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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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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田夫让她失望了,他的爱让她失望了,他美好的誓言已经在她面前失去分量,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他毕竟是樊田夫,他最终要的是他的事业。当事业成败与她之间发生冲突时,他选择的是他的事业,而不是她。他现在是这样,更何况将来?
她突然发现爱情已不再让她向往,不再让她迷恋。
这天晚上,樊田夫有应酬,让她在办公室等他。她看着匆匆离去的樊田夫,感到她的心随着事情变迁而竟然麻木了,这种心态或许是刚刚产生的。樊田夫回来时已有醉意。他拥着她,说:“我爱你!”
“是吗?”她惊异地反问,泪水早已流出来。
“怎么,天在外面下雪,你在里面下雨?”他看到她的泪水。
“没有。”她说。
“没有?这不是明摆着在说谎吗?”
“彼此不是一样吗?”
她在流泪。她在为自己流泪,为自己的爱情流泪。当他说他爱她的时候,她已在心里回应:是吗?是吗?是爱还是需要?这是她一年来第一次为自己而流的泪水,是伏在樊田夫左肩上流的,而他不停地说着“我爱你”。让她坐下后,他半跪着伏在她膝前,望着她,说:“我真希望地震。”
她冷冰冰地回望着他。
“我带你跑吧?”他又一次爱意浓浓地说。
“是吗?你愿意带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走吗?”
“你不爱我?”
“……”
“你说过你是属于我的。”
“可从今天起,我只属于我自己。”
樊田夫的手指甲立刻像刀子似的刺进她肉里,痛得她叫起来。他说:“昨天晚上,我到了那片麦地,看不到你,认为你听错了,去了那条小河。我疾驰奔向那条小河,发现已有两对情侣在那里,而独不见你,我又急速奔回麦田,结果还是扑了空,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见你身影,只好回家。回家时已九点,我骂了三声混蛋,那时我快冻成冰块了……”
林夕梦有口难言,只有苍天知道,几乎在那同一时间里,她正虔诚地跪倒在冰凉地上,同往日夜深人静时一样 ,双手合十,面朝苍天,轻声低语:“苍天有灵, 当怜我;先祖有知,当助我。我爱樊田夫,请求您把他赐给我吧。”她双手按地,慢慢磕头。然后,再次双手合十,面朝苍天,轻声低语:“苍天有灵,当怜我……”如此往复,不知其数,满面泪水已冰凉,双膝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跪得酸痛……
“告诉我,那个时间里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
她不说。
“不行!你必须说出来!”
她还是不说。他抓住她不放。她被抓痛了,说:“那个时间我正在同别的男人约会。”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二十五(2)
樊田夫松开手,说:“很好。我是去同东海酒店小姐跳舞去了。”
眼看进腊月门,明年工程毫无着落。林夕梦心急如焚。樊田夫回部队办理退伍事宜去了。走前向她交代,白浪岛有处工程,这两天必须去接上头。在一位退休多年老干部家里,一些洽谈工程的人,三五成群,来来往往,使这里看上去像个集市。卖方是工程持有者,说是工程方委托代理人;买方是施工方,想得到工程干,通过各种渠道会集在这里。那些所谓退休的干部——到底是真是假谁也没去考察他们的档案——成了买卖双方的桥梁,一个比一个显示出一种“金钱饥渴症”来。他们似乎知道生命已对自己并无多日,而自己曾生活在越穷越光荣的年代,蔑视金钱快一辈子了,仿佛到今天才猛然醒悟,原来金钱才是自己再生父母。他们对会集到这里的买卖双方都表示出同一种姿态:给钱过桥,不给钱滚蛋。
樊田夫对这种地方非常感兴趣。这里抛出的工程量往往很大,太具诱惑力。她却不以为然,总认为这太捕风捉影。可是,往往卖方说得头头是道,樊田夫便认定,即便谈不成也并无多大损失,大不了赔点时间和精力,万一撞上一个大工程什么也就解决了,所以他从来不放弃这种撞运气的机会,她也只得来了。今天遇到的卖方,是一位名叫黑卯扈的瘦高男人。
“林小姐,今天你能认识我,算是你的运气。”黑卯扈说。
“是吗?您在哪里上班?”
