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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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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抛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落得个不明不白。

泪水无可遏止地滚落下来,滚烫的,似乎在顷刻间将她整个人烫穿,有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久到她甚至快要忘却,泪水原来竟是咸涩的。不能哭,自十岁起,她便对自己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便再难承受,也绝不哭泣!用尽全力,她伸出蜷曲的一手,努力的去擦拭眼泪,不想却是越拭越多,总也擦不完。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在她蜷曲的睫毛之上凝聚,凝成一颗颗世间最昂贵炫目的珍珠落下,滴滴落至冰冷的地上,却只是淹没在一片鲜红之中。

望着这些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有一些落至他的衣衫之上,瞬间晕开了一朵潮湿暗沉的花。风离御怔愣无语,她从不哭泣,他从未曾见过她哭,哪怕此前他那般残忍的对待她时,亦没有见她落下一滴泪水。曾经,他是那么想知道她哭泣的模样,会是怎样?

而如今,他终于见到她落泪了,却是这般凄绝的场面,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他宁可永生永世都不要见到她的眼泪,是这般的揪心,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掏空了。她竟然哭了,从前再多的苦痛,她都只是默默承受,而没有哭泣。如今却因为他们的孩子失去了,而落下眼泪,而这是否说明,他们的孩子,她亦是在乎的?

腹中痛得万箭穿心一般,寒凉的感觉自足底已是润遍全身,烟落只觉着意识渐渐涣散,泪眼模糊中,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强烈的恨意侵入她肌肤的每一寸,侵入骨间的每一处缝隙之中。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只努力得睁大美眸,冷锐直刺入他的眼,咬牙迸出三字,“我恨你!”

感受到她的头,自他肩胛缓缓滑落,慢慢坠至他的臂弯,风离御渐渐收拢了双臂,眸中覆上阴冷的深沉,愈搂愈紧,似要将她揉入骨血中去一般。

指甲早已是深深嵌入,印出道道血痕。那一句“我恨你!”,教他冷彻了心。

银牙暗咬,全身迸出强大而又恐怖的气息。风离澈!让本皇子手刃亲子,这噬心锥骨之痛,这笔血账,他日定要教你感同身受,十倍奉还!

……

悠悠转醒时,已不知人世几许,只觉得身体之中那种空落落的痛无处不在,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勉强睁开眼皮,动了一动身子,却只觉得沉重无比。

孩子!烟落猛一惊醒,挣扎着身子起来,奋力的在自己小腹之上摸索着。孩子,她的孩子,终究是没了。

“烟落,你醒了?”似乎是李翠霞的声音。

又是一惊,她偏过头,才发现自己已是回到了尚书府中,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是他将她送了回来。

“娘……”发白的唇色,有些怯怯的望向自个的娘亲,她被七皇子休离了,只怕娘亲又要失望了罢。

李翠霞只“嗯”了一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忽然,有小厮慌忙跑入房中,道:“宫中来了圣旨,老爷请夫人与……小姐速速前去迎旨。”

宫中圣旨?!她们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容不得多想,李翠霞赶紧扶着虚弱不堪、脸色惨白的烟落,疾步来到了前厅之中。

一众人等齐齐跪下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楼封贤有女楼氏烟落,秀毓名门,才貌双全,品性娴熟,祥瑞世德。特召入宫中,册正五品婉仪,侍朕左右。望能勉效频繁之职,端礼法于深宫。承圣天之仁恩,永绥后福。钦此!”

尖细的嗓音,久久回荡在了尚书府中,摒弃不散。

耳旁皆是山呼万岁之声,“臣等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烟落愣愣跪着,册封她为正五品婉仪?!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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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一章 相劝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刘公公上前一步,朝着烟落贺喜道。他看起来约是四十开外年纪,却经不住风霜侵袭,双鬓已是微微染白。唯有眼角处深深的鱼尾纹,尽显出他年轻时的历练与精明。是呢,没有一定的手段,何以能在深宫之中爬到今日这总管的地位。

烟落懵懂发愣,久久不能回神,脑中飞快的转着,她原先是七皇子的侍妾,即便是已经被他休离,入宫似乎也不太合适罢。

楼征云一见妹妹直愣愣的发呆,慌忙推了推她,小声暗示道:“还不谢谢刘公公。”

烟落一僵,盈然拜倒,扣福致谢,却一言不发,眸光定定地注视着地面,瞧着那缝隙之间竟是冷凝出了细霜之色。突然,她猛一抬起头,双腿跪着向前挪动一步,脸色惨白,道:“民女蠢笨,已是被弃之妇,得以尚书府中收留已是万幸,怎敢高攀入选宫中侍奉皇上。还望公公明察!”头脑忽的一热,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只知道自己不可以入宫,不可以!

