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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子野心-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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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英雄的世界,容不下一点污损。
「大汗太看得起晚生了!我或者真的有教他说那番说话,却绝不会叫他谋杀自己。」
纳兰紫渊仰起纤长的脖子,白玉似的脸孔上覆着一层冷霜。
「或许你不会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促使呼邪儿卷入权斗争之中』。」
「你这番话,救了你自己的性命。」乌儿戈的语气依然冰冷,可是眼中的杀气已消失了。
「帮我这个无情的父亲做一件小事吧!」他把一卷用来传令的羊皮书交到纳兰紫渊手上,指着树下的身影,说。「说些好话,让他安心地离去。」
说罢,他毅然转身离去。
接着那个烫手山芋,纳兰紫渊叹一口气。轻蹙着眉头走下山丘。
阿提拉早就在等他们。眼见乌儿戈离去,心中像裂开似的。
「到现在,至少还有纳兰先生愿意对我花一点时间。」自嘲地勾起唇角,阿拉直接了当地问。「父汗想我怎样做?」
纳兰紫渊举起双手,广阔的衣袖流泄,露出玉白的手腕。
接着羊皮书卷,阿提拉打开一看。
「谋害亲弟,流放札合……好!这个罪名也不冤枉!」仰天大笑,笑声尖锐不已。
纳兰紫渊从未见过他如此颓然沮丧的样子,唯有静默不语。
阿提拉渐渐冷静下来,对纳兰紫渊说。「多谢纳兰先生送我。」
不想直视他那双深情的眼睛,纳兰紫渊别过头去。
阿提拉露出不平之色。「一个失败者,就连得到你一抹顾盼的资格也没有吗?如果今次是我赢了,纳兰先生想必会对我另眼相看……」
「大王子,你太看轻我了!」打断他的话柄,纳兰紫渊扬眉,漆黑的眼瞳迎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就算我辅助你成为皇帝,也不代表我会对你有任何想法。」
「你的意思是……除了他以外都不行吗?」阿提拉喃喃自语,露出一抹苦涩的神色。
纳兰紫渊无法回答他。
阿提拉按一按胸口,那里收着他一直想送给纳兰紫渊的抹额,他拿了出来。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请纳兰先生不要再拒绝我。」
看着他举在手中的红中匣子,纳兰紫渊迟疑片刻,缓缓伸出手去。
就当是怜悯与歉疚……
忽然,宁静的平原上,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棕色的快马如旋风驰骋而至。
「呼邪儿?」未及意外,人马已冲到身前。
呼邪儿弯身,健臂一展看准纳兰紫渊的细腰一把搂住,举重若轻地掳上马背,抱入怀中。
「大哥,还给你!」夺过纳兰紫渊拿在手中红木匣子,丢到阿提拉面前。「你以后也不准回来抢我的东西,否则,我就杀死你!」
丢下大言不惭的说话后,他便拍马绝尘而去。
风驰电掣,竟一路跑到百里外的蓝湖湖畔。
停下来,呼邪儿把纳兰紫渊推下马。
经历昨夜的情事,与今天的劳碌,更加上马不停蹄的百里疾驰,纳兰紫渊早已昏头转向,跌在草地上,一时间也爬不起来。
呼邪儿跳下马,骑在他的身上。
「兰兰,你真的喜欢我爱我,对不对?」
纳兰紫渊缓缓睁开眼,凝视他那双于昏暗光芒中依然闪熠的蓝眼。
这样的情景如此熟悉,就和八年前初到草原,遇上呼邪儿时几乎一模一样。
