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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映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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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仪长眉一挑,还没回答。阿奴忽然气急败坏地闯进来,叫道:「影主,西门公子,你们还磨蹭什麽,追兵已经来了。」
日影听了,拉起西门仪就走。
可已经太迟了,一道黑色的身形无声挡著大门,散发出慑人的压迫感。
「北冥?」西门仪讶异地问道:「你怎麽来了。」
北冥眼里闪过一丝波澜,瞬间回复木无表情,冷声道:「奉命缉拿钦命要犯西门仪。」
「什麽?!我做了什麽啊我?!」西门仪怪叫一声,忽然省悟,转头向日影问道:「你做了什麽?」
日影不答,反而向阿奴使个眼色,二人倏地提剑,一左一右疾向北冥胸口刺去。
北冥脸不改色,一式『推窗望月』,双掌同时击出,正正打在剑背之上。二人均感整条右臂酸麻无力,腕上奇痛彻骨。日影功力较深还能抵挡,阿奴却不单长剑脱手,连人也给震得飞退。
怜香惜玉的西门公子连忙上前一接。
「影儿,北冥,你俩别打!」西门仪一边助阿奴调息,一边大叫大嚷。可惜二人都不听他的。
日影性情刚烈,忍著痛楚把剑招使狠了。北冥见他一个『年轻女子』出手竟如此刚猛狠绝,也不禁感到诧异。
蓦地,日影乘他微一分神,挺剑疾刺向他的脸门。北冥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剑锋已近在眉梢。
「好剑法。」北冥脱口称赞,双手同时快捷绝伦地一拍,把长剑紧紧夹住。精铁所铸的剑竟抵挡不了北冥的掌力,被震裂成碎片。
日影惊愕间忽感肩膀一阵剧痛,已经中了北冥雄浑的一掌。
「影儿!」西门仪大吃一惊,又见北冥左掌一动。他已经顾不得替阿奴疗伤,连忙疾扑而上,挡在日影身前,接下这致命的一击。
西北名捕两掌相交,发出如闷雷般的沉响。二人同时感到手臂一阵酸麻,被对方掌力迫得退後几步。
日影见西门仪比北冥多退了两步,而且嘴角淌下一缕血丝,不禁大惊失色。而阿奴亦机伶地掏出一枚烟雾弹往地上掷。
地下密室瞬间烟雾弥漫,充满辛辣刺鼻的味道。
北冥连忙摒著呼吸退出门外,直到密室毒雾散去,西门仪等三人已经逃去无踪了。
密室深处有一条秘道直通出扬州城,出口就在城郊一处森林,三人狼狈逃出时,天色已经昏暗。
「你俩到底闯了什麽祸?」西门仪喘著气问。
日影想答,可是一张口鲜血就直涌出来,把月白的脸纱染得鲜红。
「影主!」阿奴尖叫。
「你被北冥的掌力震伤了,我替你疗伤。」西门仪扶他坐下,让他靠在树干上,伸手就想解开他脸上的轻纱。
日影大吃一惊,连忙把他拂开。
「影儿,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你我之间还有什麽需要隐瞒吗?」西门仪说著,忽然感到有异,於是伏地细听。「追兵到了,竟然有几百骑兵。」
阿奴急道:「那我们快走吧,前面林子早已准备了两匹快马。」
「影儿的伤必须静心调息,不能再在马背上颠簸了。」西门仪皱眉说。
你们先走,我躲林中养好伤再追上你们。日影示意。
「不行,影主,这样决计不行,不行留下你一人啊。」阿奴咬著唇,忽地跳起来向西门仪重重叩了三个头,「西门公子,影主就交给你,请你、请你至少照顾他直至他伤势复原。阿奴会负责引开追兵的。」
「阿奴,万万不可,就算要冒险也该由在下去。不若,就让在下一人就跟他们回去,相信他们不会对我怎样。」西门仪怜香惜玉地说。
日影和阿奴均是一震,阿奴急得跳起来,道:「不要担心,咱们西域千中挑一的马驹,不是中原的马可以媲美的。阿奴不会有事,只求西门公子无论如何暂时担待影主的安危。」
「阿奴!」西门仪急叫,但阿奴已经向森林深处跑去了。没多久,二人听到蹄声得得,而追兵亦呼啸著循声追去。
默然半晌,听门仪柔声道:「我们安全了,影儿,现在先来疗伤吧。」说著伸手解开日影的衣领。
日影一惊,连忙把避开。他伤在胸前,要是让西门仪看到,那……
