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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板几更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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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对她也和善,她自下便有几分欢喜。
妙莲生得美,又有主意,这样的女孩便容易心气高,而她家只不过内务府的包衣,父亲随主子在尚阳堡监苦力,额娘给人做乳娘,养大了她也得送去选秀女,不是户部八旗选秀,而是内务府选包衣人的女儿,送到宫里做粗使丫头,是伺候人的宫女子。入宫两年,只有高墙明月,望不穿的奈何天。茶膳房院子小,太监远多过宫女,人心的枝杈便也纵横促狭着彼此瓜葛,妙莲偏是心大,不爱凑合灶台锅沿间的小算计,开始人们觉得她随和,可不与人离间,却也不与人亲近,渐渐地反成了特殊的一个。
茶渍弄到布料上,纵便是洗了也难消退,那沮丧变也印在上面似的,烙在她骨里砸实了,随不得喑哑晚景晕化开去。宫里是埋活人的坟,是把好东西装旧了再送出去糟蹋的匣子,可对她,整个世界倒是一个样,她生着尖尖下颌,尾梢上挑的水杏
2、一 。。。
眼,灵秀得仿佛要飞起来,这番模样品格,生成主子便有鸾凤之仪,生成奴才却是耍狐媚的货色。她是身娇命贱,不怨造化,她只是投错胎,来错了人间。
收了被子正待进去,院子外头小丫头喊:“妙莲,你妹子看你来了。”转眼小丫头领进一个与她眉眼有七分像的丫头来。妙莲忙上前谢了领路的丫头,拉住妹妹喜薇叫道:“小祖宗,你怎么跑进来了!”
喜薇第一次进宫,上下打量着,高兴得很,说:“哥哥当差的营造司正好有人到茶膳房打量给房顶补漏,他就托了人,让我随着一起进来了。”
妙莲因为兰若在屋里面,带喜薇进去不免又有闲言碎语的瓜葛,于是搬出两个三角竹凳,与喜薇在紫藤架下的石桌旁坐着,又拿出半包李子干给她吃,问她家中一切可好,又让她说话低声些,叹气道:“我什么也都好,你们娘几个有什么话,什么事,托人捎带进来也就是了,这样官道挟私的路,还是少走好,况且跟一群小厮混来去,也不干净。”
喜薇嘻笑着用指头戳她:“瞧瞧,我这板凳还没坐热呢,又被你数落起来了。知道你打小就正经,自打进了宫,越发跟我们不是一路的了。”
妙莲也笑说:“等一会让首领太监捉了你,发配到尚阳堡找阿玛去,你才晓得厉害呢。”
喜薇接道:“阿弥陀佛!那我便是跟咱一家人团圆了,倒也齐全。”
话到此处,姐妹俩便都觉得有些伤心。喜薇又转色道:“姐,可见过皇上没有?”
妙莲四下看看,说:“你当他老人家是露出墙头的树枝呀,抬头就能见到的。”
喜薇翘起嘴巴道:“你在宫里面,随便结识几个什么样的主子,还不方便么,凭咱生得这小模样,能攀上些个,也未可知呢。”
妙莲立刻冷下脸来:“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又是额娘吧。你回去告诉她,好歹打量一下自己的身家,但凡强一点,闺女也不至于给送到这里做奴婢。这宫里头,正经有头面的,你去打听打听,人家是什么出身,我又是什么出身!那些达观显宦人家送来的女孩,没争上一星半点的还多呢,咱们是奴才门户,生下来就是小奴才,你们还指望什么?我不怨命,指望你们收敛些,安生些,让她别有事没事就去赌了喝了,再寻些老婆媳妇来嚼舌头根子,吹牛起哄,痴人说梦。好好的,等阿玛回来了,儿子也出息了,好歹给他成个家,给你攒份妆奁,也算对得起儿女,老来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我就算老死在这里头,也是甘愿的。”
喜薇却不以为意,说:“当你还不知道呢,咱家眼下有份喜事。阿玛在尚阳堡得了主子的器重,半个州的田
2、一 。。。
