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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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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会是他安插在丞公府当中的一枚棋子,将会是很有用的一枚秘密棋子,但如今华苓竟然知道了这回事,这就完全打乱了他最后的安排。
    谢华鼎果然是知情的,而且三郎所做的事他并不知道,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华苓立刻明白了这一点,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还想着东山再起?爹爹今日就会回归,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我劝你如今还是速速将一切坦白为好,这样,我也许还能劝爹爹待你和软些,也许能保住你的一条小命!”
    谢华鼎根本就没有将华苓放在眼里。就这么个十来岁的黄口小儿,什么都是半懂不懂的时候,根本不值一提。谢熙和竟将青牛印交给一个黄口小儿掌管,当真是老糊涂了,可见身边已经无人可用。对付一个已经老糊涂至此的人,他定然还有机会!
    “三郎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华苓手里握紧了三郎写下的记录,淡淡道:“他将所知的一切都写了下来。有关你们的谋算,有关你们的布置,有关你们这些叛族贼的一切。”
    “压根不可能!你在诳我。”谢华鼎根本不相信华苓的话,轻蔑而又自信地道:“苓娘,你还太小了,如此天真,你以为作出些假话来诳我,你就能从我口中撬出什么信息?”
    “谁给你的信心?”华苓摇摇头:“谢华鼎,你看错三郎了。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她又重复了一次,认认真真地说道:“谢华鼎,你看错他了。他是我的三哥,从前与你无关,以后也将与你无关。你们这些人都会死,为了赎你们的罪,你们会死得很惨很惨,而他会好好地活下去。”
    谢华鼎眼神阴狠而恶毒地盯着华苓,几乎要将她盯穿。
    华苓夷然不惧,径直问他:“谢华鼎,你告诉我,谁给你的信心,认为三郎会站在你这一边?你看看,三郎写下来了什么,城东青柳巷三十号院;芙蓉街街尾,李叟一家……”
    “这贱种!这贱种,白生了他!竟敢坏我大业!”谢华鼎狂怒,在高椅上挣扎起来,一副择人欲噬的样子。他被捆缚的沉重高椅,四个椅脚在地面上摩擦,变成了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
    他如何能不怒?三郎所写的消息,竟都是他和族人们百般保守的秘密,最后这段时日,在看着三郎已经死心塌地追随他的情况下,为了显示他当真是将三郎看作未来的嫡长子,为了让三郎照他的话去做,谢华鼎才肯让三郎接触了一些私底下的东西。
    没想到,谢华英这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认贼作父,竟敢轻轻松松地将他的机密都盗了出来!
    “是你?”从谢华鼎的态度里,华苓慢慢发现了让她感觉到了更深寒意的事实。如果三郎的血脉来自于谢华鼎……爹爹不可能,绝不可能让他活下去!
    “娘子!娘子!”金瓶忽然从外面敲响了静室的门,声音急迫,甚至带着些惊慌。
    华苓立刻走到门边,拉开门。
    即使是被俘虏被困住的时候,金瓶的表情也没有此刻慌张。她一把扶住了华苓,压低声音,急速道:“娘子,三郎君——”
    “什么事?”华苓蹙眉。
    金瓶的额头布满了细汗,看着华苓,她一度没有说出话,在华苓催促的眼神下,才磕磕巴巴地说完整了句子:“三郎君,似是,似是服毒了……”
    华苓色变,立刻扔下谢华鼎往三郎的园子跑。
    金瓶急急吩咐了人看管好谢华鼎,追赶着华苓而去。
    谢富就在三郎的园子门口等着华苓,表情哀戚。他朝华苓深深一躬,低声道:“九娘子,已是救不转了……”
    三郎园子的一干仆役已经都被集中了起来,一个个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华苓浑身轻轻地发着抖,推开了金瓶阻拦她的手,一步步走进三郎的正房之中。
    这里处处飘散着淡淡的药味,一切摆设都是精致华美的,三郎是太太牟氏最为上心的孩子,所用的一切自然是最好的。
    卧房里的窗下,摆着一张覆了华贵缎面的富贵长塌,面如堆雪、神情宁静的少年就阖目躺在那上头。
    华苓指尖颤抖,轻轻将指尖按在三郎颈侧,大动脉的位置,触感已然冰凉。
    她慢慢地跪伏在了塌边,怔怔凝视着少年。
    他容颜如新,俊秀端凝。他神情宁静,他穿着整齐而洁净的衣饰,甚至可以说,矜持而端谨。
    他很从容。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让我怎么和七娘交代……”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些人,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华苓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上来吧,这段是不是要这样过去,我自己也不能很肯定,加上今天有点儿不舒服 = …
    果然像这个蠢作者这样的作者,指望她守信和靠谱是太难了
    顶锅盖 ORz

  ☆、第124章 泽帝大行

124
    从七月初五日开始;泽帝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呕吐、寒战、发热;以至于身体抽搐、昏迷。
    七月初六夜;泽帝短暂地清醒过来。
    一直忠心耿耿侯在泽帝床前的张乐泉立刻躬身上前,帮泽帝坐了起来;喜形于色地问:“圣上可是醒了!卑职侍候圣上用些汤水……”
    “太子、皇后一众如何?”
