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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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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过去,大郎清醒的时间渐渐长到一个时辰了。
    所以,虽然族里堂叔伯们、堂兄弟们一直为是否该将族中所有可疑的人都彻底审查一遍,甚至将各家的房子里都搜一遍,看看是否有里通外敌的证据,以确认个人的清白这件事争吵着,谢丞公被这些争吵烦扰,焦头烂额,甚至不能每日来看大郎二三次,华苓的心情依然好了起来。
    爹爹在,大哥还在,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大郎醒过来的时候,华苓正趴在床头打瞌睡。
    他抬起虚浮无力的手,摸摸华苓的头。
    华苓立刻就醒了,揉揉眼睛道:“大哥醒了。我去厨下端碗粥来。”
    “辛苦小九了。”大郎眼里有笑意。
    这几日都是华苓照顾他的多,药院三十二叔公脾气不好,随他学药的几个堂兄弟都不能带僮仆,事事亲力亲为,看见华苓这个小孩子也能做不少事,三十二叔公根本就没有同意谢贵再安排一个小僮仆给大郎的请求。
    “大哥没事就好。”华苓端回来一碗粥的时候,诸清延来了,坐在大郎床边与他说话。
    大郎很感激诸清延,如果不是诸清延划舟将他带到涂县,说不定他就在那舟无声无息地死了。所以现在大郎视诸清延为救命恩人,相处时多了几分敬重。
    “阿延可有打发人回家报平安了?”大郎在问。
    “自是有的,你勿担忧。”诸清延面上含着淡淡笑意,玉面朱唇,目如朗星。在三十二叔公的治疗下他身上不多的伤恢复得非常好,气色也逐渐好了。“我受伤不重,也几乎好全。这两三日内,我便会向丞公、三十二叔公等请辞,离家两年,也该赶回家侍奉父母了。”
    游学两年,这两人都成熟了许多,大郎将要十八岁,诸清延十九。
    大郎点头道:“正该如此。此事是我家中拖累的你,又是你搭救了我,我家对你感激非常,你放心,决不能亏待了你。”
    诸清延摇头笑道:“谈甚补偿。你我兄弟知交,合该如此。”
    “此番回去,我看你家中定会立即给你定亲成亲。若是在苏州成亲,早早送张帖子过来,我好备一份大礼。但照我说,你不若还是取金陵世家女罢,反正你成亲后也要来金陵。我父也甚赏识于你,你回归金陵也是尽早些的好。”
    见华苓进来,两人都是朝她一笑。
    华苓弯弯眼睛,将碗放到床边小几上,好奇地问:“在说什么?”
    “没甚事。”两个郎君很有默契地转了话题,大郎取笑道:“阿延你看,小九如今活脱脱就是叔公院中的小药童一个。浑身灰扑扑,半根簪环也无。若是给家里人看见了,岂不是笑得打跌。”
    诸清延往华苓看了看,笑得很含蓄。
    老实说,还真没见过那个世家女能忍受跟谢九这样打扮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束着,着一身青布圆领袍,黑布做的靴。
    若不是一张小脸蛋依然秀丽白皙,常常挂着讨喜的笑,就当真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厮儿了。
    华苓撇撇嘴,指着大郎道:“有本事你现在站起来走两圈呀。好端端一个大男人,竟整日里卧床不起,哼。”
    大郎噎了噎,忽然觉得浑身伤口隐隐作痛。
    诸清延大笑出声:“阿邵,原就合该让着妹妹些。”
    华苓哼了一声,端起碗让大郎拿完好的右手吃粥:“对你这么好你还敢拿我来笑,良心被狗吃咯。”
    大郎苦笑着直接认错道:“是大哥不好。下回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
    两兄妹配合得非常好,大郎吃完了一碗粥,看着华苓收拾,他拍了拍被面,叹息道:“阿延平安,此事甚好。我当时在船舱中,阿多、阿少二人武艺稍差,撑不过二三回合就被夺了性命……都追随我多年的人,这回为了护我皆折了,心中实在难受。”
    “是谢定一个人护着你逃出船外?”华苓微微眯了眯眼睛,“后来,怎地不见了他?”
    大郎摇了摇头:“此事我却不知,在船上我便受了重伤,后面记忆全无。”他转向诸清延问:“你是何时发现了我?”