地房产,都归他收帐入帐呢,主子也体面,是步军统领托哈齐大人的舅公,这下呢,咱家兴旺就有的盼了,说不定哪天就给抬了旗,脱了这贱籍去,我的姑奶奶,你在这宫里头,自然也跟旁人不同了。”
妙莲冷笑一声:“脱了籍又如何,不还是‘辛者库出身’?这名头,已然背了半辈子,这就是你的根,爬得越高,反倒越被别人记得清楚。”
喜薇仍旧不听,只用眼乜斜着她,又在这院子里东张西望,把新鲜玩意把玩了个够,向晚有小太监叫她出去了,妙莲取出公中派发的几个荷包香囊送她玩,又裹了十两银子捎给家里。叮嘱她说:“好妹妹,如今只有你一人还在家里,别老想着玩,多顾些家里,听额娘的话,她有什么不周全,也要提点些,安心熬过这几年,咱们必有团圆之时。”说着眼圈便红了。喜薇自下唏嘘不已,却由不得安慰,便被遣走了。
妙莲看着虚空的庭院,怔怔品着喜薇的话,自然也该欢喜。而她天生悲骨,素来对未成真的好事不愿多想。东屋已经点起灯,今天是兰若值夜,此刻已在梳洗打扮,影子印在窗纸上,端然娟秀。妙莲想起这一整天,因为一盏茶与她结了梁子,再是弄翻茶筅被罚去提水,又没好气摔死十阿哥的灰喜鹊,被八阿哥在公公那儿保下……仿似临晨的须臾一梦,箭一样快地在心里穿过荒芜单色的草木山石,倏忽间却有一道光彩。她笑笑,想起人生一世,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残梦再加一道奇异的光彩吧。
第七日一早,她与一干宫女子起毕,尚未梳洗,孙国安便闯进来,命妙莲立即打点行装,到兆祥所八阿哥处侍奉。
3
3、二 。。。
早晨孙公公来了,已经是侍奉太后家宴的装扮,黄翎铜顶凉帽,桃红锦缎的衣裳,原本面白唇红,更像个纸扎人一般,等妙莲开始收拾东西,他便站在院子中央,催促小丫头们梳洗。女孩们忙打水、洗脸、蓖头,听着公公那好像柔荑尖破土的声音,讲的却是春秋大义。
“……奴才怎么就没扬眉吐气的一天!你们天天做粗使活计,都得勤快点麻利点,得有莲丫头摔死鸟那股劲头,谁知道下雨的云彩什么时候飘到你们脑瓜顶上,就枯木逢春了呢,不过,这深宫里,有头面的不见得有心眼,有心眼的不见得有造化,那还得看你们祖宗坟头上有没有长那棵草!”
妙莲从御茶房出来的时候只用旧缎包袱裹了几件单衣,她身无长物,有的也给了人,而后跟在孙国安后面穿过忙忙碌碌的□前院,她和别人一样垂着头,却仿佛在暗中轻巧地掠过她们的眼底,她们是珐琅金钟里的转人,时辰到了排成一圈围着她跳舞,也都想摆出自己的姿态来,但是倏忽一过,便还是分不出彼此,除非一个个拆下来送人,才能有人记得她们的名字她们的人。她就是给拆下来的一个人。
出了锡庆门一路向北,正午前的宫路冷清清的,远远看见角门戴着琉璃瓦的重檐帽在甬路尽处歇息,闪着微茫明灭的光亮,两边高大的红色宫墙,仿佛把两个人的脚步声放大了印在上面,黑憧憧的影子在红墙上向着空洞的前方跑开去。妙莲在后面清清嗓子,跟孙国安说话。
“孙公公,上次喜薇进宫来,捎来点干榛蘑,原本也是要孝敬公公的,这下走得急也没有顾上,我只寄在四儿那里了,叮嘱他千万想着给公公送去。也不值什么,不过是我阿玛在关外,得来便宜些。”
孙国安忙回头眉开眼笑道:“跟咱无须这番客套,虽说现在还是在人前伺候,到底和从前不同,将来姑娘混出头面来,咱脸上也有光呢。”
妙莲道:“这两年在公公手底下做事,多亏了公公的照应,虽说无论在哪儿都一样是下人,可也难得做得这样可心,这样贴己。刚进宫时,我拜了储秀宫的姑姑做师傅,这两年却一直受公公的调教,公公更应该是师傅。奴婢无论到哪儿,到底是茶膳房出来的人,是再也忘不了自己的根本,忘不了孙公公的。”
她这番话说开去,心中并无半分感念,却反而是有些得意痛快,说话便是说话,有没有真心,她不在意,正如自己的东西怎样送人她也不在意,那些都仿佛墙上的影子跑得不见踪影了。唯有被阿哥爷钦点了、进了兆祥所,那些受了惠的人知道她的好,那些才是真的。
此时对面走来一个宦官,暗梅红攒菊花袍子,崭新的皂青官靴铜顶帽,孙国安见了忙着
3、二 。。。
打恭,说道:“这不是梁公公么!”
对面人一怔,笑着迎道:“孙公公,这么巧,你这是办的什么差?”