“现在不上班。我是前年辞去公职的,考进上海一家美资企业,一个月前刚从上海回来,不干了。”
“为什么不干了?”
“那位老板是女的,对我穷追不舍,要为我办理单程回国护照。如果我要回来,她就派人干掉我。”
“是吗?”
“最近,白浪岛一家澳大利亚独资企业要我,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去,因为那老板又是女的,而我对女老板已经有一种恐惧心理。”
“恐惧就不去呗。”
“就因为这样,我开始搞装饰工程。”
“您懂装饰?”
“不懂有什么关系?我有的是关系,上到老头子,下到大鱼岛市委,关系都很直接。”
“老头子是谁?”
“还有谁?”
“哦——”
“我手中工程数量很多,只要你林小姐在白浪岛设立一个分支机构,我一定能确保你有干不完的工程。”
“是吗?”
“眼下我手里正有两处工程,一处三千六百万,一处两千万,都是甲方委托我找装饰公司进行施工。不过,你们资质是丙级,这不行,必须是甲级。你们有甲级资质没有?”
“有。是中国飞天工程有限公司的,从土建到装饰,都是甲级。”
“红星与飞天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们红星老板,是飞天在海岛分公司副经理,经理是他战友。”
“太好了。我一直想找到一个甲级资质装饰公司。这样吧,林小姐,现在只要你在白浪岛住下三天,我就可以把这两处工程给你全部办妥,直到签合同。”
“……”
“我已经把另一个装饰公司明年的工程全部安排妥当, 我完全有能力再把你们明年在白浪岛的工程安排满当。好了,今天中午我请客,我们去吃一顿便饭。”
黑卯扈边说边站起来,推让在场其他人也去。大家各忙各的,谁也不去。林夕梦便跟着他去一家酒店。饭桌上,黑卯扈说:“怎么样?林小姐,今天你很运气啊。你抓工程让我请客,你面子可不小啊。”
林夕梦笑了笑,说:“只要工程能谈成,谁请客无所谓。我们公司奖励规定中有这笔开支,不会亏待你的。”
“不,林小姐,我给你的工程,你不必请客送礼花费一分钱,唯一的条件是——”
“什么?”
“你做我的情人。”
林夕梦望着那张因纵欲过度而松弛的面庞,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不禁笑了。这类男人她见多了,但像黑卯扈这样厚颜无耻,明目张胆,以此做交易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碰到。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二十五(3)
他见林夕梦不说话,又说:“我非常喜欢你,非常爱你。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把一群小姐召到这间雅座。你认为哪一个不如你漂亮,我就把她挑出去;我有的是钱,我包里就有十万元以上存折,你不信,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我并不是缺少女人,也并不缺少钱,只是因为我爱你。林小姐,只有这一个条件,怎么样?”
“这样吧,”她从容地回答,“让我回去考虑一下。”
“我等你的电话。”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二十六(1)
回到梧桐,天色已经黑了。樊明夫在公司等候她,一见到她,像见到救命星似的,说樊辉夫来了不下五遍电话找樊田夫,樊田夫不在又找她,说等她回来赶紧打电话给他。她让樊明夫赶快打电话,不知什么事让樊辉夫这样着急。
林夕梦打开经理室门,走进去,放下包,泡上茶,等待樊辉夫。在樊家诸多兄弟中,自从樊田夫回来搞企业,唯一能给予理解与支持的,便是樊辉夫了。电话铃响,她伸手拿起电话。
“喂,您找谁?”
“马正岩在不在?”传来一个女人声音。
“不在。”
“他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他在不在这里上班?”
“不知道。”
“都不知道?”
“不知道。”
放下电话,发现樊辉夫已来了。显然他已听到刚才的电话,他笑道:“找谁的?”
“马正岩。哥,你坐。”
樊辉夫坐下说:“林老师,我感到马正岩这个人不太地道。你们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来公司?”
“你弟弟喜欢他。”
“你为什么不阻止?”
“田夫是你弟弟,你还不了解?他认准的事,不用说九头牛拉不回来,就是九千头牛也拉不回来。谁能阻止得了?”
“马正岩来后怎么样?”
“怎么样!这一段,从早到晚,来公司找马正岩讨账的人络绎不绝。”
“是些什么人?”
