
    但见那钱袋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一枚树叶,什么纹饰也没有。
    “这料子是城内素锦坊的雪绢,一年前兴起的,因为物美价廉,当时城里好些人家都买来用。”
    奚画把这袋子翻了个底朝天,其中之掉出三枚铜板来,她不免叹气道:
    “看来,也是个和我一样穷的穷鬼啊。”
    地上腾腾冒着冷气,关何挥了两下,将灯盏拿到尸骨上照了一番,忽然道:
    “他的皮肤呈淡紫色,口中有点杏仁味道,想来生前中过毒,不过……毒性应该不足以致命才对。”
    “是么?”闻言,奚画略有些好奇的凑上去,“我看看……”
    死者双目翻白,颜面肿胀,呈铅灰色,但瞧这容貌也算是有几分清秀。她正把目光一转,移至腿部,却见其脚踝的小腿处,隐约有断痕,显得分外畸形。
    奚画想伸手,又有些害怕,她默默看了一阵,扭头朝关何道: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人家骨头都给折了。”
    “那不是我弄折的。”他神色认真地解释着,“此人原本腿骨处就有伤,只怕生前脚就残了。”
    刚开口想说些什么,自死者衣内却见到一点青色,奚画轻轻掀了开来。
    “咦,这有块玉佩。”
    那玉通身碧绿,晶莹透明。便是在如此寒冷环境下,摸上手,也有几丝温润。
    “色泽这么纯,这是上等的翡翠。”
    她把唇一抿,甚是不解:“奇怪,钱袋中没几个钱,怎么身上竟有这般名贵之物……”
    尚未想个明白,那边却听丁颜讶然道:“这钱袋上有个字!”
    奚画闻声走过去:“什么字?”
    丁颜将那钱袋子扳开给她看,里端一个不易被人发现之侧,绣着一个小小的“江”字。
    “江?”她向关何看去,怔怔道,“这个人,这个该不会是……”
    “江林坡?”
    “……可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丁颜伸手捡了一块散落在脚边的砖,皱眉不解,“是被谁给杀害的?”
    “不知道。”关何展目向身侧的墙壁瞅了眼,“有人特意用砖将他封在此处,把这个墙角拆掉,才是冰窖原本的模样。”
    丁颜表情复杂地看着地上摆着的尸体,想到平日里自己出入此地,存放食物,一举一动都被这具白骨瞧在眼中,只觉得胃里不住翻腾。
    “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院士?”
    “副院士和院士都上京去了,好像是去商议后年秋试之事。”奚画道,“大约要五日后才能回来。”
    丁颜不知所措:“……那怎么办?咱们还是去报官吧?”
    书院中凭空多出来一具尸蹄,此事的确不好处理,关何左右沉思甚久,终是点头道:
    “只能这样了。”
    奚画亦是赞同道:“先把这里收拾一下,一会儿二婶就回来了,看到这场景,不把她吓坏才怪。”
    三人遂取了扫帚簸箕,清扫地上的瓦片,不料外头却忽的传来一阵钟声。奚画这会子方想起来下午还有课。
    “你们快去讲堂罢。”丁颜自她手上拿过扫帚,“这里我来就好,你们上课要紧。”
    关何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道:“……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
    待得奔出厨房时,外面的雨势虽比之刚才渐小了许多,但第一道钟声已过,第二道钟声即将响起,此地距离讲堂并不近,除非她是有双翅能飞,否则怎样也赶不上时间。
    奚画撑着伞一面跑一面犯愁道:
    “来不及了,一会儿可是冉先生的课,上回就说了今日要考察默写诗文,不许人迟到的。”
    关何偏头问她:“冉先生一般罚什么?”
    “……罚抄书吧?”奚画想了想,“记得上个月,莫秋就被罚抄那《道德经》的全本,整整一百遍啊!”
    关何:“……”
    想起不久前刚抄完的两本集注,顿感一头两大,深觉就是罚,也不能被罚抄书才是。
    他沉思一瞬,问道:“还有多久到上书时间?”
    “马上就是第二道钟了。”奚画甚是难过,“赶不及了。”
    “在第二道钟前到讲堂就行了,是么?”
