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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女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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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艰难地对秋千说,对不起,我一时急了眼。秋千木着脸儿,说,那是我该得的,报应。你是姐,打得着。也不是没打过。说到这儿,自己竟轻声儿笑了。气氛有所缓和,华兆阳要春草好好听听秋千的意思。秋千也不好再僵下去,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她说,集圩的南山正对着北海,她已在那儿为母亲选好了墓地,反正她去的时候,也会葬在那儿,娘儿俩也好做个伴。春草不再言语了。苏黄氏在她家里呆了大半辈子,要葬,也不能让秋千带回集圩去啊。一家人商量了大半天,决定就近在福宁园墓地买个墓位。秋千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到了下午,海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要接秋千回去,只说有急事儿。春草很想知道,海鸥所说的急事儿是什么,奈何海鸥不说,弄得秋千也一阵儿火烧火燎的。直到回到海鸥的家,海鸥才大声告诉她,她的儿子立马要来看她啦。

秋千心里一惊,坐到床上,就又开始抹眼泪。她的儿子,她从小带大的鲁闽,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她这当妈的,已经有十七个年头没见着儿子了。如果说,秋千的老年还有什么未实现的愿望的话,这头一个,就是再见一见儿子,她养大了的鲁闽。尽管,彼此的伤害已经那样深,那样难以愈合,那样终生难忘。秋千正哭着,听到海鸥又在接手机。是鲁闽的电话,他的车已经在楼下了。秋千的心,顿时慌乱起来,比什么时候都慌,比当年见到董亦剑还慌。

海鸥下楼去了。兄妹俩不知说了些什么话,一直说了有半顿饭功夫,才上楼来。这也是海鸥老公第一次见到鲁闽。海鸥结婚的时候,是王小结代替鲁闽参加了婚礼。一见鲁闽,才知道外甥随舅的说法真是有道理。儿子小海长得浓眉大眼的,旁人见了都说像自己。这回大舅子来了,才知道活脱脱地像他大舅。

鲁闽迎着秋千走过去。“老人家,您的身体还好吧?”鲁闽一开口,海鸥心说,坏啦,怎么像是过年时领导慰问老区群众的语气?秋千抹干泪眼,双手握住儿子的手:儿呵,妈总算又见到你了。一瞬间,鲁闽强装的坚硬顿时不翼而飞,脱口叫了一声:妈!立马红了眼圈。海鸥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老公开始还劝她,劝着劝着,自己也跟着落了泪。海鸥哭够了,把鲁闽引进秋千的屋里,倒了杯崂山绿茶端进去,随手关起门来,让娘儿俩好好说会子话。

娘儿俩的对话,就像工兵进入了雷区,小心翼翼地探测着往前走。鲁闽望着秋千,这个他打小儿就叫妈的女人。如今,这个女人已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太太了。脸上满是皱褶,背也驼了,发也花了,那手还紧紧握着他的,其中的几个指头已经弯曲变形,是风湿症的后果。鲁闽想起在楼下时海鸥的一句话:妈老啦,脾性也不比从前那样张狂要强了。国共尚能合作,母子们就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6

鲁闽这些年事业小有所成,生活却过得差强人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把名下好几千人的公司治理得欣欣向荣,却治理不了王小结这么一个小女子?那个王小结,不但心胸狭隘,而且胆大妄为。想当年,鲁闽作为市长助理的候选人之一,有一次正在宴请有关方面领导。不料王小结闻听,寻访查找而去,掀翻了桌子,撒泼打滚儿的大闹了宴会厅。鲁闽后来的失利,不能不说与之有关,几乎大半个城市的人都知道了,鲁闽有个不通情理的疯老婆。从那以后,鲁闽再也没有涉足仕途。

《秋千女人》第八章(8)

鲁闽是男人,是男人都有七情六欲,何况鲁闽还是个出类拔萃的优秀男人。王小结给不了他的,他当然有权利也有能力,在别处寻得补偿。几年之后,鲁闽有了一个红颜知己。王小结得知后,勃然大怒,把鲁闽刚为她装修好的三室两厅的房子,用菜刀砍出道道白茬儿,吓得小保姆落荒而逃,吓得鲁闽和董结躲进卧室里,房门紧锁。董结在鲁闽怀里簌簌发抖,大气儿都不敢出。鲁闽无法,在董结面临高考前的两年,另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没有告诉王小结地址,父子俩才得以安心地住下来。王小结眼不见心不烦,不是跑出去一连几十天不见人影,就是闯进鲁闽的公司鸡飞狗跳地大闹一通。待鲁闽正式提出离婚了,她一边和自己的局长打得火热,一边又坚决不离,声言要“拖死那个狐狸精”。

