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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田缘-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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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十八年冬,腊月二十八,天寒地冻。庄上却暖意融融。
夏安站在夏湘院门外,枯立了一个时辰。
“爷,我去叫门罢。”富贵眼见夏安的嘴唇冻得发紫,心里不是滋味:“眼看着雪越来越大,您别冻坏了身子。”
夏安摇摇头,头顶的碎雪簌簌而落:“咱们回府。”
富贵不解,既然想见为何又不见?既然放不下舍不得。为何当初那样绝决?若是因着夏湘生意越做越好,跟宫里娘娘又有了瓜葛。想要将小姐接回府,又何苦这样踟躇?
回头,他将这事儿说与碧巧听,碧巧便原原本本告诉了夏湘。
起初。夏湘有些动容,可转念一想,不由冷笑。父亲果然心思细腻,说的难听些,这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当初把自己赶出府,如今又巴巴跑来站在门口儿迎着风雪当木桩,何苦?任谁看了都是个心怀愧疚的可怜父亲,可夏湘却看得明白,父亲这苦肉计用的着实不怎么高明。明知道富贵跟碧巧是表兄妹。明知道富贵在老太爷面前也是有体面的,若只想站在门口望一眼,不想被人知道。又怎么会带着富贵?
夏湘将一瓶香露封了口儿,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笑道:“莫要理会。”
莫说站在外头不进院儿了,便是进来说上几句好听的,自己也未必就会认他这个父亲!夏湘倒不恨他,也不再怨他。只是不愿跟那夏府纠缠不清。如今,自己不缺府上那点儿体面。更不缺府上那点儿嫁妆和产业,何苦回去惹那两个婆娘的忌惮。
“跟富贵说,若老爷问起来,就说我在庄上一切都好。若不提,便罢。”夏湘叹了口气,转头将几瓶香露装好,递给采莲:“明儿知府大人家的来了,把这两瓶送过去。旁边这两瓶是大学士府上二小姐的。那两个青花瓷瓶交给大皇子就好。”
碧巧和采莲双双应了,各自忙活各自的活计去了。
让夏湘纳闷儿的是,夏安再没来过庄上,也未跟富贵提起夏湘。只是一味沉默着,接受着京都里的流言蜚语。
如今,夏湘的香露,夏湘的生活馆在京都都是有些名声的。夏湘痴傻之后被赶去庄上,原本没人在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再提起这事,便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辞。
有的说夏湘不安分,装疯卖傻。有的说夏安心肠歹毒,不顾念亲情。更有甚者,琢磨起了御史府的后院儿,说那御史府连个正经八百的夫人都没有,夏家大小姐在府上还不若在庄上生活了。
而戴言的名号,却也因着夏湘,越发响亮了。
京都将军府,古朴恢弘。
永安公主李云珠,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李夫人将头上金钗摘下,“哐当”一声拍在桌上,冷声笑道:“瞧您的好儿子!如今真是越发能耐了!”
毋庸置疑,李云珠是美丽的。即便说她是整个大晏最美丽的女人,也不为过。李云珠的美丽可以恬静若未出阁的少女,也可以妖媚若青楼里的头牌,可以如贵妇一般端庄矜持,偶尔也可以露出一丝娇憨,恰到好处勾起男人的怜惜。
大将军戴尚坐在床上,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李夫人蓦地坐到他旁边,散了脸上冰冷和嘲讽,极尽妩媚地笑道:“夫君心情不好,便让妾身服侍您歇息。”说着,指尖在戴尚胸口游走,长腿微微抬起,摩挲着戴尚的身体。
还未吻上戴尚的唇,戴尚便急不可待将李云珠按在了身下……
面对这样一个美丽如妖的女人,恐怕没有几个男人能耐得住诱。惑!
戴尚疯狂吻着李云珠的身体,李云珠却望着承尘痴痴地笑着。那个野种,便是掀起再大的风浪又如何?这个将军府,永远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一声呻。吟从厢房传出,李云珠洁白的大腿攀上了戴尚的腰……扣得死死!
