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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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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笑笑,他清冷眸光瞥向人影绰绰的城墙,果决冷厉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逝,“封常清在洛阳临时募兵六万,皆是没有操练过的市井白衣,不是常在闹市斗鸡,就是惯会酒肆狎妓,以这样的兵力对抗二十万骁勇善战的叛军,一分胜算也没有。”
心头一颤,他的意思是……
“知道四哥现在何处吗?”他低垂着长睫,扫视着我的面孔,犀利的眸光中不乏一丝的探寻,我不由凝起了双眉,走到今天,我与展若寒已经恩断情绝,可是听到他的名字还是会让我心中泛起战栗。
“即便有滔天恨意,国难当头,权且放下吧。”他的话颇有些一语双关,神色更为严峻,“安禄山叛军于范阳进兵,现已攻克陈留、荥阳,一路势如破竹,所有之处寸草不留,尸横遍野,洛阳的第一道防线设在黄河南岸的虎牢关,四哥随着封常清节度使一起出发去了虎牢关,在那里迎击叛军。”
我微微一愣,这段日子展若寒没有回来,原来已经在虎牢关备战,只是临时征募不足六万人的队伍如何可以对抗二十万的虎狼之师?
“这么说,与展若寒一别也算得是永诀了!”双眉一轩,我微嘲的笑笑,他只静静瞧着我不语,看着我一点点怔忪,一点点失神,直到指尖深深陷入了皮肉,兀自感觉不到疼痛。
长长出了口气,语音有些轻颤,“现下叛军还未到,中朝的皇帝昏庸无能,每日沉醉温柔乡,早晚会葬送大唐的江山,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将士会战死沙场,你呢?也要为你们昏聩的皇帝老儿白白送死吗?”
我终是忍不住说出了这番话,战争的铁蹄碾过之后,游弋在城墙之上那些明明灭灭的身影,在不久的将来也许都不过是一缕幽魂。
唇角一弯,他轻轻笑了,炯炯眸光若碎星迸射,“你在关心我,想让我做逃兵?”他的身子在风中站得笔直,如寒光凛凛的犀利剑锋,脸上的神情却是颇有几分欣慰。
“战士的宿命本就是纵横沙场,马革裹尸,云笙,我们流尽热血,也挽救不了东都洛阳,以现在的军力,神仙也无力回天,洛阳必失!”
他温和的笑容风轻云淡,却透着无形的轻傲狷狂,“可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以东都洛阳为代价,为中朝集结兵力争取时间,能守一时便是一时,能守一日便是一日,只要离朝廷最近的陇右军和朔方军挥师勤王,再争取西北各族的支持,与叛军在长安或潼关决一死战,才有可能挽救大唐!”
这番话让我的心头突突直跳,我的父辈也是异族,母亲虽是大唐的子民,却也是命丧中朝官兵的刀剑之下,这个王朝的覆灭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与我有着太多纠葛的两个中朝将军却即将面对这场已知结局的战争。
蓦然无语,人却在风中凌乱……
“时间紧迫,虎牢关烽烟一起,洛阳便会全城封闭,再无人出得去,”他掏出一块黄铜腰牌,与当日我挟持宁羽,从展若寒那里得来的腰牌如出一辙,“这里太过拥堵,一时出不得城郭,从人流较少的长夏门离开,取道潼关,径直向西域方向,这匹马脚程很快,到了野离草原就可见到欢颜了。”
咬咬牙,接过那块腰牌,放在怀中,他已然埋低了头,在我的发际轻轻一吻,微凉的唇,凛冽的气息,缱绻的眷恋,“赫连云笙……”
抬眸时,星瞳中忽然蕴满了泪水,而他的话也仅止于此,霍然转身,径直走向了前面的定鼎门,一路上士兵对他恭恭敬敬行礼,刀光如雪,圆盾如林,直到隐入了重重人群之中,夜间的岚霭埋没了他的身影,也再没看我一眼,
好吧,去找欢颜,如秦默所说的,带着女儿去追逐风一般的日子,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泪水在脸上纵横,却是透着无比的快意,还有什么能比战争和死亡能更埋没一切仇恨呢,洛阳之役,也许会终结赫连云笙一切的爱恨纠缠。
擦干眼泪上马,狠狠挥了鞭子,马儿发足狂奔,转瞬间来到了驻军的长夏城门,不想这里也满满是拥挤的人群,洛阳进行了紧急的募兵,此刻簇拥在这里等候出城的多是老弱妇孺,安禄山已经迫近虎牢关,一但兵临洛阳城下,城中百姓就再无法逃脱。
所以即使手中有出城的腰牌,可是想要穿过蜂拥出城的人群挤到门口亦是不易,正在人群中一步步艰难地移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高声的呼唤,“云娘,云娘!”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竟是岳仲景鸿岳绸缎庄的老伙计安叔。
牵着马费了很大力气挤到他的身边,累得气喘吁吁,“安叔怎么在这里,仲景少爷,浅薇夫人,还有翎少爷呢?”
