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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在星河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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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姐水菱,红菱的菱。”她淡淡的,将水柔站高的椅子放回梳妆台前。
“她现在—;—;人呢?怎没和你们住一起?”头一次听她提起个家人,他颇意外。
“妈妈说,阿姨到天国和小天使作伴去了,因为他们很寂寞。”水柔细声软语的慢慢说。
“水柔的意思是她……”他错愕不止,犹难置信。
“她死了!”水蓝简短的回答,语气更淡了,显然不愿多谈。但在她刻意回避他炯亮目光的注视下,另有份浓郁的悲愁悄悄自她眼底升起。
“你是说真的!?”他更惊愕了。这女孩看来相当年轻,顶多不过十八、九岁,又非瘦骨嶙峋的病弱样,怎么会……他愈费疑猜了。
“这事能开玩笑吗?”她黯然神伤。
他相信了。望着相片,他再一次谨慎的观望照片中人。她,水菱,留着一头俏丽的短发,双眼灵活慧黠,闪动淘气的光芒,微扬的嘴角挂了个生动的微笑,性情想必是活泼、开朗、乐观无虑!颊上还有两个深陷的酒窝,使她那迷人的笑容显得更加清雅,柔丽而美好。
不知怎的,他觉得这女孩有些熟悉,他是不是曾在某时某地见过她呢?但继之一想,他又有点释怀了。她们是姐妹,他长期与水蓝相处,自然会对她感到眼熟,姐妹俩长得像并不足为奇,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心生疑窦的?他暗笑自己蠢的把相片搁回床头矮柜上,注意到另一副相框中,一对情意交笃的中年男女,谅必是她的父母吧!他如是认为,掉头问她:
“你父母呢?既然你姐姐都过世了,你为什么不留在家里照顾双亲,反而搬出来和女儿单独住?”
“如果你失去了双亲,又失去了唯一的姐姐,你不单独一个人住,又能如何呢?”她苍凉的反问,眼底流露的忧郁、萧索更浓烈了。
“喂!你不会是告诉我,他们也……”雷远诧异的叫,不会这么巧,天下最悲惨的死别全叫她碰上了吧?
“你说得没错,早在我姐姐之前,他们已先一步过世了!”回忆往事,是她心上一条永难磨灭的伤痕,成串的泪不滴在面庞,而在心间,苦涩的滋味不是旁人能体会,深刻了解的。
“他们是怎么……”
“车祸,”她平静的开口,一种外表的平静,假象的平静。“在去机场的途中,被一辆酒醉驾驶的华车冲撞,当场死亡了!”从不曾向人轻易透露的过往,为何要说给他听呢?是她一时的心灵脆弱,渴望有人关怀分担吧?
他起步走到她身边,两手搭在她肩上,水蓝轻轻的抬起头,目光与他的相遇了。他深幽的眸底是一片宁谧的温柔,散发出醉人的光芒,他眼神中,只有安详与沉静,细腻与柔情,他望得她那么深那么深,使她满眼满心的愁闷哀悲,都逃不离他用心的捕捉,在他的眼光下无所循逃了!有好几秒钟的时刻,他们就这样默静的两相对望,只以心与心的两相交流。水柔怔怔的张着无邪的大眼望着妈妈和雷叔叔,见他们不说话,她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懵懂的托起下巴,让小狗熊依偎在怀里,无聊的枯坐着。
“说出来吧!水蓝。别把心事藏在心中,让我也一起分担,好吗?”他鼓励的,企盼着进入她心灵世界,共担喜怒悲欢。
她凄苦的摇了摇头,神色黯郁,眸中掠过一抹凄恻哀绝的无望死寂,令他的心情也随之跌入了无底深渊。
“都过去了,我不想提,你也不需要问。忘了它,当作没听过这件事。”她怕开启伤感的记忆之门。
“水蓝,你在拒绝我的关心!你向来都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吗?或是我独得荣宠,这特殊待遇只专属我一个人!”他微恼的心浮气躁着,眉端紧紧的攒蹙揪结。
“别说了,我不想又以吵架收场!”她疲乏的揉弄眉心。暂抛这一切烦扰,她回到女儿身畔,柔婉的轻缓说:“水柔,以后再要站高高拿东西时,就叫妈妈来知不知道?妈妈不希望你一不小心摔着了。来,你应该饿了,我们去吃饭,走。”
“好的,妈妈。”水柔顺从的放下小狗熊,和妈妈手牵手的跳下床,在临出房门的前一刻,她嫣然巧笑的回眸对雷远招招手说:“雷叔叔,快来喔!不然水柔一吃光光,你就没有了!”