……
雪花落尽,春暖花开。
大顺十九年,夏,暑热难耐。
夏湘将后山冠名蓬莱山,用卖香露和生活馆赚来的钱,将半山辟出一座园子来。美其名曰:白玉京。
园子刚刚动工,夏湘便找到戴言。
“你说,老大可靠不?”夏湘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儿。蹙起了眉头。
戴言将木材放到墙角处,直起腰来笑道:“若不可靠,我又怎么会找到他?你放心就是,老大性情宽厚,绝非狠辣之人。”
“那我就放心了,他什么时候来庄上,我想见见他。”
如今白玉京刚刚起步。最好找个靠山护着,否则被人盯上找麻烦。到时再去央求大皇子,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也显得过于被动了。
“见他做什么?”戴言不悦。
夏湘笑道:“我山上的园子定是越做越大,总不能……没个实力雄厚又宅心仁厚的二东家吧?”
“哦。”戴言想了想,笑道:“我帮你去谈。”
“不用,”夏湘瞪了戴言一眼,撇了撇嘴:“我可不放心你,毕竟,你不是个宅心仁厚的,你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戴言忍不住笑了,这一世活的也真是窝囊,被个小丫头这样防着。等日后自己封官进爵。重掌“血杀”,看这小妮子还敢不敢这样嚣张。
“那好,你亲自来谈。但我总可以在旁边听着罢?”戴言放心不下。
跟皇室之人打交道不比寻常,戴言怎么也不会放了夏湘自己去胡闹。
“成,就这么说定了。”
“明日午时,我带老大来见你。”戴言拍拍手上的灰土,又拍拍夏湘的脑袋:“妮子,你又长高了些。”
夏湘一愣。向后退了两步:“与你何干?”
“长高了些,就不显得那样胖了。”戴言哈哈笑了起来。
夏湘哼了一声扭头钻进屋子里。生闷气去了。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对上这死不要脸的白眼儿狼,真是心塞。
想着想着,夏湘走到铜镜前,仔细瞧了瞧自己的脸蛋儿,竟忍不住笑了,喃喃自语:“果然瘦了些。”
乳娘站在夏湘身后,笑道:“大小姐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夏湘抿嘴一笑,想想上一世的脸,再看看这一世的脸,对比了一下,觉着如今这张脸似乎更好看一些。
翌日,午时,阴云密布。
夏湘站在宴息处廊庑下,来回踱步。片刻之后,大雨倾盆,夏湘心里越发焦躁,不晓得大皇子会不会爽约。
然片刻之后,就见大皇子和戴言从院门口飞快朝这边跑了过来。
夏湘心头一喜,连忙吩咐碧巧和采莲撑伞去迎。可大皇子和戴言径直从两个丫鬟身边飞掠而过,跑到屋檐下哈哈大笑。
戴言先一步站定:“我赢了!”
大皇子随后赶了上来,摇头苦笑:“被你落下十余步,你小子功夫怎么精进这样快?真是比不得,比不得!”
夏湘连忙吩咐采莲去拿手巾。
“你们进来坐。”夏湘心里欢喜,脸上却淡淡的,摆出一副四平八稳的沉着模样。戴言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好笑。
二人接了采莲递过来的手巾,仔细擦了擦身上脸上的雨水,这才坐到宴息处的椅子上,说了几句闲话,无非是探讨武学和熬鹰的。
“可别跟戴言学劳什子熬鹰,”夏湘微微一笑,喝了口花茶:“巴叶每天都去我馆子讨吃的,轰也轰不走,赶也赶不走,偷了肉转身就跑,愁死个人。”
大皇子笑道:“过阵子我好好将养将养,也熬个鹰出来,也带来跟东家讨吃的。”
夏湘微微一笑:“您跟戴言不同,他是白眼儿狼,只知道打秋风儿,您是我那馆子的常客,便是赠您些肉品,也是应该应分的。”
大皇子望向戴言哈哈大笑:“东家说得有理。”
戴言不怒,反倒十分骄傲似的:“打秋风儿也是门本事,换了李毅来,你早将他打将出门了。”
提起李毅,大皇子便有些面色不豫了。这两年来,二人越发生分,大皇子晓得隔阂许是出在戴言和夏湘的身上,可他又不愿为着些儿女情长的小事,便断了与戴言的来往。
如此一来,大皇子与李毅从往日里的称兄道弟,变成了见面便行君臣之礼,十分别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二东家
夏湘横了戴言一眼:“李公子,湘儿懒得绕弯子,便开门见山与您直说了罢。后山的园子您可曾看过?”