    “皆软禁在殿中;不能行止。”
    “谢熙和如何?”
    “关押在承庆殿中;并无异动。”
    “宫外如何?”
    “禁军紧守金陵;城中百姓议论纷纷;明日定然有大量百姓往金陵令衙,亲听皇子眩监审丞公一案。”
    “城外如何?”
    “卫家兵马已在城外十里扎营;暂无异动。”
    泽帝啜了几口参汤;慢慢地说:“令皇子眩、赵王来见。”
    皇子眩很快出现在了泽帝龙床之前。
    方才十四五岁的年少皇子;身量已经与泽帝差不多高了。看见泽帝在几日内衰败至此;他面露惶恐,急步上来扶着泽帝,问道:“父皇,日前见你,身子骨明明还是极好的,为甚……为甚仅仅是一二日……”
    泽帝睁了睁眼,他的视野已经有些模糊了。看着这个儿子,心下一叹。这孩儿平日里看着倒也镇定自若、似模似样的,但到了这样危急的关头,还是掌不住。毕竟还是太年幼了。若是能多与他二三年时间,将这孩子好好磨砺一番……
    如今只能看各人造化。
    泽帝令张乐泉取来了一壶酒,两道明黄诏书,又口述,叫张乐泉拟了一道诏书,令禁军统领柯诵率一万五千禁军,听从二皇子差遣,不得有误。
    钱眩立在龙床之下,听得心如擂鼓,口干舌燥,不知应当作何言语。他隐隐地知道,天就要变了;但这天会如何变,变成何等样子,他如今,还并未曾有过真切成型的想法。
    泽帝取过了传国玉玺,亲自在诏书之末盖上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之玺印,然后将数样物事一并赐予钱眩。
    张乐泉进来禀告:“圣上,赵王已至。”
    “传赵王进来。赵辛、柯诵就在殿外等候。”泽帝说:“此二人将随你去。你去承庆殿,取谢熙和之命。”
    钱眩眼眸圆睁,胸膛在呼吸中急促地起伏。他磕磕巴巴,惊声问:“父皇……不是说明日里审理谢丞公?为何,为何今夜便取他之命?!”
    泽帝说:“诛此人,谢家必乱。”
    “见过皇兄!”快步走进来的赵王面容肃穆,拱手朝泽帝打了招呼之后,朝钱眩告诫道:“二皇子,如今乃是危急关头,二皇子心中决不能有妇人之仁,如今若是二皇子稍有犹豫,我等前番努力便尽数付之东流,再无活路!”
    钱眩恍惚、忐忑的表情当中渐渐生出了几分坚定和狠辣,他重重地点头,跪下朝泽帝行了大拜之礼,取诏书,转身步出。
    赵辛、柯诵二人确实在甘露殿外等候。但当钱眩会合了二人,领了一队禁军往关押丞公的承庆殿去的时候,在半路上,他们见到了盛装打扮的阴皇后,还有,太子和太子妃。
    拱卫在阴皇后、太子、太子妃等人身后的,是一队朱衣银甲的禁军军士,约有百人,虽然没有钱眩带的人多,在宫廷之中,已经算得一股十分大的战力了。
    钱眩心中一惊,但这时候倒是显出这名未成年皇子的镇静心性来,他稳稳地走上前,庄重地拱手道:“眩见过皇后、太子、太子妃,只是父皇一早有令,令母后、太子几位在殿中修养,为何诸位公然违抗父皇之命?”
    虽然还年幼着些,二皇子的词锋是十分犀利的。他扬起手道:“柯诵,立即送皇后、太子诸人回宫!”
    “谨遵二皇子号令!”钱眩身后禁军一声高应,便要冲上去动手。
    阴皇后一方的禁军也是一声喝,兵戎相见。
    “且慢!”