“有的是他生意上的伙伴,有的是借钱给他的朋友,还有的是饭店老板、出租车司机等等,讨债电话更是一个接一个,有时一天接到十几个,那些打电话的人,有时候因听说马正岩不在甚至向接电话的人发火。”
“田夫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他已通知几个饭店,马正岩去请客吃饭记红星账下的签字无效,公司一概不付账。”
“田夫没说该怎么办?”
“他说应该有一个黑社会组织,专门清除这种人,剥夺他们在人类中的生存权利。”她调侃道。
“那为什么还不赶快让他走?”
“因为钱。他刚来公司上班第一天就向公司借了一万,几天之后又是一个八千。他当时说仅用三天,立刻就还。可现在这么长时间,根本没有偿还可能。他现在到处躲着,连家也不回,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樊辉夫叹了口气。
林夕梦为他添水,说:“哥,说您的事吧。”
“我不知道田夫这几天回部队去了,没办法,只好等您。您知道前段时间那十万块钱的事吧?”
“我知道。”
“这件事被上面知道了。”
林夕梦一惊,问:“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有人向我透露,下周一上午八点,他们来查我的账,我必须在这之前把款全部堵上。你说怎么办?”
林夕梦惊呆了:私自挪用公款,一旦被查出来,后果将怎样?
“六哥,这样吧,”林夕梦沉思片刻,说,“今晚上我无论如何与田夫取得联系,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无论怎样不能让您受到……”
“夕梦,我就拜托你了。”
送走樊辉夫,樊明夫悄悄走进来,轻轻地问:“出了什么事?”吓林夕梦一跳。
“怎么,你还没走?”林夕梦问。
“我不知出了什么事,一直在楼下等着。听六哥走了,我才上来。”林夕梦笑了一下。这个樊明夫,老实厚道得让人不可思议,同是一母所生,他与樊田夫的性情竟然天地之别。
“明夫,给你个任务。”
樊明夫看看林夕梦,谨慎地问:“什么任务?”
“限你两天时间,给我借来两万块钱。”
樊明夫先是愣一下,紧接着,把大腿一拍,说:“你把我抱到井里吧。”
“明夫,不是开玩笑,说真的,这一次你不能无动于衷了。”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二十六(2)
“我上哪儿去借?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就认识学校那几个同事,他们又都没有钱,不行不行……”
“不行!你必须借,能借多少借多少。”
“不行不行……我真的一点点也借不到……”
“我把你抱进井里去呢?”
“你现在杀了我,我也借不到。千万别给我任务,我走了……”
樊明夫边说边向门外退去,转眼间不见了。
林夕梦关上门,坐下来。今天已经星期五,即便樊田夫今晚连夜赶回来,离下周一只有两天时间。像红星这样的小企业,要在两天之内拿出十万元钱,无异于逼迫一个老弱病残去攀登喜马拉雅山主峰。
然而,不去攀登又有什么办法?
突然,电话铃响,她赶快去接。
“喂,哪一位?”
“林经理?我正要找您,是我,宋会计。”
“宋……宋会计,我也要找您。”
“您找我?什么事?”
林夕梦控制着自己,说:“您先说吧,宋会计。”
“今天下午工行来一个电话,说咱们出现二千三百元空头支票,让明天下午五点前必须补上,否则罚款。您说怎么办?”
“中行账上还有多少?”
“二百一十元。”
“我们还有哪些账户?”
“再没有了,就开这两个账户。”
“哦。”
“另外,工程部今天送上一份购料单,注明这些材料明天必须买进来,如果买不进来,工地就停工待料了。林经理,您说怎么办?”
