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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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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落跟上一枚黑子,不置可否。
月色自蒙了素纱的窗格间碎碎漏进,照上了他妖美的侧脸,他落下一枚白子,长长柳眉微拧道:“为何陷害我与梅妃有染?她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言语间竟是有一丝玩笑之意。
烟落神情一怔,不想他竟会如此直白的问出来,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嗤”的一笑道:“难道,陷害这种事还要挑三拣四?让你饱了艳福,不好么?看你武功高强,来去自如,平白无故送上美人,你又能有何损失?”手中也不停,跟上一枚黑子。
他摇一摇头,一脸遗憾的瞧着她,突然眸中多了几分认真的晶莹,勾唇道:“我一点也不喜欢梅妃。不过,如果对象换做是你,我便不会这么郁闷了。”言罢,他朝她挤弄了下丹凤眼,言语暧昧。手中亦是落下一枚白子。
原来他竟是在调侃戏弄她,烟落心中气恼,下了一招狠棋,收去他一大片白子,恨恨道:“承让!”
莫寻丝毫不以为意,从容又落下一白子,问:“你好像对我很有敌意?”
“不敢!只是想让你也尝尝昔年我入慎刑司的滋味。”烟落一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驱赶着倦意,撇唇冷笑道:“只可惜,我没你那通天的本事,少不了多受些苦。记得么,在暴室中,我曾警告过你,路走多了,要小心,总有一天会摔着!你自己不听劝,就怪不了旁人了。”她又落下一枚黑子,收去他另外一些白子,眸中略过一丝得胜的光芒。
看来,今日这棋不用下太久。
莫寻轻轻吁了一口气,瞧了一眼燃了过半的红烛,点点烛泪淌落,凝成朵朵凄美的花。
他深深摇一摇头,手中又落下一枚白子,竟是形成了包围之势,收去烟落数枚黑子,微微笑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的确是拿了你的贴身之物,不过是想作个纪念。敢问我又怎知是宁王送与你的定情信物?这么寻常的问题,难道你不曾想过么?”
烟落眉心剧烈一颤,像被风惊动的火苗,是欲要熄灭前的惊跳。慌忙之间,未待及细细思考,手中已是又落下一枚黑子。
莫寻神色从容,眸光闪动若月下粼波一点,手中又是落定一枚白子。
“啪”的一声,他悠然盖上棋盒,声线清润,“你输了!”
烟落哑然,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副场景,不过是对调了人,这次换她输了。望着眼前的残局,无可转圈,她的秀眉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
凝眸须臾,不由苦笑。原来,她也可以这般,兵败如山倒!满盘皆输!而她真真是小觑了他。
莫寻缓缓起身,徐徐道:“你究竟在媚香之中掺了什么?竟然连我都能被迷惑了好一会儿。天底下,能陷害我的,你还是第一个。你说,我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作势又掸了掸衣襟,他上前一步握住烟落的手腕,刚想再说话,一缕惊异的神色自他美眸间迅疾闪过。她竟然……
他旋即笑了起来,饶有兴味道:“我一定还会回来的,你这般陷害于我,届时我定会向你索取一件心爱之物,作为补偿。”另一手捞起她的一缕长发凑至鼻间,深深将那芳香吸入肺腑之中,神情极是暧昧。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四枚银针插入烟落的手腕之上,复又收去。
痛麻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快到烟落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也不知他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再回神时,他矫健的身影已是飞身闪出窗外。
空茫的暗黑之夜,风声,虫鸣,夹杂着他远远传来一缕缥缈若烟的话语。
“后会有期!”
一阵阵凉爽的风自窗间徐徐吹来,不知缘何,烟落却是觉着殿中更加闷热,淋漓香汗早已是浸湿了衣衫。
莫寻,一个更让人难以琢磨的男子。他的话,究竟是何意?