    阴皇后盛装,她雍容地立在众人最先,缓声道:“吾闻圣上有诛杀我朝丞公之意,心中惊震,寝食难安,故而来此。圣上自登位以来二十余载,励精图治,江山稳固,国势清平,乃是世人有数的有德明君。是以,吾百思不得其解,近数年以来,圣上竟是为谁人谗言所惑,圣听蒙蔽,不仅将丞公软禁于宫中,如今竟是要取丞公性命。”
    “辅弼相丞四公乃是我大丹朝国之栋梁,为我朝作出贡献无数,丞公此人罪行何在,竟需赐死?圣上如此动作,传得出去,便是世人唾弃、名臭万年的下场,圣上怎会如此糊涂!”
    阴皇后容色渐转凌厉,她高傲地睥睨着钱眩、赵辛、柯诵等人,呵斥道:“赵辛、柯诵,依我看,奸臣佞臣,竟就是尔等!妄图动摇我大丹朝社稷江山,尔等合该万死!”
    阴皇后气势凛然,先声夺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话是有那么几分说中事实的,于是,一席话下来,二皇子身后所带领的一百来名军士当中,有一小部分面上都有了几分羞愧。
    皇家禁军一万五千,当中有一半以上,是从金陵周近择选收录的良家子弟,另一半出自皇家偏旁远族。
    虽然进入了禁军队伍之后,便由皇家供养,领的皇家俸禄,但是这一部分的良家子弟,家中依然与市井民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怎会不对大丹朝开国百多年以来,撑起了大丹朝的辅弼相丞四公有所耳闻,有所敬畏。
    ——不论如何,这百多年来,丹朝的吏治总当得起‘清明’二字,四海通衢,国势欣欣,辅弼相丞四公在其位上,至少是尽了职责的,就算不问其功劳,也该看得到其苦劳才是。
    在这样的情况下,圣上一朝竟要诛杀丞公,在此之前,还造出了那样的一份‘十大罪状’,明眼人谁不知道,圣上这样的行为,基本上就是指鹿为马,无中生有。
    禁军当中,宫人当中,至少都有那么二三成、三四成的人,心中对圣上的作为是有怨言的,在这样的主人麾下服务,心中又如何能安定,谁知圣上会否在一夜之间雷霆大怒,将他们当中谁谁拉扯出来,随便给一个罪名,就是赐死?
    这样的皇帝太可怕了。
    而且这些人当中,更有一部分神思清明的,知道圣上这一系列的作为,是想要插手丞公家事。
    前面种种暂且不说,丞公如果死在圣上手中,谢家定然大乱,丹朝也定然要乱了。
    以禁军副统领黄奇丰为首的一部分人,原本就与世家交好,也不愿看见国势混乱衰颓,再加之心中渴盼从龙之功,便就此倒向了阴皇后和太子昭,听任驱驰。
    阴皇后的话并没有让钱眩惊惧,但他一眼认出禁军副统领黄奇丰之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事情很可能,已经不能依照父皇的愿望发展下去了。
    为了控制金陵城,一万五千禁军当中,泽帝只留下了三千镇守皇宫。为了看守东宫,又分去了一千。两千禁军分散在太极宫内外巡守,既然黄奇丰能领着这百人进入此地,宫中这不到两千的兵马,便至少有一半,已经倒向了皇后一方。
    ——父皇不曾料到皇后有这样的能量!
    在钱眩左右的禁军统领柯诵和黄门侍郎赵辛愤怒之极。
    柯诵拔刀出鞘,指着黄奇丰道:“黄奇丰,你职责在看守东宫!我等禁军只从皇令,你如今竟作下悖逆叛上之事,你罪该万死,我劝你识相的话,便立即解下刀兵,跪地求饶。”
    黄奇丰恭敬地朝阴皇后和太子一拱手,才举步上前,同样拔刀出鞘,指向柯诵一行人,肃容道:“太子昭乃是周天气运之所系,我大丹朝之正统。我等拥护太子昭,乃是理所应当。尔等谗臣一昧谣言惑上,令君心日渐厌弃东宫正统,此乃社稷祸事也,如今我等当行拨乱反正之事,令天下重归于一心。”
    赵辛被黄奇丰的言论气得三尸神暴跳,斥道:“圣上早已废立前太子,如今他只是皇子昭!你怎能依旧呼其为太子,你竟是,你竟是悖逆犯上之极。——柯统领,速速令人将之拿下!”