西门仪愕然,旋即柔声问道:「难道是我误会了?我一直以为你对我,跟我对你是一样的。」
日影凄然摇头,不一样的。西门仪喜欢他,只因错认他是『月影姑娘』。而他,他是明知道西门仪是男人……
「影儿,我知道你有许多秘密,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我也猜到你冒充我做了些不得了的事,但不管你做了什麽,我还是会护著你的,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你这样说因为你根本什麽也不知道!日影狂乱地摇头。
西门仪捧著他的脸,坚定地说:「我们的命运已经连在一起了,影儿,为了你,无论怎样我也不後悔。」
「即使我是这样你也不後悔吗?」日影尖叫著扯下自己的脸纱。
期待已久的脸孔映入眼帘,那是一张轮廓分明,深刻精致的脸,配合著剑眉星目,更显得主人是个俊朗的美少年。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全黑了,追兵催命的蹄声已离他们很远。林中只剩下唧唧虫鸣,和树叶的磨挲声。而西门仪依然呆若木鸡。
日影看著他震骇的脸,读出他眼神流露的排拒,顿感绝望伤心。心力交瘁的他在将要陷入昏迷之前,猛一咬牙给了西门仪致命一击:「也告诉你吧,我以你的身份杀了杨朗。」
西门仪浑身一震,眼神流露真正的惊骇。
「仪……」半昏迷间,日影嘴角扬起隐约的笑意,「现在就算你再恨我,也回不去了,你只有跟我走。」
***
日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简陋的小床上。身上的伤已经料理过,也换上寻常人家的装束。
这是什麽地方?西门仪呢?日影满心疑惑,撑起身子东张西望,忽然听到简陋的房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西门大哥嘴真甜,人家那有你说的一半好啊。』还有少女清脆的笑语。
『在下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教我天打雷劈。』温柔动听又诚恳的声音。日影可以想像到西门仪情深款款的表情。
焉地,一阵『啪嘞、啪嘞』的声音。日影感到手掌一阵痛楚,原来脆弱的床板被他捏下一大块,木屑碎片都插入掌心了。
「怎麽回事?」西门仪闻声而入,见状惊叫:「你怎麽拆了人家姑娘的床?小翠姑娘见你生病才好意把床让你的耶。」
小翠见了连忙道:「不要紧,不要紧,西门大哥千万不用介怀。一定是你小弟他身体不适才会这样的。」
「小翠姑娘果然菩萨心肠。」西门仪『深情』地握著人家姑娘的手。
「西门大哥夸奖了。」小翠耳根子都红透了。
「那里,我知道小翠最乐於助人。」微笑。
小翠被他一夸,恨不得连心连肺都掏出来,「西门小弟醒了,我去看看他的药煎好没,再给他熬点补汤。西门大哥,你也饿了吧?人家去弄几个小菜给你下酒。」
「这就有劳小翠了。」笑意更深。
以温柔的眼神目送小翠离去後,西门仪回头向日影解释:「你昏倒了,所以我找户农家让你休息。」
「为什麽?」日影轻声问。
「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不把我押回去,交给你们的皇帝。」星眸闪著异彩,彷佛有所期待。
「我还没弄清楚事情始末呢,怎能轻率决定。」西门仪摊摊手,自嘲道:「说不定事情太严重,连我也脱不了关系。押你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麽?」
是为了你自己吗?日影垂下眼睛……须臾,抬头挺胸,正视眼前的男人。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你了。你想知什麽只管问。」
西门仪侧头想了想,首先问道:「你是什麽人?」
「我真正的名字是日影,乃是玥族王子。」
「你是玥族王子?怎麽黑发黑眼?而且玥族文献中,没有你的记载。」西门仪诧异道。
「我的母妃是中原旅人,某次迷失在沙漠之中被我父王所救,後来他们二人相恋,又生下了我。但族中长老认为我身上流著的,是外族卑劣的血,加上的我发色眼睛,所以我从来不被承认,连名字也不能记在族谱之上。不过亦因此,我逃过战败後王族男丁被清洗的命运。」
「喂喂,凤骁只是把异族兵团驱出关外,真正血洗你们玥族的是西域的金狼王。你要恨也该恨他。」