被母亲拋弃,被狼养大的孩子,凶残无常的背后,他的双眼里尚留着独特的天真与渴求。
凝视良久,纳兰紫渊始终不忍心摧毁这仅有的人性,却也不能对他说谎。
「我来到草原,是要追随一个能统一天下的帝皇!」
永历十一年,夏国大兴文字罪,他的叔父纳兰云月被腰斩于市,父母被严刑迫害相继殁于死牢,家中一百四十五名婢女长工尽被斩首,只有他因尚未及冠而幸免于难,被判黥刑,流放千里。
没有人知道他彻骨之恨到底有多深重,重得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要你能够做到这点,你就是我所要的人。」
「我和你正好相反。」呼邪儿笑了,夕阳已下,星月之光把他刀削斧凿的脸孔照得更加深刻,傻气褪脱,白痣浓眉下湛蓝双眼光采飞闪,泛起另一股迫人的气势。「我的人生很简单,铲除障碍,得到我要拥有的一切!」
「兰兰,我爱你,无论你爱不爱我,你也是我的!」实在是霸道没有道理,而或许是早有所料,纳兰紫渊没有丝毫表现出震动。
轻声说着,他再次伸手,勾着呼邪儿脖子,把唇送上。
从呼邪儿的身边向外看,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总有一日,赤那的铁蹄将会席卷天下。
他浅浅地笑,唇瓣勾起,眸光柔和,美得不可方物。
「等有朝一日,你把夏国昏君的人头放在我的面前,或者……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真真正正的答案。」
番外——潮声雨声读书声
    纳兰紫渊初到赤那后三个月——
「天香国……色。」
题下最后一笔,纳兰紫渊把狼毫小心地摆在笔架上。掖起的衣袖重新滑落,掩去光洁如玉的手腕,阿提拉这才从炫目的光晕中回过神来。
「让我看看!」娜拉太后急不及待地在侍女的扶持下拿起图画观看。
画的是百花图,放眼尽是姹紫嫣红,千娇百媚。
「好!画得真好!花开富贵,再加上花边的勾金,就更显贵气!」
相对于娜拉太后的大大夸赞,阿提拉就显得含蓄得多。
「施脂薄粉,笔调淋漓夺天工,果真无愧天姿国色四字。」说罢,情不自禁地向纳兰紫渊看去。
他宛若不觉,玉雕似的完美脸孔上没有丝毫骄傲之色,淡淡地道。「此画只是匠作,尚未画出百花美态的千百之一。」
「何必妄自菲薄?」娜拉太后掩唇娇笑,笑得花枝乱颤,虽已六十有余,但保养得怡的脸上尚见几分风情。「我听说你画的牡丹能招蜂引蝶,未知是否属实?」
「惭愧!不过是坊间夸夸之言。」虽不承认,唇角却噙着一抹微笑,他越是如此,娜拉太后就越觉得他否认是出于谦逊。
含笑听着他俩对答,阿提拉心想:蜂蝶焉知书画之美,多半是画画时在颜料中加入了胭脂花蜜等香料,招徕蜂蝶。
虽然如此,个中才智也不能轻视,阿提拉长于草原,却热爱中原文化,最佩服有才学之士,便说。「中原书画精美,文化博大精深,有机会还望能请教一二。」
「不敢当。」纳兰紫渊抬起眼角,向他轻轻盼了一眼。「但若大王子有时间,可多往这里来,纳兰紫渊必然倒履相迎。」
那双乌漆的眼睛中一点光芒闪熠,看得阿提拉心坎乱颤,时说不出话来。
赏玩着那幅百花图,娜拉太后忽然说。「阿提拉,你不是正在跟中原的夫子在学诗书吗?依我看来,他比那些酸腐的夫子有本领多了,倒不如以后就由他教你吧!」
表面是忽发奇想,事实上是她已盘算良久的主意,纳兰紫渊的年纪只与阿提拉相仿,但有文采在外,是中原文坛赫赫有名的年轻才子,其叔纳兰云月是夏国言官之首,忠毅刚直,为官清廉,深得民心,含冤身故后,更成为天下文人的牌坊,英名不朽。
阿提拉若与纳兰家拉上关系,不但在学识方面可有所进展,更重要是日后继承汗位,进占中原,便可借其声名行事,一举两得。
娜拉太后大打如意算盘之际,纳兰紫渊亦是心中一动,他远赴大漠是为了寻找一个真正的帝皇,推翻夏国暴政,若能为王子师,不但可成就他大计的重要一步,亦可接近观察阿提拉,是否就是合适的新君人选。