……
天气益发炎热,今年的天因着汛期突至,暑热比平时晚了足足一月。原本每年六月皇帝都会率众前往西城避暑行宫,至秋中九月方才返回,今年原本不想劳师动众,不曾想皇帝病中受不得一点热,内务府只得再行安排去西城避暑行宫,由于年年有所提前准备,倒也是很快便布置妥当。
皇帝率后妃亲贵百官,一行人浩浩荡荡大驾出了皇宫,往避暑行宫而去。
这避暑行宫由前朝的太平宫改建而成,依山傍水,景致极佳,山中有园,园中有山,夹杂湖泊、密林、宫苑等,风致大异于皇宫。
成日在宫中,乍离了朱红百尺宫墙,挑起车帘便能见到农家稼轩,陌上青烟,闻着野花野草的清新,烟落顿觉得身心放松,心情也愉悦不少。
到了避暑行宫,烟落择了一处清凉宁静的园子,这里碧绿竹林,凤尾森森,她极是喜爱。琴书最是怕热,便择了一处有大片荷花亭亭玉立的园子,那里凉风穿过荷叶自湖上来,惬意宜人。
既是避暑,自然太子与宁王以及百官要臣也一同前往。
在园中待了数日,日子亦是照常一天天过着。听闻皇上自来了这避暑行宫,身子倒是好了一些,莫寻已然被皇上下令全皇朝通缉,御医卫风又告假不在朝中,听闻是温延随侍在皇上跟前,这温延乃是风离澈的心腹,这一点上次卫风已然告诫过烟落。
由于梅妃被废黜,皇上身边顿时冷清不少,倒是秋妃于旁日夜相伴。如此一来,烟落这边的信息却是畅通无阻。果然,除去了梅妃,她们的行动方便许多。至少眼下的后宫,已然是她与琴书的天下,从内监到宫人无一不听从她们调遣,权势盛极一时。
腹中的孩子已然有二个多月大,照理仍应是未显露山水,然而不知是否是错觉,也许是双生子的缘故,烟落总觉得小腹已是微微隆起,为了保险起见,便按着卫风的法子择生绢束腹,衣服也照宽松的穿。
这日午后,烟落小憩过后,正对着窗外蜿蜒曲折、穿花透树的雕绘长廊怔怔发愣。梅妃与莫寻相继除去之后,慕容成杰果然没有昔日那般殷勤入宫了。这如今御前侍卫总领也换成了凌云,是以传递消息更为方便。
她已着凌云传暗码给风离御,怎样进行下一步,她等着他的回复。并且相约他晚上见上一面,见了面,她准备将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告诉他。连日来,她只能远远望着他,瞧着他总是一脸郁郁,心中不甚放心。
正兀自出神,却见琴书一脸慌张字雕绘长廊中奔向这边,疾步直冲至她的房中。
环顾四周,见她房中无旁人,忙将她拉至里间更深之处。
琴书已是大汗淋漓,发髻微乱,显然是急急奔来,焦急的神色郁结在她柔美的眉间,此时却已是拧成一团。尚未见过琴书如此慌张,当下,烟落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烟落问,嗓音已是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事不好了!”琴书大口喘气,急急道:“方才……方才我在皇上跟前侍奉,皇上午睡过后,秘密召见了右相易兆。我在屏风后偷听来着,听到皇上似乎想让右相拟诏,他百年之后,要你殉葬,具体以什么由头细节,正和易兆商量着呢。”
事出重要,琴书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接着又说:“我一听,当即懵了,惊得险些掀翻了屏风,还好克制住了。这不,赶忙上你这来了。烟落,眼下要怎么办?”
此等噩耗,烟落愈听愈是心惊,清丽的面容渐渐被惊愕吞覆。皇帝存了杀她之心,这点上次她与太子一同被皇上质问之时,她已然察觉到。
可是,她未曾想到的是,皇帝竟是会用这种方式。她一直以为,皇帝会明着想法子降罪于她,竟然不是!难怪她等了这般久,也没有分毫动静。
这一刻,她亦是慌乱了。
她一直以为,死亡对她来说尚且是一件极其遥远之事,可真真近了时,她亦会六神无主。心中只有一点愈加清晰,便是她不能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总共三条人命,怎能就这般轻易死去呢?