安叔沟壑纵横的面颊上一脸的无奈与唏嘘,“云娘有所不知,仲景少爷本来和夫人商议带着大家离开洛阳到扬州避祸,可是前儿仲景少爷居然被强行募了兵,城中十五以上六十以下的男子多数被朝廷征去,夫人和翎少爷不肯弃下仲景少爷离开洛阳,便遣散了众人,只留了两个家人在府中,说是等仗打完了,候着少爷回来,无论大家怎样劝阻,就是不肯离开岳府!”
“云娘,哎,云娘,我还没说完呢,你到哪里去?”他在身后呼唤着我,我已经吃力的拉着马匹从如潮的人流中撤了出来。
翻身上马,浅浅一声轻叹,秦默说,洛阳必失,浅薇夫人待我情同姐妹,又是我的救命恩人,翎少爷和欢颜感情笃厚,我无法看着他们涉险,无论如何必须劝阻他们离开。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去,便深陷入惊天风浪之中,在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中彻底迷失了自己……
☆、第77章 虎牢关破
用力敲击紧闭的岳府大门上的铜环,空旷的声音在幽深的夜色中远远传播开去,听上去格外的刺耳。
“云娘,怎么是你!”大门终于吱呀呀打开了之后,露出了岳仲景府中管家婆李嫂的脸,满面的惊诧,好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人。
牵着马匹径直进了院落,整座岳府空荡荡的,在墨色暗夜中显得格外冷清,下人们的房间里均是漆黑一片,唯有正院还亮着灯火,看来如绸缎庄的伙计安叔所说的,岳府为了躲避战祸,已经遣散了众位家仆。
十七八岁的小伙计柱儿揉着惺忪的睡眼迎了上来,从我手中牵过了马的缰绳,他是管家婆李嫂的外甥,看来随着李嫂一并留了下来。
“云娘,那时你突然没了踪影,后来连欢颜也跟着不见了,简直没把大伙儿急死,后来听仲景少爷说你被原来的夫君接走了,大家也都为你高兴着,不过你也是真狠得下心肠,夫人如此想念你,又是同在一座城里,这大半载的时光也不回来看看……”
我一路在前面走着,她碎步跟在身后,不停地絮叨着。
人刚一迈进正屋,忽然被窜出来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了腰肢,“翎少爷……”他仰起头,清隽的小脸上黑葡萄般眼睛中都是晶莹的水色,“云娘,你去了哪里,这许久不回来,欢颜妹子呢?”
摸摸他的头,未待回答,却见正房的卧榻上背对着门口和衣而卧的浅薇夫人,听见了声音缓缓回过头来,“是云娘吗……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向我探出一只手,我迎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感觉触之滚烫,她的面色青白,两眼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温婉清秀的面庞看上去异常憔悴。
“夫人,叛军已经临近虎牢关,洛阳马上会封锁城门,马上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出城,再晚只怕来不及逃离了!”我用力拉起她,她素日丰腴的身材竟变得十分清瘦,云髻散乱,长长的柔发披覆在她的脸上。
“我不走!”她抬头看着我,眼睛已经红肿得几乎要睁不开,身子柔弱无力,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决,“仲景被朝廷募兵了,这一仗万分险恶,听说那叛军都是茹毛饮血的胡族,若是他什么意外,我又怎能独活?”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况且我近日染了风寒,即便是离开洛阳,去往扬州的怎么也要十余日的辰光,只怕经不得奔波,反而拖累于人……我就留在这里等他,打了胜仗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败了,大不了与仲景一起同生共死罢了。”