    “是倒是,不过现下离讲堂还有好几百丈之远,用跑的也……”
    “来得及。”关何打断她,忽的便转过身,“应该正好。”
    奚画瞧他收了伞走过来,蓦地便有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
    话音刚落,人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因发觉腰上一紧,奚画登时心跳如鼓,侧过头去瞧他,后者两眸只专注地看着前面。
    “把伞举好。”
    “诶?”
    这该不会是……
    脑中尚不及细想,底下却倏地腾了空,却见关何足下如风,行得极快,幌眼之间已在十余丈外,不像发足奔跑,也不似寻常步伐,如此脚力,实所罕见。
    耳畔第二道钟声乍然而起,奚画默然数着时间,正到一半时,两人已行至门口。怎料因今日大雨,去往讲堂的必经之处君子殿竟被人关了门,她内心崩溃,禁不住着急。
    “这张伯,早不关晚不关怎么这时候关门了,不还没到时候么……”
    “他人在哪儿?”关何问。
    “估计去对江亭那边了,应该还没走远,去找他拿钥匙吗?”
    关何侧耳听那钟声,面色严肃:“不行,钟声要止了。”
    “……要不,咱喊几声?”奚画心存侥幸道,“没准金枝他们能听到。”
    “没事。”关何忽然展开眉头来,仰首看向头顶,“我们从屋顶上进去。”
    “屋、屋顶?这么高怎么上去?何况冉先生只怕都开始发考卷了。”
    “无妨。”关何成竹在胸,“这般高度还好,你把眼闭上。”
    “你莫不是要……别啊!”奚画伸手想拦住他,启料,关何脚上一点,早已是纵身一跃而上。
    此时此刻,书院讲堂内。
    教习诗文的冉浩天冉先生正把考卷一一发上,他回身见底下诸位学子提笔沾墨,奋笔疾书,不由轻捋白须,表情颇为欣慰,宛如看到朝中栋梁之才后起之秀诞生于其中。
    突然间,且听“啪”一声脆响,似有何物砸于一处之上。
    在座学子闻得声音,皆好奇抬起头。这一看,好不得了!冉先生的头上竟被一块瓦片砸中,难不成是雷雨滂沱,将屋子劈坏了?
    伴随着房梁间落下的一阵阵沙尘,讲堂正中,转瞬间降下两个人来。
    关何抱着奚画,稳稳当当停住脚,放她在案几前坐下。
    抬手拍了拍发间沾的灰土,恰听得钟声停止,他不由松了口气,庆幸地对奚画一笑:
    “还好赶上了。”
    奚画:“……”
    见她神情异样,关何怪道:“怎么了?”
    举目看了看在场旁人,他愈发不明,前排两三个拿手不住指向他背后,关何脚步一转,回身。
    “冉先生,考卷可还有?”
    他抱拳鞠躬见礼,再抬眼瞧着冉浩天的模样,微微一怔。
    冉浩天强打起笑意,把手里的考卷轻轻一拍:“关何……”
    “……学生在。”
    *
    半个时辰后,奚画站在学堂门外,抬头看了眼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把顶在脑袋上的十本书放了下来,松活松活着肩膀。
    继而重重叹了口气……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第21章 【冰窖血字】

等再要放到头顶上时,指尖忽感到一轻。
    关何从她手上将书取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搁到自己这边。
    “我帮你。”
    奚画怀疑地抬眸瞧他:“你都顶了二十本了,行不行啊?”