孙国安道:“内务府调我这儿一个丫头到兆祥所去,我这不就给送过去么,您这又是忙什么呢?”
梁公公并不瞧妙莲一眼,对孙国安道:“我这是给八阿哥道喜来了,昨儿万岁爷刚下了旨,良主子封了妃子。”
孙国安说:“有这等事!这良主子前不久才晋了嫔,立马又封妃……”
梁公公道:“可不是么,宗人府的金册金印都做好了,八阿哥刚晋了贝勒,良主子又封妃,可真是双喜临门了。”
孙国安说:“也应该,良主子和八阿哥都可皇上的心意呢。”
梁公公眼中泛起些笑意,低声道:“依我看良嫔受封,倒有八分在八阿哥呢。”
此下两人便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于是也不肯向下讲了。又寒暄几句,才分头走去。穿过角门,妙莲向前凑合两步,问孙国安道:“刚才的梁公公,可是内务总管梁谙达么?”
孙国安答道:“就是他了。”
妙莲眼睛瞪得滴溜圆,道:“那天八阿哥对公公说,他提前从塞外回来,是为给惠主子做寿,惠主子不是八阿哥的额娘么?”
孙国安转过身来,好像妙莲问了不该问的,要教训她,竖起一根指头,点下去,却是急转直下的话:“你现在是八阿哥的人,本也该给你讲讲,免得误打误撞闯下祸,还当是我调教得不好。都是些后宫嚼烂的舌根子,也都是心知肚明的,往后再有人跟你说,你就当不知道……八阿哥的亲额娘便是现在的良主子,但是他从小是给惠主子带的,所以跟惠主子也亲近。”
妙莲道:“良主子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能带?”
“万岁爷的家事,奴才们岂能私相议论,况且也根本无从知道……不过,良主子是有些特殊的,大概就是其中原因了……你当良主子原本是何等身份,”孙国安笑得诡秘,“和你一样,也是个辛者库出身!”
妙莲一口气吐出来,便不想再打探了。孙国安反而滔滔不绝起来,说的才起劲。“良主子原本是浣衣局浆衣裳的,后宫主位比这下贱的出身,是再也没有的。不知怎样的造化,被万岁爷相中,又生了小阿哥,这后来万岁爷对她也不见多大恩宠,可人家花低籽高,八阿哥偏偏是个再灵透没有的人,皇上喜欢得不得了,自然母由子贵了。”
妙莲抄手够着石砖路边的青石榴,把挂在衣襟上的雪青洋绉帕子掖在银镯里,想到他那个人,也不会十分如意,即便是天璜贵胄,像朵莲花,因为开得好,半边身子被人镶了赤金围笼圈起来,另半边却陷在淤泥里,那是根,拔了去就活不成,这便是一生。真不如她这样天生下贱的
3、二 。。。
人,而他又偏偏生性要强,到底怎么好呢。
孙公公倒仿佛接了她的想头,道:“八阿哥天生好性儿,待人,无论主子奴才,一律和和气气的,不得罪人,其实即便染着额娘身份不贵重的由头,也没人敢挑他什么。想必是他这样的身份,小小年纪便懂得做人的不易。”
妙莲不由得一笑,两人此刻已经到了兆祥所,那是宫里年幼皇子的住处,此刻在尚未分府的阿哥里,八阿哥算最大,孙公公讲出来由,被守园子的小黄门收去腰牌,便有人带他们进来,走的路只是窄巷,高大的青砖墙壁森然耸峙,空气中有雪埋碧玉一般的清寒,遥远得仿佛叫花子面对富人的脸。转过四五个弯,见到些翠蓝旗袍莲红褂的女孩,都如同茶膳房的一样碌碌匆匆,却逡染了春天的桃红柳绿,是更富贵细腻的人生。不知觉进了某个院子的垂花门,妙莲抬头瞥见悬空的吊瓜柱头上退了块漆,她默默告诉自己这就是识记的标记,向里走接连三进,又过一重青石影壁,她瞧见春晓。
妙莲向春晓欠身道万福,春晓笑得仿佛波斯猫撞进怀里,爱惜又带着玩弄,扶着她的手,“以前见着是叫姐姐的,现在反倒生分了,这是怎么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么。”然后又向着孙国安,“您快去,正房里,八爷预备了茶呢,就教莲丫头先跟我去吧,安顿下了再见主子不迟。”说着领妙莲穿过窝角廊进到后罩房宫女子住的院子里,远远看见一个玉色装女子坐在东边窝角廊下嗑瓜子,春晓招呼一声,“玉笺,妙莲来了!”那女子却仿佛没有听见,拾起蒲团进了前院。春晓笑了笑,道:“那个疯心货,以后别理她。”后罩房门打开,一个丫头穿着牙黄镶滚茄花袍,雪青琵琶襟绉纱背心,出来与妙莲相见,妙莲才知道那也是八阿哥的婢女秋夕,讲起话来十分干脆爽利,与春晓的温柔婉曲不同,引妙莲进房,指给她分派下的住处和铺盖,一会便张罗着到正房瞧瞧,等孙国安走了再领妙莲向八阿哥请安。
待到近正午时分,妙莲换了衣裳,由春晓领着去见新主子。那时胤禩正坐在东书房的紫檀长案前拿三寸银针清画印里的朱砂泥,见她们便抬头一笑,阳光透过窗玻璃落在案面返照到他脸上,那人宛似一尊融在赤金光里的佛。
4
4、三 。。。
妙莲爱这样的夜,清平得宛如过凉水的面条,经沸水煎熬过,更带着铅华退尽、功德圆满的静,仿佛以后再不会喧噪起来的静。里间的打簧钟悄悄碰了半下,胤禩翻身叫口渴,她倒了一盏茶端进来,他饮下,沁润了嗓子低声说:“什么时辰了?”
