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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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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丞公暗自摇头不再关注这些,咳嗽一声,改考问起卫五对边关战事的看法:“既开春,陇右、关内两道边关战事如何?昆陵都护府内河川不少,土地算得上肥沃,若是放任土著休养生息,数十年后又易生叛乱。此事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卫羿沉声说:“昆陵府此次叛乱的乃是突厥族的屠浑勒分支,与关外兄弟部族假借商贸之机互通信息,在弓月城附近集结近五千兵马,意图控制弓月城。只不过大丹铁骑精锐,此等乌合小众不堪一击。”
大郎发现了卫羿话里的疑点:“那边关商贸进出之路皆有我朝军队守护,为何还能令那屠浑勒部集结起了五千之众?且能装备兵马?”
卫羿面上浮出一丝羞愧:“我三哥卫齐负责镇守葛逻禄至咽沔一带,此次确然是他不察之过。为此事,父亲大发雷霆,已经将三哥连降三级,以作惩罚。”
“福清实也过于严厉了些。”谢丞公轻轻颔首,又问:“若是边关闭锁商贸之门,令外人无有进入我大丹之途径,卫五以为,此等叛乱之事会否不再发生?那边贸之路,等闲半载、一载方能来回一遭,其贸易之货也并非我朝子民必须之物,然否?”
卫羿双眼亮如烈日,立刻直视谢丞公道:“绝不可如此!羿以为,边境商贸之事令我大丹受益极多,若是抑止,我大丹便成了井底蛙,水中螺,子民亦将渐渐以为四海升平,心性松懈,则我朝危矣。”
谢丞公不置可否,又问大郎二郎的看法。
大郎想了半晌,慢慢说道:“我朝兵强马壮,畏惧的应当是诸游牧部落!为何却要我等闭锁关门?此事并不合理。”二郎只是附和。
谢丞公淡淡颔首,有极微弱的笑意。他却也没有最后说明自己的意见,只道:“诸子务必牢记今日所言。”几个少年人赶紧肃容应了。
金陵一年能种两季稻谷,不过清明后才是播种的时候。大道两旁是大片大片裸。露的田地,春风吹过之后野花野草蓬蓬勃勃,放眼一望便是一海的新绿。
车队顺着城南大道跑上一个时辰,就能望见青波河了。
清波河不算很大,但河水极清冽,它是从金陵的东边往南淌过来的,遇到了城南低矮秀丽的丘陵带,便柔柔顺顺地拐了个弯儿,挨着玲珑浮。凸的丘陵一路往西流淌,最后汇入浩浩长江。
它有四五十米宽的河面,河水清冽平缓,不至于宽的让游人望不见河对岸的风景,也不至于湍急得叫人无法体会在河上游船的乐趣。更妙的是,它从连绵的青丘旁边淌过,河岸边多是沙石土质,无法耕种,所以一直没有被开垦为大片的田地,于是便存下了一份鲜活的野趣风光。
在青波河边行走,低头就是绵绵静水,抬头便是秀逸山陵,再加上春暖花开,简直愉快到极致。所以青波河虽远,却打败了距离城中更近的秦淮河和其他大小支流,成为了丹朝金陵人年年踏青最爱的地方。
日高云淡,华苓一下马车就看到宝石般没有丝毫杂色的天空上遥遥飞舞着数不清的五彩斑斓的风筝,什么形状的都有。
再往河边一望,身穿各色春衫的小娘子们成群结伴在河边行走玩耍,看山的、看水的、看郎君的,少年郎们也成群结伴,隔得不远不近地小声讲大声笑,念诗的、作词的、指点江山的,什么都有,眼波乱飞。
华苓微笑起来,差点忘了,虽然开春后日日都是游春的好日子,但上巳节更是其中最传统的的游春日呀,今天阖家出来游玩的金陵人少得到哪里去?
比起少年人们,年长者们就从容多了,多半寻着了相熟人家,从车马上搬下茵席座几等物,在平坦开阔的地方摆设开来,夫人们作一处吃酒谈笑,老爷们又是另一处。
牟氏已经在让仆役们选了离河边较远、还未被占据的一片空地摆设开来,笑着说道:“听说今日亲家也出城游春,当也是在这青波河左近,不知能否碰见。阿磐、蓉娘和修儿定也是随亲家出游的,若是能见上一见,不知多好。”
谢丞公背着手立在一边,几个儿子和卫羿都跟在他身边。他笑道:“这有何难?便令仆役沿河寻去便罢了。”果真就让一个叫谢旺的执事领着几个小厮沿河去找王家人。
华苓带着仆妇送过来的好几个风筝走到姐姐们身边,听见二娘有些紧张地在问三娘:“三娘帮我瞧一瞧,发髻上的花簪可有歪斜了?”