林夕梦咬了下嘴角,说:“宋会计,明天再说吧。”
放下电话,她跌坐在椅子里。
一年来,她数不清为这个企业借过多少次钱,多到几万,少到几千,甚至几百。林晨爽开玩笑说她可以开一个借钱公司了。可是,如果不这样又有什么办法呢?当初她并不知道樊田夫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凭高息贷款创办公司。企业最初一点盈利,仅够维持日常办公开支,稍有盈余,都还了债。由于一直没有接到大工程,资金一直紧张得没有喘气工夫,往往是拆东墙补西墙,仅借钱一项工作就时常弄得她疲惫不堪,使她尝尽借钱这滋味。在这个社会里,什么事情都可以请朋友帮忙,跳槽,晋升,离婚,出国,甚至考大学,找情人,但只有一件事万万不可轻易开口,那就是借钱。这实在是一件令双方尴尬的事情。
林夕梦第一次晓得钱有多么重要,是在梧桐师范读书时,从杨曼君那里知道的。那一次她问杨曼君想不想家。这一问,杨曼君那双温柔却又分明充满智慧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好久才说:“能不吗?”杨曼君的眼睛有点湿润。从窗户透出来的橘色灯光,照着她那张瘦小而平凡的脸。林夕梦奇怪地问:“那你怎么一次都不回去?”杨曼君咬了咬唇角,许久,说,“没有钱。”林夕梦目瞪口呆:没有钱买车票?这可能吗?然而,随着杨曼君的叙述,她终于完全相信了。杨曼君长到这么大从来还没见过火车。父母都已年老,失去劳动能力,加上最近这几年父亲生病,长年卧床不起,日子更不好过。两个姐姐早已出嫁,连孩子都已经有杨曼君这么大。两个大哥结婚后也已另立门户。小哥眼看春节就结婚,但至今筹集不起彩礼钱,父母愁得整天唉声叹气。当民办教师的小哥,更是一筹莫展。她从小因为自己长得丑而自卑,但贫穷的日子又使她从小就很要强,在学校里一直是班委干部,三好学生。
“咱现在不是每个月发二十五快钱助学金吗?我已经积攒了三个月的,等放寒假时就有一百块了,我打算回家给我小哥,帮他结婚用。”杨曼君说。
林夕梦眼睛也湿润了。在橘色灯光辉映下,杨曼君那张瘦小而平凡的脸变得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庄重。杨曼君整个形象在她心里也变得越来越崇高,越来越伟大。她一夜没有睡好,想到自己从小不知道忧虑的生活,想到自己从来不晓得钱从哪里来和它有多么重要,想到每次回家都有父亲派的车接送,想到回到家后那欢乐热烈的家宴,以及家宴上那丰盛的美味佳肴、醇酒芳香……第二天早晨,林夕梦把自己身边所有零花钱找出来,数了数有七十块三毛五分钱,全部送给杨曼君。她是想让杨曼君在元旦放三天假时,回家看望日夜想念的父母。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二十六(3)
杨曼君接受时一句话也没说,只用那双含着眼泪、温柔却又分明充满智慧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那种神态是意外,还是欢喜?是感谢,还是不安?林夕梦不晓得,但却令她终生难忘。
樊田夫接到电话后,立刻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赶了回来,回来时已是周六上午九点,他和林夕梦关上门研究该从何处下手。研究来,研究去,唯一的办法,是一点一点地去向亲戚朋友们借。
两个人立刻分头行动了。
林夕梦先去找魏珂。她一直想告诉魏珂自己已爱上樊田夫,一直没有勇气。她多么渴望魏珂会祝福她啊。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二十七(1)
“英子。”
“夕梦,你怎么来了?”英子一看到林夕梦,脸上荡出一对酒窝。她责怪地说:“天这么冷也不围围巾。”
“又为钱。”林夕梦说。
英子笑了,去对一个正在干活的店伙计说:“小米,你去菜市场把魏珂叫回来,说夕梦来了。”
小米听到老板娘吩咐,飞也似的跑了。店伙计都认识林夕梦。
“夕梦,你先进里面坐坐,魏珂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不能陪你。”
“你忙吧。”
英子去忙着招待客人。林夕梦焦心地等待魏珂。她这才感觉到天实在是太冷了。
魏珂满脸汗渍地回来了,两只粗糙干裂的手冻得通红。一见林夕梦,劈头就问:“是不是又为钱?”
她无奈地笑了,说:“魏珂,这次可不是个小数目。”
“多少?”
“十万。”
“没有。”
“魏珂,好魏珂,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因为太急了。下周一上午八点前必须用。”
“没有。我又不开银行。”
魏珂怎么了?林夕梦一看他那紧绷着的脸,用好话哄他。可无论她怎么哄,魏珂就是不开口。她只好喊来英子。英子一看就明白,责怪道:“魏珂,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夕梦?”魏珂没好气地说:“她来借十万,我上哪儿去给她拿?”