    诸清延想了想:“约摸是船上起火一二时辰之后。我那时游得远远方敢上岸,一路往荒无人烟的下游走,忧他追兵还在,不敢往人烟之地去。就见一小舟拴在岸边,你伏身其中。”
    大郎闭了闭眼睛,叹道:“想来是谢定寻来了小舟,要带我往下游逃生。若非无能为力,他定是守在我身边的。”
    华苓低声道:“谢定死了。”谢定是和金瓯金瓶一样训练出来的,和普通奴婢并不相同。血脉上的联系,近乎于兄弟姐妹的关系,心志坚毅,在危急关头,大郎和谢定必然是会互相保护到最后一刻。
    但,若是敌人寻来,杀了谢定,按照这个敌人至今所表露出来的缜密布置,他有可能发现不了奄奄一息的大郎?
    华苓咬了咬唇,仔细看了一眼诸清延。
    作者有话要说:催更给地雷?么么哒

  ☆、第98章 兄妹谈天

98
    虽然华苓心里有着些许疑惑;但是实际上,能成为证据的东西和那一船人一起,被大火燃得干干净净。不论如何;大家所看见的是;诸清延和大郎一样有运气;在袭击和大火里挣出了一条命来,还是诸清延划舟带着大郎寻求生机,大郎才活了下来。而且诸清延和大郎结伴游学两年,两人之间情谊是极深的,诸清延难道真会有加害大郎的心思。
    如果谢家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诸大郎,只会被认为是无情无义。
    她也不会贸然将一个没有丁点证据支撑的猜测说出口,但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记。
    两三天后;诸清延果真向谢家诸人告辞;坐着谢丞公专门安排的船一路顺流而下,回苏州去了。
    华苓依旧在药院照顾大郎,顺便从三十二叔公和那些堂兄弟身上偷学这年代的医药知识。
    大郎毕竟年轻,身体非常好,十来天过去,胸口的伤就收口了。华苓觉得很惊讶的是,草药当中,居然真的有能够抑制外伤感染溃疡的,在三十二叔公一天一换,外敷内服的药方控制下,大郎的伤口虽然还持续有发热炎症反应,却并没有再往溃脓的方向转变。
    时间已经悄悄地滑到了三月中旬的后半段。
    华苓早起在庭院里扎马步,除非完全没有条件,否则即使在船上,她也是会按时在清晨起床锻炼的。没有白袜子在身边,她就练习柳教授教导的拳脚功夫,打了两套拳之后,出了一身大汗。
    药院虽然称的是院,但并不只有一个院子,而是在谢氏族村东边靠着山脚的一大片地方,有一连片的房子,山脚开垦了大片药田,进山采药也很方便。
    大郎和华苓被分配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拢共也没有几间房,庭院里是夯实的泥土地面,土砖垒的矮墙,不知道是谁栽的几株七星藤攀爬出来几支藤蔓,新叶片片,想来再过两个月就能把整片墙面盖住了。
    华苓的锻炼刚到尾声,就听到墙外有几个声音伴着脚步声经过:
    “听说,郸堂叔已经请了十六曾叔公和十七曾叔公出来,让族长开祠堂,请家法,要将五房所有的人家底都查一轮……”
    “族长、代族长同意吗?”
    “清堂叔怎么不同意!五堂哥一家都殁了,二房能轻轻放过这件事?二十七堂叔打死都不说那些叛徒的来历,他只说他是一时疏忽才让那些人混进来,二房和四房的人能善罢甘休吗。”
    “也不知道,后面是哪个堂哥能填上空位。”
    “我看五房的是不可能了,他们现在犯众怒。”
    ……
    走过的是几个旁支的堂兄弟,都是在三十二叔公手下学药的,华苓认出了他们的声音。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到了现在,简直腥风血雨。没了孩子的二房和四房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二十七堂叔也未必是说了假话,他要真想害人,还会做得这么明显?说不准是被当成靶子推出来的。
    但是有了这么一种嫌疑,五房的堂兄们几乎不可能成为丞公候选人了。
    大郎慢慢地从他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头发披散,面色苍白,身上歪歪披着一件宽袖外衫。他的左臂那道到骨头的砍伤不轻,现在还丁点用不了力,所以基本上需要两只手的动作都做不了。
    看见华苓在庭院里发呆,大郎笑道:“小九,帮大哥束发。”
    “来了。”华苓应了一声,轻快地跟着大郎回到房里。
    大郎在方桌边坐下,看了华苓自己的头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华苓也是被服侍惯了的人,生活算是能自理,但是各方面水平都非常一般,于是现在兄妹两个人日常的仪表都不太整齐,特别是头发,束倒是束起来在头顶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跟别人那样整得油光水滑的,永远给人一种乱糟糟的糊弄感。
    身为世家子弟,即使长得不俊美,也从小到大都会被仆婢们打理得妥妥贴贴的,这是仪容风度的一部分,已经深入骨髓的本能。所以可想而知,大郎对华苓乱糟糟的成果是如何艰难地容忍着。
    华苓很直接地说:“不满意?不满意自己来呀。”
    大郎苦笑道:“不,不不,大哥不敢。”
    华苓拿起木梳子,拉扯着大郎的头发给他弄了一个髻子,大郎呲牙裂嘴地缩了缩脖子,心道小九就不是个服侍人的料,日后嫁到卫家,大概也能很适应卫家比较豪放的风格?