三娘也说:“也瞧一瞧我呢,坐了这好半日马车,不要被风吹松了发髻才好。”
“还有我们呢,姐姐也帮我们看上一看呀。”五娘六娘也紧张地说。
华苓嘻嘻笑起来,大声说道:“二姐三姐五姐六姐,小九看你们的装扮都整齐着呢,这一块儿走出去,全金陵的郎君都要看花眼啦。”
“小九说什么!”二娘跺脚,轻轻捉着华苓的脸拧了一下。又小声问:“小九,那个皮肤黑黑的郎君是谁家的?怎地下了马车就跟我们家兄弟一起了?”
“那是卫弼公家的卫五,名羿。”华苓简单的说。
“卫弼公家的郎君啊。”二娘远远看看卫五,小声说:“如何竟生得这样黑,可惜了。”
三娘也看了一眼,轻轻道:“还是白肤男子美好些。”她拧了拧巾帕,有丝羞涩又有些期待:“我听说诸大郎也来了金陵呢,若能看上一眼多好。”
“真的?”这下连四娘和五娘都吃惊地连声问:“是苏州诸氏的大郎吗?”
三娘羞涩的点头。
“人都说诸家郎君貌比卫玠潘安,玉面朱容……”
☆、第34章 眉眼传情
34
姐姐们说起诸家郎君都是眼神向往,让华苓都禁不住有些好奇:“诸家郎君真的有那样好看?难道能比大姐夫更俊么?”
她这才想起,最近竹园里的大小丫鬟们也一脸荡漾地提过苏州来的诸家郎君,也是那几句,什么“玉面朱容”“风神俊秀”“貌比潘安”之类的。
大丹以白为美,华苓很肯定,不管那诸家郎君五官如何,一定长得很白,非常的白。其实也不能怪人们有这样的喜好,毕竟肤色白就意味着不必受风吹日晒,意味着出身优越,不论是男是女,人们总是更喜欢跟拥有更多资本的人亲近的。
七娘在听了牟氏一箩筐嘱咐之后,终于也走了过来,站在一边听姐妹们说话。这几年跟华苓玩得多,她被带得也开朗了些,二娘几个又是温和的性子,偶尔也能聊上些话了。不过跟四娘和八娘依然合不来。
二娘不愿跟华苓分说太多,只道:“小九你还小,这样的事与你还说不清呢。”
华苓不满道:“二姐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懂得很多了。”
小鬼头都喜欢说自己懂得多,大家都懂。
二娘和三娘相视一笑,三娘摸摸华苓又白又嫩、胖嘟嘟的脸蛋,哄道:“是呢,小九懂得很多了。风筝给我一个吧,正好风吹得不错,今天一定能放得很高。”
因为年纪不对等而被小看真是讨厌的感觉。华苓恨恨道:“不给,姐姐要先与我说,到底诸家大郎是怎么个俊法?为何大家都在提他?”