鲁闽内外交困,焦头烂额。直到两年前,董结已经到澳大利亚留学去了,王小结在一次常规性体检中,查出乳腺癌,嚣张的气焰这才在死神面前消歇下来。鲁闽念前情不思旧恶,专程飞到上海,请来著名专家,为王小结做了手术。然后又是放疗又是化疗的,搞得王小结成天恶心呕吐,头发掉了大半,乳房少了一只,这才算是安定下来。偶尔的无理取闹,在鲁闽看来,就当是她王小结在撒娇了,与其往昔的疯狂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海鸥在天天渔村设宴,为母子们十七年后的重逢言欢道喜。秋千如今滴酒不沾,海鸥和老公陪着鲁闽和他的助手喝,都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不大一会儿就喝高了。海鸥哭道,哥呀,我知道你心里苦,苦死了。鲁闽也哭了,说,海鸥,哥也知道你,你一个人在外头,更苦,更不容易。海鸥索性抱住鲁闽大哭:哥,我想爸爸。鲁闽抚着海鸥的长发,哄劝说,海鸥不哭。爸在天上看着我们呢。爸会保佑我们越过越好。

看着兄妹俩抱头痛哭,秋千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或许在此之前,她从没有心境细想,她的孩子们的生活状态,生活质量。鲁闽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连海鸥也是不惑的年纪了。兄妹俩各自苦打苦拼的,遭了多少罪才到了今天,秋千从来没想过。她谨记着林则徐说过的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她就是这样想、这样做的。不但如此,她还在儿女们前行的道路上,有意无意地设过多少障碍,掘过多少坎坷呵?以前总觉得是儿女们的不是,是儿女们不理解不体谅她的难处。如今细想,何尝不是她秋千的不是,不是她秋千的狭隘和张狂?别人家的儿女有了难处,第一个想头是回家,回到父母的翼下,舐泪养伤。她秋千的儿女遇到难题了,只能独自面对,即使头破血流了,也只有独自包扎裹伤,从没有想过要躲进她秋千的怀里。他们那么早那么早就知道了,他们是无处躲藏的。历经了那么多的风刀霜剑之后,他们的翅膀早就长硬了。即使秋千愿意回头,他们也已经不再需要她的庇护,她的支撑了。

鲁闽走后,秋千追悔反思了许多日子。自己来日无多,如今步履蹒跚的,早已不是年轻时背着四个大包旅行时的秋千了。能在有生之年见到鲁闽,于她已然了却了一个心愿。这人呵,总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当年离开关营子,是发过誓,再也不复还的。如今老了老了,思乡的情结愈发重了。海燕是绝不会陪她回关营子的。她早就发过誓,决不踏上关营子半步,尽管她时不时地会给李伯朗寄点钱回去。那么,要实现这一愿望,还得指望海鸥了。但是海鸥就是不接这个碴儿。不是海鸥不孝顺,秋千有任何愿望,只要海鸥能做到,她都会全力以赴地去做。海鸥只是害怕,一旦秋千的愿望都实现了,秋千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去了。她害怕会有那么一天。因为那一天,她在这个世界上,就真成了无父无母的人了。

《秋千女人》第九章(1)

1

自打动了离开纺织厂的念头,秋千就一直在琢磨着何去何从。适合的就是最好的。显然,这个地方,不适合秋千和她的儿女们。几年的光景,他们几乎是在接二连三的病中度过的。在集圩海边都不曾发霉长毛过的衣物,在这片芦苇荡垫出的盐碱地上,除了那两只樟木箱子外,其他东西,一年四季当中至少有三季,会不时长出长长的白毛。秋千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人也该发霉长毛了。可是,不在这儿呆,又该去哪儿?

