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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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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余名溃败的士兵,均是遍身血污,头发蓬乱,衣衫破碎,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恶战,他们逃命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还是快不过骑着彪悍骏马的胡族骑兵。
面对着中朝官兵的陌刀阵,骁勇的叛军人多势众毫无惧色,依旧纵马驰骋,一个个败走的士兵被飞纵的骑兵追上,血光飞舞,惨呼不觉,被一一斩杀在刀下。
“弓箭手准备放箭!”展若寒冷峻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身边却传来副将的劝阻声,“再等等,将军,等我们的人再过来些,那是我们的士兵,几十条生命啊!”
站在茅草车上,我看得到他孤绝凌厉的身影,他的双手缓缓握成拳,白色战袍无风自舞,凛凛的杀气在周身盈荡。
“若是再近些,我们的弓箭手就毫无用武之地,我们的任务是封死这城中通往西城墙的退路,保护节度使麾下的军队和百姓们从西城墙撤离,骑兵们都冲击过来,陌刀阵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他举起了手,正待发令放箭,却听得前面拼命奔逃的士兵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的哀鸣声……
大家一愣,定睛看去,却见几个骑兵追上了一个紫衣的中朝官兵,长戟挑飞了那人的头盔,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如飞瀑般的倾泻下来,艳若桃李的美丽面庞虽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仍旧遮挡不住那分天生丽质的娟秀。
那个穿着中朝官兵服饰的人居然是一个女人,展若寒的夫人,邱蔚!
展若寒的人如雷掣一般僵直在那里,死死盯着那个女人,他再想不到他曾经认为已经举家迁往扬州的家眷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他的正妻!
“将军,是夫人,是夫人啊!”副将在他的身边,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哭出声来。
邱蔚是名动长安的美人,是御史大夫邱延寿的掌上明珠,又惯会沟通交络,常随着展若寒出席各种王孙公侯,贵胄世家的家宴,即便是在洛阳,她依旧是芳名远播,展若寒的部将多数都熟识她。
“夫人怎会出现在这里?”那副将焦急地看着脸色几乎被寒冰冻结的展若寒,“将军,末将带着几个陌刀手上去迎战,想办法接应救护夫人回来!”
“不行!”展若寒凝立片刻,果断否决,就是这一怔忪的瞬间,那边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邱蔚显是已经看到了展若寒,终于嚎啕着哭喊了出来,“四爷,邱蔚能见你一面,死而无憾,已经足矣……将军家国天下为重,不要顾虑于我!”
话未说完,她已经被临近的一名骑兵一把握住头发从地上提了起来,那胡族骑兵捏着她的面庞瞧了瞧,忽然发出得意的狂笑,周围的几名骑兵也是举着长戟,兴奋地呼叫,骑着马在地上兜着圈子。
自安禄山兵变之后,玄宗皇帝杀了他的长子安庆宗,赐死了安庆宗的妻子宗室女荣义郡主,安禄山悲痛欲绝,叛军所下之处必是烧杀淫掠,鸡犬不留。
蛮夷胡族对中朝女子的天姿国色早就觊觎已久,垂涎三尺,每一处城破,可怜的中朝女子甚至不分老幼惨遭蹂/躏摧残,国破山河摧,落花遍地哀,末路大唐女子命薄如纸。
“将军!”邱蔚被番兵挟持在马上,惊怒异常,高声叫骂,她奋力的挣扎惹恼了马上的番兵,忽然一探手,撕下了一大幅她胸前的衣襟!
那雪白的肌肤骤然暴露在众人的面前,番兵轰然怪叫嬉笑,邱蔚惨叫一声,面色一下子变得死灰,眼睛直直望向了展若寒,双目蕴泪,眸光如血,俱是无声的求肯。
那样的场景,那样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当日在流沙坳初见展若寒时,陷到了流沙之中的那匹大宛名驹,挣扎着身体,不断摇晃着长长脖颈,硕大的眼睛中都是痛苦哀绝的泪水。
展若寒忽然抢过一把长弓,搭箭在手,劲风舞动着战袍,黑发在风中狂舞,砰然一声巨响,长弓崩断,利箭已然飞出,径直袭向那围拢着邱蔚的人群。
“如果你被叛军捉住,我会用我的长箭射杀你!”当日秦默曾经如此对我说,这一瞬,我终于懂得了他的话的含义。
骑兵本们身经百战,利箭飞去的那一刻,已经有人用盾牌阻挡,饶是这样,轻薄邱蔚的那名番兵挥起盾牌,坚实的盾牌仍旧被那毁天灭地的一箭穿透,箭尖透过盾牌插/入了他的小腹。
那骑兵从马上坠落,邱蔚也从马背滚落在雪地上,秀发披散,香肩半/裸,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行着,后面涌上的胡族骑兵狞笑着跟在她的身后,如同猫戏老鼠一步步靠近!
