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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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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不远处,卫老九满面红肿,鼻子发青,浑身都被打得皮开肉绽,摊在地上,只眼珠转过来,凄凄惨惨的看着她。
他的背脊被正人一脚踩着,死死的动弹不得。顺着那黑靴子往上瞧,但见这人身着藏青色劲装,眉眼含笑,亦是蒙着面,瞧他身形和露出的那对眸子,大约是个年轻的少年。
那人见她也在打量自己,手搭在那踩着卫老九的膝盖之上,笑意甚浓:
“哟,姑娘,醒了?”
【咫尺天涯】
卫老九的人竟全都被/干掉了,她一时怔住。
随即神经一紧。
对方下手这么狠,又蒙着面不敢以真面目待人,想来不会是什么善类,只怕也是冲着那宝藏来的罢?
奚画不由警惕地往后缩了几缩,戒备地望着他。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少年食指对着自己面门指了指,随即大笑出声,双手抱臂,回头就朝身后道,“夜北堂主,这姑娘问我们是谁,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她?”
闻声,奚画顺着他目光向洞口看去,那里站着一人,一身玄色衣衫,青丝高束,身材挺拔笔直。
与旁人不同的是,他脸上并未蒙面,反而带了一块银色的面具,露出的那一双眉眼,剑眉入鬓,星眸英气迫人。
似乎……似乎在哪里见过?
奚画偏头琢磨了一回。
这夜北二字……如何听着这般的耳熟?
眼前斗然闪现过那一枚荼白的象牙牙牌。
她心中一震,此人……是上次在流云红墙下见到的黑衣人!
这般一推断,奚画骤然吓得一身冷汗来,这群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江湖杀手?
怪不得连卫老九这么一个气焰嚣张,称霸平江城的山贼头目都给凌虐成这副模样,落在他们手里,自己还有命活么……
“你……你……”
四目相对,隔了少顷关何才猛然一惊,忙别过脸,瞧向他处。心里不由担心:她不会……认出自己来了吧?
青衣自那卫老九背上跳下来,笑得满脸戏谑,唇角一勾,就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来,火光着那白刃,刀光闪烁正逼的奚画睁不开眼。
眼见他煞有介事的吹了两下,险些没把蒙面的黑布给吹起了,而后,刀尖一转,挑着她下巴。
皮肤只觉冰凉寒意透骨,奚画哪里敢反抗,忙顺着他手势抬起头来。
“识相点的,就把宝藏的位置说出来,省得小爷我再花功夫对付你。怎么的也是个姑娘家,不想被揍成那猪头狗头的模样罢?”
听他此言奚画不寒而栗,眼下当然是保命要紧了,这帮人和卫老九的山贼大军截然不同,她决计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可最关键的是,自己是当真不知道那宝藏到底藏在何处啊!
若就这么开口,明显是会被动大刑的!
哎,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逞能当英雄,只怕今日连个全尸都没了。
那人看她眼神躲闪,遂逼近几分:
“嗯?你说是不说?”
“你要是不说,我就……”
不料话他才出口,却被人一把拎了起来,扔到一边。
青衣被拽了个措手不及,险些没撞上墙,他勉强稳住脚跟,回头对着关何的背影就是一个白眼。
可惜后者压根没看见。
脖颈上的刀刃骤然移开,奚画略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那站在她面前的,仍是方才带着面具的男子。
夜色中,那面具显得格外可怖,而他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奚画莫名的感到一丝压抑,仿佛有重物覆在心口令她喘不过气,这山洞不大,身后只有一口潭水,尚不知是死潭还是活潭。
要是对方杀过来,她跳到这水潭里……能活命么?
