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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情爱-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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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骂着,就到了莫非住的房间。北方大学的招待所分三个档次,第一个是三星级的酒店,已经分离了出去,专门接待外宾和贵客;第二个是标准间;第三个档次是三人间,里面有一台电视,这是接待一般客人和到这儿来考试的学生的。诗人们没钱,就是这次开会的费用也是出版商资助的,所以都住三人间。好在中国的诗人们穷惯了,也没有多大的意见。
  莫非住的房间,给张维留下了一张空床。桌上摆着很多啤酒,地上也有很多空瓶子。莫非说:“今晚咱们他妈的喝他个朝天,好不好!”张维说:“好,他妈的,我都半年没喝酒了。”张维不知怎么的,一见老朋友就是觉得亲切,语言也豪壮多了,粗俗但却亲切。
  莫非和张维喝了两瓶啤酒后,莫非就问:
  “你看这一期的《非诗》了吗?”
  “看了。”
  “你觉得我的那几首怎么样?”
  “与过去相比有很大的变化。”张维不想这么早就闹翻。
  可是,莫非一听,心里很激动,马上说:
  “那你觉得我那篇刊首语怎么样?有没有冲击力?”
  “很厉害,只是有些地方我跟你的观点不大一样。我会在明天的会上讲的,到时候请你不要介意。”张维为难地说。
  “我怎么会介意呢?张维,我给你说,我知道你的脾气,也知道你的为人。我的诗风已经变了,跟过去的大不相同,我也知道你会有些想不通的。不要紧,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只管在会上批评我,而且我希望你批评得最好猛烈些。越猛烈越好!”莫非笑着说。
  张维不明白地看着莫非,莫非说:
  “张维,虽然你比我小好多岁,出道也比我迟好几年,但成名却和我差不多。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了,我有几句话要给你说。现在已经不是80年代了,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要多。诗歌很不景气,原因是什么呢?就是诗离人们太远了。能看懂诗的人太少了,所以人们才放弃了我们。这是个什么年代?是市场经济,是要炒作的年代。你看,这几年火的那些作家不都是炒作起来的吗?可是我们诗人呢?不会炒作。我在火车上想,如果要炒作,就要有步骤地进行,所以我想到了你。我知道你肯定跟我现在的观点不同,所以我想,不妨我们就演它一个双簧,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双簧,是真戏真做。你呢,拼命地批我,越狠越好。我呢,就狠狠地反击。争取使整个诗坛掀起一场争论的热潮。历史会记住我们的。怎么样?我们谁都不必强求对方。”
  张维这才明白,他握着莫非的手说:
  “好,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些的。”
  后来又来了几个诗人,其中就有雅克西。大家一起喝酒,骂人,直到深夜。张维躺在黑夜里有些伤感,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非要分崩离析呢?
  第二天一早,来开会的人还真不少,诗坛上活跃的青年诗人几乎都到了。大多都是年轻人。一个个看上去奇形怪状的,让人疑心是不是进入了马戏团。好在大家都见惯了这样的人,见怪不怪。快到开会的时候,来了几位老一些的。大家都认识,是诗坛上一些有声誉的诗评家。最后进来一位很胖的家伙,张维一看,竟是任世雄。任世雄一进门就东张西望,看见张维就笑眯眯地往张维这边挤。
  主持人是莫非。莫非给大家介绍了一下在主席台上就座的几位,然后请那几位讲话。那些评论家都拿出那本《非诗》,一个劲地称赞这本《非诗》真好,为什么?它给呆板的诗坛带来了一股新鲜的空气,诗无达诂,诗应该怎么写是没有定论的,应该创新嘛,古人就是太讲韵了,到了20世纪初,白话文的兴起才打破了这一陈规陋矩,但那仍然在古典诗词的意境里兜圈子,还没有脱掉古人的衣服,到了80年代中期,口语诗的兴起才使这件古衣从容脱去,使诗歌重新穿起了现代平民的衣服,也说起了现代的话,然而,这新的衣服和话语仍然是有局限的,仍然笼罩在传统的美学之中,看到今天的《非诗》,我们才耳目一新,这是真正的现代诗,工业诗,是诗歌新的希望,等等。
与莫非的决裂:一场与后现代的斗争(3)
  只有一个老一些的诗人气冲冲地说:“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诗歌嘛,就应该有诗歌的规矩,要么你就不叫诗歌,你要真正地反传统,干脆就不要汉语了嘛,因为汉语有它自身的意蕴,这是千百年来由汉人给它注入了一种精神,一种生命,你要反传统,反的是哪个传统,是汉语语言的传统,还是什么?我不明白。我看了这里面被标榜为真正的后现代或者叫工业诗的那些东西,充其量就写了些前人没有写的东西,只不过在内容上有拓新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没有。再说,那些拓新也是值得推敲的,我看他们是什么最让人恶心,他们就写什么,我看直接叫《恶心》好了,就不要叫什么《非诗》。”
  场子有点冷。莫非却很热,他又请出一位批评家来。无非是中和了所有人的言论,圆了场而已。张维在心中骂道:“什么东西嘛!”