“好,雷叔叔马上来!”他欣喜的回应,这小女孩,也会逗弄他这大男人呢!跟在他们母女后头,当经过水柔才伫足的门口,他猛然煞住脚步,胸臆略有所感的惊心一动。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呢?他完全明白为何突觉水菱面容熟悉了!她的笑容和水柔很类似,都有个小小的酒窝在颊上增添娇媚,只不过水柔的还很浅,常常若隐若现,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这可怎会呢?水蓝的女儿怎会与水菱长得相似?他凝视水柔,在她笑意柔婉的姣颜上,霍地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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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断了许久的交谊又莫名的复合,恶化的关系也有了明朗的转机。
水家有了他夜夜报到,晚餐的温馨时分愈显详和热闹,水柔的笑语如歌,婉转嘹亮的在室内散播她无忧的欢乐与纯真。餐桌上的气氛是恬适愉悦的,心情好,胃口自然也放得开,水蓝常惊喜的发现水柔在雷远有心逗趣的言语下,不仅笑声不歇,连一碗饭,也在不知不觉中吃得碗底朝空。尤其最近,帮她量完体重后,计重机上的数字表更显示她重了一公斤,这使水蓝大喜过度,她一向觉得水柔太瘦了,可她总吃不完母亲精心烹调的餐点,她也不能勉强,只好努力在菜色上多作变化,企图引开她胃口咯!不过现在可好,有雷远这功臣在其旁作娱乐效果,就不怕水柔食俗不振,雷远,这人多少是有点功劳嘛!
但就另一方面而言,他却是有过无益的!那天下午,她照原定计划带水柔出外游赏风光,雷远无视她满面厌烦的神韵,大大方方挽着水柔和她一道走下楼,好像他才是她父亲般把她抛至身后置之不理。她晓得他是有意激怒,存心忽略以达到报复她的目的。天知道他们之间是谁缠着谁,谁该报复谁!
到了公园,水柔的开朗活泼一如往常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她温婉雅致,笑颜灿烂,本就是众人目光集中的焦点,再加上雷远也像个大孩子似的伴她在园内各处嬉戏耍闹,直让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当众夸奖了句:
“你们的女儿真是可爱极了!”
而他,居然也不否认的开怀向人道了声谢!道谢!?女儿是她的,他需要道什么谢!气得她在无人的小径上怒声责骂,他仍一副悠哉游哉的自得样,可恶的面孔凑近她,嘻皮笑脸的反质问了句:
“哦?你真这样在乎,为什么刚才也没听你开口辩解?是不是—;—;你也希望这是事实,水柔—;—;最好是我的女儿?”恼得她哑口噤声,无言以对,直至走回家一路仍沉默的呕着气。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态,也反复默问着自己:为何不启口辩解,落得他可理直气壮地质疑她呢?难道真是如他所臆,她潜意识掩藏了这份认同,心灵—;—;有这股希冀?不!每当想到这时,她又急切的甩甩脑袋,摔掉这荒唐的推论。她对雷远没有任何的幻想和寄托,怎会企盼水柔与他互有干联?她实际祈求的是他能避免出现她眼前,不再来打扰她母女,这才是她内心真正渴望的。何况,他不也说过对她毫无兴趣,她怎可能做出自取其辱的举动,又怎可能对个不重视她的人心生奇想?这岂不太可笑了!
此外,尚有件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困惑她心间,弥漫不褪。
近来,雷远只要有和水柔单独相处的机会,眼光一定是停留她脸上打转,注意她娇柔的一举一动,水柔飞奔至哪,他的视线也必定随之跟从,绝不会有所遗漏。好几次水蓝打厨房走出,都看见他正用那种研究、审思、推敲的目光,深思的凝望水柔,表情是困惑迷惘苦恼的。
这倒奇怪了!她这做妈的还从未以那么怪异的眸光打量过水柔,他这做人叔叔的,反倒盯着她追看不休!水蓝默骂着,思之无益,也就不再管他,任他去了。
这天晚上下班后,她刚走出公司大门,就有个壮硕的身影停步她面前,硬是堵住她的去路不让她通过。水蓝心起反感,懊恼生厌的抬起头,以为会接触一双炯炯发亮却又闪动恶作剧光芒的眸子,殊不料,她见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听到一声低沉的不能再低沉的嗓音,略带喑哑的呼唤着她。
“嗨!水蓝,好久不见了!”简简单单的招呼,却是他克制住全身冲动才勉强说出口的。
她大大的错愕,而且惊恐了!他!竟然是他!消失了近六年,他居然还有脸来见她!对于往事,他难道一点也不愧怍,居然还能如六年前一般神采焕发、英姿俊挺,只是多了一份成熟男子经历世事的魅力!他的良心难道没有谴责他恶毒的罪行半分半缕?他依旧是那般展现逼人的气势,潇洒的风范,这……何等不公平!对水柔,对她,也对……实在是太……太不公平了!