而三个月相处下来,阿提拉对纳兰紫渊早有倾慕之意,闻言恨不得立刻点下头去。三人一拍即合,目光都落在乌儿戈身上。
「哦?」乌儿戈对书画向来没什么大兴趣,自从坐下来后,一直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至此才回过神来,却问。「你家在武昌,高堂尚在,为什么十二岁便到京城与纳兰云月居住?」
「纳兰家世代为官,只有家父做了商人,家父不想晚生沾得一身铜臭,便特意叫我到京城与叔父同住。」纳兰紫渊答得云淡风轻,只是心中已分外提神。
「迂腐!」乌儿戈哈哈地大笑起来。「你阿爹是商人,更是武昌首富,富甲一方,做他有什么不好?」
纳兰紫渊含笑不语。
短短三个月时间,乌儿戈已派人把他查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小心翼翼的处事方式与他粗豪的外表绝不相符,心里想着,一阵刺痛忽然从指尖传来。
垂首看去,只见呼邪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默不吭声便张开口咬着他的右手。
「啊!」纳兰紫渊吓了一跳,反射性地缩手退后,呼邪儿竟没有缩口,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跳前几步。
右手双指被包裹在湿热的口腔中,一些唾液顺着指头滑下,纳兰紫渊既呕心又气愤,脸色青白交错。
「弟弟,别这样。」阿提拉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把呼邪儿拉开,他比呼邪儿年长数载,但竟然拉不动他。
娜拉太后的侍女害怕地尖叫起来,帐内倏时一片混乱,守在帐外的亲卫听到声音连忙进帐帮忙,两人合力,才把呼邪儿拉开。
指头一抽出来,纳兰紫渊连忙察看,只见中指与食指红了一圈,留下月牙形的齿痕。
「混帐小子!太没有教养了!」娜拉太后的脸色难看至极地吆喝起来,乌儿戈挥挥手,着亲卫把呼邪儿放开。
「你这小子,又在胡闹!」话似责备,人却蹲在地上,指头轻轻戳着呼邪儿的脸蛋,露出纵容宠爱之色。
「……」呼邪儿更加不怕这个父亲,一声不吭便爬到他的背上去。
「哈哈!」乌儿戈哈哈笑着,把他背在肩上站起来。
实在看不过眼,娜拉大后冷哼一声。「大汗,他失礼于客人面前,你难道就不惩罚他吗?」
「嗯……」听见她话中的不满,乌儿戈沉吟半晌,眼神落到纳兰紫渊身上,忽然一亮。「母后说得对,这小子没有教养,的确要惩罚他!」
接触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纳兰紫渊生起一股不祥之感,而乌儿戈下一句就说。
「就请纳兰公子做他的老师,代我教训他!呼邪儿,跪下去向老师叩头!」
话语刚落,野兽似的仿佛一直听不懂人话的呼邪儿就从他肩上跳到地上去。
动作之矫健疾速,纳兰紫渊根本来不及叫止,便听见「砰砰砰」的叩头声响起。乌儿戈又是哈哈地朗笑起来,而除他以外,旁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地变得难看。
「砰砰砰……」的声音还在不停响着,呼邪儿似乎不知道要停,不断地叩着头,若非凌乱的头发把他的脸完全掩住,说不定就会看见他的额头已经红肿不已。
咬紧银牙,纳兰紫渊深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
「小王子请起吧!」
呼邪儿抬起头,披在脸上的头发散开了,露出一双蓝眼,湛蓝的光采近乎天空之色,漂亮得令纳兰紫渊微微一怔。
「好了!就等纳兰先生帮我好好教导他!」乌儿戈变通得极快,连称呼也立刻改了,笑着展开双臂,强势地把母亲和长子都带出营帐去。