  最后,莫非自己宣读了《非诗》的刊首语,他说,这是“非诗派”的宣言,“非诗派”所要进行的不仅仅是一场诗歌中的革命,它还是一场文学运动,思想运动。“非诗派”着意要进行的是把那些传统的形而上的诗歌统统枪毙,把那些以政治为背景的诗打肿脸,把那些自以为诗的小传统诗歌全部消灭,从而唤醒人性的诗,更为自由的诗。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下午的时候,才是正式发言。第一个发言的就是张维。张维准备得很充分。他没有从诗歌本身的角度来分析和批评,而是从哲学的角度对当代诗歌以及文学进行了一次深入的分析和批评。张维的题目是《迷失自我的当代诗歌》,所以他批评的不仅仅是“非诗派”,还有其他各种诗派。张维说:
  “为什么中国的诗歌从20世纪以来一直处于一种实验诗阶段,特别是20世纪初和80年代以后,因为中国的诗歌受到了世界诗潮的影响,‘非诗派’也是受其影响的结果。为什么中国的诗歌一直跟着所谓的世界诗潮跑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中国的经济不但要学人家,就是文化上也是在学人家,这是文化上的进化论主义,是弱肉强食的道理。这就是迷失,文化上的迷失。中国的诗人在进行一场什么样的争论呢?那就是谁学得更像西方一些,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什么了。反传统,反传统,中国的诗人对中国的传统了解多少呢?我们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有几个读过中国圣贤的书呢?据我所知,很多人根本就不是学中文的,那么,我问你们,你们读过多少中国的古书呢?从打倒孔家店以后,中国的传统文化就一直未能张扬开来,请看看中国近百年来的文学,有多少有中国传统文化意蕴的作品?早就失去了传统,现在还提什么反传统?传统在哪里?所以现在的反传统从某种意义上反的还是西方来的传统,而且也是小传统,不是人家的大传统……”
  张维越说越激动,他从俄国形式主义和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开始,到艾略特和兰色姆的新批评理论,再到海德格尔和赫尔德林的存在主义诗学,一直到结构主义、符号学和解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一一对应了当代诗歌美学的追求,几乎将所有的诗歌流派都提到了,最后,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人都用眼睛瞪着他,他彻底地愤怒了。


  张维发完言后,只听到几个人在鼓掌。他坐到座位上时,看到任世雄还在拍手。他感到悲哀。没想到,张维的发言结束后,剩下的发言都对着张维来了。最后的争论归结到一点,就是应不应该跟着西方人走,西方文化是否比中国文化优秀。使张维无法想像的,莫非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西方文化就是比我们好的人,他举了个例子倒把大家搞愣了。他说:“马克思主义不就是从欧洲来的吗?它一样改变了中国的命运。”谁也不说话了。
  自然,最后的争论剩下了两个人,莫非和张维。其他人都听着。
  莫非看了看大家,说:“张维说了半天,都是避开诗歌本身未谈,而扯到哲学上,我想问问诗人张维,你认为当下的诗歌应该怎么走?”