“哎呀,小九你怎地这样笨呢!”五娘对华苓的不开窍很看不过眼,快言快语说道:“诸家郎君很俊,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年十七,还未定亲!大姐夫已经成婚了!怎么比嘛。”
“原来如此!”华苓恍然大悟,看着瞬间脸蛋蹿红的二娘和三娘笑:“原来姐姐们是这样想啊~”
二娘三娘狠狠的一人一边拧华苓的脸颊,完了又去拧五娘:“五娘你个口没遮拦的,还不快快住口……”
十岁的五娘动作轻巧灵活,两三下便躲到丫鬟身后去了,硬是一点儿亏都没吃,笑声跟银铃一样清脆。
苏州诸氏相比四公家族是要差着不少,人口单薄,近几代都是单传,但也算得上名声清贵,诗礼传家,代代有族人入仕。
就是因为家世差着一截,诸家郎君若是配谢氏的族女,就很是门当户对了。
二娘十五,三娘十四,如今都是差不多可以定亲的时候了。
十四五岁定亲,十六七岁出嫁,从此归于夫家,世家贵女的生活轨迹大致都是这样的。
所以,二娘和三娘已经不能在丞公府里呆很长时间了。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华苓禁不住有些惆怅。
她也不再问了,将风筝分给姐妹们,给自己的是一个菱形的素色风筝,上面让善书的陈执事抄了一首前唐张若虚的长诗,《春江花月夜》。
这样光明正大玩乐的时候就是四娘和八娘也是一脸笑容,挑了风筝领着侍婢们就往风大空旷的方向跑,很快就都把风筝放了起来。
素面题诗的菱形风筝高飞,汇进风筝的海洋。
仰着脖子太久就酸了,华苓垂下头揉揉眼,然后就看见不远处,卫羿站在谢丞公身边,状似认真听训,但眼神儿是对着她的方向,一脸严肃。
哎,听爹爹训话还敢开小差呢?华苓一乐,朝卫五弯眼笑。
卫羿不自然地抿抿唇,觉得很不适应,谢九的态度实在太温和了。
离开金陵之前留下的那些稀少的记忆里几乎全都是谢九在发怒的画面。所以他一直以为,回来金陵之后,谢九见到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毕竟两人的亲事订的叫谢九那样不高兴。而且还是三年未见,他离开的时候谢九还如此小,说不定早就将他忘记了。
但一眨眼三年,谢九不仅长大了许多,人也变得温柔了,而且没有忘记他。他没有看错,谢九是最适合成为他妻子的小娘子,她不会因为他离开许久,对他的态度就变得不一样。
卫羿整个面容的棱角都柔和了些。
这很好。只是卫氏一族掌管丹朝百万兵马,时常呆在金陵的卫氏子弟不超过一个手掌之数,而且基本还都是被送到金陵进学的年轻子弟,没有能够担当两家定亲重任的长辈。如此,卫家和谢家正式定亲要等爹娘回到金陵才能实行,那最早也是在五月之后了。
卫五决定踏青回去之后,就令属下开始置办定亲需用的各样物品。
大郎发现卫五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某处,顺着一看,果然是小九的方向,不由无语。再一看卫五的目光凝肃而认真,脸上也没有半分笑意,大郎越发无语,这是在看敌军军阵分布还是在盯着属下操练呢?
不过这一别三年再见,大家都成长了不少,现在大郎也不至于因为三年前那点子不愉快再用有色眼镜去看卫五了,换上平常心去看,卫五其实是十分出色的世家子弟,配他最疼爱的、聪明灵慧近妖的妹妹正好。
和自己未来的丈夫对视片刻,华苓发现这人简直跟机器人一样,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语言,于是毫无心理压力地挪开视线不再理会他,和七娘一起玩风筝,累了就看看河边哪种野花比较好看,预备采了回去给辛嬷嬷。
虽说两人将来要在一起生活,但现在其实也没有多少感情,按她预计,每年能见上一面就很不错了。这样必定聚少离多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付出太多感情比较好吧。
*
七娘挑了个红色燕鸟的风筝,放得高高的,两条纸糊的长长燕尾在碧蓝的空中烈烈摇曳。陈执事制灯笼制风筝都是一把好手,满碧空的风筝里面,那形态窈窕的红色燕鸟显得特别生动。
七娘很开心,大声招呼华苓看:“小九看见我的燕鸟没有?看见没有?我放得是最高的!”
“看见了!但是我的风筝比你的高!你没看见我的线都放完啦!”华苓也大声说,河边风有点大,要是跟在家里一样轻声细语就听不清了。
“才不是呢!我的最高!”
七九争执不下,八娘扯着个青鸟风筝跑过来,笑容十分灿烂又稚气。华苓不由想,若是八娘是个哑巴的话,肯定比能说话的时候讨人喜欢的多。
八娘原本觉着手上的青鸟风筝最好看,但是偏偏怎么都放不高,发现七娘的红色燕鸟放得又高又显眼,动了心思靠近来,笑着说:“七姐姐,我这个青鸟的也很好看,与你换着放一会儿好不好?”