要推拒已经太迟,留下纳兰紫渊与呼邪儿干瞪眼之际,青书从外面走进来。
「公子。」他被狼咬的伤才刚刚痊愈,对呼邪儿依然有几分畏惧,不敢向他看去,只是看着纳兰紫渊问。「怎么办?」
「还能够怎么办?」纳兰紫渊冷笑,一拂衣袖坐到椅子上。「就留他在这里吧!不过——可别指望我能教一头野兽什么!」
青书知道他说的是晦气话,唯有陪笑。
说着晦气话的同时,纳兰紫渊的眼神凝视着地上的呼邪儿,心思千回百转。
没有人理睬,呼邪儿已径自耍玩起来,他爬上案上,双手沾满砚台里的墨汁,印得刚画好的百花圈上满是手印。
纳兰紫渊厌恶得不想再看,别过头去。
「纳兰先生!」正当此时,帐门被再次打开,乌儿戈的亲兵大步踏进。「大汗有话忘了说,叫我回来传话,大汗说:两个月后就是他的寿辰,各族都会派使者前来祝贺,他希望呼邪儿王子到时在大家面前写写字,最好还会念诗!」
纳兰紫渊一张脸孔登时凝如冷玉,口中却答。「请代回覆大汗,纳兰紫渊必定不会令他失望。」
迫不得已地对乌儿戈夸下海口,对着年纪小小,野兽似的呼邪儿,纳兰紫渊根本无从入手。
此时,他就弯着腰在呼邪儿面前一字一字地说。「我叫纳兰紫渊,你要称呼我为纳兰老师。」
呼邪儿茫然地抬起头,呆呆地张着嘴好一会儿后,断继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兰……兰兰………兰兰……」
「不是兰兰,是纳兰……」纳兰紫渊顿下来,想到自己的姓氏对一个八岁的胡族小孩而言可能太难了,便改口说。「就只叫老师吧,叫老师。」
「……」呼邪儿又凝顿了很久,才再次开口。「……兰兰。」吐出的依然是两个叠字。
纳兰紫渊无言。
旁边的青书叹一口气。「莫说要在两个月内教会他写字,只怕连要他完整地说一句话也不容易。」他的意思当然不是关心呼邪儿,只是担心时限一到,不知道该如何向乌儿戈解释。
没有答话,强烈的挫败感与失落倏然充斥纳兰紫渊心头。
离乡背井来到赤那,若连乌儿戈交代的一件小事也办不到,若不能得到乌儿戈的信任,接下来的一切理想都是徒然。
坐到一旁的躺椅上,他托着头,默默看着呼邪儿。
本来放得整齐的书案已经乱成一团,打翻的砚台被推到一角,宣纸上满是溅开的墨花,呼邪儿把一枝毛笔放进口中,锐利的牙齿咬得笔杆嚓嚓作响。
类似的情景,这些日子来已经发生得不少,纳兰紫渊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小孩束手无策。
疲惫地斜倚在躺背上,呼邪儿向他看两看,忽然爬了过来。
「不可以过去!」青书伸手把他拉住,反而被他扯得跌前几步。完全无视来自身后的阻力,呼邪儿跳上躺椅,一把抱着纳兰紫渊的腰。
心里虽有推拒,却不至于对一个孩子表现出来,纳兰紫渊蹙眉不语。
呼邪儿倒没有什么举动,只是用双臂把他抱得紧紧的,这时他尚未发育,身材比十七岁的纳兰紫渊短小很多,抱着纳兰紫渊的动作,就像野猴挂在树枝上似的,非常可笑。纳兰紫渊也忍俊不禁,微微地笑了起来。
年轻绝美的容颜,一笑就似冰霜消融,春意初现,呼邪儿仰起头,傻愣愣地看着他,一道银涎又是从嘴角流了下来。
「你这小……」想骂,却骂不出口,瞧着他的样子,纳兰紫渊既觉懊恼,又忍不住好笑,最后,还是一笑置之。
指尖轻轻拨开散落在他脸上的长长浏海,露出来的果然是一双湛蓝如天空的眼睛。蓝眼,高鼻,浓眉,眉头上还有两颗工整得像点出来的白痣,撇开傻憨的神情不计,实在生得蛮好看的孩子。
用心想了想,纳兰紫渊对青书伸出手。
「青书,把梳子拿给我。」
青书的嘴巴蠕动两下,正想要提醒他应以正事为重,却见到他乌漆双眸中闪熠的自信光采。当下不再多言,把梳子交到纳兰紫渊手上后,退在一旁。
纳兰紫渊一手拿梳,一手执起呼邪儿的头发,细心梳理,读书竟就此半句不提。