“烟落,眼下我们要怎么办?”琴书瞧见烟落一脸无措,心中更是着急,一把上前握住她纤弱的手,便往外拽去,急道:“事到如今,我们赶紧去找宁王商量才是。不行便想法子把你弄出宫去,总比丢了性命来得好。”
琴书过于心急用力,竟是拉得烟落踉跄几步,几欲跌倒,头上的赤金如意簪猛然被甩至地上,簪子丁零落在青砖地上,在日光下兀自闪烁着清冷刺目的光芒。
烟落一头发髻散落,如云乌发散乱如草,衬得她雪白一张俏脸如纸般透明。
琴书愕然呆滞瞧着烟落,如果连烟落那般冰雪聪慧之人此刻都没了主意,那她自己更是几乎绝望了。
烟落怔怔瞧着地上那散发出幽冷光芒的发髻,缓缓屈身拾了起来,片刻的慌乱如浪潮般翻滚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平宁静。
即便心中再没有主张,眼下的她也只能强作镇定,她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再影响了琴书。
反手将长发挽成髻,金簪横插而过。她直起身,眸光清冷,平静道:“宛琴,你先回皇上身边,看看还有什么动静。我上太子那边去一趟。”
“烟落……”琴书方想说些什么,可烟落的身影早已是疾步走远。心中疑惑万分,这个时候,去找太子能做什么,真不知烟落她是怎么想的。
屋外一轮烈日正当着天顶,晒得远处金黄色的琉璃瓦上都似要淌下火来,即便有再多的苍绿树荫,亦无法抵御她现下心中的炎炎炙热。
烟落脚下愈走愈快,步子几乎是飞奔起来,直朝风离澈所在的南绿苑而去。
这也许会是场豪赌,拿三条人命做赌注,却没有庄家……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三十八章 乱局
南绿苑建于湖畔,临岸而建,大半在水中,四面空廊迂回,竹帘密密低垂。殿门大敞,远远便看见一抹欣长的湖蓝背影正坐于郁郁葱葱的花树之下,那背影若林间青松般孤冷。
那股子清冷的姿态,除了风离澈,再无旁人。
烟落疾步奔上前去,眼下,她心急如焚,怎会有他那般的闲情逸致。匆忙跑上前去,方才发现,风离澈身边竟然还有旁人,一名眉清目俊的男子,着一袭官员朝服。
没想到他正在于朝廷官员商议,而她这般贸贸然赶了来,身份又如此尴尬,且宫内朝中早已是将她与太子之事传了个遍,可谓是无人不晓。
烟落一时愣住,只扑眨着一双美眸,神情显然不知所措,双手轻绞着衣摆一角,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风离澈见她来,剑眉一掀,双眸一亮,不觉含笑,柔声道:“烟落,你怎么上我这来了?”天知道,他有多么的念着她。自那夜后,他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惦着她,长夜漫漫,他总忍不住去回忆那一夜的美好,若不是因着眼下形势,他只能忍耐,否则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将她夺至身边,日夜得以相见。
“我……”烟落语滞了,瞧了瞧他身边的着官服男子,欲言又止。
风离澈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御医温延,神情了然,微笑道:“没关系的,自己人。这位是御医温延大人。”
温延,烟落眸中一转,御医在此,恐怕不妥,毕竟她是有了身孕之人,万一被温延瞧出什么端倪来便不好了。
想到这,她忙摆摆手道:“罢了,我改日再来。”小心驶得万年船,愈急则愈乱,自己匆忙前来找风离澈已是极欠考虑,眼下平心静气想一想,还是十分欠妥,应当先找风离御商量才是。
风离澈此刻才注意到她面色有异,柔美的双唇苍白无血色,两颊却因烈日暴晒而绯红,微微气喘,昔日晶亮似水的眸中有一丝丝淡淡的焦急。
心中一凛,他上前便握住她的手,眉目间满是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怎的看起来脸色不甚好。”
“没事,既然你在忙,我改日再来便是。”烟落抚落他的手,微微蹙眉道。他总是这样不顾忌人前人后,随心所欲。
“不忙。你来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来,一同进屋里说去。温延,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说着,他仍是执意上前拽住烟落的手便往殿中拖去。
因时傍湖而建,殿中极是清凉宁静,才进殿,便闻得清冽的湖水气息中有一股清雅淡香扑面而来。
再一瞧,这殿中竟是放着一只风轮,风轮前放置着几盆玉兰花,芯白可爱。显然是因为他不喜焚香,才用了这风轮取香之法。只见风轮悠悠转动,凉风习习,清芬满殿。
一时间倒是让烟落平心静气不少。
“方才是不是因为温延在场,是以你不便启口,如今我已经让他在外边候着。”他挨着她身侧坐下,眼波将流,似倾倒入无限温柔。
轻轻掬起她的脸,缓缓转向自己,柔声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她垂下双手,搅动着衣角下摆,语中含了一丝绝望道:“今日听秋妃言,皇上似有百年之后让我殉葬之意,现正召了右相易兆商量拟诏之事呢。”