楼征云慌忙拉住她,覆上一脸赔笑,偷偷向刘公公手中塞入一早便准备好的金锭子,只笑着掩饰道:“舍妹大病初愈,神志尚且不太清楚。竟是胡言乱语,过两日便好,过两日便好……还望刘公公不要介怀。”边说着,边抹了抹额头,背上早已是冷汗涔涔,这刘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颇有些手段。烟落入宫已是定局,想要日后有条活路,便不能得罪于他。

刘公公深深地望了烟落一眼,倒也不生气,只是好言劝道:“楼婉仪,君无戏言。圣旨既是天命,小主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普通秀女入宫,不过是册封六品贵人。小主一步上青云,直封婉仪,乃是与众不同,前途无量,小主自个儿好好珍惜罢!”精锐的眸子淡淡扫过烟落,历经多年风霜,什么样的事他没见过?心中早已是习以为常,是以对她倒也是十分的客气。

烟落整个人重重向后一倾,如突然被狂风刮倒的树枝,失了支持。踉跄的晃了又晃,再无语。

又瞧了一眼脸色一片惨白的烟落,如雪的肌肤,透明如纸,摇摇欲坠的身躯有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刘公公转而看向楼封贤,凝眉道:“楼尚书,进宫原是大喜之喜婉仪小主气色不佳,你可要好生注意调养。册封了,便是皇上的人,怠慢不得。咱家要走了,婉仪小主便暂托你们好生照料。”

楼封贤似了然状,拱手作揖道:“多谢刘公公提点,公公还请慢走。”言语间尽是恭谦之色。宦官权重,他亦不得不低头。

终于送走了刘公公,楼封贤与楼征云不由得同时松了口气。二人皆是冷汗直下,想拒绝圣旨,方才烟落险些酿成大祸。

上前一步,楼征云将烟落扶起,阔眉之色掩不住浓浓的心疼之意,只柔声道:“烟儿,你身子不好,万万不能再久跪了。”

“是啊,烟落,小产如同生养。可不能折损了元气,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李翠霞终于止不住眼中的酸意,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倒也有五分真情实意。兀自掏出怀中绢帕,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擦起来,泣道:“我的烟落,怎么这么的命苦。好好的怀了龙裔,就这么没了。皇上都半百上的岁数了,还能有几日的奔头……现在又这般病着,可怜烟落日后便要守活寡了。”

娘亲的关心,使得烟落心中一暖,悲痛稍稍缓和了些,咬唇叹息道:“许是烟落命该如此罢!”

楼封贤一听李翠霞口无遮拦,眉间拧出“川”字,不悦的将她拉开,冷声道:“皇上的龙体岂是你能胡言乱语的?仔细着说话,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翠霞自觉失言,脸色微白,只匆匆道:“我去弄点补身子的来给烟落。”便急忙离去。

烟落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如平日里妹妹对哥哥那般亲切。盈盈美目中满是不解,问:“我瞧着哥哥与爹爹似乎没有烟落这般惊讶,听闻皇上不是病着了,又如何要烟落进宫呢,是否你们已是知晓了缘由?”

楼征云亦不隐瞒,轩眉一扬,喟叹道:“迟早你要知道的,当今皇上病危,昏睡不醒,说是要寻一生辰八字相合之女子入宫冲喜。户部二位侍郎大人已是遍寻户籍史料,普天之下,唯有你一人合适而已。所以……”

“可我是七皇子的妾,这岂不是……岂不是有违伦常?”她忍不住问。父占子媳,岂不是让世人笑话?纤弱的身子微微一颤,仿佛月下的鳞波一点。

“伦常?!”楼封贤冷冷一笑,饱经风霜的脸露出十分的鄙夷,毫不掩饰,重重哼道:“伦常??化外之民,懂什么伦常?!谁不知风离天晋乃是蛮夷血统,他的母亲便原是他祖父的妾室。与化外民族论伦常,无疑是对牛弹琴!与牲畜论道。”微眯的双眸,直透出几分冷冽,竟是含着深深的恨意。