「金狼王固然是我们仇人,但凤骁又好得了多少?当年本就是他为了谋朝夺位,而煽动西北各族入关的。可是待他迫得杨朗退位,就立刻反面不认人,起兵屠杀我族,只为当他的民族大英雄。」
「不、不、不是……不是这样的……」西门仪呻吟一声,可是当年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了。而且立场有异,再说什麽也没用。「好吧,就当你怨恨凤骁有理,那朗公子呢?你怎能杀他?他可是你的、你的……」
「我的姐夫。」日影冷冷睨著他,替他接下话头。
「你知道那你还……」吃惊。
「哼,比起凤骁,杨朗更加可恨!凤骁杀我族人毕竟在战场之上。玥族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可是杨朗……杨朗身为姐姐的夫婿,不但没有保护好姐姐,还让姐姐为他而死。当年联军入关,盟主派刺客入宫,姐姐替杨朗挡了一刀代他而死。姐姐这麽爱他,爱他到愿意背弃族人,甘愿牺牲性命。可姐姐死後,杨朗做了什麽?他为了活命,竟然委身於一个男人,那男人还要是我们玥族的仇人,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这样的无耻之徒留他在世上何用!」
面对愤赝填胸的日影,西门仪感到浑身无力。
「也许你很难相信,但当年的事并不是你所想那样的。影儿,凤骁和朗公子他们……还有你姐姐,你姐姐……」哎哟,这怎麽一个乱字解释得了呢。
「你不必多费唇舌。」日影冷冷打断他。「无论你说什麽,无论凤骁杨朗有什麽苦衷,也改变不了姐姐惨死,我族灭亡的事实。也绝对改变不了我要复国的决心。」
「你要复国?」一怔。
「不行麽?」瞪眼,日影冷声说:「我本想擒住杨朗,迫凤骁出兵消灭金狼族,收复我玥族国土,没想到杨朗的武功竟这样高强。可恨!」
「那假如真的让你拿住朗公子,凤骁又真的替你们复国,那以前的恩怨就算是揭过了吗?」西门仪歪著头问。
「当然不!削弱天朝实力,以待将来一举攻破,才是我的最终的目标。」
「你志向倒不小。」西门仪苦笑,「这麽说,无论凤骁他们跟你有没宿怨的也没分别,只要对你复国大计有利,你是不吝於利用任何人的。」
「不错!你骂我卑鄙也好,无耻也好。我本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为了守护我族,我早将自尊、道德、人情、一切一切都抛弃了。」日影咬著唇,「我连装女人欺骗你做得出来,还什麽是我做不出的呢。」
「喂喂,此事以後再也不要提了。」西门仪连连摆手,一脸晦气道:「若传了出去,让别人知道本公子男女不分,我都没面活了我。」
日影垂低头,半晌,幽幽问道:「你很恨我吧。」
「难不成你还期待我感激你?」
「那你怎不把我交出去?」
「傻瓜,若把你交出去,你就死定了。」西门仪摇头叹气,「那天百花园发生的事全被封锁了,朗公子生死未知,若他有个什麽,不,就算他平安无事,凤骁也饶不了你。」
「我的死活管你什麽事?」
「怎麽不管我事?我怎能让你死……影儿……」握起日影的手,西门柔声说。
「仪……」日影一震。
「影儿,你死了我可损失惨重,血本无归了。」
「血、血本无归?」
日影愕然,看著西门仪从怀是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条,和小一盒印泥。
「那是什麽?」日影倾身一看,尖叫:「欠条?欠债九千七百八十万两?喂?喂?你干什麽啊你!」
西门仪已经飞快地在他指上抹上腥红的印泥,往宣纸上一按,留下清晰的印痕。
「你怎可以这样?我什麽时欠你钱了?」日影气得跳脚。
「条子上写得清清楚楚。」西门仪懒洋洋地把欠条举在他面前。
「清楚?」定睛一看,日影念道:「翡翠原石一块一千万两、开山辟路工程费用二千万两、绝世点子三个合共三千万两!!!」
「很便宜吧?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妙计哟。」西门仪笑得跟条狐狸似的。
便宜?日影狠狠瞪他一眼,再看下去,接下来的都是一些流水帐,可恶的西门仪,连吃饭喝茶看戏乘轿子的花销都算进去,而且还加了许多虚头。