    不过,怎么说都好,大郎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高兴。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是仆婢给他打理上下,得亲亲的家人照顾,感觉是不一样的。
    看看华苓已经渐渐长大,比离家前高了许多,曾经吃得肥嘟嘟的小脸蛋也尖下来了,大郎有些感慨:“日月如梭,小九也这么大了。大哥记得你小时候才那么一丁点。小时候也乖些。小九这两年,在家里都学了些甚呢?”
    “学了许多东西。”华苓眨眨眼睛想了想:“教琴的秦教授辞职之后,过了大半年才请回来一个教琵琶和笛子的罗教授。琵琶不好学,倒是笛子能吹几首。绣艺我还是最差的,书艺还算能见人。数学我一向最好,大哥也是晓得的。对了,这两年我的骑射练得特别好,大哥,我们现在比一比的话,我定是会赢你的。”华苓狡猾地弯弯眼睛。
    和一个浑身伤的人比骑射?大郎无奈地笑着点头:“好,定是小九赢的。”又问道:“家里现在如何了?”
    “家里很好啊,也没有什么大事。”华苓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值得拿来说的。
    大郎问道:“太太、兄弟姐妹们都好?”
    “都不错啊。”华苓歪着头看了大郎几眼,详细说了几句:“太太这两年都在忙准备二姐、三姐的嫁妆。大家都是日日进学。——哦,去岁这个时候,三哥在学里和朱兆新打架来着,伤得挺重的。”
    大郎微微皱了眉,道:“这事没有听爹提过。”游学的行程变动颇多,大郎写信回家来不难,但是从家里发给他的信就只能拉长间隔,三几个月才一封。不然信还没送到地方,大郎和朋友就一同启程往别处去了,也麻烦得很。
    华苓心道你没有听爹爹提过的事还少嘛?
    不过这话她懒得说,只是笑眯眯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个小孩子打架罢了,打完了就好了,听说现在两人在学里很是相安无事呢。不过那阵子,三哥伤得还挺重的,养了差不多一个月,太太才放他去进学。”
    大郎点点头:“三郎无事便好。只是朱兆新那小子是个没有笼头的,二郎为何不拦着他。”
    “二哥那日是教授领着出外了。”华苓倒是对这个有点清楚,从六娘那里听来的。“三哥看着力气不大,但可是个狠角色,他和朱兆新打架,竟还占了上风,把朱兆新掐得差点断气。我们都笑坏了。”
    “三郎是有脾气的。这样也好,有脾气才不叫人欺负了去。”大郎颔首。
    “还有四郎,四郎现下还是胖,我们都觉得他吃太多了,锻炼也有点懒,大哥你回去一定要好好管教他。”
    “嗯。”
    “还有,霏姐姐过年的时候就回金陵来了……”
    华苓原本觉得没什么话好提,但开了口又发现还是有不少东西值得告诉大郎,两兄妹便说了好一阵的话,直到厨下的老厨娘见华苓没有去拿早食,趁着空闲亲自送了过来。
    也就是清粥和几样小菜而已,不算粗糙,但也并不丰盛。
    江陵这边,族中嫡系的几房人生活水平和金陵丞公府相比也并不差,但是偏偏药院的三十二叔公是个简朴的性子,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一切都是从简的。
    两兄妹一道用了早食,三十二叔公背着手来了,每天早晨一诊脉,改方子。
    “见过三十二叔公。”两兄妹赶紧起身相迎。
    三十二叔公的脸色并不好,看到两兄妹就越发不好了,进来在方桌边坐下,道:“处处闹腾、越发闹腾,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你们的爹竟是十分无用,这一点点争执都弹压不住。按我说的,下代的族长便该择一雷厉风行之人,如此方能镇压四方。”
    “……”别人骂自己爹,两兄妹肯定都是要反驳的,但是这骂人的是更老一辈,他们对视一眼,乖乖地沉默了下来。
    “还不过来诊脉!小辈可是当我如你们这般,镇日里游手好闲。”三十二叔公虎着脸一拍桌,比起前两日,是越发没有耐性了。