“什么!父皇竟然如此狠毒!”他一惊,霍然睁大了冷眸,深邃如同暗夜之中嵌入明亮星辰,眉心曲折成川。
赫然一掌重重拍在案上,惊得青釉茶盏砰地一震,翠色茶叶和着绿润茶水泼洒出来,溅上烟落如凝玉般的臂腕。
自觉失态,他忙取了绢帕替她仔细擦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吹着,柔声宽慰道:“烟落,不怕。只待我当了皇上,不尊遗诏便是了。你放心,我决计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他极是认真的瞧着她,眸中满是坚定与承诺。
“不尊遗诏?那可是对先帝的大不敬,这绝对不妥,朝臣定会联合谴责。你若是这么做,又怎能对得起列祖列宗?”烟落迷惘地摇一摇头,神情绝望,整个人轻颤着,如同风中一片摇摇欲坠即将凋零的树叶。
她没有想到,风离澈的第一反应竟是不尊遗诏,与她所预期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想不到,他竟能桀骜不驯至此,连先帝遗诏都敢公然不遵守。
风离澈轻嗤一声,瞥了瞥唇道:“大不敬?何为大不敬?等我当上了皇帝,天下都是我的,谁还敢多言?朝臣谴责?谁谴责我便要了他的命!”
言罢,他紧紧攥住她的双臂,气息渐渐变得急促而激烈,目光似贪婪一般游移在她精致的脸上,情深意切道:“烟落,若是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皇帝,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极是认真,而那般认真,早已是如芒刺般深深刺入她的心中,一阵痛,一阵麻木。她说不出话来,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真切,反倒是更加清晰的映衬着自己的污浊。不论从前如何,至少眼下的他,是真心想保护她,抗旨不尊,他都愿意去做。可她呢?却对他步步算计。
“太子殿下!烟落告辞了!”她突然站起身,也许是站起之时过于急猛,也许是因着方才在烈日中急急行走,她竟是觉着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直直往他身上栽去。
风离澈一把牢牢扶稳她,眸中盛满担忧,道:“你怎么了?”见她脸色不佳,立即高声朝殿外唤道:“温延!”
似在一瞬间情形,烟落一怔,扶了扶额头,忙摆手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罢了,现在已经好些了,不必麻烦温大人了。”见他正握着自己的手,忙收回缩至身后。
温延闻声已是疾步进来,躬身问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风离澈面色不佳道:“她身子弱,你医术好,替她仔细瞧瞧。”
温延颔首,上前便欲替烟落把脉。
惊慌如同无数蚁虫般密密麻麻钻入她的大脑,若是让温延瞧出她已有两个多月身孕,那风离澈他必定知晓她与风离御藕断丝连,又会怎样的暴怒?且她此前一番心血便皆是白费了。
她死死的将双手扣在身后,头摇得如拨浪鼓般,急道:“真的不用了,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晚了又要教人担心。”心急如焚,连脱口而出的理由都是那般可笑。
“说什么胡话!眼下还未至黄昏,何来天色已晚之说!”他大为不悦,上前便将她的小手自身后捉出,强行拉至温延跟前。
温延瞧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烟落,又是瞧了一眼神情郁结的风离澈,低下头,三指搭上了烟落皓腕之上沉沉浮浮的脉息。
一缕绝望之色浮上烟落的眸中,后背已是惊得一身冷汗,衣衫尽湿。今日的她是怎么了?频频出错。她本就不应该听到皇帝要她殉葬的消息后,自乱阵脚,未待细想便直接来找风离澈。而此刻,她更是将自己彻底暴露。
她从未这样紧张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低垂着头,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原来和负着的手一样直微微颤抖着。
殿中寂静无声,空气亦如化不开的凝胶。温延侧头凝声搭了半天的脉,嘴唇越抿越紧,眉心微微一抖,额上已是沁出了汗珠。
“有何不妥?”风离澈见状,心中一紧,脱口问道,声音已是含了几许紧张。
烟落亦是闭住呼吸,心中直以为大势已去。
不曾想,温延只是摇头道:“奇怪了,她的脉象好似被人封住。这封脉手法极是怪异,我竟是不能参透半分。”顿一顿,他瞧一眼风离澈道:“太子殿下,恕臣无能,无法探得娘娘脉息。”