「什麽啊?如果你是姑娘家,当然由本公子请客,可你是男的,难道不该凑回份子麽?嗯?算多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斤斤计较,本公子让你请客是你面子。」西门仪振振有词。
日影忍著气,把这毕糊涂帐看到最後。
「什麽?西门仪陪伴费用每时辰十万两???」
「你也觉得很占便宜吧?」
「去你的便宜!!!醉香楼的红牌姑娘叫价才一百两!」
「此言差矣,醉香楼的姑娘怎及得上本公子半分?她们会为你捞月射日麽?她们懂讨你欢心麽?她们长得有本公子看?及得上本公子能言会道?」西门仪扇著扇子,翩翩地笑。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一切一切都是你自愿为我做的呀!我又没勉强你!」可怜的日影快要气得吐血。
「本公子为的『月影姑娘』,你是日影王子吧?」西门仪脸色一沉,说到钱他最认真了。「假如是为美人儿,花再多的钱再多的心思,本公子眉头也不皱一下。可是你,臭小子一个,怎可相提并论?」
日影无言,过了一会才轻轻的问:「男人女人对於你就这麽大分别?」
「如果说女人是天上的云,男人就是地下的泥。你说分别大不大呢?」
日影哑了,狠狠咬著下唇。
「喂喂,别咬。」西门仪连忙抢救那片薄唇,「这又何苦?你就是咬出血来,这债也是要还的呀。」
日影一听,气得拂开他,「我就是不还!你不爽杀了我吧!」
「喂喂,你怎能这样啊。」某钱鬼跳脚,「你好歹也是皇族后裔,将来复国了,还是个王呢,怎可以撒无赖。」
「抱歉,我这个没落王子就是身无长物。」日影一脸倔强,旋又自嘲似的说:「其实你也该想到吧,玥族灭亡,我带著小数族人四处逃避金狼族追杀,过著颠沛流离的生活。你怎可能在我身上压榨到油水?」
「不会吧?」西门仪小心翼翼地问:「只要你开口,你的族人多少也凑给你吧。」
「我的族人都在严酷的环境下挣扎求存,合集到资金都用在复国上。」
「伤脑筋……」西门仪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唉,真拿你没办法,只好……」
日影欣慰地抬起眼睛,西门仪总算没绝情到底。
「只好让你分期摊还了,幸好我也会跟你去西域,不怕你跑了。」
「啊?」
「啊什麽?你不是很盼我跟你走吗?在昏迷中都叫著喊著要我跟你走。」
「我当时……」日影脸上一热。
「我明白,没我护送,你一人也逃不出中原。我明白的,保镳费我会收你便宜点。」西门仪欠扁地笑,笑得让日影直想打歪他的脸。
***
蹄声得得,马车在偏僻小路上徐徐而行。
「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在离开中原的旅途上,日影不只一次这样问。
「不走难道留著替你背黑锅?」西门仪打了个呵欠,舒舒服服地躺进车厢,以懒洋洋的语气问:「还是说,让我成为代罪羔羊根本就是你的计划里的一部份?」
日影心中一痛,被那名为内疚的感觉刺伤。
「不,不是。」垂头,率直的西域王子呐呐地说:「我的确曾这样想过,只要你一死,让案子死无对证会少了很多麻烦,可是这个念头我早已经打消了。」
「嗯,是因为看我走投无路了,留著也许还有用得到的地方?」
「我本也以为你走投无路,可是想想清楚。其实你大可以向凤骁解释,你没有杀杨朗的理由,凤骁会相信你的不是吗?」
「原来你在怀疑我。」西门仪微微一笑。
日影垂头不敢看他的脸色。他也不想诸多猜忌,但事关重大,他不能一不厢情愿就押上合族性命。
「我只是奇怪,你怎麽毫不犹豫就跟我远走西域?你舍得下你中原的一切麽?」
西门仪首次露出苦笑,「你不了解凤骁,不了解他的可怕,不了解他为了杨朗可以做到什麽地步。」
「你害怕所以一走了之?凤骁不是跟你情如手足吗?」日影愕然。
「手足?手足之情算什麽?」西门仪耸耸肩,自嘲道:「跟你一样,我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我认为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命,只要对自己有利,什麽也可以舍割下,甚至牺牲掉。这种想法你应该很明白,不是吗?」
日影默然。不,西门仪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个温柔的西门仪,潇洒的西门仪,快乐的西门仪,爱护女性的西门仪,不应该是这样的……愤世嫉俗……是自己的出卖改变了他吗?