第一次见到爹爹露出如此厌恶的表情,就仿佛他与当今皇上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烟落暗自震惊,爹爹向来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今日怎的如此反常?直呼皇上名讳,口中说的句句都是可以株连九族的大逆之语,只怕是气糊涂了。她一直以为,爹爹早年一直跟随皇上御驾前平天下,应当是君臣情深才是,如此看来并不是。

“爹爹!”楼征云亦是一惊,忙探身出前厅之外,四下张望了下,见无人方才放心下来。松了口气,道:“隔墙有耳,非常时期,我们尚书府真的不能再出什么乱子来。”

“还能有什么比眼下更乱么?”楼封贤狠狠瞪了自个儿子一眼,话中有话,一脸不满。敛平了气息,面色稍缓,眉间却仍不减怒意。他拂袖离去,渐渐远去的背影透出无尽的沧桑,似乎在一夕之间老去很多。

“冲喜……”烟落方才回神,理解了哥哥的意思,喃喃说道:“为了给他父皇冲喜,所以他才休了我,打掉我腹中的孩子,是这样的么?”急切的眼神,无措的投向楼征云。眸中的期盼之意教人无法拒绝。

“是的,其实,他也是无奈……”他幽幽叹道。

语未毕,已是被烟落急急打断,秀眉微拧,眸光沉沉,“哥哥!你为何要替他说话?”心里又酸楚与疼痛翻叠交错,仿佛被撕开的伤口又被人撒上盐,痛上加痛。

“烟落……我……”他一时语塞,竟再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了救他的父皇,也是为了保住他日后的皇位罢,所以便要了我腹中孩儿的命?”她扯唇冷冷一笑,眸中淬了寒冰。竟然连哥哥都替他说话,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哥哥一向最是疼她,而如今,都被权势蒙蔽了双目么?即便他向着七皇子,亦不能如此劝她。难道在那样的权势的光环之下,人都会扭曲了么?纤细的手指紧紧捏住衣服的一角,揉的极皱。抬起虚弱的步子,她欲离开前厅。

“等等……”楼征云突然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望着她倔强的侧脸,心中不禁连连担忧,她这般性子,要如何在处处弥漫着血腥的深宫之中生存?长叹一声,他略一思忖,犹豫道:“烟落……听哥哥一句话,你不要怨恨他……”

心中窒闷得透不过气来,烟落奋力想甩开他,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只能微怒的将脸瞥向一边,气息急促,不言不语。明明知道她不想听,哥哥却仍是要说出来。

“烟落,你听哥哥说!”楼征云亦是执拗了性子,望着她,俊颜之上浮起无限怜惜,轻声道:“同胞妹妹蒙此巨痛,教我如何不心疼?你且听我说完。如今皇上已是风烛残年,太医道是年轻之时过于劳累,享了安逸之后又被酒色所掏空,早已是油尽灯枯。此番即便是病好了,亦时日无多。烟落,横竖你总是七皇子的人了。听哥哥的话,只有牢牢抓住他的情意,甚至是相助他一臂之力,才是你日后唯一的出路。”

“牢牢抓住他的情意……”烟落喃喃自语,哀怜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慢慢抚退哥哥的手。情意?他对她,可曾有过半分情意?只怕都是利用。眸中含着坚定,齿间只迸出三个字:“不可能!”

撩裙而去,小产后的虚脱机会使她步履蹒跚,而她仍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之中,不再回头。

“烟落……深宫戚戚……日后,先帝没有子嗣的妃妾都要落发出家,哥哥……不想此生都再见不到你……”

他在她身后大喊着,语至最后,已是哽咽不成声。

心中一紧,她步履一僵,心中五味杂陈,再难平静。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二章 掌嘴 

此后的日子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之中反复煎煮一般,不知自已即是生抑或是等着死。每日的燕窝粥、红糖银耳,轮流给她服用,只待她恢复些许气色。所幸这样的煎熬很快便结束了。不过是短短三日,宫中已是派人来迎她口说是到了术士选定的良辰吉日。可笑的便是,竟还是以民间嫁娶的方式迎她入宫。 

这日,娘亲一早天未亮便是起身,为她着装粉饰,只因她气色尚且十分虚弱,为了掩盖病容,李翠霞花了整整一个早上,方才替她层层描粉,画出几许红润的颜色。 

烟落毕竟只是妃妾,不能着正宫的大红色。是以宫中为她准备了茜红色暗花镶金线广绫大袖衫,袖边滚着鸳鸯石榴图案,外罩一件孔雀开屏霞帔口耀眼夺目的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振翅欲飞。尾裙长长拖曳在地上足足有三尺余,裙子上绣了百子百福花样。 