妙莲瞄一眼打簧钟回道:“寅时二刻,早着呢,主子先歇着。”
胤禩不让她落帐子,说:“也不早了,我现在睡了,还得再醒一回,你把凳子搬过来坐,咱们说会儿话。”
妙莲笑,又怕吵醒躺在外面的玉笺,就搬了长案底下的紫檀凳坐在床边。胤禩见她衣着整齐,便道:“你怎么没睡会儿呢?”
“值夜的时候总是睡不沉,不如当完差好好歇着。”
“你这算什么差使,又不是在西北打仗。”
妙莲撇嘴:“所以呢,如果我真的在西北战场上当差,也就算个尽忠职守的好兵,在这里呢,殚精竭虑,只得一句‘何苦来’。”
胤禩跟她斗嘴:“那我明天派人把你送过去,给国家尽忠,好过伺候一个百无一用的皇子。”
妙莲道:“那你问问那些人,可用得着丫头打络子?我就只会打络子。”
胤禩指指门边长案上的小针线笸箩,命妙莲拿过来,妙莲不情愿地递给他,他在里面捡了个草绿线只打了简单吉祥结的络子,“我就喜欢这个,松紧不均,也不匀称,还浸了汗渍的。”
妙莲的脸腾一下红了,“你真会拿人寻开心,明知道这个是人家头回打的,拿出来扔了都还怕旁人看见呢,你还要专门拎出来寒碜人。”
胤禩笑道:“干嘛扔了呢,再不成形,也是头回造化,你的生疏唐突,欢喜负气,只有它知道,一旦你熟练了,就是再打得美轮美奂巧夺天工,也只是技,不是情。”
妙莲不听,仍夺过来丢在笸箩里,胤禩把手够进笸箩里,忽觉指上钻心地疼痛,缩回来瞧,无名指肚上的针眼已经渗出黄豆大的血珠子。
妙莲忙把笸箩丢了,把过他的手瞧,掐住了创口含进嘴里吮,胤禩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伸着一只手看着她,她也渐渐有所感悟,抬眼从刘海中间和他对视。她觉得仿佛有莫名清泠的水滴从头顶渗进自己的身体,顺沿着每节修长的骨节,涤清了年少的懵懂和浑浊,她的身体刹那间变得轻而透明,彻身彻骨地通透,仿佛前世在窗纸外伸出一根竹竿将今生从污浊混沌的尘世挑起,那贝勒的手好像在向回收,而她越发握紧了,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打簧钟敲了足五下,玉笺爬起来伺候胤禩洗漱,胤禩已经穿戴整齐,妙莲正猫着腰给他系玉带子,玉笺拎起小铜壶向鱼洗里面注了水,拿起篦子来解胤禩的辫子,解开,疏通络了,复又扎上,才记起刚才解辫
4、三 。。。
子的时候少了尾梢的坠物,伸手在匣子里一翻,蹙眉问:“爷的翠葫芦坠脚怎么不见了?”
胤禩打着呵欠道:“昨儿十爷说喜欢,我就让他解了去。”
“这算什么,十爷多大的人了,自己又不是没有,凭什么解了咱的去!”