脉象被封?她一惊,心中的大石却是陡然落下。脑中依稀忆起莫寻那日似乎将几枚银针插入她的手腕之上,难道是他?他又为何要封去她的脉象?不过封了她脉象,莫寻竟是阴差阳错的保护了她。
“你的脉象怎会被封呢?烟落,你可有接触到何人?”风离澈大为诧异,追问道。
烟落懵懂摇一摇头,一脸茫然。
温延也不多言,径自在烟落手中轻轻按着穴位,又时不时的瞧了瞧烟落的脸色,最后他突然按住她指尖的一处穴位。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席卷而来,她连忙将手掩了口鼻,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怎么了?”风离澈神情更显担忧,也不顾旁人在场,直将她搂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
温延站起身,淡然一笑道:“虽然脉象被封,但是微臣仍可以按穴诊病,瞧着娘娘面色,这反应,只怕是有了身孕。不能断脉,是以无法精确判断月份,不过应当是初初有孕才对。”
她有了身孕,这个认知如同一枚巨石瞬间砸向了风离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那么一次,她竟是有了他的孩子,狂喜如喷涌而出的泉水般顷刻将他覆没。
“温延,你先出去。把门带上!”他口中吩咐着,声音已是难掩兴奋。
烟落愕然,缓缓捂住自己的唇,整个人失去重心般倚在了靠背之上。
天,这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她从不曾想过,要将这腹中的孩子赖在他的身上。她对他的算计,不过是想让他陷入情感,无法自拔,进而使得皇上对他心生芥蒂罢了。
而眼下这般情形,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她能说不吗?她能如实告诉他,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么?
乱了,全乱了!一切都乱了!
“烟落!”见温延走了,风离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浓烈的想念,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伸手抚上她精致的小脸,眸中如倒映进满天的银河星星般璀璨,一脸激动道:“我真不敢相信呢!我竟要做父亲了。”
“我……”她哑然,到嘴的话却无法说出口。
时到如今,她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自己已是离弦之箭,不能回头。即便是他错将她腹中孩子认作是他的,她亦无法辩驳,只能欺骗他到底。
他兀自激动了会,突然捧起她的小脸,炯炯有神逼视着她眼睛,片刻后,才道:“烟落,瞧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自己已是有孕。”
顿一顿,他又道:“难道,刚才你不想让温延替你把脉,便是不想让我知晓么?”心疼的将她更是搂紧,神情满是怜惜。
“我……”她依旧说不出话来,夏日天气暑热,她又被她紧紧拥在怀中,心里却似秋末暴露于风中的手掌,一分一分的透着凉意。
“烟落……”他的低喃声,在她头顶之上反复徘徊着。
轻吻着她的额头,他沉思了一会,眸中一点一点的透出坚定的决绝。冷声道:“如今,即便是我愿等,你腹中的孩子也没有时间再等。”
烟落自他怀中挣脱,侧眸瞧着他一脸凝重,眉心紧拧,见他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不由疑道:“你怎么了?”
“烟落!”他看一看她,冷声道:“事不宜迟,拖一日,你便多一分危 fsktxt。cōm险!我想带兵擒王,逼父皇拟召退位!”
他说的是云淡风清,可字字话语如同沙场之上金戈铁马朝烟落一齐涌来。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做什么?擒王?逼皇上退位?张口结舌,她从未想过,他竟然能为了她,做到如斯地步。一颗心几乎要跃出喉头,她一动不动,只是眼角,缓缓溢出一滴湿润的水珠。
“这天下原本便是母后与父皇一同打下,如若当年没有母后族人倾巢相助,父皇焉能有今日?他居安逸、图美色,而忘昔日结发相助之情。我心中早就不满,如今也不过是替母后夺回这一切罢了!这原本就是我们叶氏一族拼尽血汗打下的江山!父皇他已经坐得太久太久了……”
他似乎一直在说着,多年的怨恨似在一夕之间喷薄而出。
可烟落却渐渐听不清晰了,脑中“轰轰”直响,即便她平时再是镇定自若,此刻,她亦是完全乱了!
……
卷二 深宫戚戚 第三十九章 夜至浓时情更伤
这日,风离澈一直留烟落相商到了近晚时分,并且将他的计划详详细细说与烟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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