大皇子点头:“虽只建成个大概,却胜在心思巧妙,天时地利。”
“是了,”夏湘眉眼间流露喜色:“原本将生活馆搬来庄上,便打了主意在山上建个避暑山庄,取名白玉京。山上有清凉山泉,草木成荫,到时稍加修整,添些花卉果园……”
“自然极好。”大皇子眼睛越发明亮了:“若能如此,也真可称得上蓬莱仙山了。只是……”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工程颇大,耗资不菲,不知东家这大手笔是为了什么?想来不会只是为了享乐罢?”
夏湘点头:“自然不为享乐,将来这庄子是要往外租的。”
“租?”大皇子和戴言都有些好奇。
“从京都到庄上,少说要半日的功夫,京都里的贵人们常抱怨,怨我这馆子怎么不开在京都,也省了这一次次的舟车劳顿。我自有我的打算,才选在了庄上。一来,庄上地广人稀,不若京都寸土寸金。二来,守着山泉,做菜用水也方便些。三来,开得馆子多了,我如何都忙不过来。最后,则因着起初的打算,想在这山上建个庄子。”夏湘一口气说了许多,喝了口茶水。
大皇子拳落掌心:“你的意思是……”
夏湘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吃、喝、住宿、游玩、赏景、避暑……总之这山头儿,这片田都是我夏湘的,想来住,得花银子罢?想钓鱼,得花银子罢?想品美味,想游玩,都得花些银子罢?将来在山上建些铺子,铺子租给商人们。只要来咱们白玉京的贵客多,那铺子就不愁没人赁……”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大皇子蓦地站起身:“便是香露和生活馆的进账,也不够你折腾这样大一个买卖!”
夏湘摇摇头:“咱们慢慢经营,不用一口吃个胖子。再者,明年开春儿,我会有一大笔进账,同时租铺子的钱,前期客人住宿游玩的银子,也可以用来后期建设。您看,哪儿有纰漏?”
“生活馆的食客还不够多,只怕建成了山庄也是空荡荡……”
“这个无妨,白玉京里自然要有更有趣的东西,更舒适的东西吸引食客,不单单是美食,还有歌舞,有清潭,可以垂钓,可以赏景,可以游湖,可以沐浴……”夏湘笑意淡然:“到时,若做的好了,宫里人赏脸前来捧个场,只怕这白玉京会如日中天,财源滚滚!”
“宫里人?”大皇子蹙起了眉头,心说夏湘果然还是知晓了他的身份。
“我也不妨跟您直说了,虽不知您到底是哪个府上的爷,可看您跟宁王世子称兄道弟,交情匪浅,便知您不是普通人,不是哪个高门大户的贵人,便是……宫里人。”夏湘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笑道:“您若如实相告,又当真是宫里人,夏湘这就跪下来磕头,诚惶诚恐啊。”
大皇子哈哈大笑,很久没有笑的这样畅快了,一把拉住戴言,笑道:“这一张嘴,真是要了人的命。”
不想,戴言也连忙站了起来,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戴言也少不得诚惶诚恐,跪下磕头。”
大皇子笑骂道:“你们两个,还是算了罢。早干嘛来着?这会儿装模作样有什么意思?都坐下,坐下!”
夏湘和戴言相视一笑,各自坐回座位。
“我确是宫里人,可你们不必把我当作宫里人。”大皇子望着夏湘继续问道:“关于那白玉京,你继续说。”
“是,”夏湘眉眼间恭敬了不少:“夏湘今日约见李公子,只为问上一句,不知李公子是否愿意做这个二东家。”
“二东家?”大皇子乐了:“白玉京的二东家?”
夏湘摇摇头:“生活馆、白玉京,我夏湘所有产业的二东家。不需您出银子,也不需您劳心劳力,只要做这个二东家,坐着数钱就好。”
“只怕,我力不从心,不能护得这产业周全。”大皇子自然清楚夏湘打的什么主意,心里有些担忧。皇子经商,若被宫里知道了,只怕圣颜大不悦啊!
夏湘抿嘴一笑:“若您府上知道了,大可找个借口哄哄您府上的老人家。这买卖未尝不能变成了一番孝心。”
买卖变成孝心?大皇子盯着茶水想了片刻,心中豁然开朗。若宫里问起,便说相中了这白玉京,想好好修整修整,将来夏日暑热难耐时,供父皇母后母妃们避暑休养。这才入了股,做了二东家。想来,父皇只会欣慰,不会恼怒罢?