“这是什么话,那是我兄弟,他要,我愿意给,你这是哪家的小惦记。”
妙莲在一边倒水,低眉笑得双颊绯红,胤禩见了,与她对笑,恰恰被玉笺察觉,便一下子翻了脸,甩下半截辫子挑帘出去了。
胤禩撇嘴道:“刚梳了几天头,越发得势了,这是甩给谁看呢……”
玉笺从帘外回嘴道:“我就说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金屑姐姐从前也是梳头的,怎么就给撵出去了呢?就算我不是蠢人,比得金屑姐姐的灵透,也还比不得人家两厢情愿呢。”
胤禩不悦,低眉道:“我上回讲过的话,你是忘了?不管金屑的是非,我做主子的送她出去,休得再提半字,况且她都说不出什么,你这么心急地代她张罗,是想跟她一块去么?”
妙莲赶忙捏住辫子继续结下去,一面从荷包里拿出那尾宝蓝穗子的翠葫芦坠脚给胤禩扎上,小声说,“爷还是戴上吧,别又惹得玉姑娘不高兴,爷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了。”
胤禩微微一笑,想到不可让她在人前太过拔尖,否则反而是误了她,于是不再勉强,任她用小箅子通着自己辫梢的发,坠脚仍旧扎回他的辫子上,他们却终究与旁人隔了青生的竹帘子,再也不是主仆的体己。
巳时妙莲再见到玉笺,姑娘的怨气还没消。妙莲自是笑笑,哄她一道去放风筝。玉笺道:“放哪门子风筝,这会子正当差,让春晓见了又饶出事来!”
妙莲捏准了玉笺是脸酸心软玩心又重,便提议出去玩耍讨好她的,说:“春晓秋夕昨天晚上值夜,这会子正睡得香呢,主子们又都在念书,眼下这院子正是再清静也没有的时候,我看那沙燕儿也在墙上闲了一年,莫再辜负了这大好时辰,就跟我一起来吧。”
玉笺摆手道:“你别撺掇我,有人宠你护你,自然不怕。也不缺我这一个,我去了,倒是凭添个替罪的。”
妙莲气她讲话风凉,本来意兴阑珊,却不肯嘴软,道:“看你平时咋呼得最凶,原来也这般没趣,即便我一个人也是要去的。”
玉笺转身不再理她,她自摘了沙燕儿拿到前院去耍,那风筝丝绢蒙面上落了薄薄一层灰,骨架却还是翠青的竹篾,削得粗糙,还带着未磨净的刺,仿佛还不能忘却作为林中幽篁的前生。妙莲拿到面前嗅一下,想起小时候家乡人便喜欢扎风筝,但这样新鲜的竹胚是难得的,阿玛给哥哥扎的第一个风筝,只是用了高粱秆,蒙面也是陈年
4、三 。。。
的旧熟宣,哥哥还要郑重地挂在墙上,女孩不让碰的。
那日天上刮着东南风,妙莲走到影壁外东西向的红墙穿廊,举着纸鸢逆风而去,哪知风力高低不就,几个来去总是可上可下,令人心灰意懒却又舍不得放弃,她停下抹着额角的汗,发觉东头角门撞开了小缝隙,一个粗布衫的丫头正往里瞧,见妙莲发现了她,却更大方,索性探身进来道,“今天风力不足,得两个人搭手才飞得起来的。”
妙莲斜目一望,见这个丫头形容爽利,乖觉讨喜,眉目玲珑,心下生出好感,看这丫头也蠢蠢欲动,便将风筝递给她把着,自己向巷子口拉线跑起来,来回跑了两趟,纸鸢迎风造势,倏地跃上红墙,渐渐飞起来,妙莲且放且收,一心看那越来越高的沙燕儿,笑意也恰似出水莲花浮出来了。那女孩也同看风筝,兀自言语,“没成想骨子这般轻,也能飞得好。”
妙莲听了,不悦这话中的失礼,却说,“你倒是蛮内行的。”
女孩说,“是呢,小时候我在老家,开春时候每家每户都扎风筝,让自家的孩子出去放起来,晴蓝的天上坠着各色风筝,风一吹都朝一个方向飞,好像海浪花打在天上似的,比苏杭的织锦缎都好看。”
女孩讲得入神了,妙莲也听得痴迷,“你老家在哪儿?”她问。
“盖州。”女孩答。
妙莲望着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手里的线槌,“盖州,”她入神地说,“真巧,我家也是在盖州呢。”
女孩笑笑,并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感念,只是替妙莲拉了下风筝线。
“你叫什么名字?”妙莲开口问道。
“……金屑。”声音这样轻,仿佛知道妙莲会震惊。
金屑?听到这名字,妙莲与她的亲近骤然悬崖勒马,想到眼前这丫头是因为自己而被调出兆祥所,她便提起了七分戒心,金屑的淡定倒真像是别有用心,原本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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