百子百福,对她而言,亦不过是一种讽刺。心中冰冷一片,如凝冻了的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敛衣下拜,盈盈道:“楼氏烟落拜别爹爹、娘亲、哥哥。” 

“去罢,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李翠霞勉强忍住泪意,哑声道。偏过头,不忍再看。此一去,还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烟落,要保重!”楼封贤寥寥几字,已是道出无尽的苍茫与无奈。 

唯有楼征云一言不发,只是瞧着她愣愣出神,眸中浮起几许哀痛。 

烟落不舍,一步一回眸,缓慢离去。不远处,只见映月一袭素服遥遥相立,冷漠的表情,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唇角似有一许若有如无的讥诮正在蔓延。她心中一痛,早知会是这般,大娘亦是白白去了,累得映月至今都不愿见她,迁怒于她。 

罢了,这许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小姐……小姐……”疾步奔来的,是一袭粉衣的红菱,她似是跑的很急,上气接不上下气,许是跑了很久都没有停过。终于再也跑不动了,她只得远远的停下,大口的喘息着,努力朝这边张望着。 

烟落眸中一亮,含着隐隐不舍之意。此前风离御将她送回尚书府,却独独留下红菱,也不知是何意。她本以为今日见不到她了,不想红菱终是赶来了。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情分,毕竟是情同姐妹一场,她只怕入宫之后,此生再无缘相见。 

爹爹、娘亲、哥哥、映月、还有红菱,都是她至亲之人,想到这,眸中蒙上一层氤氲雾气。黯然回首,有宫中嬷嬷上前替她盖上红盖头,如一袭巨网,笼罩住她的命运。又往她手中塞了一个苹果,道是平安之意,却沉如千斤。自有宫女引她坐上红轿,替她敛了碧玉垂珠帘子。 

随着内监尖细的嗓音“起轿!”,便晃晃悠悠的启程,将她载入那戚戚深宫。她原以为,于七皇子为妾,她此生是无缘坐上花轿了,不想坐上花轿却是这般讽刺。摇摇晃晃的轿子,此时正如她渺茫未卜的前程,飘摇不定。 

今日的天,一直阴沉着脸,西风紧,只吹得两旁的树枝直颤,簌簌作响,垂珠帘子相互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直教人心中烦躁不已。 

也不知这么摇晃了多久,久到她困倦的眼皮忍不住要合上之时,终于听得“落轿!”二字,随之而来的一沉,使她猛一激灵,清醒回神。 

数名宫人上前来迎她,缓缓入殿,隔着盖头,烟落只瞧着这白玉铺设而成的地面,内嵌金珠,凿地刻出九条金龙,有闭目养神的,有疵目咧嘴的,神态各异。莲足轻踏而过,不觉冰冷,只觉温润。如此穷工极丽,奢华至此,让她心中深深震撼了。也许正是这样无上的荣华富贵,才教那样多的人难以放手罢。 

宫人将她引自殿中,便缓身退了出去,合手带上沉重的宫门,砰的一声,将明亮的日色挡在了宫外,只余无尽绵延的深冷。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外边似乎又下起了雪珠子,兼着细细的雨丝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单调的声音,听得久了,仿佛能将人的力气都抽走。 

又是良久,直至宫外再没有一丝光亮照进墨黑的雕花棱窗。不知不觉中竟已是黑夜来临。似又有宫人进来掌灯,烟落只是僵坐着,静静等待。 

陡然一室明亮了起来。“踢踏”声由远及近,似是男子屡靴及地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渐渐靠近。烟落自盖头的缝隙间瞧见,那是一双微微翘起的华丽羊皮靴。 

突然,只觉得头上一轻,忽如其来的光亮刺目扎眼,她竟下意识的伸手去遮挡,却听得头顶之上传来低低惊呼,“怎么是你?” 

望着眼前熟悉的容颜,虽是厚重的脂粉却无法掩盖她浑然天成的清丽风姿,凤冠霞帔,火红的颜色衬得她娇艳如花。风离澈深刻的轮廓勾画出浓浓惊愕,冷清的眸中跳动着点点幽深的蓝色,手中紧紧攥着那一方红盖头,竟是不知再说些什么。 

烟落缓缓抬头,看清了来人,竟是二皇子,也是一惊,疑道:“怎会是你?” 