    他淡然道:“没事的,再加十本都可以。”
    眼看那书歪歪倒倒的重了老高,她虽然不放心,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是被连累的,他帮个忙,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如此,心绪便越发低落起来。
    似乎自打关何来到书院后,她每日就过得莫名的艰难,先是丢了一本倾注自己心血的《中庸》,随即又被副院士罚扫茅厕,眼下还让冉先生揪到门口来站着顶书。
    当真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简直是把自个儿前十七年没丢过的脸都一口气丢完了……
    听她又深深哀叹一声,关何低头垂眸看过来,面色略带了几分尴尬,将头上的书稳了稳,思索着开口:
    “抱歉……好像又害得你跟着受罚了。”
    “啊,你知道就好。”奚画抬手捶捶肩膀,满口无奈,“劳烦你下次做事前动动脑子可好?没得我也跟着遭罪。”
    他愧疚道,“我以为只要不迟到就好了。”
    “哎,你还真是……”她话刚出口,后半句也不知怎么说,终是摇头,“算了,往后我跟你保持距离,免得又倒霉。”
    “……”
    雨声潇潇,讲堂内,冉先生正在讲解诗经,奚画本是最爱听这一堂课,眼下却也没有半点心思,只愣愣瞧着那雨水发呆。
    草木被冲刷得格外干净透亮。前面回廊处,有人正收了伞,拍着衣上沾的雨珠,慢悠悠朝这边走来,刚一抬头,瞧他二人立在此地,嘴边就忍不住溢出笑容,柔声道:
    “小四。”
    听得有人叫她,奚画讷讷回过神,偏头一看,也是有些愕然。
    “宋先生。”
    宋初把伞负至身后,以免雨滴在跟前,含笑行至她跟前,眸子上下一扫,便打趣道:“怎么?被罚了?”
    奚画愁眉苦脸道:“哎,是啊……”
    “是迟到了么?要不要我去同冉先生打声招呼?”
    “比迟到还严重啊……”说话间,她拿眼剜了旁边那人,后者皱着眉沉默未语。
    宋初闻言一愣:“比迟到严重?怎么回事?”
    “这个就说来话长……”奚画咬了咬下唇,“总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娘啊,叫她知道,又该担心了。”
    “不会的,我又不是多嘴之人。”宋初微微一笑,却从袖中取了一绢方帕,将她脸颊边残着的水珠细细擦干。
    “自己注意些,莫要染了风寒,届时不更叫你娘担心了么?”
    “嗯……”她感激地点了点头,“隔几日来我家吃饭吧?我娘可惦记你了。”
    “好。”宋初笑着颔首道,“得空就来。”
    他把帕子收回去:“我先走了,一会儿还有课要上。”说话时,向关何颔了颔首,对方眸中一沉,半晌后,也还是回了一礼,不想头顶上的书却险些掉下来……
    宋初脸上笑意更胜,举步就将走,儒衫衣袂随他动作一荡。
    忽的奚画似在他腰间瞧到什么,出声唤道:
    “宋先生……你腰上挂的这枚玉佩是?”
    “这个?”宋初抬手取了来,随意道,“这是一年前院士上京回来后赠予我的。因说朝廷对天鹄书院分外看重,上年进士及第的人数又非常可观,故而以此作为表彰。”
    末了,他顿了一顿,笑道:“你若是喜欢,拿去戴便是。”
    “不用了,这般贵重的东西。”奚画摆了摆手,继而又问:“其他夫子也都有么?”
    “都有。”宋初不解,“问这个作甚么?”
    “……没什么。”奚画略一沉吟,摆手对他笑笑,“没事了,不打搅您了,先生慢走。”
    “……”还真是问完就送客。
    宋初没奈何地暗暗笑叹,在她发髻上信手一揉,这才沿着廊悠悠往前走。
    奚画望着他背影见其走远,方把怀里的玉佩掏出来,两相一对比,除了纹路有细小差距外,别的倒是一模一样。
    “怎么。”关何看她表情,“你觉得那人会是书院里的先生?”
    奚画抿唇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点了一下头:
    “冰窖里,那江林坡身上的钱袋中只三个铜板,衣服洗得发白,靴子也已破损,所用钱袋亦是当下最为廉价的绢布,由此可见他家中兴许并不殷实。既然没钱如何又会有这么贵重的玉佩?”
    “之前勇谋不是说除了小颜外,还有别的人夜间在书院里出没的么?小颜是为了装鬼吓唬人,而那人的目的……恐怕是为了找这个。”
    他闻言,若有所思:“嗯,确有这个可能。”
    “况且,那地窖中留下的血迹是否是归婉的,眼下尚不能下定论。”她思索道,“凶手既然要做成上吊自缢的样子,那定是用绳索勒死她,勒住脖颈的话只会有淤血,而出这么多血迹,想是不太可能。”
    关何顺着她所言推断道:“如此说来……那地窖中死的,兴许是江林坡了?”