「你以为我很想舍下荣华富贵,诀别热闹繁华的温柔乡,跑到鸟不生蛋的西域去?我也是身不由己好不好?」
看著活泼乐天的男人一脸懊恼,日影心中一痛,不禁低声道:「对不起。」
西门仪听了微感愕然,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失笑道:「傻小子,成王败寇,没有什麽对不起的。你我各为其主,要怨只好怨自个儿技不如人。」
「西门仪……」
「更何况,我为人很看得开的。只要有钱,有热闹,有醇酒,有美人,在哪里我也可以活得很逍遥。」
日影低下头。虽然西门仪没有口出怨言,但他心里还是恨的吧。无辜成了通缉犯,跟昔日好友反目,抛下原有的身份地位,被迫远走他乡……他就算表面嬉皮笑脸,表现得毫不在乎,但心里一定很难受……
「仪,对不起。」日影心中柔情牵动,冲口而出道:「相信我,你失去的一切,我将来都会补偿你。」
西门仪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旋又笑著握起日影的手,『情深款款』地说:「王子殿下,我相信你。将来你复国了,一定要给我封个大官啊。」
日影脸上一热,点了点头。
「我要俸禄很多很多,但很工作很悠闲的职位。」
「嗯,好的。」
「最好给我一块封地。」
「我答应你。」
「建个酒池肉林给我吧。我早听说西域的葡萄酒很有名了。」
「呃……好、好吧。」
「还有美人,多也不必了,三百个就好。人家喜欢身段比较丰满的。」
「……」青筋隐现。
「不过,在这之前,你要记得先还钱啊。」
「九千万两是吧!」气死了。
「非也非也,加上至今为止的保护费,合共是九千八百六十四万三千二百五十一两。噢,零头不要计了,那一两就算了吧。」
「……」一阵可怕的沉默。
「混蛋西门仪!你这贪得无厌的家伙!变态守财奴!该死的钱鬼!!」日影气得一挥鞭子,骏马嘶叫一声,撒开四蹄狂奔。
疾驰的车辆扬起滚滚沙尘,带领二人奔向莫测的命运。
第六章
日夜兼程,二人几经辛苦,总算来到边关一座小镇。
「小二,先来一壶六十年份的竹叶青,你们捻手菜式挑最贵的拿十几样上来。还有,给我准备两个上房。」虽然风尘困顿,但西门仪气派不减。客栈老板不也敢怠慢,连忙上前招待。
「客官请这边还有坐,还有什麽吩咐没?」
西门仪还没回答,忽然感到衣袖被扯了一下。
「暂时就这样吧。」微微一笑打发了老板,西门大公子板著脸,转头吼道:「别小气好不好,我能吃得了多少,用得了多少啊。」
小气?!日影大怒。沿途上西门仪吃他的住他的,还给他气受,说起来他才是出钱的大爷耶!
「这一顿你别想我付钱。」
「哎哟。」西门钱鬼一听,气焰立即收敛,「亲爱的影儿,尊贵的王子殿下,一路上吃好住好,不都是为了你吗?人家沿途给你对付追兵,是很费力的耶,如果没好好补充,怎生应付来日凶险?」
日影白他一眼,只是简单地道:「盘缠花光了。」
「不是吧?」堆满笑容的脸瞬即垮下。西门仪急急招来小二,「上房要一间就够了,刚才点的菜肴减一半。啊,给这小子一个馒头吧,可有不用钱的柴房?没有的话给他睡马槽也可以。」
「西门仪!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日影气得咬牙切齿。
西门仪想了想,道:「不这样也行,不过我垫支的钱将来可是还的啊,而且要是算上利息。」
「你……随你吧!」
於是西门仪笑吟吟地挥退了小二,又掏出写得密密麻麻的欠条,小心地记上一笔。
「到目前为止,你总共欠下九千……」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你爱怎麽记怎麽记。」日影翻个白眼。反正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西门仪只管花一辈子来追讨好了。
过了一会,小二将饭菜一样一样送上来,二人也相安无事地进食。
可是没多久,小酒家门外忽然一阵扰攘。
「贱人,敬酒不喝喝罚酒,欠本大爷钱还敢偷跑!」一阵响亮的巴掌声。一个衣著光鲜的秃头汉子正在狠狠掌掴一名年轻少妇。少妇被几个家仆押著动弹不得,清秀的脸的都给打肿了。
「不要打我娘亲啊!」旁边的小女孩哭著扑上前,可是一脚被踹开。
少妇见状惨叫一声,几乎哭昏过去。
路人见了均感不忍,但汉子却得意洋洋地指手划脚,叫嚷道:「看什麽你们看什麽!不服啊!欠债肉偿天经地义!叫那贱货好好接客她不行,讨打!」
日影看得气愤,正想拍案而起,西门仪忽然按著他的手。
「干吗?」西门仪竟不管这样的事?
「小影儿,你听到吗?欠债不还是要用肉偿的耶,所以你可别打著拖我一辈子的主意哟!」
看著那张欠扁的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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