  所有的人都看着张维,任世雄也看着张维。这是当今诗界最有争议的问题,谁也没有一个定论。
  张维说:“凡是稍稍入道的人都知道,诗的功夫在诗外,这诗外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内涵和意境而已,而内涵和意境又是什么呢?是哲学意蕴。要谈人的自由,要谈人性的诗,不谈哲学谈什么?至于问我当下的诗歌怎么走,我倒是有个奉劝,无论形式上怎么变化,也无论内容上怎么革新,有一点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地思考,那就是怎样把我们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完全地结合到一起,而不要只学那西方的,忘了我们自己的。”
  “你说的仍然不是诗歌本身,我想问你几个基本的问题,一,你认为汉语诗的特点是什么?应该坚持哪些?二,你说我们迷失了自我,我们究竟迷失在什么地方?”莫非说。
  张维能感觉到莫非的杀气,过去他们也经常讨论诗歌,但从来都没有讨论过今天这些问题。他也能感觉到莫非在像他一样尽量地控制着自己。张维曾经就这些问题认真地思考过,他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美学家朱光潜先生和胡适博士讨论说起,论述了世界各民族诗歌语言在音与义方面走过的几个阶段,最后认为诗歌内在的音乐美和意境美是诗歌的本质所在。然后他回答了莫非的第二个问题,他说:“实际上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我现在只是想重复一下,迷失在物欲中了。你们所写的那些东西初看起来,非常真切,貌似天真,实际上写的都是欲望。”
与莫非的决裂:一场与后现代的斗争(4)
  张维说完刚刚坐下,莫非就说话了:
  “你所信奉的那些理论都是我们所唾弃的,而你所要唾弃的那些正是我们要大写的。在你看来,人是精神的,但在我看来,人更物质化。我相信一位朋友写的一句话,他说,‘我的肉体就是我的灵魂’。说得太好了,实在太妙了。如果说过去的诗人是靠神而写诗,那么,现在我们的诗歌却是靠我们自己说话,也就是我们的肉体说话。我想问你,你相信世间有神吗?”
  大家都愕然而嘲笑般地看着张维,张维也没想到莫非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他说:
  “过去我知道没有,现在我要说,不知道。我觉得世界是奥妙的,它的本质是难以把握的。有那么多现象值得我们重新来认识。在我跟你们一样无知的青少年时期,我也相信世间没有神奇,可是,现在我要说,还世界以神奇吧!还我们以奥妙吧!一切真正的诗里面都藏着一个奥妙,就像我看见你们的眼睛一样,总觉得你们的眼睛里有着不可思议的奥妙。这是我过去从未有过的经验,而现在有了。但我知道,这种经验只有我有,你们是不会相信的。你们更相信肉眼所看到的一切,更相信你们的五官四肢、七情六欲,你们不会相信在你们的肉体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精神存在,你们不会相信你们与这个世界有一种奥妙的联系。但我信,所以我相信人世间有忠诚,有善良,有友谊,有爱情……”
  张维发现下面已经骚动起来了,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听他往下说的。他们当他是傻瓜。他突然间感到自己是多么地孤独,跟这些人是多么地陌生。过去可是朋友啊,是以死相许的兄弟啊,如今呢?他们的灵魂是多么地敌对!他悲哀地站起来说:
  “我知道,我说这些就等于是对牛弹琴,就像大灾难来临之际,诺亚告诉人们灾难来了,而所有的人却耻笑他一样。”
  说完,他愤怒地走出了会议厅。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有火在烧,有血在流。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长满了刀子,却无处可击。无处可击便只好击向自己的内心。他受伤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在诗歌界是如此地孤独无助,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诗坛抛弃了。
书商任世雄催稿
  张维回到住处,心里十分悲伤、愤怒。会场上的种种情形历历在目,再看看手中的发言稿,他的手颤抖了。他又一次一字字地读自己写的文章,仿佛对着更为广阔的诗坛宣讲。他读得悲壮、慷慨。他读得热泪盈眶、神情凛然。他站了起来。他的心又被激活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声音会如此地孤独。
  整整三天,他一直在盼望莫非、文青或是雅克西来找他,把他重新请到会场上去。他记得莫非的话,不是让他猛烈一些吗?他够猛烈的了,然而事实并非他们所想像的那样。他们之间有了仇恨。这仇恨是明摆着的。如果他们来找他,那仇恨就没有了,或者说可以放下了。如果他们来找他,他完全还可以拍着他们的肩膀笑着骂道:“他妈的,够猛烈的吧!别把它当回事,朋友归朋友,艺术归艺术。一笑泯恩仇。”但他们没有来。
  来的是任世雄任老板。任世雄一进门就问:
  “你怎么跑回来了?有那么多人要等着和你战斗呢!多好的机会,这就是出英雄的时候,可你怎么跑回来了。我以为你后来会去的,我一直等着。会都开完了,还是不见你。唉!”