也是机缘凑巧。秋千这里正琢磨退步抽身,从集圩那边传来消息,即将从林场划分出一个独立的植物园,就建在当年刘少奇曾经登峰望海的崮山上。秋千心里一动,想去的地方立马就明确了:就回集圩去。毕竟人也熟地也熟的,生活也惯了。主意一定,秋千就打了请调报告,又到市林业局去了一趟,工作就调成了。

只有海鸥跟着她回集圩去,因为鲁闽留在城里,和王二团的孪生妹妹王小结一起,被分到了一家国营铸造厂。王小结人长得漂亮,出身也过硬,一进厂就留在机关,当了话务员。鲁闽呢,原本因为是孤儿,才得以留城的。厂里的头儿们狗眼看人低,又见这黑小伙儿长得浓眉大眼,敦敦实实的,是个干翻砂的好材料,立马决定鲁闽下了翻砂车间。谁都知道,翻砂是铸造厂最脏最累的活儿,劳动强度约略等于下井挖窑的煤黑子,将来连找对象都难。

鲁闽二话不说,放下铺盖卷儿,就去车间报到。师傅们一见小伙子那一笔好字,心里嘴里就直叫唤,可惜了。好在翻砂的活儿比较有弹性,任务重了,可能连天儿加班;有时候歇下来,一歇就是十天半个月。鲁闽心里是绝望的。因了这绝望,反而什么都甭想了。工作时甩开膀子大干,熏得一张脸像小鬼,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色的,在熠熠发光。一天下来,累得像只死狗。钻进公共浴池里冷水热水的好一顿冲洗,再蹿回集体宿舍,把自己撂到硬板床上,立马就扯起了鼾声。

遇上没活儿或活儿不紧的时候,鲁闽就帮着师傅们,铸一些家里用得着的小物件,大嫂们拧麻绳用的砣儿,小子们练块儿用的小哑铃什么的,要不,就吹口琴,唱《三套车》给他们听。鲁闽还有一个绝招,就是用碳素铅笔画人物速写,三笔两勾的,那人的神情特色就活脱脱地出现在白纸上。师傅们都愿意坐在四处可见的铸件上,当他的模特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画一张自己的像拿回去,在老婆孩子面前炫耀一番,又滋润又省钱。只是那心里嘴里,更觉得小伙子若呆在这儿一辈子,真是瞎了这个人儿了。

王小结呢?王小结可不同。本来铸造厂里女人就不多,大闺女就更少了,像王小结这样出挑的姑娘,就更成了凤毛麟角。铸造厂最喜欢和纺织厂做邻居了,有一种山水相依、阴阳相济的意思。铸造厂里的男人也最喜欢找纺织女工做老婆。树下月前那昙花一现的爱情一过去,人人都现了原形。都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儿,都没个好脾性,免不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打的。也就在这种又打又闹中,日子一样过,孩子照样生,铸造厂的男人照样喜欢和纺织厂的女人做成一堆儿。王小结就是从纺织厂走出来的。但人家可是山鸡里的凤凰,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因此,王小结有资格有权利,在铸造厂的男人们面前骄傲。

王小结可以在任何男人面前骄傲。可是,如果她想在鲁闽面前骄傲,那她就大错特错了。她不知道,鲁闽也骄傲,比她还要骄傲。鲁闽的骄傲在骨子里,又深又沉又厚重,是一种潜能和素质。不比她,是浮在河流的表面,是一种徒有其表的傲气罢了。鲁闽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那些被王小结指使得团团转的男人。那些男人还多半是有头有脑的。他们似乎以被王小结指使为乐,乐在其中,乐不可支。偶尔,鲁闽在食堂里排队打饭,只要王小结拈着小饭盒一进来,队伍里立马会有呼唤她的声音,讨好般要她排到自己前面去。对此,鲁闽总是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后来,王小结就不再亲自打饭了,据说是有人轮流着抢她的小饭盒呢。

鲁闽可以屏蔽王小结,王小结却时不时地想到鲁闽。王小结派人到车间叫鲁闽时,鲁闽正看着师傅们打扑克。一听说是王小结有请,师傅们嘘声四起,好像鲁闽中了奖似的,吆喝着他赶紧走人。师傅们都知道,鲁闽和王小结,既是住在纺织厂宿舍的前后邻居,又是同班的前后排同学。如果领导慧眼识珠,当初也把鲁闽留在机关里,说不定一对好姻缘早成就了。鲁闽本想和来人同行的。师傅们一吆喝,倒把他的拗劲儿给唤醒了。凭什么她王小结一叫,我就得颠颠地去呀?凭什么她随便派个人来,就以为能叫得动我呀?想到这里,鲁闽抬起的屁股又落下了。他对来人说,现在没功夫。下午下了班,我看情况。

《秋千女人》第九章(2)

容不得鲁闽看情况。傍晚,刚走出车间的大铁门,就见王小结远远地站在路旁,两只大辫子一前一后的,脑袋正转向这边,在眺望着呢。鲁闽诚知是在等自己,却佯作不见,闷着头只管往前走。果然,王小结叫他了,董鲁闽!鲁闽无法再装,还没及答应,早就被师傅们“董鲁闽、董鲁闽”地叫嚷着推了过去。这个王小结,上学时每逢考试答不上题来,就急得在身后直叫唤:董鲁闽,把你的卷子竖起来给我看看。哈哈,真是女大十八变,飞上枝头就变凤凰了。不知王小结会有什么事儿,这么急着找他?