    “没准儿。”
    说到此处,奚画倒是有些想不通:“这人到底是谁呢……为何要杀江林坡和归婉?若说杀归婉是因为被她瞧见自己杀人,可杀江林坡的动机是什么……”
    “起初,我以为杀江林坡的会是上年的考生。”关何微微侧过头,“不过,既是从他身上寻得这块玉佩,那么杀人者是书院中的先生可能性更大一些。”
    “是啊。”她板着手指数道,“冉先生,院士,副院士,雷先生,左先生……会是哪一个呢……”
    听她一一念完,关何便皱眉不解:“怎么没有宋先生?”
    奚画想都没想,就摇头:“宋先生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为什么不可能?”
    “……哪有什么为什么。”她似乎自己也答不上来,却就是肯定道,“反正他不会是。”
    关何默然不语,隔了一阵,又轻轻启唇,问她:“你和他很熟么?”
    “那当然了。”奚画朝他笑吟吟道,“我爹爹从前也是他的先生,很小的时候我就和他认识了,宋先生待我很好的,上年也多亏了他,我才能进书院念书。”
    他眼睑一低,不自在道:“……喔。”
    瞧他脸色异样,奚画歪头问:“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关何别过脸,“随便问问而已。”
    *
    傍晚下学时候,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是湿哒哒的,放眼望去,尽是水坑,坑坑洼洼,深深浅浅。
    因为一下午被罚了站,奚画和关何二人将书还回敬师堂,现下才慢慢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人去堂空,讲堂内只留他俩个在其中,形单影只,身影凄惨无比。
    不想正在此时,那远处忽有人踏着一地水洼,快步向讲堂内跑来,溅起的水珠啪嗒啪嗒作响,把绣鞋上染得满是泥浆。
    丁颜扶着门,一面喘气一面欣然道:“还好,还好你们没走……”
    “嗯?”奚画把书袋子往肩上一背,奇怪道,“你不是去报官了么?怎么?官府不肯来?”
    “不、不是!”丁颜连连摆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关何,神色着急,“出大事了。”
    关何起身便问:“出什么事了?”
    “这官报不得!”丁颜满脸纠结,不知如何解释,“原来江林坡还没死,他还在那砖上写了字!”
    “什么?江林坡没死?”奚画震惊不已,“那咱们发现是尸骨是何人的?”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他死前的事……”丁颜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拉着她们便走,“我说不清,你们快去冰窖瞧瞧吧。”
    三人匆匆忙忙赶到冰窖。
    打开门,冷气扑面而来,满地的碎砖碎瓦已被丁颜清扫在一旁,而那尸首却还平放在墙角。
    丁颜行至那堆砖瓦旁,指着地上便道:
    “下午我正打理这堆碎砖,无意中发现的,有好几块砖上都有血迹。”
    “是么?”奚画闻言蹲下身去,拾了一块砖,翻过来看,那砖上的确有一抹血痕。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兴许是凶手将尸身封在墙内时,无意中沾上的。”
    “不是不是。”丁颜有些害怕地摇头,“你把这些砖拼成原来的模样……”
    “拼成原来的模样?”奚画虽是不太明白,却也依着她的话照做。
    寻了几块带血的砖块,按接合处的缝隙仔细拼凑,当所有的血砖都聚在一起时,她低头一看,愕然一怔。
    那砖上,竟写着一个字!

☆、第22章 【雇佣杀手】

听她二人半晌没有声音,关何遂凑上前来,往底下一望,颔首道:
    “原来如此,是副院士干的?”
    奚画看着那砖上清晰的“韦”字,仍旧难以置信:“这个血字是江林坡写的?可他……不是死了么?”