  “可是,你觉得我还能留下来吗?莫非是我的老朋友,文青是我一手扶起来的,还有那么多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们都闹到那个份上了,我怎么还能呆下去?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以后,他们走他们的路,我走我的道。”张维生气地说。
  任世雄一看,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圆场:
  “唉,话又说回来了。诗人嘛,就应该率性而为。”
  张维一听也叹道:
  “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这几天也一直想,如果他们中有谁来叫一声我,我也就去了。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惜我这个人就是用情太胜,常常是情不自禁。”
  “那是不可能的,你想想,从你走后,你虽然不在了,但中心似乎还在你这儿,大家批的是你。莫非怎么想?如果你来了,你还不喧宾夺主,把他撂一边儿了。现在想想,你不在倒是更好,更能看出你这个人的性格和为人来。哎,我告诉你件事儿,我已经把你的文章给几个杂志社了,很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登出来。还有啊,有家报纸可能要把你们的言论登出来,你留心看看。这是好事情,给我们将要出的书做了最好的宣传。快七月底了,赶紧赶稿子吧,你必须给我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来出版印刷,所以,最好在这个月底给我交稿。”
  “能不能再往后推一段时间。我觉得批评易老师的那篇文章还不成熟,那是我的重头戏,我一定要好好地修改,但要好好修改,就必须得重新再读一遍他的书稿。”
  “得多长时间?”
  “半个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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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再一次读易敏之的书稿时,他发现,过去的很多想法又变了。再看看稿子,他觉得有很多地方需要大的调整和修改。他叹道:
  “易敏之没那么简单,真有些深不可测啊!”
  就在那几天,他不知怎么地,心里一直很急,总觉得可能有什么事,于是去了趟学校。有他的一封电报,是三天前发的,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住哪儿,所以一直放着。张维不看则已,一看脸色大变。是母亲病危,要他火速回去。张维赶紧找到任世雄,把情况给他说了,问道:
  “我这本书能拿多少钱的稿费?”
  “一万多元。”
  “能不能先给我垫付五千元。我现在必须得回去。”
  任世雄犹豫了一下,就到银行给张维取了五千元。张维写了字据,拿了钱,也顾不上换衣服,就往火车站跑。
母亲的死疑点很多(1)
  三天后,张维终于来到了荒县三里屯。远远地,就看见家门口人来人往,门两边有花圈,张维的泪水就出来了。
  他一直跪在母亲的棺木前,别人给他端来饭,他也只是随便吃几口就放下了。听刘洋说,妈是得心脏病死的。他不知道妈妈还有心脏病,他觉得自己太不关心妈妈了。妈妈不在了,他觉得这儿非常地陌生。他就想和妈妈在一起。妹妹刘惠惠一直远远地看着他,他看见后,叫她过来。刘惠惠很喜欢张维,跑过来跪在张维的身边。张维问:“妈去世的时候没留下什么话吗?”
  “妈说,就是想你。”刘惠惠说着就哭起来。张维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刘惠惠在张维的怀里哭得更加伤心。
  晚上,家里举行了较大的治丧仪式。第二天凌晨,很多人聚集到院子里。有人念了悼词,然后大家抬了棺木,到一公里之外的山坡下把人埋了。上午的时候,家里又办起了酒席,招待那些帮忙的人。下午的时候,又得到坟上去填坟。回来后,张维累极了。小妹给他铺好了褥子,他倒下就呼呼大睡起来。一直睡到第二天凌晨,他终于醒来了。他听见自己的旁边都是打鼾声,便又睡去。
  现在家里惟一的女人就是妹妹了。她很早就起来给大家做饭吃。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很累,起来得很晚,谁起来谁先吃,结果把饭热了好几遍。最后起来的是刘老汉,他一闻就知道饭已经糊了,把碗一扔,骂道:
  “这是什么东西?你个驴日的,不会做饭啊!”