“赫连云笙!”她忽然抬起头,没有看她的夫君,却是把目光对准着站在木车上的我,原来,她也瞥见了我的身影,身边颇有几个人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过来,。
“好。”我只说了这一个字,身形从木车上高高跃起,手指抚过腰间,一连七发的柳叶飞刀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带着森然的冷光脱手而出,划出了彩虹般的光芒。
六枚飞刀袭向她身边围拢过来的胡族番兵,在有人中刀,有人闪避的空隙之中,最后一枚飞刀带着一线绝美的流光,灿若飞虹,径直嵌入了她的胸膛……
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的命是我的,邱蔚。
她对我微微勾勾唇角,眸光转向了她的将军,不知晓那冷峻黑瞳中有没有她期许的东西,只在水眸荡漾着一点点的茫然,一点点的失落,终于杳去了最后一缕星华,慢慢垂下头去。
“放箭!”展若寒的怒吼声咆哮在血腥的空气中,在街市两侧高墙的回映下嗡嗡作响,箭雨暴出漫天的寒芒,向浪涛般席卷过来的骑兵阵营中倾泻而去……
☆、第84章 将星陨落
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撼天动地。
东都洛阳的苍茫大地见证了天宝十二月十二日的这个血腥的日子,繁荣的大唐盛世从此转向了衰颓与没落。
建春门被攻破,打开了洛阳城防的缺口,叛军一涌而入,继而古都洛阳的各道城门在安禄山叛军的强攻之下一一沦陷。
浅薇,李嫂,柱儿,邱蔚……这些我熟识的人均在这地狱之门开启的一日在叛军的铁蹄下化作齑粉,未来不知还会有多少的生离死别……
那日展若寒在截住通往西城墙的巷道之战整整坚持了几个时辰,他和那几百名精锐的士兵浴血搏杀,奋身矢锐,面对着几十倍于己的敌人,完全杀红了眼睛。
邱蔚的尸体被铺天盖地的大队骑兵碾压踩踏而过,红香零落,委地成泥,残酷战争中的强悍与柔弱的对比这般鲜明,让一向狂放不羁优越感十足的大唐官兵的自尊与自傲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一个人怯战,没有一个士兵逃脱,前排的陌刀手迎着叛军的铁骑,挥舞着陌刀砍杀挑劈,与叛军血战到了一起,后排的弓箭手面对进击的骑兵一排排射光了所有的长箭,随后抛掉弓弩,毫无畏惧拔出腰刀加入了战团!
战马嘶鸣,刀光霍霍,喊杀声,怒吼声,惨叫声,哀鸣声,混杂在一起,如同一曲气势恢宏的苍凉古乐,在漠漠古城淋漓尽致上演着一场人间惨剧。
我的身影也混在其中,惊天动地的厮杀声让身后的岳翎惊醒过来,眼前的情形让他骇然不已,又不见浅薇,在我的身后放声大哭,拼命挣扎。
“展福,用我的战马,护送他们到西城墙!”混战中,展若寒瞥着我的身影,厉声吩咐他身边的一名心腹小校,曾经是展府我熟悉的府丁。
众人拼死守护那道防线,那校尉拉过身边的两匹马,催着我和岳翎上马,将岳翎放在马背上,翻身骑上骏马,小校骑上了另外一匹,狠狠在我的马身上抽打了一记,两匹马纵身狂奔,转瞬已经冲出很远。
回首望去,紫红色服装的中朝官兵渐渐被青黑色的叛军队伍一点点蚕食,像是荒漠中的摇曳的星星之火,明灭不定,随时就会被那横扫一切的青黑铁幕彻底吞噬。
那抹白衣的周围俱是黑压压的颜色,像是乌云正在遮挡天际的最后一丝亮色,心中忽然滑过一丝莫名的震颤,让我狠狠咬住了唇,手腕用力,一把勒住了战马的缰绳,“你……将军吩咐我护送姨娘离开!”小校也勒住马儿,看着我万分焦急地催促。
把岳翎从马上递过去给他,只低低说了一句,“好好照护这个孩子,将他带到西城墙交给那里的秦默将军!我会和展将军一同赶来!”