七娘收了笑容说:“我正放着。”
“七姐姐,与我换一换吧,我真的很想要,我保证玩一会儿就还给你。”八娘小脸一皱,神情可怜兮兮地,声音也放得很软。
七娘从不认为四娘和八娘对她有过真正的姐妹情谊。在这两姐妹的眼里,满府姐妹都有不如她们的地方,她们关注的永远是自己。
七娘摇头。她不再看八娘,抿着唇角,仰头去看天空上的风筝。
风筝飞舞在天空上,看起来那样自由,但牵着它的,其实只是一根薄弱的线而已。
它岌岌可危。
这几年,母亲已经好几次告诉她,让她要好好跟姐妹们相处。她没有忘记,小时候母亲说的明明是要端起嫡女的架子,不必与那些出身低的庶女混在一处。
说这些话的时候,母亲总是尽力维持着平静,但知母莫若女,七娘不会漏过那平静下面掩藏着的惊惶,畏惧,和筋疲力尽。
而爹爹对她和三郎的态度,比小时候更冷淡了。
七娘想了许久都想不出,到底父亲和母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能让母亲过得如同惊弓之鸟,越发委曲求全。
现在,庶生的兄弟姐妹们若是生了病,母亲甚至还会亲自收拾了好药材去床前探视,嘘寒问暖。对家里的家务事,也越发精心打理,务求处处到位,人人妥帖,不知比往日多花了多少心思。
八娘终究还年幼了些,没有四娘会掩饰,见七娘面色冷淡不肯答应要求,脸上楚楚可怜的央求立刻换成了明显的不满,横了一眼小嘴一撇,跑开去了。
过了一阵,一个别家的风筝不知怎的往下一栽,居然顺风缠住了华苓的风筝,扭缠之下两人手里的线都断开,两个风筝远远的被吹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华苓和七娘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八娘的方向。
四娘、八娘和两个陌生面孔的小娘子在一起,其中一个小娘子惊叫道:“啊!我的凤凰风筝!”
华苓看到八娘眼神儿里的得意,皱起眉。走过去问:“好好的放风筝,怎么缠到我的风筝上面去?”
两个小娘子是四品官吏部侍郎魏三省家的女儿,那大的和四娘差不多年纪,名叫魏小柔,一双细眼睛很不讨喜。
她很没有诚意地朝华苓和七娘一幅身:“小柔这边给谢九娘赔罪了,扯线的时候没有控好力气,倒累谢九娘的风筝丢了。真是无心的。我家风筝还有多的,不若赔谢九娘一个?”
华苓看四八一眼,摇摇头浅笑:“不值什么,算了。只不过,这世上很多无心之失,都是有心人做的呢。”
魏小柔一惊,完全没想到一个小几岁的女孩能说出这样词锋犀利的话来,作出一副委屈的面容来:“谢九娘子,小柔真的是无心的,这厢再给你赔罪……真的,陪给你一个最好的风筝,还不行么?”
四娘笑着开口了:“不必了小柔,我们家女孩儿怎会这般小气,九娘定然是没有生气的,九娘,是吧?”
在外人面前摆起长姐的款,而她还真不能驳斥什么,真真是会说话,会看时机。华苓微微一怒,又按捺下来,只是一个风筝罢了,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东西争执。
七娘淡淡道:“走吧小九,何必与禄蠹讲话。”
“嗯。”七九相视一笑,手拉着手转身就走。
看着七九高傲离开的身影,八娘懊恼地顿脚,低声骂道:“明明叫你去扯那个红色的燕鸟,怎地搞错了!这点事都没做好!”
魏小柔小声辩解说:“风太大了不好控制,我也没办法啊。”
八娘有点恼怒,还想叫她再来一回。四娘斥道:“够了,还想再来一回丢人现眼?你没看见七娘和九娘都看出这是你故意的了?要是闹到爹爹跟前,谁都没有面子。”八娘这才撅着嘴不再说话。
☆、第35章 河边众聚
35
专门让陈执事做的风筝就这么没了,虽然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计较,华苓依然没有办法立刻云淡风轻起来。
她一点都不明白,四娘和八娘怎么就能长成这个样子?觉得自己比姐妹们都高贵也就罢了,是人就免不了比较,她懂,但是何必有事没事都要来给别人扯两下后腿?还都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也就能叫人恶心一把,有什么意思。
真有本事的话,就该把把阖府兄弟姐妹一个个弄死,让爹爹就剩下她们三个孩子,占尽所有的宠爱尊荣,这才算得上人生赢家么。
做不到这么狠这么干净利落,只懂偷偷摸摸的给人一点亏吃吃,形容为手段上不得台面也还是太宽容了——其实就是太蠢。
不过换个角度看,这两姐妹也算得上识时务了,爹爹这几年对后院插手得越来越多,不允许兄弟姐妹间闹矛盾的态度也摆得很清楚,四八是绝对不敢触他霉头的。
算了,要真这么计较的话她和四八有什么不同?华苓叹一口气。嗡嗡嗡的苍蝇是很恶心,但没有人会用手去打的,平白脏了手。
七娘被牟氏派侍女来叫走了,二娘那几个姐姐和一群年纪比较大的官家小娘子联合玩着蹴鞠,不爱参与这些的华苓便站在河边看着清清河水发呆。
侍立在华苓身后的金瓯轻声问:“九娘子,不如婢子去寻寻,试试能否将那风筝寻回来?”