原来,厂里迎门的车间大墙上,领导决定画一幅毛主席画像,还要写上一条革命大标语。以前遇有这样的活儿,厂里都是去附近的中学,请那里的美术老师来。这一次,王小结推荐了鲁闽。谁知鲁闽还不领情,还要“看情况”。王小结只好放下架子,找上门来了。鲁闽还在犹豫,王小结急了,说自己在领导那儿已经打了包票,说凭鲁闽的本事,她知道是完全可以胜任的。直到鲁闽说了声“好吧,那我试试”,王小结这才开心地往回跑,替鲁闽安排去了。

鲁闽依照最新印行的毛主席头像,在那面大墙上架了高梯,打了格子。只用了三四天功夫,就完成了毛主席的巨幅头像。领导们看了,都说“像”。头像下面的标语也写得好,水平绝不在中学美术老师之下。都说,好小子,没看出来,还有这两下子。王小结很得意,出来进去都哼着歌儿,显得格外地活泼可爱。还是鲁闽车间里的师傅们最为开心。你想呵,人家鲁闽那双给毛主席画像的手,也都给师傅们画过像呢。一不小心,咱跟毛主席他老人家平起平坐了一把儿。嘿嘿,想一想都过瘾。

2

秋千带着海鸥,重新回到了集圩,才发现林场的变化很大。而最令她惊奇生疑的,是华小苏居然入了党。

华小苏居然入了党!那个党,是她苏秋千奋发向上了二十余年,都没能加入的党,她华小苏只奋斗了两年多,居然就入了?哎。人家华小苏不但入了党,还当上了副连长,成了林场知青当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华小苏自从插队在朱卫军的连队上,很快就从一帮来自淮阴、盐城等苏北小城的知青当中脱颖而出。华小苏是谁?是军分区司令员的千金,是正经八百的高干子弟,是龙生龙的那条龙,是凤生凤的那只凤。下乡知青们天南地北聚在一起,比的是什么?论出身,华小苏根正苗红。论思想,华小苏落户的第三天,就交了入党申请书。论劳动,能力当然有大小,关键得看态度。华小苏的劳动态度十分端正,即使是在数九寒天,人家干活儿也总是袖口高挽,鼻尖冒汗,很有个干活的样子。论口才,华小苏一口部队普通话又脆又亮,无理扯三分,得理不饶人,天生一把辩论好手。

兵团要搞大汇演,朱卫军决定赶排整本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以前也不是没搞过,只不过不是全本,而是选场选段的。从董亦剑家抄来的军装略加修改,就穿在了曲线救国的胡传魁、刁德一身上。那个出演阿庆嫂的女知青,刚刚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插翅而飞了。朱卫军就选中了华小苏继任。知青里原本藏龙卧虎的,那些被下放而来的“臭老九”里,则更是人才济济了。有个来自淮安的,家庭出身是资本家,以前总以是周恩来的老乡自豪。后来大串联到过北京,正赶到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心里一激动,回来就把名字改了,叫“见伟”,还四处跟人家握手,硬说他的那双手,是被伟大领袖握过的,接连半个多月舍不得洗。这小子拉得一手好胡琴,就成了连宣传队的司琴。另有一名臭老九,长在京城,从小酷爱京剧,尤其是程派旦角,无论唱腔还是扮相,那真是惟妙惟肖,人近四十了尚未娶妻,人送外号“假女人”,却是宣传队难得的艺术指导。

朱卫军也没闲着。他那模样身段儿,活脱脱一个刁德一,都不用化装。一到了晚上,食堂里的饭桌都靠了边。灯火通明中,排练就开始了。年轻人好热闹,本来娱乐活动就少,这时候就齐齐地聚拢过来,既是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也能和心有灵犀之人来个蓦然回首,眉目传情什么的,何乐而不为?因此,宣传队的排演,竟成了连队里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联欢。