    大郎赶紧过去坐下,把腕脉伸过去。
    三十二叔公虎着脸望闻问切之后,刷刷刷写了张药方丢给华苓,很快就走了。
    华苓也习惯了,这阵子都是她拿着药方去请学药的堂兄们帮着抓药的,很快拿了药回来,在厨下熬上,转出来,见大郎站在院子里,在和两个二十来岁的堂兄说话。
    却是三房的谢华斐和四房的次子谢华德。
    三个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十六曾叔公和十七曾叔公都去了祠堂,要求族长开祠堂,请家法,处置五房……”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半

  ☆、第99章 大郎的建议

99
    谢华斐和谢华德是因为大郎前阵子回到族中;参加族里清明祭祖仪式的时候,和他们关系不错,两人认为大郎不能不到场;才联袂过来药院寻他。
    华苓看看这三个堂兄弟说了没几句话就要一同往祠堂去,不由左右为难。她也想去,但是厨下还熬着药。大郎也应该按时喝药;这是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
    “大哥;你的药怎办?”华苓大声喊。
    大郎回过头来,眼神很坚定:“小九,此事极重要。药汤就暂且停用一日。”
    华苓叹了口气,将灶火灭了;药罐用厚布包裹着端到一边;濯了濯手立刻奔出去跟上了三个哥哥的脚步。
    幸好华苓打扮粗糙;动作也没多少扭捏,两个堂哥只当她是长得特别俊俏的庶生堂弟,只看了她一眼就允许她跟在三人身后。要知道,祠堂平常是不允许女性去的,即使是到附近闲晃也都不可以。
    华苓听到谢华德在说:“……爹心里的气无处可消,就算揪不出幕后黑手,他也要将所有相关联等人都从重处置,十六和十七曾叔公都是我们四房的直系……我哥的死,我嫂子、侄子女的死,必须有同样多的人,受同样的罪,才能勉强弥补……”
    谢华德的话里,似带着森森鬼意。
    最亲的人被这样残忍地害死,这世上谁能保持无动于衷?
    华苓能理解二房和四房的行为,但是如此剑拔弩张地要钉死五房,也许族里的气氛此后就再也无法温和起来,二房、四房和五房之间,是要成生仇死敌啊……丞公爹一直以来的努力,每一任丞公的努力,不就是想要让家族发展壮大,一直和睦团结下去?
    华苓再一次发现,布这个局的人,对人性太了解了。
    最可能让人反戈相向、不死不休的矛盾,其实并不是无处不在的利益,而是人的感情。
    只是牵涉对利益的争夺,就会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如果事情关涉人最关心的家人,血脉至亲的生死存亡,只要一个人还有人性、有良知,都不可能会让步。
    华苓抬头看着前面大郎一瘸一拐的身影,忽然想,如果这回大郎没有幸好存活,她很可能也根本不能这样冷静地思考这些吧?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不论是什么事,都能找到解决的方法的。即使是盛极而衰……她的手悄悄握紧了拳,也许很多时候,事态的变化都不是个人能够干涉的,但总有办法,能让事情变得不那么坏。
    她不会害怕变化,不能。
    祠堂是一个家族里地位最高的建筑,因为这里供奉了先祖,这里代表了整个家族的血脉根源。
    这是一个要求保持庄静肃穆的地方,但是今天,江陵谢氏的祠堂因为争执不下的两方成为了沸腾的菜市场。
    十六、十七叔公两位曾叔公,已经是那一代仅存的两位老人。两位曾叔公是三十二叔公的长辈,已经九十多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得极度高寿。
    家族的教育让谢氏子弟几乎是本能地敬重长辈,谢丞公为首,五房的家长齐齐整整地立在两位老曾叔公跟前,面色沉重。熙字辈、华字辈,身在族村的接近两百男丁也都来了,垂首立在五房家长之后,一个个噤若寒蝉。