如是者十天半月,都只陪着呼邪儿,或坐在旁边看他耍玩,或为他梳头洗脸,一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大清早,呼邪儿走进营帐后,在青书错愕的眼神中,爬上书案后,伸手拿起笔,仰头看着纳兰紫渊。
纳兰紫渊一笑,笑着走过去。
「呼邪儿,笔不是这样拿的。来,我教你……」
纳兰紫渊也有老师,当年他的老师就是夏国丞相颜如玉,教的第一课就是「驾驭人心」。
隆冬夜晚,漫天银雪纷飞,草原顿成雪国,银装裹素,玉树冰花。
草原大小各部落都为乌儿戈的寿宴而来,营火高升,男女欢呼歌舞,非常热闹。
「哈哈哈哈哈——!」乌儿戈爽朗的笑声连远在几个营帐之遥也听得清清楚楚,无人不知道他今晚的兴奋愉悦。
而做成一切的人,只是默默地走远。
身穿狐裘,漫步在结冰的河流上,纳兰紫渊心头只有一片凄冷。
白雪皑皑,天地苍茫,身处异地遇上第一个寂静的寒冬令他的身心仿佛也结成冰霜。寒冷与黑暗同样能令人感到寂寞与痛苦,再加上失去亲人的悲伤……
乌儿戈亲赐的狐裘再好再暖,也无法稍稍温暖他的心,仰看苍茫夜空,心悲神伤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的的哒哒的脚步声。
呼邪儿不知如何从寿宴偷走出来,跌跌撞撞向他跑去。
「兰兰……兰兰……」
此时此刻,纳兰紫渊实在没有心情应付他,摆一摆衣袖,视若无睹地转身而去。两条身影在无垠雪地上前后走着,偏偏呼邪儿跑得极快,顷刻间已走到纳兰紫渊的身后,一手扯住他的衣摆。
「兰兰……」天生的奇力,拉得纳兰紫渊无法再踏前半步,无奈,只得回首。
他今天的心情实在差,甚至懒得伪装成刚刚才发现呼邪儿,只淡淡地道。「你不是在大汗面前写字吗?为什么出来了?」
脸若玉,眼如珠,无情冷淡的神色,果真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似的。
呼邪儿把收在身后的双手拿出来,手里竟拿着一个花环。
看着他手中由白花与蔓草缠绕而成的花环,纳兰紫渊不觉疑惑,现在是草原最冷的日子,万物冰封,怎会有盛开的白花和蔓草?
「……?」想吐出口的问话在看见呼邪儿双手的时候全都吞回肚里去。
看着呼邪儿十只指头上布满细细的伤痕与泥土,他不由得弯下腰,未及细看,呼邪儿忽然举起花环,戴到他的头上。
「你送给我的?」纳兰紫渊微微吃惊,指尖摸上花环之际,呼邪儿的手也摸上他的额头。
比常人都要高温的指头正正按着他的额心,那个被掩藏的「罪」字刺青上。
纳兰紫渊怔住了,乌亮漆黑的双眸定定凝视呼邪儿,一眨不眨。
「我没有猜错,你果然是头狡猾的小野狼……」喃喃细语,呼邪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只管瞪大双眼看着他。
「兰兰,喜欢?」
没有回答,纳兰紫渊玉白的指尖沿着花环摸索,花瓣尚余体温,从指尖渗入,心也微暖起来。
「乌儿戈大汗始终是外族人,不知道拜师不单止要叩头行礼,还要送上拜师礼,才能算是师徒。」顿下来,看着呼邪儿,他一字一字地道。「如今便宜你了,这个花环就当是拜师的束修,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真正的老师。」
也不理呼邪儿有没有听懂他的话,纳兰紫渊牵着他的手站起来,皎洁月华洒下,两人携手而行,在明镜雪地上拉出两道一长一短的影子。当中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会从此携手而行,并肩面对前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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