“云娘,你不晓得我们这些下人是如何求肯夫人的,仲景少爷离开时千叮万嘱要我们护着夫人和小少爷前往扬州,可是夫人就是不允,重金遣散了跟随多年的家人们,只留下了我和柱儿,我是随着夫人陪嫁过来的人,自然不会离开夫人,只是翎少爷年幼,一旦洛阳守不住,可如何是好?”说起这个话题,李嫂还是急得团团转。
“我也不会离开洛阳!爹爹去打仗了,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以国为家,我是岳家的男子汉,我要和娘亲在守在这里等爹爹凯旋回来!”小少爷岳翎在傍边斩钉截铁地说道,青竹一般俊俏的身躯挺得笔直,小小年纪便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傲然风骨,委实让人刮目相看。
未待我开口,浅薇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咳,李嫂忙过去为她捶背端漱盂,一时间十分的忙乱,她本就染上了风寒,再加上岳仲景的安危让她日夜惊惧忧心,确实是病势如山。
只怕要捱到她病逝稍缓才能劝她离开,安置了岳翎,我在正屋的门房内休息小憩了片刻,子时前后,李嫂来唤我,看样子有些慌了手脚,浅薇夫人又发起了高烧,浑身烫得火炭一般,不时地胡言呓语,一直在呼唤着岳仲景的名字。
我和良嫂忙碌了一整夜,不断为她擦拭身体,又灌了些药,可到天明时分仍旧不见好转,她烧得昏昏沉沉,水米不进,白皙丰腴的面庞变得灰败枯槁,没有一分的血色。
现下,她确实没有办法离开洛阳,这样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长途跋涉的迁徙……
“云娘,若是我撑不下去了,请你带着岳翎离开洛阳……如果战后仲景还在,就将翎儿送还给他,若是仲景殉国了……云娘,请你收翎儿为义子,代我们照顾他,仲景夫妇来世必当结草衔环,再报大恩……”
高热让浅薇昏昏沉沉,难得有一线清明时,她便挣扎着将岳翎的小手交到我的手中,岳翎咬着嘴唇不语,唯有大滴的泪水在眼眸中滚动着,却强抑着不肯掉下来。
心中很乱,眼前脑海中全是那城门前拥挤的人群,若是再做耽搁,只怕城门封锁后,再没有出城的机会……
我并不怕死,但是在野离部落跟随着聂绍的欢颜现在不知道怎样期盼着娘亲……
若是我强行带着岳翎离开,是不是就算得对岳仲景夫妇有了交代?
可眸光落到孩子的脸上,那双眼睛中满满的孺慕之情,让我一时又下不得这样的决心。
咬了咬牙,终于我放开了浅薇的手,转身向房门走去,“云娘?”李嫂在身后轻轻唤了我一声,现在的她更是六神无主,一点法子也没有。
“不能这样拖下去,我去寻个郎中来,给夫人瞧过病后,再做打算。”抛下这句话,我离开了院子,牵出那匹马,径直出了岳府。
晨曦来临,东方浅浅的云层晕染着朝阳的霞光,越冬的鸟儿在枝头欢快的鸣唱着,清冷冷的风微微吹拂着面颊,一切上去都是那般的美好,如何看得出人间惨剧即将降临……
白日里,人心惶惶的人群比昨夜又平添了许多,除却一部分拖儿带女避祸出走洛阳的,大多数人却是无处可去,亦或是相信中朝军队可以在洛阳击退叛军而留守在城中。
留在洛阳城中的人们紧锁着大门,鲜有走动,街市上开张的店铺十之不过一二,生意异常萧条。
我一连跑了几家的药材铺子,均没有找到郎中,拉住人仔细打听才知道,预见到战事的惨烈,是以洛阳城中的郎中不论年龄长幼,均被中朝官府募了兵!