“会久吗?对你来说,六年也没什么改变,岁月对你可真礼遇!”她眼眸冰寒,一脸郁气在胸臆凝聚不散,那深深的恨意显露她容颜,蕴含的敌视态度叫他心怯胆畏。水蓝紧盯不放的恨瞪他,凶焰足可烧灼一座茂密的森林。
他轻噫的闷声独叹,淡淡的摇了下头。
“我是没改变,但你却变了,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吗?你变得冷酷无情、阴沉可怕了!这不是从前的你呀!水蓝!”怎么也想不到,事隔六年,再见面时竟会是这般景象!
“不必试图从我身上找回昔日的影子!我今天会这样,全是拜你所赐,你的功劳!”她压低音量,在人来人往的市街上,不引人注目,否则,她早就破口大骂了!况且,单是骂,尚不足表达她满心的愤懑于万一,骂,还太便宜他了,与她所受的苦难相比。“你还希望自我身上找到什么?过去那无知、懵懂好骗的蠢女孩?也许我该谢谢你,是你帮助我看清现实,学会成长,认清楚什么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她严厉尖酸的恶语斥责,双手握成了拳,尽其所能的羞侮苛责他,喊得又急又怒又凶,喊得恨不能亲手上前掐死他,以泄满腔的悲切伤怀!
“我不怪你心中会这样怨怪我,毕竟,我知道当年是我的错。”他黯颜的容忍她的污辱谩骂。
“在所有结局都来不及换回后,你才承认是你的过错,来得及吗?”
“如果可能,我愿补救。”他一脸的诚挚恳切。
挽得的,却是她轻藐的一眼,冷哼的嗤笑。
“你不觉得这戏你演错了对象?你的年龄,玩这把戏不嫌太晚了?”
“我心里从没有要戏弄任何人的意思,我是认真的!”
“很可笑的一句话,认真!?你懂什么叫认真吗?”她逼得他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踉跄的跌倒。他单手支住了墙,支撑被水蓝厉辞指责,无从申辩的身心,困乏疲累。
“水蓝—;—;”
“不要叫我!早在六年前你就失去叫我的资格,也不必多攀交情,你我从来就不是朋友!”她掉转头,撇开了眼,面冷如冰。
“我明白,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能念在……‘她’的面子上,对我好一点吗?”他近乎是低声下气的在哀恳她。
“她!?雷永,你还有脸对我提她,你把我们害得多惨,如今你有何颜面要我念在她的份上待你好一点?你根本不配!”
“我晓得,你对我一直有成见……”
“你错了,”她很快地打断他,不容他把话说尽。“我绝不会一开始即抱持成见,至于造成今日印象改观的原因,相信你一定明白。”
“是的,我明白,所以我才来求你……”
“求我?没想到你也有开口求人的一天!很抱歉,你的忙我帮不上,也没必要帮!”
“你究竟想我怎么做呢?水蓝?”他婉言征询,从未如此卑微的屈折自己。
“你该清楚答案的,不是吗?”
“那么,”他迟疑不决,终将此行目的鼓勇的说了。“让我见她一面,哪怕在暗地里偷看她都行!请你告诉我她的行踪,只要见到她生活过得幸福快乐,我就能心安。”不自觉地,他声音饱含低下的乞求意味,委曲求全。
这话不说还好,此言一出,气头上的水蓝更加火上添油,怒火焚烧的愈炽愈烈,也愈狂炽骇人了。
“心安!?六年来你全不在乎她的死活,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关心!你做给谁看啊!”她残忍的指责与事实均符,雷永惭愧的无语可答,默默承受她讥讽的屈侮,不发一言。“坦白告诉你,她的行踪你不配问!我要你一辈子活在内疚与自责中,倘使你还记得这两样东西是什么滋味!心安?你作梦吧!我要你终生活在谴责的自我里!”
“水蓝,你当真这样恨我?恨到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最后一次?”他几乎要抛弃尊严的跪祈了。
见他这副悲凉的惨状,水蓝不仅不感同情,反觉有股作戏般的不真实感令她作呕,她打心底升起浓厚的嫌恶。
“记得吗?你曾经有很多次机会,只要你当年肯放弃……可是你抛弃了,视如敝屣的抛弃了!完全没有留恋……”她的音调越低越沉,“你走吧!就当今日我们没见过面,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你!”