“姨娘!”展福看着我面色骇然,我拔了头发上的男子束带的簪子,中指一弹射中了马匹的臀部,那马儿吃痛,一声长嘶,带着小校和岳翎拔足飞奔。
没有了簪子,秦默曾为我束起的男子发髻蓦然飞散,秀发在风中流荡,握紧了手中长剑,驳转马头,双腿用力,一声清叱,战马径直向那灼烈如火的战团冲去……
“点燃茅草,向西城墙方向撤防!”混战中听得到展若寒的声音,火把扔在几十辆木车之上,淋了明油的干燥茅草被瞬间点燃,街道上一时火光飞舞,浓烟翻滚,叛军骑兵的战马受了惊扰,人仰马嘶,纷纷退后。
我骑乘的却是随着展若寒南征北战的大宛驹,马儿机警地在战火中逡巡穿越,搜寻着主人的身影,我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在人群中往来冲突,奋力搏杀,终于觅得前方不远处那白色的身影。
纵马过去,风吹拂着我纷乱的柔发,却无法阻乱我的视线,在马背上低低俯下了身子,向着他伸出了我的手,一步,两步……终于碰到了他修长的指尖,旋即紧握,再不曾松开。
他的身体像纸鸢一样飞起,在空中轻巧地转身落到了我的身后,我用力甩了一记缰绳,骏马驮负着我们返身越过火墙,撒足狂奔。
西城墙,逃生的唯一的方向。
他从我的手中接过了缰绳,胳膊像摇篮一样容纳着我的身体,他一路无语,我却可以听得到他激越的心跳声。
他的胸襟贴着我的后背,不多时竟感觉有几分濡湿,我的心头一紧,“你受了伤?”回过头去,正迎上他黝黑的双眸,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我,竟似隐藏着似嗔似喜般说不清的东西。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却听得他的声音低低从身后传来,“无妨,是叛军的血。”言下之意,你还在关心我的生死。
我一时气结,那一刻我忽然恼恨自己为何返身去救他,血腥气味掩盖不了他熟悉的冰雪般清幽的味道,这让我觉得格外紧张,身子僵直地在马上坐着,尽量避免与他有更多的接触,他轻轻哼了一声,虽未发作,语气中颇有一丝嘲讽的意味。
我救你,不过因为你是我女儿的父亲!我在心中狠狠咒骂了一句,再不想与他多话。
骏马迈开长腿飞驰,后面的叛军被火势阻挡一时没有追上来,不多时,远远的已经看到了被炸开的西城墙,秦默应该会在这里等我……
挺直身子遥望,洞开的西城墙前是大批出城逃难的百姓,两三千名紫衣的中朝官兵围在两侧,照护着百姓撤离,地面高高堆起了火药炸开城墙的砖石碎瓦,缺口虽宽阔却并不平整,阻碍了百姓跌跌绊绊通过出口的速度。
其中一堆高高的瓦砾上面伫立着那个身影,银衣银甲,缨络飘扬,手按着腰间的圆月弯刀,不时向人群中焦急地张望着。
秦默,他果然在这里,再定睛细看,在他身边找到了背负着岳翎的小校展福,他们也平安地来到了西城墙!
嘴角情不自禁浮上一丝笑容,心神一松,竟没有听清那从侧面飞驰而至的凛凛风声。
身体一轻,人被他拥着从马背上滚落到雪地中,刚刚站起身,却听得那匹马赫然一声嘶鸣,摇曳踉跄着走出几步,颓然摔倒在地上,长长脖颈处插着一柄飞来的长戟!
“小心左边!”高墙上的秦默忽然高喊了一声,却见我们左侧斜刺里已经冲出了一支黑压压的队伍,为首的番兵高大壮硕犹如黑色铁塔,想必那长戟就是他掷出来的。
可是他们并没有马上驱动骑兵进击,反而是一声尖利的呼哨,骑兵中几十名弓箭手弯弓搭箭,箭头刚一指向着我们,那人擎起的手已经像是劈开空气般的狠狠划落!
我只听得秦默撕心裂肺地一声痛呼,“四哥,云笙!”