关何行至她跟前,见她神色很恍惚,一时以为是她伤势之故,未及多想就缓缓蹲身下去,抬手将往她额头探去,这一瞬,却见奚画浑身一颤,拼命往后退。
“你别……别杀我……”
她声音并不大,一字一句却深刻敲在耳边。
别杀我。
这句话,他此生在无数场合听过无数遍,却没有哪一次有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更令他心里纠紧。
关何手上微滞,怔怔地望着她,他是第一次……见她对自己露出那样害怕的神情。
不同于往日的神采飞扬,她的眼底里尽是恐惧。
这样的神情,其实他并不少见。
就像从前杀过的那么多人一样,畏惧着自己。
然而他头一遭,感到心底里生出来一种别样的情绪,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橙黄的火光照着他面具下那双眸子也似在熠熠跳跃,奚画生出一丝错觉,觉得这眼睛,她似曾相识。
关何闭目深深吸气,尽量用最轻的口吻:
“别怕,我不会杀你的。”
此言一出,奚画明显愣了一下,原是他忘记变化音色,声音与平日一模一样,那边的花深里闻声差点没摔倒,忙扶着近处一人,杀鸡抹脖子的与他使眼色。
关何登时才反应过来,然而已是迟了……
“诶?你……”
奚画眨眨眼,试探性地凑上去,“你的声音听着,好熟悉。”
关何:“……”
适才失神,却连这般错误都犯了出来,他忙偏过头,咳了一声。
“你听错了。”
闻得他现下嗓音嘶哑了许多,和方才截然不同,奚画又是怀疑又是不解,歪头皱眉细细望了他半晌:
“是吗,可你之前说话时的声音,和我一个认识的人很是相像……”
大约是觉得熟悉,她胆子也稍稍大了几分。
明知她所提的是自己,关何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好像被问住了,奚画歪头想了想,“他就是愣头青,不仅如此还缺心眼儿,平时不爱念书,成日里想入非非,还老惹事,总以为自己武功盖世,结果放榜却是老是拿倒数……”
见她板着手指罗列了一大堆,居然还滔滔不绝地数着,对面的花深里已然笑得直不起腰来,关何瞬间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四周寂静无声,忽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奚画赶紧闭嘴,讨好地朝他笑道:“我方才说的都是那个我认识的朋友,您当然和他不一样了,这世上哪里会有像他这么蠢的人……”
“噗……”
终于有个没憋住的笑了出来,关何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笑什么笑?!”
“……”
那人忙咽了回去,表情严肃地看着地上,目不转睛,极其专注。
觉得头疼心累,关何暗暗轻叹,无奈地又问她:
“那他……就没半点好的?”
奚画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他好啊。”
四下里几乎所有人,都不着痕迹地朝她那边瞄了一眼。
奚画眉毛一弯,笑吟吟道:“虽然是个麻烦的人,不过……倒是待我很好很好,只是我一直没机会好好的答谢他。”
火光照着她笑靥如花,虽不是头一回见她笑,但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瞬间的失神……
“那你……打算怎么谢他?”
“这个,我还没想好。”奚画抓抓耳根,为难道,“等以后……咦?”说着说着,感到有点不对劲。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位大哥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话说太多,关何忙掩饰道:“……没有,我……随便问问而已。”
“说起来,你和他虽是声音不一样,但说话的语气方式……倒是有几分相似。”奚画越看他越觉得奇怪。
“……有吗。”
“有啊,不仅如此,连……身形也有些像……”她上下一打量,秀眉深锁,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缓缓移向他脸上的面具。
“你该不会……”
☆、第35章 【镜花水月】
手还没触及到他面具,关何似是如梦初醒,猛然回神,飞快将她手拍落,故意沉下声音,阴冷道:
“你作甚么?”
手背被他扇得生疼,奚画这才反应过来,闲话说得太多,倒莫名把他当做关何了,一时忘记自己面对的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怎么还不知死活地要摘人家的面具……
“对……对不住,我只是……”
她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正在此刻,外头忽闪身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垂首恭恭敬敬立在那面具者背后,抱拳施礼道:
“堂主,属下等人在洞外发现一具死尸。”
说的应当就是白日里看到的赖水三了。
关何略一点头:“知道了。”
那人又补上一句:
“属下还在尸体上寻得一物,请堂主过目。”
言罢,便自手中呈上一叠有些泛黄的纸张。
关何微微皱了下眉,余光瞥了瞥一旁的奚画,方佯装漫不经心的,把那图纸展开。
果不其然,这一张正是书院藏书阁里,被撕下的那一页藏宝图纸。
图纸被捏的发皱,从面上所示的位置来看,宝藏竟是该埋在此处的。
他看完禁不住一愣,随即想到早间曾留意过赖水三右手似指向何处,如今细细琢磨,大约他所指之地便是这个山洞了。
会是什么东西,藏在这个地方?