“你……会把今夜的事转告她吗?”他心胸仍怀抱一丝希望,焦急的问。
她只淡淡扫他那么一瞥,话也不多说绕开他举步就走。转告?这许多年的心酸苦涩若能有个人陪伴她共同分担倾诉,她还会这么愁损翠眉,无处话凄凉吗?转告,向谁倾诉啊?转告!
第五章
幽蒙的清夜,月光柔和的从窗外洒照卧室,床上的水柔睡得香甜沉稳,水蓝却独揽闲愁的无法成眠。白天的回忆横阻心头,揽得她难以成眠,满心满脑都被一些片断成串的往事勾住。她掀开薄被,悄悄的披衣起身,避免惊醒枕边的女儿。踏着月色,她走出房门,经过客厅,静静开启了落地长窗,步入露台。
雷永的出现,唤醒了她沉重多时的记忆,今夕的景物亦勾起她刻意遗忘的过往。许久许久前的秋夜里,她也曾在这样一个星月交辉的深宵,和姐姐并坐门前摇椅,数着夜星,乘着晚风,在满是花香薰衣的园中,静听水菱倾诉夜的秘密,星星的故事。水菱对星座的研究很有心得,也很有兴趣,她知道每一颗星所在的位置,知道它们的名字,和由几等星组成。两千亿星星在银河系天体内,大部分会随着季节、地球自转等因素做调整,移动出现或沉没不见,这些现象,常搅得她眼花撩乱、头昏目眩,直感觉宇宙之广大玄妙令人不可思议的震撼!
问姐姐怎能记得住它们呢?她只说:试着以通慧的理念去学习,由它们美丽的传说故事着手。于是,接连无数个夜晚,两姐妹都坐在庭院中,享受清风吹绕,流萤遍飞,芬郁满园的安详境界,聆赏星星的演出,及它们浪漫的爱情故事,流连不肯睡去。
假如,姐姐不曾在那场意外故事中丧生,那么,今夜,他们姐妹仍可以共倚栏杆,诉说心中愿、仍可以享受家庭温暖,手足亲情!却为何在这天地间,要独遗她们母女,和一堆欲理还乱的心事,无人相依偎呢?泪,不知不觉自她眼眶涌出,似滑落花瓣的露珠轻轻沿着面庞滚坠衣襟。
正当她旧痕添新泪的时际,隔壁阳台上传来一声男人的浩叹,紧接着,无视于夜之寂静的歌声在风中响起,唱活了夜的节奏:
“别轻轻叹息,
莫将珠泪滚,
今宵多旖旎,
有我可偎倚。
天地都已寂,
万物皆歇憩,
愿你回眸睇,
投我怀抱栖。
此心早已迷,
无人可代替,
为你此身系,
终生亦欢怡。
若问我心底,
究有何秘密,
只盼能与你,
醉在星河里。”
这如燕语呢喃、清风拂柳的歌声,惊醒了沉浸在忧伤迷梦中的她!水蓝慌忙抹干泪迹,装作若无其事、冷冰冰的说:
“你别破坏夜的宁静行不行?”
“你不觉得我是在增加夜的活力?”他促狭的,戏谑的自娱娱人,不过,她显然不领情的调首移目,他满怀的兴奋也立即如泄了气的皮珠,摊倚铁栏上了。“顺便,也增加你的活力。”
“不需要!”她漠然的,极不耐烦。
“你一定要刺伤我的心才满意吗?”他半开玩笑,半不认真的抚住胸口,似真有伤痕般。
“我的话不含刀,伤不了人的!”
“所以我说你伤我的心呀!”他抬扛,“你承不承认?”
“承认什么?你无聊吗?放心,我从没否认过,这点你用不着操心!”
他大叹无奈,默自摇头。
“你是个刁钻、蛮横,不讲理的野丫头……”
“喂!够了吧!”她低叫的喝阻了他,心头不悦。“我可没得罪你哦!别出口就伤人!”
“伤人总比伤心好吧!你尝过伤心的滋味吗?我可是一直被你刺伤得体无完肤啊!”他哇哇怪叫。
伤心?这两字令水蓝原本稍宽舒的容颜,顿时含忧蕴愁了好一晌。伤心?她怎会没尝过这苦闷的滋味呢?她的往事,哪一段不是甜蜜中沁着深深的忧虑,平和中带着浓浓的惆怅?伤心?她只怕这两字从未曾远离她。伤心—;—;哎!她叹了好长一口郁气,眉锁得愈紧,眼也愈掺萧索了。雷远见状,不知无意逗弄的欢乐反促使她徒添无谓感怀,他提振起精神,大力拍下手转移她注意,声调轻快带喜的兴匆匆说:
“怎么?自我反省的结果,你确实亏欠我许多,理不直气不壮起来了吧!”