怔怔看着漫天的银色风雨滑过天际,星星点点锐利寒芒在眸影中渐行渐近,在我的瞳孔中犹如璀璨的烟花,渐渐放大……
漫天的箭雨,再避无可避,轻轻一声叹息,仅是一步之遥,闭上了眼眸,我终是逃不出这人间炼狱,但愿顾南风好好善待欢颜。
眼帘一黯,身体被温暖的身躯紧紧拥在怀中,听得嗖嗖的箭镞带着凌厉的风声擦身而过,清浅如莲的气息在怀中氤氲萦绕,我的身体猛地一震,张大了眼睛。
他就在我的面前,用那宽广坚实的胸膛紧紧把我环绕在胸前,黑瞳一眨不眨盯着我,眼中是晶亮的星华,长睫微垂,唇边是一抹隐隐笑意,居然有几分疲惫慵懒的魅惑。
箭阵急速飞过带来的凌冽风声犹在耳畔回荡,他的墨发在疾风中飞舞,面庞苍白得可以媲美飘飞的晶莹雪花儿,没有一丝丝的血色。
“展若寒!”我的声音在风声中凌乱,在那毁天灭地的胡族箭阵中我竟然毫发无损。
对面的秦默挥舞长刀发出一声清厉的长啸,中朝的官兵似开闸的洪水从西城墙开阔的缺口冲下,万马齐喑,刀光寒澈,白练如泓,挟着铺天盖地的怒意和杀机席卷而来。
可这一切,在我的眼中已经淡若云烟,眼眸深处唯有那幽邃的双眼,玫瑰般殷红的血色渐渐自他的周身蔓延开来,在翩然白衣上绽开一片片凄美的花朵。
紧紧环抱着我的手臂轻轻垂下,鲜血自他的唇角缓缓流淌,映着雪样苍白的面庞,妖孽般的凄冷绝艳。
“赫连云笙,我终于可以放过你,也可以放过我自己了。”几支锋利的箭尖从他的胸口透出,晕染着刺目的血色,我的目光看着那冰冷的箭矢,心中仿佛被巨石狠狠碾过,除了漫天漫地的痛,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更多的鲜血从那弧度美好的唇边滑落,他吃力地抬起手,好像想要触摸一下我的脸庞,抬着头看他,眼底俱是翻涌的雾气。
他微微一笑,却避开了我的面庞,只用手指轻轻挽起了我鬓边的一缕长发。
青丝绕指,缠绵曲折,好似这一生斩不断的纠缠,百转千回,他的幽邃的眸光渐渐虚无,羽睫低垂,凝视着那一缕柔发,清越的声线渐渐低沉,“你的夙愿得偿,我算得死在你的手上。”
是了,在怀化大将军府那座幽院里,在他强迫着占有我的时候,我曾经满怀恨意的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不想他还记得,更不想那时的诅咒竟一语成谶。
“去找秦默吧,赫连云笙,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泪水冲出了我的眼眶,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剜去了一大块,那种钝痛让人无法呼吸。
我想伸手扶住他,他的人在我的面前已如玉山倾倒,那缕光滑的青丝在他的手指上飞速的旋绕,终是逃离了他指端的约束,自由漫舞在风中,不再余下一分的纠缠。
“展若寒!”默默伫立着,我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狂飞的黄叶,俯身扑到在他身边,他的星眸半张着,瞳孔渐渐散开,那双翦水般的眼睛看上去像黑黑的天鹅绒,迷离而朦胧。
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让我的人生充满恨意,他就像天际最亮的星辰,无论我逃到哪里,都避不开他耀目的灼灼光华。
而今,飓风摇得风雷星动,将星陨落,他终于从高处坠落在我的脚下,我才蓦然发觉那曾经刻骨铭心的恨竟然把胸口蚀出了一个的大洞,空洞洞的疼痛,无论用什么弥补,再也无法填满。
身边的杀声震天,我却充耳不闻,只有倾泻的泪滴打湿了他的面庞,“展若寒……等等,你不能走,我还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我哽咽着,已经语不成声。
“欢颜姓展,”我摇晃着他的身体,一字一顿在他的耳边说,“她不是秦默的孩子,她是展若寒的骨肉,是你的亲生女儿!”
他已经涣散的眼神倏地一凛,一丝神采在眸华深处绽放开来,像是绚丽的烟火,唇角勾起,惊喜的笑意浮上面庞,声音轻轻逸出,低弱得几不可闻,“欢颜……她是我的女儿?”
“欢颜……欢颜,展欢颜……多好听的名字……”他含笑低语着,黑瞳中一抹沉醉。
眸光幽浮在我面庞上,久久地凝望着,一缕清幽的笑容噙在唇角,梨涡盛醉,眼波潋滟若飘零的鸿羽,他吃力地在怀中摸索,竟掏出了一只被鲜血浸透,已经残破的竹蜻蜓。
“我还欠她一只竹蜻蜓呢……早就扎好了,只可惜终是来不及亲手交给她……好好活着……云笙……替我……好好爱她。”
鲜血不断从他的口中溢出来,他修长的双眉微展,吃力地举起手,好像想要为我拭去脸上纵横的泪水,“今生已了,徒留一世遗憾,赫连云笙……但愿来世……不再……相见。”
轻轻一声喟叹,他的手终是没有碰到我的面颊,颓然垂落了下去。
乌云遮住了最后的一缕星光,长长羽睫缓缓阖拢,挡住那双曾经望穿前世今生的翦水双瞳,清浅如莲的冰冷气息在空气中袅绕着,渐渐飞散。
“我是流沙坳的赫连云笙,你是谁?”