“这就是你的不对,你没有也不用出这个脸子。再说,你有多少给多少,夕梦也不能怪你。”英子说完,责怪一声“真是的”,就又忙着招呼顾客去了。
魏珂白了林夕梦一眼,说:“不是我说你,红星又不是你的,你整天给他呼呼着借什么钱?如果这是你的,我把这个小餐馆卖掉也给你。夕梦,我真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不借行吗?我走!”
林夕梦气呼呼地往外走,英子不知内情,只好愣着。
在回去的路上她哭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感到最有希望借到的地方,竟然扑个空。回到公司,她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往外打。她几乎找遍所有朋友,甚至不得不厚着脸面向不该借钱的朋友艰难地张口借。只要听到一个“没”字,似乎就被人给击一记耳光。为了樊田夫,她低下高昂的头颅。到星期天晚上十一点钟,樊田夫才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问她进展怎样。她把借到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数目说了一遍。杨君曼借给他们两万,她丈夫赵一佐辞职自己搞起一个外贸公司。樊田夫一听,跌坐在椅子里。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没希望了。”
林夕梦一听这话,仿佛自己被钉到十字架上,动弹不得。绝望下无助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涌出来,像血、像泪。樊田夫站起来,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在这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们真不知道谁才能拯救他们。星期一早晨,天还没亮,她穿衣起床。她顾不上梳头洗脸化妆打扮,围上那条大围巾,迎着刺骨的西北风,骑自行车离开了家。她把又能想到的几位熟人逐家去跑。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她又去了万元街。她是想再去魏珂那里看看。实在是没有办法。她第一次觉得贫困使人连尊严都保留不住。什么面子,什么斯文,这些东西原来是植根在物质基础上的。
记得几年前,她听一位学生讲述了一件事。他邻居家的二叔从台湾回来了,顿时,几个侄儿众星捧月一般把二叔接回来,大献殷勤。每个侄儿争着抢着往家拉,大摆宴席。二叔见侄儿们对他如此亲热,心里像喝了蜜,不住地说:“还是家乡的人亲啊。”三天过后,二叔拉开绿色旅行包,拿出一些香皂、毛巾之类东西,分给侄媳妇们。“这才是真正的财神爷呀。”于是,几个侄儿、侄媳妇争得更厉害。这下可好了,二叔已故爹妈都跟着沾福。第二天,几乎要平的坟被重新修好。第三天,大盘子,小盘子,也摆在坟边,盘子里放满五颜六色贡品,成捆成捆纸钱在坟前熊熊燃烧。一星期过去,可急坏了侄儿、侄媳妇们。为啥?二叔至今闭口不提钱。难道没带回钱?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渐渐地,他们态度发生变化。二叔此时也觉察出苗头,侄儿、侄媳妇们一个劲地在他跟前说他们如何如何穷。该分钱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来到二叔跟前,满脸堆笑:“二叔,我家穷,多分给我点。”“二叔,属我最穷,你看……”哭穷声一声比一声高。二叔摇了摇头:“这次我回来前,就听一些人说,如今的大陆人看重的是钱不是人啊。”
《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二十七(2)
当时她听到这件事,跟学生一样为那些侄儿侄媳感到害羞,因为是他们丢了大陆人的脸面。而现在,她突然明白了一点什么,理解了一点那些侄儿侄媳。
林夕梦远远地看着魏珂和英子在饭馆忙进忙出。她不知道自己是过去还是就此往后走。她站住了,正在风口上。走过去吧,她毕竟不是那位台湾二叔的侄儿侄媳妇们;就此往后走吧,她又实在不甘心。
她立在那里,足足有半个小时。西北风刮得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她的残存的企盼。她头发乱蓬蓬的,脸已成紫红色,手脚早已冻僵。她感觉不出疼。
终于,她盘算往回走了。走到公司门口,她还是不死心就此两手空空,略一迟疑,又蹬上自行车走了。她径直去林晨爽家。林晨爽交给她五千块钱,埋怨她:“我正要给你送去。幸亏不是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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