    柯诵看一眼钱眩,见他颔首,便令麾下军士进攻。
    “保护皇后!”
    “保护太子、太子妃!”
    双方短兵相接,立时便有了死伤。在金陵这座皇宫之中,已是许久不曾有过如此场面了。
    阴皇后面上淡定自若,钱昭忐忑地站在重重军士的保护之后,额头都出了不少细汗,问阴皇后道:“母后……母后,我等兵力显然不足,难道竟是要束手就擒不成?不若,先遣人去将承庆殿中的丞公请出来……”
    钱昭一直被软禁在东宫之中,是直到几个时辰之前,阴皇后才得到了黄奇丰副统领的支持,将他和太子妃放了出来。皇后
    李氏站在钱昭身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她这个丈夫,若不是命生的好,投胎成了阴皇后之子,如何能走到这个位置上?便是在寻常百姓家,这样的男人也要被人骂靠不住的,心性如此,竟是妥妥的一块莠材。
    “将丞公请出来作甚?”阴后冷声斥道:“此乃我钱家家事,牵涉丞公是为何?阿昭,你的脑子该拎清楚些!”
    “孩儿知晓了。”刀兵无眼,两方禁军已是拼上了死命,不断有人倒下,哀嚎声声。钱昭拿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面色发白。
    “二皇子,圣上晏驾!”
    “圣上已晏驾!”
    “圣上已大行!”
    从泽帝甘露殿的方向,有几名宫人飞奔而来,口中高声呼喊。很快,宫中四处都响起了同样的喊声,此起彼伏。
    军士们的战意立即便显而易见地弱了下来——圣上已经大行了?也就是说,如今宫中人该考虑的,就是接下来所效忠的到底是谁人了!
    是大皇子昭,还是二皇子眩?
    这可不是可以随意选择的事,站错了队,很显然便活不到明日了,站好了队,接下来就是荣华富贵!
    钱眩面上划过惊慌,禁不住看向了赵辛和柯诵。
    赵辛根本就不相信,他们离开甘露殿不过小半个时辰,在这之前圣上还好好的呢,怎会一下子就驾崩了?他蹦了起来,高声喝斥:“此定是假传谣言!定是假传谣言!”
    柯诵一把抓住了钱眩,急声道:“皇子,如今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今我等只有诛杀丞公,诛杀皇后、太子一干人等,方才有生路可走!”
    诛杀皇后,太子?
    钱眩心中对这样弑亲的举动,始终还是有些犹疑的,而就在他犹疑的时候,阴皇后高声道:“先皇已逝!太子昭将继任大统,成为我大丹朝至高无上之帝皇,尔等怎敢犯之!尔等竟是糊涂了不成,若是诛杀丞公,诸家震怒,金陵城外卫家精兵数万立时便要攻城,到其时,尔等蝼蚁岂有苟活之理?!”
    “尔等当立时放下刀兵,归顺太子!”
    “放下刀兵,归顺太子,饶尔等不死!”
    皇后一方的军士齐齐高喝:“放下刀兵,归顺太子,饶尔等不死!”
    军士们的呼喝声威浩浩,在宫廷远近的宫人呼喊之中显得尤其动摇人心。听到了皇后所言“卫家精兵数万将要攻城”的话,钱眩一方不少军士就已经心生惧怕,他们这些常年驻扎皇城脚下的军士,如何能与卫家那些在边疆摸爬滚打磨练出来的精兵对抗?
    第一个军士扔下了手中刀,而后一个接一个地,钱眩一方所有的军士都掷了武器,面色颓然。
    势败如山倒,在赵辛和柯诵都终于束手就擒之后,钱眩终究也放弃了挣扎,很快被阴皇后命人连带他的母妃杨淑妃一起,被暂且关押了起来。
    擒住了钱眩,阴皇后、太子一方在宫中再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很快收服了所有的禁军宫人。
    ……
    阴皇后盛装而来,立在泽帝的床榻之前。她将泽帝一年以前写就的废立太子的诏书掷下在泽帝床前,冷笑一声。
    张乐泉以下,甘露殿中对泽帝忠心耿耿的宫人们都被禁军军士扣了起来,张乐泉挣扎着怒斥:“皇后、皇子昭,你,你们竟然假传圣上晏驾之信!你们是想要谋害圣上!你们犯的是滔天重罪!”