这个讯息让我一时凝立在那里,没有郎中,那浅薇的病势只怕仍旧难以控制,出城就更变得遥遥无期……
焦急的思忖了片刻,我骑上马径直向皇城门疾驰而去,不多时,东都的定鼎城门已经高高伫立在面前,眼前依旧是熙攘出城的人群,骑在马上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昨日消失在这里的料峭身影。
往来的士兵,潮涌的人群,即便是骑在马上,眼前仍旧是万头攒动,如何能找寻得到他?不时拉住身边的士兵,询问秦默将军的行踪,但是这些刚刚募集到的守城军士不过是才穿了戎甲,尚未进行过正式的操练,更是连人都认不全。
正在焦灼中,忽然听得身后马蹄疾驰,几名校尉骑着马沿着甬路官道飞驰而来,城头上闻声出现了紫色官服的中朝官员,拥挤的人群瞬间静寂了下来,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这几名浑身染血的校尉。
大家洪水般向两侧分开,不由自主让开了路,那几名校尉一路行至城门前,翻身下马,匍匐于地,放生嚎哭,“禀留守使大人,虎牢关失守,封常清节度使败了,败了……”
死一般的静寂片刻,周遭的百姓忽然爆发出雷霆般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向城门口涌去,一时间人生鼎沸,怒吼声,嚎叫声,啼哭声响成一片,失控的人群乱糟糟挤作一团。
人潮海涛一般浮动,我急忙下了马,拉着马的缰绳拼命走向相反的方向,人流不断冲击着我的身体,像是洪流中一棵纤细水藻逆水飘荡,无依无傍。
“封锁城门!”城墙上忽然传出了这样的命令,守城士兵们转动绞索,洞开的城门一点点被拉起来,拥挤在城门口的人们进退不得,人山人海挤在一处,相互践踏,又多是老幼妇孺,哭喊声,叫骂声响彻云霄。
逆流而行几乎耗尽了我的力气,就在人群簇拥着我涌向城门方向时,肩臂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那人用力分开身边的人群,用强健的身体挡住人流对我的冲击,护着我一步一步异常艰难地退到了人群之外,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已经都是淋漓的汗水。
“赫连云笙,你怎会还在这里?昨夜为何不出城?”他一声怒喝,银色战甲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头盔上的红色璎珞逆风飞舞,炯炯黑眸中与蕴含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怒意。
吃力地喘息着,鬓发边的汗水仍旧在滴滴答答的垂落,“秦默,虎牢关失守了?”我盯着他,指尖都有些微微颤抖。
“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冷冷切齿,星眸中阴霾密布,看着我的眼神颇有几分愠怒,“倒是你,赫连云笙,你在想什么,昨夜做什么去了?欢颜还在野离草原等你,如今你想走只怕也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眸光有些虚无,并没有在意他的怒火中烧,整个人沉默了下来,唯有心在激越的砰砰跳动着。
虎牢关是东都的第一道防线,是洛阳东边门户和最为重要的关隘,传说西周穆王曾在那里囚禁过一只狩猎而来的凶猛老虎,故得此名。
虎牢关南临嵩岳,北面黄河,云岭层错,天堑自成,自古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洛阳临时募到的市井白衣之兵本就不过六万有余,若是面对安禄山训练有素的西北和东北地区已经胡族化的士兵不过是螳臂当车,但若是借助虎牢关的天堑也许还可以拖延一段时日,只是没想到这唐太宗李世民曾取得重大战役胜利的天堑,也丝毫阻挡不住叛军进击的脚步……
我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他亦是一样,他的出离愤怒,我的蓦然怔忪,可能都源于同一件事情,怀化将军展若寒随着节度使封常清去御敌虎牢关,如今虎牢关破,那么,展若寒是否还活着……
☆、第78章 为何回来
“留守使下令封城,军令如山,如今这洛阳城除了士兵寻常百姓再无从进出,云笙,如今也只有留在城中,等待时机再做打算!”虎牢关失守溃败的消息让我一时怔忪,他伫立在我的面前,眸中翻滚着无尽的烦恼神色。
我的迟滞让他满心恼火,但是偏偏在出城的时候遇到岳仲景的家人,当日在佛手峰他们夫妇救了我一命,因果循环,也许这就是天意。
“秦默,聂绍是你在西域的暗线,你不可能事事都与他见面,平素与他怎样取得联系?”我望向他,在他的那分莫名的焦虑面前,反而是我的语气显得略微的平静。
“苍鹰,”他略思忖一下,眸光轻轻瞥向了远方,“我驯养了几只海东青,一直用于和他秘密联络。”果然是这样,他的话让我不由想到,当日展若寒围剿顾南风的那一战,天空中盘旋报讯的苍鹰。