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山洞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尽,难不成当真是埋在地底下的?
这挖起来虽然费事耗时,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若是实在找不到,倒也只能一试了。
他沉吟片刻,转身将唤人来,却见奚画不知不觉已探头凑到他手上瞧图纸。
刚至嘴边的话又莫名咽了下去,关何垂下眼睑,正巧她也抬起头来。
巴巴儿的对望了一阵,奚画才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问他道:“我可以看吗?”
他眸色微变,眼神复杂,默默点了下头,想了想,直接把宝图递给她。
奚画倒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这张图纸损毁得很是厉害,不仅有缺口,还被雨水浸过,许些东西看不太清楚,只勉强能知道宝物藏在北面山的山洞之中。
蓦地她定睛看向纸上某处,伸手摸了几下纸张,皱眉道:
“这里有副对联……”说完,又喃喃自语,“原来那对子后面还有一句,怪不得平仄对不上。”
关何听她此言,上前一看。
图纸左下端,依稀见着两行小字,定睛一瞧,居然是那在《黄巾起义》书中寻得的多字对。
青山清,日月为明,明中隐天地。
骨中谷,白水成泉,泉内藏乾坤。
“明中隐天地……泉内,泉水……怎么又有水?”奚画念叨了半天,骤然一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潭水,展开眉头来,随即就去问关何:
“你们进山洞的时候,天色是不是还未黑透?”
“……是。”见她表情释然,关何略有不解,“怎么?”
“我知道宝藏是什么了。”奚画双手合十,笑吟吟地看着他。
“哦?”那边靠在石壁上的花深里,颇有深意地与青衣对视了一眼,问道:
“是什么?”
奚画将手里的图纸收好,还给关何,因笑道:“这还得麻烦堂主您把周遭的火给灭掉。”
恐是担心几个山贼会趁机溜走,他迟疑了许久,终究颔首吩咐左右。
“把火灭了。”
“是。”
洞中火把一共有七,一一灭去后,又有人上前将火堆熄掉,正当洞内将袭来一片黑暗时,徒然间一抹微光从潭水里绽放出来。
众人皆是怔忡,但见水之中荧光闪烁,有红有绿,色彩斑斓,不禁讶然——无价之宝是这一汪潭水?
一干人等百思难解,花深里起身行至潭边,两手掬了水来瞧,怎知水到手里又黯然无光,与寻常时候并无不同。
“发光的不是水。”
奚画蹲在一旁,指了指水下好心提醒道:“恐怕是这潭里有什么东西。”
那个路过此地的书生,因无意中见到潭中放光,故而写下“绿玉红豆水中藏”此一句,近年来亦有不少传闻,说在山里有见到天光奇景。
联系藏宝图下联的“泉内藏乾坤”,二者都有提到水,那定是水里有什么不为人知之物。
花深里偏头一个眼神示意,忙有两人利利索索地跳入水中,水面便“唰”的一下溅起水花,涟漪荡漾。透过底下的光,隐约能见得两道黑影。
不过多时,那二人便从水里钻出来,抹了一把脸,回禀道:
“堂主,是萤石。”
“萤石?”关何愣了一瞬,当下问道,“有多少?”