    华苓还看见了,在谢丞公等人右侧,有七八名叔公辈的老人家来了,年轻后辈们,面色不敢有丝毫怠慢地给他们让开路来。
    他们都身穿滚白边的黑色深衣,华苓忽然明白,这应该就是丞公爹曾经跟她说过的,族里能够决定下代丞公继任候选的长老团。
    长老团泰半也是出自嫡系五房,但是他们并不执掌族中各项实务,他们是必须保持绝对公正的一个审判团体。
    头发全白的十六叔公顿着拐杖,站在祠堂门前,颤巍巍地大骂:“江河日下,人心不古!人心不古!我族曾是何曾团睦的家族,子弟齐心,其利断金。为了这小小一点利益,我的侄孙、曾侄孙,就这么折在你们的阴私手段里。你们眼中,是只剩下了那点子利益,再无祖宗、无家族、无兄弟?不爱护兄弟姐妹,不爱护家族,一昧地往自己口袋里搂钱搂权,此怎敢说是我谢氏子弟?便是祖宗泉下有知,也要从棺材里爬起来,把你们一个个不肖子孙,按在池塘里淹死!……”
    包括谢丞公在内,谢氏子弟一个个都被骂得不敢抬头。
    ‘长辈’这两个字的意义,并不只意味着‘就要埋进土里的、需要后辈提供生活物资、无法形成任何贡献’的年长者。
    它还意味着谢氏子弟的根脚出处,没有长辈曾经的努力,就不会有如今这个繁荣的家族,谢氏子弟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只要一个人希望他的后辈孩子敬重、爱戴他,就不得同样地敬重、爱戴他自己的长辈,道理是这样简单。
    华苓站在大郎身边,慢慢地抬起眼睛,环视了一圈。每一位叔伯、堂兄弟,看起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江陵是块山清水秀的临江宝地,从春秋至五代十国,曾有三十四代帝王建都于此。江陵谢氏子弟都有着几分山水浸染的俊秀文雅之气,望之可亲。
    华苓不由觉得无法接受,在这些人里面,真的隐藏了一个,甚至是一群,想要让这个家族分崩离析的人?
    十六曾叔公说了一截子的话,停了下来喘气。毕竟是九十多岁的老人了。
    十七曾叔公身子骨更弱,他佝偻着脊背,两个华字辈的年轻后生扶着他,才颤颤地站稳了。他的话不多,只是在十六叔公说了话之后,他慢慢地举起了拐杖,往谢丞公身上打了两拐。
    用一种已经半截埋进了陈腐旧土当中的嗓音,慢慢地说道:“和小子,开祠堂罢。孩儿们,不能冤死。”
    开了祠堂,便是要在祖宗的见证之下,让族里长老团的长老们和当代丞公一同审定,这一件事里面到底谁对谁错,谁该担责了。
    谢丞公神情沉肃,躬身拱手道:“十六、十七叔公。如今事情真相未明,我等手上证据不足,依然在调查当中。如此急迫定人生死,怕是要生冤屈。”
    “族长现在当然不急,你家孩儿没在那火场当中烧成灰。”熙字辈叔伯当中有人站出来,冷笑道:“二房、四房的孩儿一家子都烟消云散,数十条人命。他们都是冤死,惨死,他们的冤屈,才是真真的冤屈。难道族长竟是不把我二房、四房当回事。如今阖族人眼睁睁地看着,明明是五房蓄意谋害,你却一昧回护五房,是何缘由?”
    “怕不是,族长大房是和五房联手,就想着要削弱我们二房和四房。”
    “族长的孩儿年纪太小,无法争位。族长,你是不是不甘心把位子交到我们二房、四房身上,和五房联手,将我们的孩儿害了?”
    “是不是如此?”
    “大房,五房,你们好险恶的用心。”
    五房之长谢熙郑面色难看,重重指责让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掌管族兵训练的二十七是他嫡亲弟弟。被换成了死士的那些族兵,父母竟都是清清白白的远房族人,根本没有错处。
    原本族中训练族兵,就十分注重审核家系,从来不曾出过这样的事。二四两房起初是要求将这批族兵的父母交出,全部处死,他是不同意的,后来两房开始要求将他们五房全部审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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