“你的衣服用什么料子做的?这样洁白干净?”
“你从哪里来?怎么生得这般的好看?”
曾经稚嫩的语声仿佛仍在耳畔萦绕,那白衣翩然让我爱过又恨过的男子终于在风中陨落。
原来不知不觉中,怕他,恨他,逃避他,也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原来不知不觉中,即便是这样的他,也在我心中占据了一隅的角落。
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把利刃插进他的胸口,而如今十几枝利箭真的洞穿了他的身体,除了心口那个血淋淋的空洞,我不知道他还留给了我什么……
☆、第85章 战栗的灵魂
展若寒……
天地仿佛在瞬间静寂下来,不远处的刀光剑影,血雨横飞似乎都已然恍若无物,耳边似乎只有自己轻轻翕动唇齿发出的声音。
他就静静躺在那里,浓黑的长长睫毛遮住了那星辉迸射的幽深双眸,那双总是让我心生恨意,寒意,却又无数次默默凝睇我的深邃墨瞳。
这样的他,如同沉睡的孩子,俊朗的面庞,平和的神情,纯净得仿佛纤尘不染。
这样的他,不再具有那凌厉非凡的逼人气韵,不再让人面对着他心生惧意,可是剥离了所有锋芒之后,失去了生命的他却显得那般的陌生……
张着双眼看着他,已经嘶哑的喉咙却再说不出什么,泪水也仿佛随着他生命的流逝一同消失,渐渐干涸,如同浑身冰冷得几乎要凝滞的血液。
世界原本是那般安静,当秦默从马背上俯下身子一把掳起我的身体时,所有的感觉知觉在瞬间烈焰复燃,咚咚羯鼓声,凛凛喊杀声,拼命嘶吼声,兵刃碰撞声,惨呼呻唤声……
他带着我骑在马上,围着展若寒的身体转着圈子,身边的叛军又像黑色的汹涌波涛围拢上来。
“云笙,四哥去了……”他悲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有些茫然地回头望着他,那雕塑一般冷厉的脸庞上是再不可抑的剧烈痛楚,双唇颤抖着,修长的双眸血红,燃烧着灼灼的地狱之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能让四哥白白赔上性命!云笙,打起精神,我们杀出去!”他挥舞着手中的圆月弯刀,刀光霍霍,寒凉如水,凛然的杀气盈荡起他的发丝衣袂,在我们的周遭晕染着一片又一片的殷红血雾。
我只是如泥塑的木偶一般靠在他的胸前,脑后枕着那坚硬的铠甲,怔怔看着他长长的弯刀带着死神一般的呼啸风声,夹杂着飞舞的雪花,泓光迸射,在人群之中一路搏杀,所向披靡。
身边跟随的紫衣中朝官兵渐渐减少,黑色的海浪一波又一波侵袭过来,我们离着西城墙那道缺口越来越近,行进的速度却也是越来越慢……
拥挤在城墙口的百姓在秦默率队冲击阻挡叛军的这个宝贵间隙中大部分逃出了城墙,如同被饿狼冲击的羊群一样四散奔逃,绝大多数的百姓逃亡的方向是通往长安的潼关,其中就包括背着岳翎的小校展福。
天宝十二月十二日,妖娆的血光伴着洁白的飞雪染红了整幢洛阳城,地狱的大门在这一日空开,该走的,不该走的,都已经离开了。
我的面前是黝黑的人影幢幢,身后是秦默急促地喘/息声,刀光如泓,劈斩着蜂拥而至的叛军,战马大睁着双眼,长长的眼睫挂着冰霜,激烈吞吐着白色的雾气,口角都喷出了血沫儿。
坐在他的身前,剧烈的动作让我感受到了他每一条紧绷的肌肉,他灼热的呼吸浮动着我脑后的长发,却不再让我感受到一分的暖意。
身后的他低低闷哼了一声,一道灼热的暖流飞溅到我的面颊之上,灼人的温度让我心头剧颤,那样的温度注定不长久,温热的流失总是伴随着生命的流逝。
这样的感觉我经历得太多,太多了……
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他丝毫没有停下狂野的攻击,叛军的尸身在身边堆积如山,我们离那道生命的缺口的距离不过是寸步之遥。
我必须要帮他,也是帮自己……他飞溅的热血让我的心头略微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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