“你当我……”这家伙竟误认她顷刻前离怀的愁绪是缘于他,真是太讽刺了,哈!“雷先生,我今夜才发现,你全身上下都是幽默细胞耶!你自己没察觉吗?”
“这只是我其中一项优点,最不足为道的一点,”他难得忒谦的,小指头比了比。“将来你会渐渐发现,我这人有数不尽的优点等你去挖掘,你多和我亲近就能明白了。”
“你这是自夸或炫耀?”
“随你怎么想,我从不敢纠正,就是—;—;”他总算想到她话意有何奇怪之处了。“自夸或炫耀其间有何区别吗?”
“大致上是差不多。”她同意。
“那你—;—;”
“你又不懂得谦虚,我自然只好用这类似的同义词由你二选一咯!”她很体贴人的。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水蓝,让我无话可讲!”他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作状的抹抹眼角,拧了拧根本就干得滴不出水的手帕,掠在衣架上等晚风吹干。
“哦?我待你怎样好?能举个实例吗?”她巧笑盈然,存心出难题考他,明知他举证不出。
“嗯,当然好咯!”他搔头捻胡,想了半天,仍一无所获。
“怎样呢?快讲啊!”水蓝只闻他在口里不断发出“唔,呀,呃”的虚词,却思忖了良久犹不见有下回分解,不禁缺乏耐性的催催他。
“别那么心急嘛!瞧!我刚想到的,又被你这么一打岔给忘掉了,你赔我来!”他懊丧责怨的,摊掌向她索赔。
“雷远!”
“好,好!不胡闹了!”他投降的双手齐摇,怕了她。“不过,在我讲之前,多少给我一点揭示嘛!我才好接下去讲!”
“你……”不知怎的,和他说话,总会被气得讲不出话,一肚子火。“早知你没有诚意,算了,放过你,回房睡觉去!”
好长一段时间,沉默游移至他俩身畔,环绕着流连不散,水蓝察觉到这种静默,不甘愿的回瞅他,发现他一脸的委屈表情,可怜兮兮极了,撇唇嘟嘴。
“你怎么了?”她别扭,却不得不关心的问。
“我害羞。”他含羞带怯的低下头,一望即知装模作样,另有玄机。
害羞!?真是新奇、难得,人类的历史又得改写了!水蓝无聊的瞪着他,不说话。
“你都不问我为何害羞吗?”他欲语还羞的偷眼看她。
“你都已代我问了,就自动回答吧!”
“我害羞……是因为你刚说的那句话。”他垂睫低目,面泛红潮,涩羞不已。
“我刚说了什么?”她托颏沉思,举头向月。那么多话,她怎记得是哪一句?
“你说……叫我回房睡觉。”他羞颜的提示,头垂得更低了。
“没错呀!夜深了,是该回房睡觉,这话也有错?”她百思莫解。
“当然有错!”他胀红了脸,声大气粗的猝然恶吼,吓了她一跳,又在她不及反应时速地扭转了音量,恰若夜语呢喃,低不可闻。“我们还没结婚,怎可不顾礼教的同床共枕?万一……万一有了孩子,你又不肯嫁我,那我可怎么办才好?”看来他可顾虑周到。“不过,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会拒绝,只要你事后肯……肯负责任就好了!”他绞弄衣摆,越说越离谱。“来吧!水蓝,你家或我家?”这会儿他又变得积极得很了,不用人催促。
“你说呢?”她笑脸迎人,大有奉陪之感。
“我看,我家好了,毕竟你那儿有水柔在,这事儿童不宜。”他说得庄严肃穆,一本正经。
“好,但在我去以前,你先过来一下!”她招招手,招唤他。
他遵从的跑了过来,在两家相隔一墙的阳台上探出了头。
“什么事?”他兴致勃勃的笑问。
“叫你来自然是好事!好的不能再好的好事咯!”迅雷不及掩耳地,她伸手拽住了他耳朵,使劲扭转一下放开后,他的闷哼是她听过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好端端的干嘛拽我耳朵,你有虐待狂哦!”他抚住右耳,痛得喳喳呼呼的乱嚷。
“你要再口没遮拦的乱讲话,我就不止拽你的耳朵,还会撕烂你的嘴,你信不信?”她可不光是出言恐吓!
“好啦,我知道了!”他自认倒楣的摆了张苦瓜脸,委屈至极。“怎么对水柔就没见你这么凶过,真不公平!”他怨叹的,自认声音够低,却仍让她给偷听了去,一字不遗。
“要公平也行,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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