“很大两块,在潭底的。”那人道,“这潭是口/活潭,冲了走了不少,目前只存了一半搁在底下,不过萤石嵌在砂里,怕是得要好几人才搬得上来。”
青衣闻声便仰首喝道:“你们还愣着作甚么?没听到话吗?都下去搬石头。”
在旁的几人赶紧应声,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似得往水里跳。
奚画缩在一旁见得这般场景,即便是心里仍有几分害怕,可也忍不住觉得格外喜感。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两颗光亮宝物才被打捞上来。
深潭下藏着的正是传说之中能在黑夜里能自行发光的夜明珠,有红绿二色,只是尚未经打磨,表面还有些杂质。
此物非同小可,寻常似鸡蛋大小的已是价值连/城,而今眼前两个比鞠球还大的夜明珠显然是千金难求。
但听方才那人所言,想来多年前沉于潭底的夜明珠还要巨大,只是随时间流逝,许些碎片倘入山里。
奚画坐在火堆边儿,不住瞄着那前面摆的明珠,暗暗叹气。
自己要是能得一点半点,那可就发大财了……
财宝在前,碰不到拿不得,还要担忧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实在是苦不堪言。
因得适才不少人下水寻宝,看这群人浑身湿透,奚画原本以为他们会和自己挤在火堆旁哆哆嗦嗦的取暖,烘干湿衣,岂料对方只是在地上闭目打坐。
悄悄打量张望了半刻,见他们衣衫里隐隐有白烟冒出,不消片刻,衣服竟都干了。
她吃惊之余又感到这场景……
似乎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
击掌一拍,反应过来。
好像当时在书院里,关何也是如此将衣裳弄干的,而且他连打坐都不曾。
奇怪,这应当不是一门普通的功夫,他如何会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脖颈上却猛然一紧,呼吸登时无比困难。
奚画颤抖地抬起眼皮,在她面前,那个青衫少年眉眼蕴笑,扣在咽喉上的手也随他笑容渐渐使劲。
这一瞬,脑子里只冒出四个字来——凶多吉少。
什么叫笑脸藏刀,她今日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此人还当真非要灭她的口不可!
“咳咳咳……”
要死了!
就在奚画感到视线浑浊一片之时,突然间,那人的手腕又被一股大力震开,有人欺身上前,举刀便朝其面门挥去。
奚画捂着脖子,脚步不稳地后退了米需 迷 言仓 土云几步,狠命地呼吸空气,花深里忙上前扶住她倚着墙坐下。
好容易缓才过来,她喘着气儿,一手揉脖颈,一面抬头往前瞧。
洞内二人打得甚是激烈,因两边都不敢插手,黑衣人众只得识相的避到一边,将中间位置腾出来,一时便见那剑光流转,刀光暗闪。
两个人武功皆是不弱,内力强劲,又如此的拼命拆招,片刻下已然斗了百回,动作之快,连一招半式也看不清楚。
只见场地里罩起一道道雪白气流,滚得火堆也要将灭之势。
旁人看不清,奚画看不懂,瞧了一回便担心害怕地转头去问花深里:
“你……你们会杀我么?”
不想对方却轻轻一笑,垂眸答道:“有他在,这儿谁敢动你呢?”
奚画听得莫名其妙:“谁?”
她微笑摇头:“没什么。”
虽是招数旗鼓相当,但关何到底比青衣年长,内力深厚,一盏茶的功夫后,终是逼得他不得不收手撤剑,退到门外。
“停!”
青衣扬起掌来,继而就偏头朝地上啐了口血水,他扭过头来,不甘心道:
“罢了,这次是我输。”
瞧他不再纠缠,关何也不愿为难,自将刀刃插入刀鞘内,转身要走。
门口,青衣神情不屑地扛起重剑,冷声望向他:
“输是我输了,不过想夜堂主这样假公济私的行为,不知让庄主晓得,会是怎么个下场。”
他扬扬眉,颇为挑衅地笑了一笑:“往后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闻言,关何无甚表情,一言不发地就朝外走。
正行至火堆旁,立在一边儿发着愣的黑衣人才想起什么事来,抱拳上前。
“堂主,这一帮山贼,该如何处置?”