华小苏呢,穿上阿庆嫂的那身行头,拿腔做势地一上台,“假女人”“扑哧”一声就笑了:这哪儿是开茶馆的阿庆嫂哇,分明是卖西瓜的小村姑嘛。华小苏自己也纳闷儿,原本心窍玲珑的一个人,怎么一上台就变成了一头呆鹅?其实华小苏不是呆,而是活泼有余,老练不足,不符合阿庆嫂这个人物形象罢了。“假女人”从人物心理分析入手,没少帮她进行角色认定,慢慢地,华小苏终于上了路,一上路就是一把好手,跟着“见伟”的胡琴,把那唱腔唱得响遏行云,那道白念得字正腔圆的,喜得“假女人”动不动围着华小苏转上三圈儿,有时就逗弄她:怎么谢我呀?华小苏说,您说呗。“假女人”笑道,行里有句话,要想会,陪着师傅睡。华小苏一口唾在地上,不羞不恼的。倒逗得在场的人乐不可支地哄笑起来。朱卫军突然就发了火:闭上你那张臭嘴!屎壳螂插羽毛,没看看自己算哪种鸟?!

《秋千女人》第九章(3)

朱卫军自那次花果山顶上逃得性命,虽说当时是吓尿了裤子,但事情过后,却让他悟透了生死,参彻了人生,过一天就当是赚来的,颇有些刀枪不入的意思,连军宣队也让他三分。朱卫军关照华小苏,一开始只因为她是董亦剑和秋千的亲戚,是知恩图报。再后来,华小苏的活泼大方还有要强,渐渐令他陷入了一种迷惑。只要看到华小苏,他就莫名的开心。一时看不到,就怅然若失。刚才发的那通火,朱卫军自己也始料不及。这可不像他朱卫军的风格。经过了淬火,朱卫军以为自己早已经百炼钢为绕指柔,现在看来,还不是。修炼得还不到家,还需要火候呢。

对于朱卫军的失态,华小苏洞若观火。朱卫军是连队指导员,入党、提干、上大学,无论哪一件好事儿,都得先过朱卫军这一关。华小苏憋足了一口气,要在这片广阔天地里,干出个样儿来,叫春草看看,也叫秋千瞧瞧。她从报到那一刻起,就断了自己的后路,抱定主意,是绝不会回头的,更不会向春草或者秋千求助。华小苏有华小苏的自尊。这自尊,也让她在向朱卫军靠拢的路途中,做得不动声色。现在,她的光明就在前方。

兵团大汇演,《沙家浜》得了个头等奖,特别是华小苏的阿庆嫂,立马红遍了整个林场。回到连队不久,华小苏就入了党。这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巡回演出当中,华小苏和朱卫军已经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一回到连队的当天晚上,华小苏就钻进了朱卫军的被窝。一个是旷日孤男,一个是经久寡女,干柴烈火的,直烧了个桃花满天红。

这样的事情,瞒得过众人,瞒不过秋千。因为华小苏怀孕了。那天华小苏一进家门,撇捺着两腿往凳子上一坐,秋千就看出来了,这孩子可没闲着,怀上了。华小苏毕竟年轻,没经过这样的事儿,再要强,再自尊,也兀自慌了手脚。来找秋千,还是朱卫军的主意。无论从哪方面考虑,秋千都是能帮助他们解决问题的最佳人选。要知道,未婚先孕,不仅要背处分,而且要在全连大会上讲清楚,挨批判,不光脸面没了,政治前途也没戏啦。

秋千留华小苏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事情就圆满解决了。只有海鸥想不通,为什么这位大表姐接连好几天不下床。换下来的脏内裤,秋千还要支使她给洗净晾干?秋千当然是不会说的。秋千不说,海鸥就不问了。但是秋千没有遵守对华小苏的诺言,还是写信把这件事告知了春草。春草又气又急,写信将华小苏骂了个狗血淋头。华小苏养好了以后,就没再登秋千的家门。这时,她已经是副连长了。倒是朱卫军,十天半个月的就来一趟,看看有什么需要出力的活儿。

3

朱卫军和华小苏的事儿,赵小兰不可能一丁点儿都不晓得。只是朱卫军不说,赵小兰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问急了,朱卫军只说是革命的战斗的友谊。赵小兰心说,屁。哪有革命的战斗的友谊,大男大女关在一间小屋里,黑灯瞎火成半宿不出来的?她只恐怕华小苏那闺女太精,让朱卫军吃了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朱卫军再吃亏,又能吃到哪儿?她华小苏,还不是让朱卫军睡了,享用了?

因此,赵小兰来找秋千,肯定不是为朱卫军和华小苏的事儿。对于他们俩的事情,赵小兰和秋千有一种啥都甭说啦的心照不宣。赵小兰来找秋千,是想给秋千做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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