将来,这白玉京若真的入了父皇的眼,只怕对自己,对母妃,也是大有好处。
大皇子的生母赵美人,身份低微,不得宠。即便早早生了儿子,却因着与皇帝感情不和,受尽冷落。大皇子性子疏朗宽厚,却也处处谨慎,小心翼翼,不得不为日后多做打算。如今,若成了白玉京的二东家,一来可以充实钱财,二来可以暗暗发展势力。再者,若得了机会,还可以借此亲近亲近父皇。
“东家瞧得起我,我便做了这二东家!”大皇子不由望向戴言,目光意味深长。心中寻思着,想来当初与戴言的相遇,当初巴叶落在自己肩膀上,或许就是夏湘和戴言事先安排好的。不然,被熬出来的巴叶怎么会忽然野性难驯,忽然扑到自己肩上来了?
戴言弯起嘴角,不置可否。
夏湘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继续道:“那咱们商量商量……这股份……”
“东家觉得,分我几层合适?”大皇子不是贪婪之人,却也希望这份产业能保证他所需的银钱。
夏湘抿嘴一笑,忽然转头望向戴言,问道:“戴言,你怎么看?”
戴言心里一阵好笑,夏湘真会难为人,这绝对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搞不好就两边儿都得罪,他眼睛一眯,笑了。
“依我看,你俩每人一层股份,其余八层都归我才好。”戴言露出个死不要脸的笑容,笑眯眯地望着夏湘。
夏湘白了他一眼,转而对大皇子说道:“你一我九,如何?”
大皇子一口茶没喝好,喷了出来。戴言看着大皇子的狼狈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夏湘有点儿尴尬,连忙吩咐采莲递过帕子给大皇子擦了擦前襟。
“我一你九?东家真是……真是慷慨。”大皇子促狭地望着夏湘,又喝了口茶,顺了顺气。
夏湘有些尴尬,微微一笑:“买卖不就讲究个讨价还价嘛,我只提了个茬儿,又没拍板儿。您若觉得不合适,我再稍稍让些利不就成了?”
稍稍让些?大皇子顿时敛去笑意,眉目端凝,毫不含糊地开口道:“东家四层,我六层。”
夏湘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比之窗外的乌云滚滚也毫不逊色。戴言瞧着二人的样子,心里一阵唏嘘,幸好方才没有掺合进来,否则,肯定左右不是人。
“事实上……您也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夏湘蓦地绽放个笑容,笑容极美,戴言和大皇子微微一愣。
片刻后,大皇子回过心神,笑道:“东家若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何必来找我?”
夏湘蹙眉,懒得打太极,眉眼间多了一丝凌厉:“既然如此,李公子喝了茶,便移步生活馆罢。碧巧,给李公子取把伞来。”
大皇子蓦地站起身来,脱口道:“怎么?轮到我就不许讨价还价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四六分,可不比她的一九分来的过分,自己还没跳脚,这丫头怎么反倒先怒了?还冷言冷语急着送客?
夏湘瞧着大皇子惶急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从身边的泥金小碟里取了个荔枝笑道:“我七你三。没得商量!”说着,剥了荔枝送到嘴里,往旁里的青瓷碟里吐了个小小的荔枝核。那模样,瞧着相当悠闲。
“一言为定!”大皇子揉了揉额角,心里一阵烦闷,转头望向戴言,却发现那厮笑的无比惬意,心中一阵火气:“明儿陪我捉只鹰,我要熬鹰!”