    “也许是副院士以为他死了。”关何伸手抚了抚砖上的字迹,沉吟片刻,“一年前,钥匙只副院士,院士和张伯才有。夜里他寻个时候,砌墙把江林坡封在此处,不想对方并未死,还醒了过来。”
    “这么说,江林坡最后极有可能是被闷死的?”丁颜不忍再看,掩着嘴心有余悸,“真是比被捅刀子还惨啊……”
    一个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狭窄的黑暗之中,无论怎么喊叫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听不到任何声音,周遭的空气反倒越发稀薄。
    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当真要去报官吗?”丁颜咬咬下唇,为难地看着奚画,“如果凶手是副院士的话……”
    “是副院士的话,你报官也没用。”奚画轻摇头,接着她的话道,“世人都知副院士和知府大人交好,他俩还算半个远亲,这案子定然最后定会不了了之的。”
    “不仅如此。”关何提醒她,“你若是去报官,无疑让副院士知晓你已知此事,往后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他、他要是知道我是他所杀之人的妹妹……会不会也杀了我?”丁颜惶恐不安地揪着奚画衣衫,吓得脸色苍白,“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看她神情已有些错乱,奚画忙宽慰道,“先别自乱阵脚,且把这尸体和砖瓦收拾干净,咱们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他定不会无故怀疑到我们身上来。”
    “好……好……”她缓了口气,猛然又揪住她,“小四,你可要帮我,咱们……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是是是,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定会帮你的。”奚画伸手去抱她,柔声安慰道,“你记住,眼下不要胡说八道,平静下来,莫要让旁人看出破绽。副院士他又不在书院,你怕什么?”
    “嗯、嗯!”
    丁颜重重点了点头。
    奚画拍着她肩膀,目光却缓缓移到一旁的白骨上。
    “不过,这副院士杀江林坡的缘由会是什么?”
    关何抬首看她:“我想,或许和那本《理学迷录》有关。”
    *
    一年之前。
    朝中翰林院正兴起一股论理的热潮,大学士李天源号召天下学子集思广益,谈古论今,并扬言若有出众者将推举为翰林官,同朝为臣。
    恰巧那年书院中偶得一理学天才江林坡,其才华百年难见,在理学方面更独有造诣。
    机遇难得,韦一平便心生一计。
    他以赏月之由将江林坡约出,在酒水中下药,而后将其秘密关至地窖中,日夜逼着写文写书。
    韦一平本以为可以借此平步青云,怎想,天不遂人愿,这本著作却并未得到李天源的赏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然事已至此,定不能安然放江林坡回书院,于是他便痛下杀手,在饭菜里放上毒/药,并把尸体藏于冰窖之中。
    心以为如此一来就能瞒天过海,可是移尸路上,却不经意被木归婉撞见,韦一平当场未曾抓到她,原想事后再寻机会,岂料木归婉心知他不会善罢甘休,遂一直借故请假。
    人不在书院,韦一平自然不易动手。
    适逢中秋,张伯带了封书信要交给曾院士,他多留了个心眼上前询问,这一问之下竟得知信是由归婉所写,于是他便以院士外出的借口,暂且收管此信。
    为了让木归婉不起疑心,韦一平连夜模仿曾澍远的字迹,以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将她骗到地窖中勒死,在早间上学前伪造成自缢的假象。
    所以地窖里会有铁链和木桌存在的痕迹,这些东西想来是为了那个天才般的江林坡所准备的。
    怪道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聪明一辈子,最后还是落得这个下场啊……
    奚画叹了口气,提笔沾了沾墨汁,在书上写下笔记。
    身旁的韦一平拿着书卷慢悠悠走过,摇头晃脑念着那本《理学集注》。
    一切似乎和从前一样并无改变,可她心中却没由来的发凉,握笔的手心都开始渗出汗水。
    而今副院士已回来三日,平时只远远看到他,就觉得莫名害怕,眼下与他同处一室,心里的忐忑自不必提。
    好容易挨过上午,正到午饭时候,丁颜就慌里慌张地把她同关何叫到僻静处说话。
    “怎么了?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丁颜面色极差,眼下一圈青黑,嘴唇尚干裂出缝,她看着奚画,咽了口唾沫,轻轻道,“小四,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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