    阴皇后对张乐泉的话充耳不闻,只是面带微笑,呼唤钱昭道:“阿昭,我的孩儿,来向你父皇行礼,行大礼,三跪九叩,好送他安心上路。我的阿昭,你毕竟是嫡长子,不论你父皇如何待你,你总是要行孝道的。”
    钱昭面上有点茫然,一切都是阴皇后谋划的,他如今,如今,就是等着当皇帝了?
    阴皇后连声催促,钱昭便在泽帝龙床之前跪伏下,好好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龙床上的泽帝面色灰败。他艰难地睁开眼,慢慢看清了他的原配妻子和长子的面容。他朝钱昭看了半晌,叹道:“愚鲁昏庸……我钱氏衰矣……”
    只可惜,泽帝说话的声音极弱,在场者竟没有一个人听清了他说的话。
    张乐泉在一旁挣扎着怒骂,阴皇后步履雍容地上前,在泽帝耳边说道:“钱高泽,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知于你。我阿昭有何处不好,竟叫你在立了十数年太子之后,再行废立。你少活的这十年,皆为还你待我儿的种种不足。你既已不仁,就不要怪我等不义!”
    泽帝一双浑浊的眼目圆睁,愤怒徒然而生。他死死瞪向了阴后,枯干鸡爪一样的手从锦绣罗衾之上抬起,抓向俯身在他身前的女人。
    只可惜,阴后身体康健,轻轻松松地往后一退,避开了。
    这最后的一抓,耗尽了泽帝身体中仅剩的力量。
    枯干的手臂颓然砸落那锦绣堆中,丹朝又一代皇帝,就此大行。
    ……
    七月初七的清晨,金陵百姓竟是迎来了圣上大行的消息。
    “圣上他老人家去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让金陵百姓回不过神来,前几日里,圣上才下了皇令,要在初七这日,在金陵令衙中审理丞公,不是吗?
    即使是最底层的百姓们,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件事就是透着那么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而百姓们的异样感觉,在太子昭大张旗鼓地亲自驾驶着太子才能用的驷马辇驾,恭恭敬敬地将丞公他老人家,从金陵皇宫一路送回到丞公府之后达到了顶峰。
    在丞公府门前,太子还首先下了车来,亲自将谢丞公搀扶下来,一举一动无不恭恭谨谨,持的是明显的弟子礼。
    “这几日里丞公受累了。”太子在丞公府之前,在谢府一干人等之前,在金陵诸多围观的百姓之前,面色肃穆而庄重地朝丞公折腰行拜礼。
    谢丞公面含微笑将之扶起之后,太子垂首说道:“百行以孝为先,为人子者,不能言父之过。昭对丞公所受的委屈,当时竟是无能为力,深感不安。”他转向围观的百姓们,拱手朗声道:“在此诸位皆耳聪目明,皆知丞公身为我大丹朝四公之一,国之栋梁,诸家榜样,怎会是那等罪大恶极之人。以往种种,皆出于奸佞之臣赵辛、柯诵一干人等惑上乱主之行,如今奸佞都已伏诛,拨乱反正。昭知丞公心胸宽和,还望就此消去芥蒂,日后依旧为我大丹之清平盛世出力。”
    “太子过誉了。吾既为一朝丞公,自然应当为我朝鞠躬尽瘁。”数日的软禁生活并没有在谢丞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然显得儒雅而英俊,气度非凡。
    太子留下了皇家整治的大量慰问礼,带着百姓们对他、对皇家的谦和作风的由衷赞叹,离开了。
    禁军已经悄然从金陵城中撤去,卫谢王三家的兵马悄然铺满了金陵城的每一个角落。谢家叛逆所暴露出来的每一个暗桩都被连根拔起,确认沾惹了谋逆之事的人都被处死,情节略轻的流放边疆,一日之中,金陵城里外少去了上万性命。
    而于此同时,江陵城之中,以为金陵中诸事顺利进展,谢熙和被踩落深渊,而迫不及待开始了冒头、争□□力的谢熙瑚等人,一个一个被连根揪起,牵连出谢族上下三代族人无数。
    江陵谢立族数百年,族规严苛。
    置于族规之首,“不可兄弟阋墙、姐妹反目”这一条并非只有字面上的意义。谢族的长老团面色冰冷而肃穆地照着这段日子以来,在追查之后一个一个积累下来的名单,将族人当中起了异心者一一抓获,定罪最轻者,也是刺字流放边疆,而当场处死、家财抄入族中者更是近乎千人。
    至此,江陵谢族内风气一清。

  ☆、第125章 华苓之求

125
    华苓哭了一刻钟;就强迫自己抹去眼泪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在三郎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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