华苓摆摆手:“不必了,被风吹了那么远,要是掉河里早湿了,寻回来也没用。”金瓯看华苓并没有多少郁闷脸色,这才不说话。
“婢子见过卫五郎君。”
听到金瓯和金钏恭敬的声音,华苓回过头,发现卫羿走了过来。
她便问:“卫五有话要与我说么?”
这会儿谢九嫩生生的小圆脸上没什么笑容,准确说,没什么表情,但是卫羿暗暗觉得,谢九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才对,相处起来舒服很多。他的眼神柔和了普通人绝对察觉不到的一星半点:“丢了风筝不愉否?我骑马沿河去寻,应能寻见。”
华苓睁大眼看着他:“你要帮我找风筝?”
“阿九若要,便去寻。”卫羿点点头,脸上没有分毫像是说笑的表情。
他注意到她的风筝断线飞走了……华苓慢慢消化了这个事实,忍不住露出微笑,但还是摇摇头:“不必了,这边草木繁茂,区区一个风筝而已,掉落在哪里都不显眼,如何去寻?不过还是多谢你。”
卫羿浓长入鬓的眉往中心聚了聚,见华苓的态度很坚定,便点了点头。
卫羿长得高,华苓现在刚到他三分之二的高度而已,仰头说两句话觉得累,嘟起嘴:“卫五你如何长了这般高?我仰着头与你说话颈酸得很。”
于是少年半蹲下了。表情严肃,一手按膝,就是那种战场上军人随时候命的姿态。
金瓯和金钏轻轻抽了口气,立刻离开华苓身后几米远,不敢站到这样姿态的卫家郎君跟前,这是地位问题。
华苓倒退一步,想想这样太没气势又站了回来,把双手背到身后,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做什么呢卫五?”她左顾右盼,发现大家都在玩,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状况,立刻侧两步站成和卫羿并排看着河面的样子,这才侧头瞪他:“你无端端蹲下来干什么?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肯定要说我是欺负你了。”
卫羿说:“蹲下来矮些。”
华苓噗哧一笑,笑完才发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糟了,她想。
不可否认,卫羿蹲下来之后,整个人气势也没那么盛了,谈话确实好进行许多。
缎鞋踩着水边碎沙石间长出来的青草,眼睛看着阳光下粼粼的河水,华苓问:“这么说,你现在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咯?从七品的校尉对不对?”
“是。”
“战场上是不是很凶险?”
“自古刀兵无眼,只我武艺甚好,至今不曾受重伤。”说这话的时候卫羿的表情是明显的骄傲,眼睛定定看着华苓。
骄傲得叫人就想搓搓他的脾气。华苓扬起眉:“听你的话好像很厉害呢。——这世上难道已经没有武艺与你在伯仲之间的人?”
卫羿长眉一拢,谢九的话依然直指软肋,戳的他发疼。但随后他却露出一丝微笑,这才对,会这样对他说话的才是他的妻子。绝不恭顺相待,永远活泼泼犹如未驯之兽。
“——自然有的。”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大千世界,奇人何其多。我师曾有言,这世上武艺在我之上者,少则十数,多则百数。”
“如此,若是战场上对面相迎,你有好多把握全身而退么?”
“怕是极难,武艺到此境地,等闲一刻便可斩首百数,若我方强者置之不理,士兵定然折损极快。强强对敌,胜负常在瞬息之间,以伤换伤亦是寻常事。”
“……嗯。”卫羿的话是很公道的,华苓哑然片刻。原本是想挫挫这家伙的脾气,但是现在她才发现,也许还是有这点骄傲锐气比较好,这样他在战场上存活的可能性应该更大吧。
居然,真的要准备嫁给一个军人,就算他有个好家世,也是军人……她闷闷地把一颗石子踢进水里,想想又问:“那你今年回金陵,会停留多久?”
“我回得早,”说这话的时候卫羿的面孔很不自然地红了红,他将脸转到华苓看不见的一边,续道:“爹将在巡视过山南道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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