他目光利刃般扫向卫老九,把刀负于身后,冷冷道:
“接着扇,扇到死为止。”
“是。”
再扇不死,自己的手定然会疼死。思及如此,黑衣人分毫不敢怠慢,俯下身,力道极狠地扇着对方耳光,声音“啪啪”而响颇为清脆。
难怪卫老九脸肿成这样,竟是被扇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反倒用如此费力的方式,江湖上的杀手,行事都这般古怪么?
奚画愣愣瞧在眼里,忽然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脸,偷偷往那门边的人瞅去。
现下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很端直,很挺拔,仍旧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了一会儿,她又摇头自我否定地笑了笑。
怎么会呢。
关何没有他那样的眼神,一定不是……
*
清露沾衣,夜凉如水。
头顶明月当空,搁着古槐疏影看,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花深里从山洞内走出来,没多远就见得关何坐在山石上,颔首望着满天星辰,双眸萧索,剑眉轻蹙,好像是……有心事。
“干甚么这幅表情?”她笑道,“任务圆满完成,你该高兴才是。”
说着就在他旁边挑了个干净地方落座。
关何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洞口,灯火阑珊。
“她睡下了。”见他那动作,花深里不问便答,“头上的伤伤得不重,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无双……”
他忽然开口,嗓音有些嘶哑,听得花深里怔了一怔。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他抚上胸口,闭目轻轻叹了一声。
“那丫头应当没认出你来。”不明白他心里所想,她只能如此宽慰道,“你不用担心。”
“不是。”关何缓缓睁眼,摊开手掌,垂眸看,“你说,若有一日,她知道我是……我是……”
喉头一滚,后半句话良久没道出口。
“她还会如以往一样,那般待我吗?”
花深里顿时明白过来,却不知怎样回答。
他手上染满鲜血,早已不是清白家世。而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只怕从来都没接触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说不介怀,肯定是假的……
两人一径沉默着。
隔了好一阵,花深里才启唇问道:“夜北,你……是不是喜欢她?”
☆、第36章 【以武会敌】
关何垂眸想了半晌,缓缓道:“我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她性子……很好,也不曾嫌弃过我……”
花深里淡淡一笑,摇头:“我指的不是这样的喜欢。”
闻言,他不由疑虑:“那是怎样?”
“是想与她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她笑道,“若是你的话,我想也许是要护着她一生一世,那种心思罢?”
花深里挪开视线,忽然去看头顶的星月:“否则,又何必在意她会怎样看你?”
关何一怔,盯着地上默然良久。
就在花深里以为他兴许不会开口回答之时,忽的听得一声极轻极轻的话语。
“不知道,我对她,大约……”
山间蓦地起了一阵风,将满山草木吹得沙沙作响,落叶纷纷,风骤寒凉,把他后半句话尽数湮没。
花深里愣了好久,然后涩然笑道:“你年纪还小,总不能在山庄里呆一辈子。往后要是有机会,早早向庄主讨了解药,去过寻常人的生活。”
“不可能。”关何皱起眉,眼底一片暗沉,“他不会放我走的……”
庄内各人皆有秘密,因自己并不了解其中原委,也不好揣测他话里的意思,花深里沉默片刻,才宽慰道:
“……总会有办法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把随身携带的千机弩拿出来细细擦拭,一言不发。
这么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直到翌日清晨,天刚破晓,方有人来唤他启程。
为确保万无一失,在奚画睡醒前,花深里便先点了她穴道,又喂了几粒药丸,草草处理掉卫老九的尸身,待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才悄无声息地从白骨山上离开。
*
奚画醒来的时候,已是一日后。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那架子床上的雕花,小窗外早间的阳光薄薄的洒进屋,她偏头一瞧,时辰还早,于是翻了个身,接着睡……
正闭眼,蓦地,又睁开。
等等!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奚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环顾四周,再一次确定了这的确是自己的房间后,她哑着嗓子就唤道:
“娘,娘……”
门外的罗青端着热粥小心翼翼走进屋内,忙把碗在那桌子上一搁,快步行至床边,伸手轻按她的额头。半刻后,脸上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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