未待风离澈作答,方才前来点灯的宫女忙上前躬身道:“今日是婉仪小主大喜,皇上沉睡不醒,按礼由长子代为揭开红盖。良时已至,还请婉仪小主随同奴婢一同入内。”说着便单手作引,请烟落入内室。 

她徐徐起身,只冲着风离澈淡然一笑,旋即转身,随宫女而行口层层玉,帘低垂,有百合清香轻渺地从珠帘之后满溢出一丝一缕的白烟,袅娜如絮,飘散在了无尽奢华的毕殿之中。不远处依稀能见一袭明黄色的大床,被笼罩在了层层蛟纱之中,迷迷蒙蒙可见一人正躺于床上,了无声息般,一旁皆是跪地随侍的宫女太监与御医。屋中处处弥漫着病人衰弱腐朽的气息,似再浓烈的香亦无法掩盖。 

风离澈凝神伫立,静静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消失在了碧玉珠帘之后,便好似那缭绕的青烟一般,徐徐散尽。英挺的剑眉渐渐扭曲,紧紧拧成一团,暗自握拳。怎会是她? 

…… 

次日清晨,烟落似被人轻轻推醒,缓缓睁眸,昨日自己竟是在殿前仵着雕漆柱子累极睡着了,她的身子亏欠许多,尚未复原。皇上昏睡,倒也不曾要她做什么,也未曾要她近前服侍。是以,她也不曾看得圣颜。 

“婉仪小主,奴婢琴书。” 

“奴婢入画。” 

“恭请小主更衣、漱洗。日后便由我们侍候小主。” 

两名水灵秀美的宫女上前侍候。琴书手中棒着服饰,入画手中捧着洗漱用的金盆。二人利落的为烟落换下红色喜服,再是换上淡绿色宫装,灵巧的手为烟落挽起流云髻,发尾缀上莹亮的水晶珠子。簪上赤金玛瑙簪,叠翠步摇,再带上珠翠首饰数件。以淡妆粉点,一身的华贵将她映衬得倾国倾城。 

“婉仪小主真是人间绝色呢,即便是当年的梅妃也不过尔尔。”琴书由衷赞道,执起一面青铜镜,在烟落面前照了照。 

烟落静静瞧着镜中的人儿,头上朱钗沉重,整个人似被笼罩在那团金色光晕中,叫人不敢逼视,然而这华丽背后呢?她不由得心中苦笑。 

“婉仪小主,时候到了,还请移步去皇贵妃宫中请安。”入画略一欠身,道。 

“嗯。”烟落应声,既来之,她亦只能如是走下去。进宫之前,爹爹曾反复告诫,她的举措代表的即是尚书府的尊荣,不能辱没, 

时辰尚早,昨日下的一阵雪珠已是止住,化开了去,地上湿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水气,将这重重叠叠的宫殿笼罩在了一片烟雾之中,转过几处宫墙红瓦的瑰丽殿宇,方喟叹皇城之大气。才知晓原来昨日自己是入得皇上的寝室朝阳殿,难怪奢华不同于一般。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皇贵妃司凝霜所在的景春殿。 

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由琴书扶着,入内请安。 

只见皇贵妃一袭明黄色彩凤双戏锦袍,高耸的发髻,坠以无数的花簪顶簪,一顶五凤呈祥宝冠欠着硕大的东珠,炫丽夺目,直彰显出她是皇宫之中最最尊贵的女人。此时正端坐于主位之上。高贵与冷漠之意直逼而来,让人不敢直视。她便是风离御的母妃了,四十的年纪却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脂粉底下是一张精致绝伦的脸袋,可想而知年轻之时会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人常道,生子像母,倒是瞧不出她与风离御有何相像之处,最像的许是那同样冷漠的气质了。 

缓缓跪地,烟落拜身行礼,轻声道:“参见皇贵妃,娘娘……”    语未毕,已是被皇贵妃一声狠厉的低喝打断。 

“好没现矩的新人,绿萝,给本宫掌嘴!” 

…… 

——————————————————————————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三章 司天监

烟落一怔,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绿萝已是几步上前,一掌重重煽在她的嘴上。只一瞬,火辣辣的感觉直袭而来,口中泛起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下意识的抚上脸颊,却觉得已是微麻无知觉,仅仅触到唇角边一缕粘湿。下得好重的手!

她轻轻拭去唇角血迹,缓缓抬起头,平静的望向眼前这名叫做绿萝的嬷嬷。亦是约四十的年纪,穿着明绿色立领宫装,对襟绣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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