戴言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明儿?明儿我得陪东家去上香,没空儿。咱们还是改日再约吧。”
大皇子郁卒。
是夜,雨声哗然。
乳娘坐在灯下纳鞋底,夏湘劝道:“乳娘,黑灯瞎火的,您也不怕累着眼睛。歇歇罢,明儿咱们还要去寺里上香呢。”
京都郊外有座慈恩寺,斗拱飞檐,香火鼎盛,往来香客不断,据说十分灵验。
如今夏湘的生意愈做愈大,乳娘便惦记着去趟慈恩寺,一来求财,二来求平安。乳娘一再敦促,夏湘便也动了心。整日闷在庄子上,也想出去走动走动,去瞧瞧京都繁华,看看古刹风光。
乳娘将手上活计放下,笑道:“大小姐说的是,不做了。”说着,便跑去准备翌日行程所需事物了。
夏湘就笑道:“您可真是个闲不住的。”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夏湘便被乳娘唤了起来。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跟着乳娘坐到妆奁前,乳娘点了灯,撩起镜袱,替夏湘梳妆。
“上个香,用得着这样郑重?总归是要带着帷帽遮着脸,简单拾掇拾掇便罢了。”夏湘打了个哈欠,结果打到一半,便呲牙咧嘴:“哎呀,疼疼……”
乳娘低头一瞧,梳子卡在夏湘头发里出不来了,不由笑的讪讪。
☆、第一百三十九章 慈恩寺(上)
(大家元旦快乐!写到卷三了,莫采真心感谢每一位订阅的读者,码字不易,希望大家支持正版订阅,谢谢,谢谢……)
若论梳头,乳娘是一把好手儿,按理不该犯这样儿的马虎。
夏湘透过镜子瞧了眼,见乳娘心不在焉的,便问道:“您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有什么烦心事跟湘儿说说,湘儿给您出主意。”
“没,没什么事儿。”乳娘一壁打着马虎眼,一壁仔仔细细给夏湘打扮,心里却十分忐忑,也不知白氏的话儿靠谱儿不靠谱儿。
三日前,经过生活馆的门廊下,白氏听到几位常来的小爷提及宁王世子李毅,言说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李毅要跟他们结伴去慈恩寺上香。乳娘便临时起意,张罗着赶在盂兰盆节,让夏湘也去寺里走一趟。
自打宁王来了次田庄,世子便再也没有踏足庄上。乳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奈何夏湘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急不躁的。戴言虽也是个好孩子,可到底是个庄上的小子,夏湘怎说也是御史府的千金,跟戴言不清不楚总不是个事儿。
乳娘还是盼着夏湘能与世子成就好姻缘,希望此番上香,两人能够遇上,希望世子能想起自家小姐来。
而今日,正是七月十五,盂兰盆节。
夏湘可不知道乳娘的用心良苦,只当出门游玩,顺便求求菩萨保佑。保佑自己生意兴隆,万事如意。
而此时,夏府后院儿。赵姨娘已经整装待发,不住催促着唐妈妈:“你这老来老去也是笨手笨脚的,怎么给姝姐儿梳个头发用了这么些时候?”
唐妈妈赔着笑脸:“今儿不同往日,奴婢哪敢草草了事?”
赵姨娘就笑了:“说的也是,把姝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信入不了杜府二爷的眼。”几年过去了,赵姨娘还在惦记着丞相府的二爷。杜广呢。
听说,今年盂兰盆节。丞相夫人要带着二爷一起去慈恩寺上香,赵姨娘便迫不及待要赶在盂兰盆节,带着姝姐儿一起去慈恩寺。便是遇不到杜府二爷,多出去走动走动。认识些夫人也是好的。
夏姝坐在锦杌上,满脸厌恶,像个木头人似的任唐妈妈随意摆弄。
二爷?夏湘看不上的人,自己还要上赶子去巴结?夏姝眉目清冷,樱红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心里却想着,宁王世子和那个传说中跟夏湘不清不楚的戴言,会不会也去慈恩寺呢?想到此处,她蓦地抬眼。瞧了瞧镜子中如水芙蓉的面庞,蓦地笑了。
夜雨初停,有几只绣眼鸟落在王家村村口一株大榕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戴言坐在大树横溢斜出的一处枝桠上,遥遥望见夏湘的马车越来越近,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翻身上马,又打了个响哨儿。巴叶在天上盘旋几圈儿,一声鸣叫直破天际。几只绣眼鸟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散开去。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戴言伏在马上打了个哈欠。弯起嘴角笑了笑,偷偷缀上了夏湘的马车。
乳娘听到后面不远处嘚嘚的马蹄声,忍不住撩起帘子,探出车厢瞧了眼。
“哎?戴言怎么跟着来了?”乳娘有些惊慌。
夏湘纳罕:“跟着便跟着呗,他会功夫,还能照应一二。等上香的时候,让他陪着张伯看马车。”
这一说,乳娘便松了口气。
“嗯,让他跟着看马车,若跟在身边,让人瞧见了不好。这盂兰盆节,各府上的夫人们大多都会去凑个热闹,上个香。若戴言跟在身边,免不了又要被人说闲话。”乳娘叹了口气,坐回车厢里。
夏湘微笑点头:“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乳娘就笑着点了下夏湘的额头,嗔道:“你这鬼机灵,就会排揎人。”
马车缓缓朝京都郊外行去,临近午时,官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时热闹了起来。此处位于同水河畔,再往南行大约一刻钟,便到了慈恩寺。
远远便听到钟声悠扬,夏湘撩帘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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