“请你传讯给聂绍,如果洛阳城破,我永远赶不到野离草原了,让他将欢颜送去给顾南风。”漫漫风中,我的眸光一点点虚无,声音清幽,飘渺中有一丝毋庸置疑的笃定。
他猛地一把握住我的肩头,手指是那般的用力,额头上暴起了青筋,眼眸中滑过深深的痛楚,我抬起头凝视着他,毫不回避,久久无语,他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好,我答应你。”
“城破之际,你要混迹在百姓之中想办法脱逃,我会向留守使请缨拦截叛军,回护百姓西退,按照节度使的部署,第一道关隘设在虎牢关,第二道关隘是退守葵园,看现下虎牢关兵败的速度,只怕葵园这一防线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他的眉心紧锁,俊朗的脸上俱是严峻的神色。
“这些日子朝廷增援的兵力会逐渐汇集在西边的潼关,那里才会暂时阻住追兵,逃到潼关才有希望甩脱叛军,见到欢颜,这一次,你不能再有任何耽搁。”
他顿了顿,“我负责卫护定鼎,长夏,厚载三门,这也是生死关头所有百姓,军士撤离洛阳的最后一道防线,云笙,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否则我无暇□□保护你!”他的口气毋庸置疑。
“待到大军压境之时,我自会回到这里找你,可现下还不行,秦默,我需要一名郎中。”他顿在那里,看着我一时语结,狠狠咬着牙关,唯有太阳穴上的青筋像是闪电般划过了冷郁的面庞。
待已经身穿戎装的郎中为了浅薇诊过了脉,捻着胡须思忖,写好了方子却没有递过来,只有微微一声长叹。
“究竟是怎样?”浅薇依旧是高热不退,人昏昏沉沉,李嫂,柱儿,岳翎和我围在身旁,满心地焦急。
“夫人这病势主要是忧心沉郁,惊痛郁结所致,若是肯放开心怀,用了我的方子倒是无碍,只不过这剂药方最少也要十几味草药,现下洛阳所有的郎中都被募了兵,药材铺子也七七八八的被官军征收了,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全。”他扎着手,一脸无奈。
“柱儿,”我沉吟了一下,“到我们的药材铺子去看看,还能凑得出几味,实在不行,我再想法子。”
“虎牢关撤下的伤兵进城了,所有的郎中被招去诊视伤患了!上面吩咐下来,诊治了这个病人后,马上到安喜门天武军的军营处汇合,不可耽搁!”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小校急匆匆留了话。
“可是仲景受伤了!”昏沉之中的浅薇夫人只听得这只言片语,人从卧榻之上探起身来,直直叫了一声,星眸如炬,双颊酡红,只有苍白无色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满脸的惊怖神色。
李嫂上去扶她,却见她的头一垂,人已经在卧榻上歪倒下来,直挺挺晕厥过去,岳翎扑上去抱着她大声嚎哭起来,柱儿搓着手,急得团团直转,却是茫然无措。
郎中收拾了药箱随着小校出门,我紧跟着离开了房间,在岳府的大门口扯住了行色匆匆的小校,“军爷留步!”从腰间摸出些银钱塞在他的手中,他只是默默看着手中的银子蓦然半晌,塞还在我的手里,方叹了口气,“此刻便是有万贯家财,这城中的人也只怕无福消受了,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葵园丢了吗?”我径直问他,他略一愣,大概是秦默对他有过交代,他思量一下,还是如实回答,“虎牢关一战,五万将士只剩了几千,除却可行走的轻伤士兵退回洛阳城,封节度使并同几位将军率领三千人死守葵园,为洛阳城调兵遣将巩固城防争取时间,几千人对十几万大军,无疑是螳臂当车,预计也挺不过一日半日的辰光……”
“同节度使一起去御敌的将军可有人回来?”咬咬牙,我还是低低问了出来,话一出口,几乎就连自己都怔在那里。
“洛阳城三品以上的将军就有十几位,如秦将军这样的四品将军也有近百位,募兵时为了鼓舞士气,又临时加封了一批,此刻各自领了任务,有的随同节度使出战御敌,剩下的各自率军把守宫城,皇城和外郭城的各道城门,我们不过是小人物,也不知晓到底哪些将军出战,哪些又能活着回来……”
他歉然摇摇头,带着心神不安的郎中匆匆去了,默默伫立在风中,清冷的雪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变得厚重起来,眼前俱是弥漫着,飞舞着的白雪,阴霾的云层遮住了最后一隙阳光,雪花轻轻落在面颊之上,冰冷的皮肤几乎失去将它融化的温度。
节度使封常清在黄河口布阵迎敌,断桥沉船,安禄山叛军在黄河口连舟成排,如履平地,黄河南岸虎牢关一战,临时募集的士兵不过是毫无作战经验的乌合之众,如何面对叱咤东北,西北的胡族骁勇战士?
天下精骑皆在安禄山手中,洛阳陷落,大军必定会直取帝京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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