  张维没有听过一个父亲这样骂女儿的,心里非常生气,就说:
  “惠惠还小,不会做,你不要再骂了。”
  刘老汉不吱声了,气狠狠地坐在门槛上抽起旱烟来。刘洋和刘田都不敢说话。刘惠惠哭着跑到厨房里做饭去了。张维就到厨房去帮忙。中午的时候,又是张维帮忙做的饭。刘洋和刘田都不会做饭,出来进去地转。张维就问刘洋:“不是早就说要结婚吗,怎么一直没有结啊?”
  刘洋看看张维,又看看其他人,才说:“别说了。”
  刘惠惠对张维说:“本来去年就订了婚,可是,他看上的那个女的是个妖精,是他在附近的舞厅里认识的。还没结婚呢,就跟着别的男人鬼混。他就去跟那个女的家里人说要退婚,可是,那家人把我们给的六千元钱用在娶媳妇上了,一分钱也没有,就是要把那个女的嫁给他。”
  刘惠惠说到这儿,狠狠地瞪着刘洋,刘洋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惠惠接着说:
  “那家人也不要脸,说是他们也找不着那个妖精,让他去找,他就到城里一直等着。有一天,他终于看见那个妖精去了一家卡厅,就到里面去找,结果和里面的几个男的打起来,被打了一顿跑了回来。后来又找了几次,都没有成。我们家的人就去找他们,要他们退订婚的钱,他们说,他们可没有想退婚的意思,如果要退婚,钱就不能退,如果要不退,就一块儿帮着找那妖精。后来,他和人家家里人一起去把那女的抓回来过,但当天晚上就被人家逃了,再也找不着了。那六千元还是你上次给的呢。”
  张维一听,说:“跟这种人家结了亲,也要倒一辈子霉的,算了,重找一个不就行了。”
  刘惠惠又瞪了一眼刘洋说:
  “不就重找吗?可是,这个没出息的人还一直想着那个妖精。今年,他又看上了一个,就托媒人去说,人家说还是要先订婚,订婚比前面那个还要高,要八千元。”
  “这么高啊?”
  “这还不算高的,都有一万的呢。”刘田在门口嘟囔着。
  “那后来呢?”张维问。
  正在这时,刘老汉进院子了。刘洋对刘惠惠说:“别说了,赶紧做饭吧!”
  张维必须要在这里住七天才能走,因为第三天和第七天必须要到坟上去。张维本来很忙,但他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在这儿逗留了,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自己的亲兄妹,他想和他们多呆几天,再说,他也想多陪陪母亲。
  几天里,他除了帮惠惠做饭和到坟上去之外,就是和他们说话。惠惠还带张维到处转了转。第六天下午,惠惠带张维去了她上学的地方。那里离她家有一段距离。惠惠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来,张维惊奇地问:“你怎么了?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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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后就再也上不成学了,哥,你如果能带我走就带我走吧!我给你下跪。”
  说着,惠惠就跪下了。张维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扶起来:
  “我是你哥,你跪下干什么?起来,咱们慢慢说。为什么上不成学了?”
  “没钱。”
  “没钱,我可以给你啊。”
  “我爹说,没人做饭,也没人干活,不让我上学了。”惠惠哭着说。
  “那他可以给你们做啊,还有你哥呢,他不是早就不上学了吗?”
  “他们都是男人,都不会做饭。再说,爹要哥以后出去挣钱,二哥还在上学,爹希望他能好好念书,这样的话,我就不能上学了。”
  惠惠哭得更厉害了,张维说:“惠惠,你听哥说,我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我带了些钱,可以供你上学。就是吃饭问题,他们也可以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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